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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李夫人一试再试 马辰龙仓皇出逃

作品名称:生计      作者:程介平      发布时间:2022-11-01 09:53:02      字数:3037

  马辰龙见李夫人向自己扑来,吃了一惊,连忙阻止道:“夫人请住手,让孩儿自己解开。”李夫人一反常态的举止使马辰龙很是疑惑,不得不赶紧扯开脖子上的纱布,转过身让李夫人察看,又担心李夫人近身来,扭头注视李夫人的一举一动。李夫人凑到他跟前伸手要摸,马辰龙连忙侧身避开说:“不可,夫人虽是长辈,然男女授受不亲,夫人赶快请回,让人看见了,叫晚辈的脸面往哪儿去放。”李夫人听了自觉惭愧,悻悻然回到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闲聊了几句,告辞回房。李善仁得知如此这般,劝夫人罢手,待祥海回来,便可一探究竟,不然吓着人家可不好。李夫人不死心,第三天晚上,李夫人趁马辰龙萎靡早睡,学那鼓上蚤时迁,悄悄溜进祥海房中,摸黑凑近床塌,听闻马辰龙鼾声起伏,心想此时正是绝好的机会,小心翼翼举纤纤玉手去解他纱布。没想到马辰龙非常警惕,黑暗中突然醒来,见一条人影站立眼前,猛地坐起,大喝一声:“谁……”李夫人心虚,被他猛然一喝,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说“是我……”马辰龙见是李夫人,此刻被自己猛然一喝跌坐在地,见李夫人摸黑进房,几次三番要接近自己,觉得十分蹊跷,心想李家其他人都十分友好,只有这李夫人行为怪异,莫非李夫人对自己心怀叵测?就问道:“夫人夜晚不睡,来晚辈房中做什么?”说着,见李夫人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怕是跌痛了,便下床将李夫人扶起,免得有人看见徒生口舌。李夫人在马辰龙搀扶下起身,心下懊恼不迭,嘴上说道:“哎呀,为母从小就有夜游毛病,不知何以会身不由己来到孩儿房中,刚才听见一声叫喊,睁眼就在此了……”马辰龙经过一番折腾,颈脖上的纱布已经松开滑落,李夫人趁机靠上去又要摸,这一下可把马辰龙吓得不轻,连忙推开她,正色道:“夫人须要小心才好。我见夫人三番五次来到晚辈房里,每次都是奇奇怪怪的,晚辈惊恐不已,以后夫人不要再来了,有事可以叫他人传话。”说着要点灯送李夫人回房。李夫人说:“不要点灯,我熟门熟路,自己走吧。”灰溜溜回到自己房里,一桩心事没有达成,又气又恼和衣而睡。翌日,李善仁面前也不提起,装作没事一样。
  马辰龙被李夫人几次三番侵扰,疑窦丛生,起初受不了李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后来觉得不但李夫人,李善仁看自己的眼光也开始怪异起来,不知李家对自己动了什么心思,从此担惊受怕,不知哪天睡到半夜又会出现一条鬼鬼祟祟的黑影。自己幸亏祥海兄弟出手相救才转危为安,但知他地主老爷太太安的什么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从此睡觉不敢睡得太死,更怕见到李夫人的身影,只等十天半月之后,衣服到手,即刻离去。
  李夫人黔驴技穷,李善仁也是无计可施。却不知祥海亲手摸过马辰龙后脑,早已确认马辰龙是李家的人,他想马辰龙游子归宗,又躺在自己家里,身上有伤也跑不到哪里去。待他伤愈,父亲病好以后再寻机告知父亲,到那个时候阖家欢喜,举家同庆,实是幸事一桩。没想到马辰龙和组织失去联系,坐立不安,一拿到阿毛做的新西装,立刻乔装打扮潜出广福,从此不知去向。李善仁责怪夫人做事太鲁莽,感慨无缘人终成陌路,由此卧床不起。消息传到祥海耳里,祥海懊恼没将马辰龙就是李家亲人这事早一些告诉父母,以至于父母错失马辰龙。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倘若现时再与父母说知,一定会加重父亲病情,祥海考虑再三,还将此事暂且瞒过,只说了一句:“这样也好!”便不再言语。赵大大怒道:“原以为你量大福大,原来是小鸡肚肠,容不下一个半残之人!”祥海说:“马辰龙是我的亲兄弟,我怎么会容不得他?”