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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道实情

作品名称:十里坊人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1-03 17:23:45      字数:5514

  毅虹挟着潮湿的衣服逃走后,金楚生站在猪舍门口十分扫兴,好端端的一件艳事就被这猪栏上的破钉子给搅黄了。
  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他作为队长总不能在猪圈里过夜吧。猪粪臭味难闻不说,没有被子垫盖,对于平时容易感冒的他,如果凑合这一宿,肯定会着凉发热的。队长倒下了,还有谁领导全生产队社员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他觉得队里不能没有他。眼看着“四夏”大忙就要开始,自己必须以健壮的体魄,饱满的热情投身于大忙季节之中。
  他想了想,还是回家睡好,身边有热乎乎的老婆哪会受凉?
  他没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禁想起了来猪舍前兴致勃勃的情景,简直是一场春梦而已。
  傍晚,他检查工作从猪场经过时,发现猪舍中间的猪圈铺上了稻草,上面还垫了一条褥单。他好生奇怪,不知道饲养员老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想问个究竟。转念一想,作为领导还是要有点城府。生产队里不管是集体还是社员家里,哪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当他得知毅虹被万固逐出家门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毅虹这个美人坯子将要住到猪舍。
  这就好理解了,那褥子肯定是老朱的,人们都说毅虹对老朱有恩,这个胆小鬼还真算做了件人事。
  金楚生心中荡漾起春意,美丽的遐想让他的口水流了出来。
  他回家吃完晚饭,老婆照例打水让他洗脸洗脚。他觉得应该洗个澡,是的,还是春节前用蒸馒头的水洗过。该洗澡了,卸掉一身的污垢。
  他想着,人家是高中生知识分子,才十八九岁,虽说有了身孕,但还是细皮嫩肉的,不能脏了小姑娘的身子。做什么事都得考虑长远点,还要图下回呢。
  他老婆和女儿金来弟不解,这不年不节的洗什么澡?他大声吼道:“这个家哪个说了算?”
  洗澡就洗澡吧,可他洗完澡里里外外换了一身新衣裳。这些衣服都是春节走亲戚或到县里参加四级干部大会时才穿的。
  老婆和来弟看着穿着新衣服的他虽然精神,但总是疑窦丛生。
  “今朝夜里我去公社参加重要会议,有县上的人。明天早上回来。不能让大队和生产队里的人晓得。”金楚生说谎从来不打草稿,张口就来,可这次说谎他还是想了又想的。
  老婆觉得男人有能耐,能跳过大队去公社商量事。来弟觉得父亲有官运,起码能当大队书记。这娘儿俩心里乐开了花,在黑夜中一程又一程地送他。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金楚生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他老婆一个人睡觉本来就害怕,深更半夜的有人敲窗户就更害怕。
  她大叫一声:“什么人?”
  “是我啊,你的男人。”
  确实是男人的声音,她缓过神来,便去打开了门。
  金楚生一回家就翻上了床,老婆懵懵懂懂,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想拒绝他的美意。但是,她觉得他不对劲儿,到公社开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就算开会时间很短,但来回的路程走这么一点时间也不够。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有一身的猪屎臭呢?
  她下床把灯盏点亮。金楚生说,做这事点什么灯?让来弟看到了不好。老婆说,你从公社刚回来,成人物灯儿了,让老婆好好看看你。她说着就亲昵地为他脱衣服。他都快醉了,平时总是把老婆当咸鱼的,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还有这样的风情。
  他的裤子上被生生地划了一道口子,屁股上也有一道伤痕。看了这些,他老婆犯起了狐疑,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时间上推算,从身上的猪屎臭味分析,她断定,他没有去公社,就在本生产队的某个猪圈附近做了什么。她双手用力把他肉滚滚的身体推开,嘴里咕囔着:“有事去,还想做什么好事?”
