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峰盯着李梅说：“听妹子的意思，不待见我，看我特不顺眼是吧？”
　　李梅瞪大眼睛抢白道：“大哥说得啥话，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自从来到了这里，到目前为止，你连正眼都没有瞅过我，你以为我傻啊，连那点意思都看不出来吗？在你的眼里，难道我长得那么丑、令你那么不堪吗？孙姐给我说了，明天就要回去了，你知道我目前是啥心情吗？实话告诉你，特别不爽！王大哥你说说看，我和孙姐大老远跑过来图个啥？大哥，你是个男人，最好痛快点，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独唱演员？”
　　王峰有些蒙圈了，她所言无意间击中了自己的要害！这句话不是自己曾经对江丽琴说过的话吗？没想到竟然是此一时彼一时。王峰盯紧了李梅，不可置否。她长得的确很漂亮，假如稍作打扮，去饰演林黛玉绝对不成问题的。通过几个小时的接触，不难看出，她性格直率豪爽。从相貌和性格来综合评判，她却是一个有着双面性格的人：一面秀色可餐，温文尔雅；而另一面却像一个大刀阔斧的女侠客。
　　王峰凝视着李梅，李梅也不避讳，直面相对，让他看个够。
　　李梅羞答答地说：“哥，既然你的脸皮薄架子大，我就先表个态吧。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实话实说，你就是我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太帅了，实在无法抗拒。但同时又有点儿担心，都说帅哥都有一个通病，心比较花。”
　　王峰说：“花不花心，主要取决于人品和道德品质，应该与长相没有多大的关系吧？就像《水浒传》里那个‘矮脚虎王英’，长得就像个汽油桶，还不是照样喜欢裙带关系，强抢民女。再者说，我觉得自己长相一般化，估计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吧。再说，现在风流的人多了去，但并不一定由长相所决定的。我觉得吧，做为一个有担当的人来说呢，一旦结了婚有了家庭，最好不要朝三暮四，见异思迁。那样即伤害了爱人，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
　　李梅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说得好！王大哥，还有一种情况，假如你要不是沦落到此矿，我敢打赌，咱们两个这辈子恐怕连面都见不上，更别说其他的了。”
　　“为什么？我不在这里工作，怎么就见不上面了？”
　　“那还不简单嘛，你长得那么帅，假如再有个好单位，身边肯定不缺漂亮的大姑娘，指不定早就被人家抢走了，哪还能轮到我们这些乡下土妞嘛。不说废话了，我先表个态，我特别喜欢你，你对我有啥看法不妨说出来。”
　　王峰瞅着眼前这个大美女，觉得就像做了一个离奇古怪的梦。前几天还和江丽琴纠缠不清，眨眼之间又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大姑娘，令人始料不及，难以招架，王峰有些懵圈了。但心里面十分清楚，就凭眼前这个大姑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俗话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
　　王峰说：“事情不是明摆着嘛，像你这么漂亮的妹子，谁要是说不喜欢，估计他是个脑瘫患者。”
　　“真的吗！王大哥，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不同意就是脑瘫患者。”
　　“王哥，请原谅，俺是个生瓜蛋子，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呢，眼睛里没水，脑子笨的跟猪一样。不过，现在我好像知道了，你是喜欢我的是吧？”
　　“那当然，总不能让我亲你一口你才明白吧？”王峰拐弯抹角尽想捡便宜。
　　“太棒了耶！”李梅不甚惊喜。“哥，刚才在你的宿舍里面看到了你的画，尤其是那张毛主席的油画像，画得太逼真了。还有那幅山水以及那幅孔雀开屏，据我推测，你前途无量，迟早要远走高飞的。”
　　“是嘛妹子，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不调出这个煤矿，你就不喜欢我了呗。”
　　“不是那个意思。大哥，你咋那么讨厌呢？来之前，只知道你是个煤矿工人，我也没有嫌弃你啊。那时候并不知道你会画画，心里面想着，万一有缘分，假如我们两个以后结了婚……是假如，不是真的哈。假如我们两个结了婚，我这个人的思想比较保守，可能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可以肯定地说，无论你走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你吃糠咽菜，我也跟着吃苦受累。你吃山珍海味，我也跟着你享清福。夫唱妇随嘛，结婚过日子可能就是那个样子吧？当然了，假如你能够早日调出这个煤矿，到条件比较好的单位里去发展，那就再好不过了。无论如何，那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福气嘛，哥，我没有说错吧？”
　　“李梅，你说话真幽默搞笑啊。听你那意思，好像咱们两个已经结过婚了似的。”