赵大惊问:“马辰龙就是李祥龢?你早就知道为何不说?”祥海不语。“你不和老爷太太说清楚,老爷太太一定拿他当仇人儿子赶跑了!”赵大已从吴妈嘴里打听到李家辛丑年以来的遭遇,知道李家二奶奶怀抱婴儿时被管家拐走,从此不知下落。如今祥海确认马辰龙就是老爷的亲生孩子却欺三瞒四,以至流落在外的亲兄弟回归后又出走,害得老爷一病不起。因此愤愤不平,向祥海发泄心中的不满。祥海等他说完了气消了才说:“大哥你有所不知,即使二夫人和管家私奔,父亲私下还是很留恋她,要是父亲将她恨之入骨那倒是好办。现在他突然知道祥龢并非金相玉之子,而是他的亲生儿子,如今儿子回归,二夫人却死于非命,父亲哪里受得了?再说,父亲常以救人之难,容人之过为座右铭,即使马辰龙是仇人儿子,父亲也不会为难他,况且仇人都不在了。因此我揣摩马辰龙突然出走并非父亲待人不厚,而是另有隐情。”“说得也是!”赵大性子直率,听了祥海的解释,顿时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但一时还不能释怀,说道:“要是我,早就告诉老爷,马辰龙不但不是仇人的后代,而且是他的亲生儿子,让老爷高兴死,多好啊!”“好是好,可父亲这么大年纪了,且有病在身,恐经受不起大起大落的刺激。父亲要是见到亲生儿子沦落天涯吃尽苦头,受尽磨难,至今落下终身残疾,他会痛不欲生。我怕他接受不了事实真相,徒生意外。”赵大这才明白祥海的良苦用心。
  祥海一方面差人到处打听马辰龙的下落,一方面关照赵大此事暂且瞒过老爷,赵大允诺。
  此事之后,“一街两坊”竣工,来钉门牌的是个法国人,带了一个小跟班。祥海记得风水先生的话,要避免“合二为一”,暗地里在小跟班的口袋里塞进一根“小黄鱼”,央求他不要钉一号门牌。小跟班说:“没有这样的事,不钉一号,难道从二号开始?这个忙恐怕帮不了,法国人那里糊弄不过去。”祥海说:“只要兄弟不作声,法国人那边我自有办法。”小跟班拿了好处便不作声,祥海会洋文,“叽里呱啦”跟法国人说了一通,法国人居然同意了。小跟班好生奇怪,法国人指着过街楼对小跟班说:“那个过街楼是一号,你可不可以爬上去钉门牌?”小跟班听话听音,立刻说:“不行,那要叫一辆消防车,升起梯子爬上去才钉得了。”法国人说:“那就先钉其他门号,这个不钉自然也是一号。”
  祥海随即张罗起“一街两坊”开张事宜,父亲要在广福庆贺一事,他不敢有忘,早已备下自家店里的各种酒水。这天一早,卸下排门板卸下,准备将酒水送去花衣街,却发现街头冷冷清清的和往常不一样,店家开门的少关门的多,心想,莫不是又要罢工?这时,赵大走来告诉祥海,传闻北伐军分两路进军上海,要与洋人开战,洋人增调大批士兵,兵舰也已开到黄浦江上,日本人还在虹口修建了兵营,准备与北伐军开战,现时恐怕去花衣街的路都封了。祥海急忙买来报纸看新闻,报纸新闻却非赵大所说,而是共产党领导的总工会发表檄文,誓要收回租界、肃清一切反动派,战事一触即发。祥海便吩咐赵大,车行不要出车,酒行也只开一半门。到了午时,黄浦江上的汽笛声响了起来,自鸣钟也敲起了乱钟,一些工厂同时拉响了汽笛,天空中各种不同寻常的警笛声混在一起,街头瞬间涌出无数工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祥海赶快将排门板全部上起,吩咐雇工呆在店里不要外出,自己走过车行来关照赵大:“看来又罢工了,这是第三次了,这一次不比前二次,你看工人手里有武器。”到了傍晚,电灯熄了,水也断了,南市方向不断传来枪炮声,祥海马上给花衣街福生打去电话,询问情况。福生说:“听说工人武装起义,已经攻占了电话局和兵营。”祥海听闻罢工工人攻占了兵营,觉得这一次罢工非同小可,说不定要变天,连忙叫来老蔡,去隔壁饭铺备下饮食,以防打起仗来饿肚子。哪知饭铺不卖饭了,做好的饭统统装入饭笼送往南市。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奇怪的战事,巷子里在进行激烈的战斗,市民却涌上街头看热闹。福生挂了电话,忍不住也去城隍庙看热闹,只见街头开来一队身穿电车公司工服的工人队伍,他们手举斧头、大刀,向鄂王庙警察署涌去。倏地,福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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