  第二天,金楚生老婆把他的异常告诉了女儿金来弟。
  金来弟这名字还真有些意思。金楚生结婚后,多年没有生育,他骂老婆没本事。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孕,但又小产了。
  想起这事他就恨万固。他家借了沈家的碗办丧事,老婆看中了长命富贵的两只大画碗,于是就换了两只其它的碗还上。万固当着众人的面,从金楚生家厨房拿出这两只长命富贵的碗并翻了个底朝天,上面清晰地刻着“沈”字。她当众出丑无地自容,一急之下动了胎气就小产了。
  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的却是女孩,金楚生大为不悦。他为了实现生儿子的愿望,就为女儿取名叫来弟。
  来弟知道父亲不喜欢她,但她具有男孩的性格,有时倔强起来,弄得金楚生拿她没有办法。
  来弟听母亲诉说后,也觉得蹊跷,就安慰地说:“娘,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我来问一问,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来弟在生产队养猪场像没事人一样绕了一圈,朱叔还和她打了声招呼。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感到有一个猪圈铺满了稻草有点怪怪的。朱叔与来弟打招呼时,她随便问了一句,朱叔却支支吾吾,这反而让来弟产生了疑问。怀疑归怀疑,她也无从问起。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张斜头和毅虹。张斜头指着毅虹的鼻子骂:“不要脸的破鞋,还好意思在集体的猪舍睡觉,你今朝晚上敢再在那里,我才不管他什么金楚生,一定把你赶出去。”毅虹说:“你算老几?有事去!”
  来弟这才明白,毅虹昨天晚上是住在那铺着稻草的猪圈里的。父亲身上的猪屎臭味难道也是来自那里?来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父亲难道与毅虹有染?要想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只有找朱叔问问。
  当晚,正巧公社电影队在十里坊大队放露天电影。来弟吃完晚饭就拿了张爬爬凳,说出去看电影。
  女儿走后,金楚生搂住老婆。老婆推开他,说:“你疯什么?昨朝夜里你做什么坏事了?”
  金楚生先是一愣,接着一本正经地说:“天底良心是去公社开会的,去的路上,熬急得要屙屎,只得就近找个茅棚。我提着裤子三步并着两步走,天晓得茅缸座旁边有一堆乱柴树枝,我被绊了个大跟头,嘴啃臭茅缸边子不说,屁股还被树枝划破了,疼得很哩。我屙完了屎,看着裤子上坏了这么大的洞,身上还有臭味,哪好意思去公社?这不,就回来了。”
  老婆信以为真,觉得冤枉了丈夫,便红着脸说:“我上床了。”
  来弟并没有去看电影,而是去养猪场找朱叔。
  朱叔打着赤膊正在擦洗,一见来弟来了,就赶紧把衣服穿上,正襟危坐地等她问话。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队长。如果自己管不住嘴,队长家就会闹起来,队长一定会查到自己头上,今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再说,毅虹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总不能落井下石吧。
  来弟并不掩不饰,开门见山地问猪圈里发生了什么事,朱叔却说自己很早就睡了,什么也没听到。从朱叔紧张的神态看,她觉得他肯定知情。他是不想得罪她的这个队长父亲,还是有意保护毅虹?
