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集（2）

　　36-04：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骑自行车，在宿舎门前下车，听见屋里三个小孩同时哇哇哭叫。她习以为常，先赶鸡入埘。
　　【张蔷坐在床上哭。三个孩子在地上哭。冷锅冷灶。
　　【大雨。张华跑出门，冲到雨下。用苫布盖上鸡埘，又用草帘盖在劈柴堆上，搬起自行车进门。自行车横着，把她卡在门框里。挣扎出来，自行车碰倒了热水瓶，呯一声爆响，孩子吓得大哭。开水溢出，烫了她的脚。
　　张华：张薔，你是木头人呀！
　　张蔷：你是模范军人家属！叫我整哪样？养一个班的孩子，你自己也行！
　　【张华眼泪往外涌，呆在门口听雨声。
　　张华：你回昆明去吧，明天就可以走。
　　张蔷：没那么容易！你叫姐夫快回来，让他送我。路上要走十多天，才能赶上汽车，我一个人不敢回昆明。
　　张华：他怎么能送你？你不知道他在整哪样？
　　张薔：不就是勘界吗？少了他就不行？
　　张华：对，少了他不行！我不拉他后腿，你倒想拉他回来，想也别想！
　　张薔：你快打电话叫姐夫回来，送我回昆明！
　　张华：你一个人不敢回去，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算你为保卫边疆间接出一分力。你出来看看，这雨下得，像枪林弹雨。我不管你们了，得回学校看看。
　　【屋外暴雨。张华骑上自行车，迎着风雨去了。
　　【大孩子方富边在床上玩。玩具掉落下地，他去捡玩具，人也滚下床，大哭。
　　【张蔷抱着方建国从卧室出来，一手把方富边提回床上。孩子还哭。
　　张薔：哭！你们就会哭！你妈死了，你爹也死了吗？找你爹哭去！
　　【房门被踢开。方兴边背一袋米，跨进门，见儿子方荣边爬在床上，腰上拴一根带子，一头吊在床头架上。放下米袋，解开带子，抱起儿子，眼泪哗哗流。
　　方兴边：小妹，嫂子呢？
　　张薔：她忙，清早去学校，刚回来一下又去了。
　　方兴边：你咋个不好好管孩子呢。
　　张蔷：我管不好，你自己管去！把方富边、方荣边领走，跟你去兴边富边荣边吧！我顶多只能管一个，你那两个我不管！
　　方兴边：我和大哥都忙，离不开勘察队;。大哥实在着急，就派我回来看看，在寨子里搞了一点小红米。
　　张蔷：我们都快饿死了，这一小袋米救不了命，我不管了！
　　方兴边：我忙，马上要走。
　　【方兴边转身，张蔷把方富边、方荣边摆在门槛上。
　　张薔：你有本事生孩子，没本事养孩子！我真的不管他们，饿坏了别怪我！
　　方兴边：我找嫂子去。
　　
　　36-05：建筑工地日、外
　　【一座新校舍崛起。建筑工人们粉刷外墙。
　　【张华往脚手架上爬。一块砖头差点砸在她头上。
　　张华：工人师傅们，进度能不能再快一点？
　　一工人：张老师，够快了！我们吃不饱，干不动。
　　张华：希望你们能提前交工。
　　工人：那你帮我们每人买一斤大米。
　　张华：我到哪里去买大米。每人一斤，要45斤啦！
　　工人：那，我们饿不得了，停工吧！
　　张华：不能停，千万不要停，我想办法。
　　【方兴边跑步到，只见张华爬上脚手架上生气，指指点点。张华看见方兴边，不小心，从架子上掉落下地。工人们、方兴边，一齐冲上前去。张华腿骨骨折。
　　【方兴边从工地上拉来一辆手推车。张华被扶进车里。
　　张华：边界平静吗？
　　方兴边：还算平静！只是勘界争论多。每个界桩位置都难定，要多费时间。我们物资保证也难上加难……嫂子，你也难，不要问这些了。
　　【手推车在众人簇拥下，推向医院。
　　
　　36-06：客厅日、内
　　【刘景东在他家客厅用稻草捆鸡蛋。数着，捆了九捆。自言自语：这就是云南十八怪之一怪：鸡蛋捆着卖！
　　【他捆第10捆时，发现了问题，冲里屋喊：我的鸡蛋怎么少了一个？每捆10个，这最后一捆只有9个了！
　　【屋里没人答话，只听到小男孩的哭闹声。
　　【刘景东一捆捆地查点鸡蛋，没有错。
　　刘景东：我记得一共凑了100个鸡蛋，拿回家来又检查，没有一个破损的。是不是你给儿子吃了一个？
　　【里屋还没人回答，小男孩哭闹。
　　刘景东：这些鸡蛋都是县里领导干部从各自家里，你三个他两个凑起来的。店铺里断货了！是呀，我家最多，6个都拿出来了，可是我给儿子留了一个，实际才拿出5个。我负责勘察队后勤供应，当然要带头！