  来弟是个很泼辣的姑娘,虽没有结婚,但什么话她都说得出口,有些出格的动作她也敢做。前不久刚与邻大队的一个现役军人订了婚,她想到这事后,两眼翻了翻,想出了一个对付朱叔这个胆小鬼的妙招。
  她把手耷拉在朱叔肩上。对于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他,吓得连忙站起来。来弟抓住他的手,弄得他浑身发麻,不知如何是好。
  “朱叔,我是军婚。”他一听此言立即颤抖地从来弟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朱叔,我现在只要喊一声,你就是破坏军婚,要坐牢的。”
  “你……你……”朱叔急得说不出话来。
  “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就没事了。”来弟趁势逼朱叔说出真相。
  朱叔胆小如鼠,让来弟这么一吓唬,真是“瘌子当和尚——没法(发)”。他两眼一闭,心中默默念叨,金楚生,对不起;得罪了,毅虹。接着,就把毅虹和金楚生在猪舍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万固在队里仓库折断爬爬凳腿的神功和掷地有声的声明,以及毅彩、毅花不肯代替毅虹嫁给张斜头而失踪的消息,很快在生产队里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毅虹的耳朵。她深深地为姐姐毅彩和妹妹毅花担心,她知道自己真正艰难的日子到来了。
  家里草菑是不会让她睡了,只有去生产队猪舍凑合。队里的一批肥猪刚刚出圈,据说,食品站的人说猪膘好,还送给队长金楚生不少制罐头的下脚料肉,有人在偷偷说金楚生“四不清”。
  这些议论对毅虹来说,没有半毛钱关系。但那猪舍暂时空着是真的,这是她目前可选择的最好的避风挡雨的地方。
  夜里有几个男人在那里看更,会不会骚扰?她横下心来,不管是狼窝还是虎穴,总比风餐露宿强。
  她去找朱叔商量,对于他曾经的恩人,朱叔满口答应了她的乞求。
  她趁着夜色,进入了猪舍。看了眼前的一切,她眼睛湿润了。家人打骂她,全队的人都不愿搭理她,甚至侮辱她,在这样的境况下,朱叔竟然对自己这样好,她能不感动吗?
  朱叔把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了厚厚的稻草,并把自己的床单拿过来垫上。旁边摆放着牛料盆,里边装着豆饼和煮熟的精饲料。这分明是朱叔拿给毅虹充饥的。能吃上一顿饱饭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毅虹正有滋有味地吃着豆饼,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她把豆饼块掉在地上。一转身,张斜头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拍了拍胸前挂着的又旧又烂的鞋子说:“你就是个破鞋。”话音刚落,他用搅屎棍猛敲破铜盆,吓得隔壁的小猪乱窜乱跳。
  朱叔循声看去,只见张斜头颐指气使地在教训毅虹。按理说他应该跳出来帮帮她。可是打那在市一中门口偷包子的事件后,他到处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他想,做主让她住猪圈吃猪食,已是胆大妄为了。张斜头这么一闹,万一队长查问下来怎么办?他不敢站出来,而是躲在猪舍背后,从墙缝里偷听窥视。
  “我警告你,这是集体的猪圈,你不能睡这里。”张斜头命令式地说。
  “我上无老的,小的还不曾出生,就应该集体包,为什么不能睡。”毅虹想,反正父母不认自己了,姑且把自己当成鳏寡孤独的人。
  “你个破鞋耍无赖,我报告金队长去。”张斜头说着一脚踢翻了牛料盆。
  朱叔一听报告队长,差点尿了裤子。一查一个准,逃也逃不掉,自己的床单垫在猪圈呢。想到这里他就想把床单拿回来,可现在也没法拿呀,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等张斜头走了,与毅虹商量一下,她应该通情达理不会害自己的。
  “你不是人!”毅虹好心疼这些好吃的东西被粘在稻草里,她一边骂一边弯下腰去捡猪食,这可是她的晚餐啊。
  张斜头看到了她雪白的乳沟,顿时起了邪念,双手插进她的胸口。
  “畜生!不是人养的。”她破口大骂的同时,推开张斜头,拿起牛料盆举过了头顶。
  张斜头虽是大男人,见毅虹来真的,又怂了。他紧张得把破铜盆和搅屎棍掉进了身边的粪池,随着叮当的粪水声响,一阵阵粪臭弥漫了整个猪舍。他双手抱头,生怕毅虹砸了他的脑袋,转身拔腿就溜,嘴里还咕囔着:“我去报告金队长。”
  哪知道金楚生刚刚来,就站在他的身后,张斜头转身后与金楚生撞了个正着。
  金楚生揪住他的衣襟问:“你有什么好报告的?”
  “金队长,破鞋占了队里的猪圈,还偷吃猪食。”
  “我同意的,管你屁事?”朱叔一听到金楚生的话,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简直是大罪特赦,金楚生是在暗中帮助自己呀,大恩大德不能忘啊。
  毅虹对金楚生感激不已,他的表态既治了张斜头,实际上是同意她住在这里,也同意她吃猪食。毅虹感叹,老天有眼,情缘是天注定的,她这辈子就该是老金家的人。
  毅虹被赶出家门时,只有一身的单薄衣服,这几天风风雨雨打打闹闹,一直东躲西藏,已脏得不成样子。她想着,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处,该把衣服好好洗一洗。
  脱了洗就得光身子,这可不行,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多丢人。夜深人静,谁没事在外边游荡?把衣服脱下来洗一洗晾一晾,天亮之前就穿上,神不知鬼不觉。她决定抓紧时间睡觉,等到深夜起来洗衣服。
  老天爷真帮忙,月亮被云层遮住。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的。
  她先脱掉上身的衣服,拿着牛料盆,蹲在猪舍前面水沟头儿的坝头上,哗嚓哗嚓很快就洗好了上衣。拧了又拧挤了又挤,把衣服晾到了猪栏上。
  她挺小心的,前后左右通通瞅了一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有人路过就糟了。她又嘲笑自己太神经质了,夜这么深,谁还会跑到这里来?她放心地脱掉下衣,快速地搓洗起来。
  洗好了,她松了口气,直起腰,径直去猪舍。
  她哼着“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的曲子,正准备把衣服晾在猪栏上。忽然,有一个黑影向她移动,她尖叫一声,连忙用潮湿的衣服裹住身体。
  朱叔在睡梦中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他连忙蹦下床,直奔猪舍背后。他从墙缝里什么也看不见,就想去猪舍看看她出了什么事。她住猪舍是金楚生批准的,去帮助她也算是公事公办。
  “不要怕,是我。”黑影说着一把把她搂住,还用力扯掉了她裹着的湿衣服。
  “金队长,你是我俩的长辈,你不能这样?”毅虹央求道。
  朱叔一听是金楚生,腿都软了。原来老金是“老天宝的拐棒——淫(银)棍”啊。他心中在说:“可怜的毅虹,虽然你帮过我,可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全生产队的人谁敢得罪金楚生?”朱叔宁愿让她蒙受屈辱,也不愿得罪金楚生。
  金楚生揉揉她的屁股说:“嘿嘿,你俩,是哪两个呀?是我和你吗?”
  毅虹知道自己失言,但好在没有说出金锁的名字。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被他搂得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说:“金队长,求求你,我有身孕,千万不能作孽啊。”
  他似乎有点犹豫,用手去捂住了她的嘴。
  毅虹趁着他移开一只手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金楚生撞到猪栏上,哎哟哎哟地直叫疼。
  以前这个猪圈里养了七八头猪,有一头猪总是拱猪栏。它开始拱,其它的猪就来帮忙。有次猪栏被拱断,猪全部逃走了,金楚生发动全队社员好不容易才把猪全部找回来。于是,他命令饲养员在猪栏上钉上钉子,从此猪再也不拱猪栏了。
  金楚生沮丧地捂着屁股,真没有想到这钉子是用来惩罚自己的。
  毅虹趁机拿起潮湿的衣服逃跑了,逃向了恍如梦境的漫漫长夜……
  父亲和毅虹发生了艳事,来弟怒不可遏,但这不是朱叔的错啊,怎能拿老实人煞气?她强装着笑,说:“朱叔,不要害怕,没事了,我就是问问情况,你睡你的。”说完她就走了。
  来弟气呼呼地回到家,一脚踢开了父母房间的门。夫妻俩一见是女儿来弟着实感到难为情,就迅速用衣服遮掩身体。
  来弟对“歪嘴和尚做道场——没正经”的父亲毫不客气,金楚生对前一天夜里去猪圈找毅虹的事无法抵赖,他一扫过去一家之主的威风,向老婆和女儿低下了高贵的头,保证不会重犯。
  来弟追问父亲,毅虹肚子中的孩子是不是他的,金楚生矢口否认。他觉得,来弟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毅虹告的状,心中的怨恨一下子涌了出来,但也无法对老婆和女儿发泄。为了让两个女人知道他痛改前非的决心,他坚定地说,以前被毅虹的妩媚钩住了魂,现在看清了她狐狸精的本质,你们等着,看怎么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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