　　【里屋门呯的一声关了。
　　刘景东：（打门）儿子吃了没有？没吃，赶快拿出来！
　　【有人在屋里踢门抗议。小男孩还哭。
　　刘景东：亲爱的，求求你行不行？勘察队的罐头吃光了，猪肉送上山去变了味，有钱也买不着肉呀！他们很辛苦，体力消耗大，让他们吃个鸡蛋吧！
　　【门开了一条缝，碎鸡蛋壳扔出来，门又关了。
　　【刘景东用肩膀撞门，撞不开。一脚又一脚猛踢门，咆哮着。
　　刘景东：勘界工作进入紧张阶段，坚持一下就好了。我负责的后勤供应反而断供，丢脸丢到国际上去了！
　　【门里，母子都在哭。一听是母亲搂住儿子痛哭。
　　【刘景东无奈，回到客厅，气馁，疲乏。他在臂上、肚皮上、脚踝处都用指压一下，自言自语：糟糕！压下一个窝，弹不起来了。
　　刘景东：（起身）亲爱的，吃了就吃了。你出来吧，带着儿子，我们去看看张华，她从脚手架上掉下来，骨折了。看她给方连长带什么口信？
　　【门开一条缝，传出女人的一股气：我饿，走不动了！
　　【刘景东把10捆鸡蛋装进背篓，背上肩，走了几步，颠一颠，很顺畅。他把背篓放在墙角，出门去了。
　　
　　30-07：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蔷躺在床上。张华跛着石膏腿，给她喂水。
　　张华：好妹妹，几天不吃不喝，不得了！我在医院几天，你管三个孩子辛苦了。方兴边安排还好，托付邻居大嫂照顾才走。你快喝两口糖水吧！
　　【张蔷不理。
　　张华：你把身子弄坏了，反倒便宜了你姐夫。我也不主张你回昆明去，太便宜他了。我想了一招，要出个难题，给他加点压力，要他想办法，马上把你送去当兵难他一下。现在去当兵，起码能吃饱。
　　【张蔷还不理。
　　张华：他不办成你当兵，等他回来，我们不让他进门！
　　【刘景东出现在门口，背一袋米放在门口。
　　刘景东：张华，这袋米，是马帮装驮子时弄破了麻袋，都撒在地上，捡起来，米里沙子多，给勘察队吃不合适。留一点给你们，先筛一筛。我去医院看你，才知你提前出院了。我明天要带马帮去勘察队，你给方兴国带信吗？
　　张华：刘队长，进来说吧。
　　刘景东：不进门了，还忙哩。
　　张华：那请你告诉他，家里的事放心，我们能对付。
　　【刘景东走了，张华拍拍米袋。张薔一下收了泪，解开米袋一看，真是大米。连忙拿出锅来，要吃一顿饱饭。张华挡住她。
　　张华：我们不能动。我答应工人了。
　　张蔷：工人，你也管？
　　张华：他们没粮食，校舎就要停工。
　　【张蔷先抓两把米熬上稀饭，接着帮着张华筛米、捡石子。
　　张蔷：姐，我和三个孩子都吃你的粮食定量，全家会饿死。你还不说！
　　张华：你姐夫知道，讲了，他也没办法，还干着急。
　　张蔷：他不管你，我更不管！我明天就回昆明去！
　　张华：又来了！你现在就走，让你饿死在路上，让坏人把你拐走！
　　【张蔷把小孩放下，小孩没站稳，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张蔷走开，头也不回。张华跑步追上，拉住张蔷，回到小孩跟前。姐妹俩扶着、抱着三个孩子，都哭成一团。
　　张蔷：都怪方兴边，扔下两个孩子。
　　张华：还是怪你姐夫吧！
　　张蔷：你不是支持他功名只向马上取吗？
　　张华：功名只向马上取，又咋个？你不替他担心？我都做了可怕的梦！
　　张蔷：就让你做梦，吓死你！
　　张华：你怎么心狠？我最怕的是他去打非法武装团伙。我梦见他被武装分子砍了头，血淋淋的头吊在树上。差点跟刘队长说出来了！
　　张蔷：你应该把恶梦讲出来！让姐夫知道我们害怕，他才会想想他儿子！
　　张华：不说这些了！我看着孩子，你给工人送米去，帮我催催工人，让他们加快进度，学校急着搬新校舎！
　　【张蔷无奈地背着米袋出门了。
　　
　　36-08：马帮日、外
　　【马帮在崎岖山路上艰难行进。刘景东背一篓稻草捆着的鸡蛋，走在马队里。
　　刘景东：马锅头，唱个山歌吧。（自唱）
　　
　　风和日暖好天气，
　　吆起马帮上山去……
　　
　　马锅头：领导还能唱，我可唱不得了，没吃饱饭。
　　刘景东：勘察队要断粮了，尽量快赶路。
　　马锅头：领导，你那背篓放在驮子上吧，背起走路太费劲。
　　刘景东：我背的是鸡蛋，背着保险。快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