　　“是嘛？唉呀妈呀！刚才我都胡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羞死个人。”李梅羞愧难当，急忙捂住了脸。
　　“无论如何也要谢谢妹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给我这个小学生上了一堂生动的婚姻大事的课。”
　　“哥，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没错，挺精彩的。做夫妻嘛，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一旦牵了手就是一辈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互相体贴互相照顾。妹子，刚才有句话算你猜对了，最近场部发来了邀请函，让我准备几幅比较心仪的美术作品去参展。一旦进入了初赛，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是吗？我当时就给孙姐说了我的推测，你这个深藏不露的大帅哥，大浪淘沙，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所以说呢，我既看上了你的帅气，又看上了你的才华。”李梅从挎包里掏出来一块手表说，“麻烦你大帅哥，请把你的胳膊伸出来。”李梅也不做任何解释就直接给王峰戴上了，“哥，这块手表还是我去年在乌鲁木齐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真是鬼使神差，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古怪的想法，万一哪天遇见了我的心上人，就厚着脸皮把这块手表先给他戴上。王大哥，你说说看，我们女孩的心是不是水做的，是不是有点冒傻气？大哥，你看这块表像不像一只手铐，把你紧紧铐住，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嘻嘻嘻，不过呢，我又有点担心，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有点轻浮，有点不自重呢？”
　　王峰看着手表说：“这块大罗马手表蛮漂亮的，我喜欢。对于一块手表来说，与自重不自重这个话题不搭边。可以想象，你买手表时的心情不难理解，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的爱情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嘛，喏！我现在戴上了，不就浪起来了吗？”
　　“哥，你真坏！”李梅媚眼笑着撒着娇气。
　　“现在的年轻人谈情说爱都向往着浪漫与激情，不像过去的父辈们，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到时候响器喇叭一吹，大花轿抬过来就拜堂成了亲。三拜九叩之后揭去了红盖头，就可以入洞房上床了。不过细细品味，估计那样也挺新鲜刺激的吧？”
　　“没想到哥哥你这么坏。哥，我有句悄悄话要对你说，你过来一下嘛。”李梅让他凑近些。王峰不知是计，头偏了过去，却被李梅搂住脖子吻了一口。
　　王峰顿时热血沸腾：“好哇，没想到你这个小黄毛丫头这么野蛮，以为我好欺负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躲，看你躲到哪里去。”说着就把李梅压到了床上。
　　李梅羞得满脸通红，求饶道：“别，别……哥哥好坏哟，尽欺负人。”李梅软绵绵的，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孙翠萍第二天就回去了。李梅没走，继续在矿上玩了三天。期间，无论王峰走到哪里，她就像一条尾巴似的紧随其后，也不怕别人笑话。看来，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是难舍难分、如胶似漆了。
　　第四天，李梅要回去上班，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王峰把她送到车站，临别时，李梅竟然泪流满面，搂抱着王峰依依不舍。
　　王文龙获悉后呵呵大笑：“老道啊！没想到咱们的小老弟艳福不浅嘛！缘分这个鬼东西，有时候真让人哭笑不得，琢磨不透。”
　　场部首次举办了书法美术大赛。没料到，王峰居然一举夺魁！这个消息对于王峰来说，并不亚于原子弹爆炸！紧接着，好事便接踵而至，王峰和另外一个女孩杨晓燕双双被破格录用，直接调入学校去教美术课。更加激动人心的好事接踵而至，场部宣传科要召见王峰和杨晓燕，会场上还坐着那个张副场长。张副场长首先发言讲话：“我好像还记得王峰这个小伙子，两年前调到煤矿上的小知青，是吧？当初我对你们这批小知青咋说的，估计你还没有忘记吧？”
　　张副场长见王峰点了点头，又说：“我当初说过，你们这批小知青啊，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思想先进，工作积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前途肯定是光明的，是大有作为的，我没有说错吧？”
　　“哗……”一片掌声。
　　张副场长继续演讲：“查看过王峰的档案，里面记载着他父亲的历史问题。他父亲过去是个国民党军官，还是个不小的旅长呢，比我都官大一级。调函前几天发过来了，历史问题已经拨乱反正了。在解放战争时期，他父亲是个堂堂正正的国民党旅长，率领着一个旅的士兵起义投诚了咱们的解放军。同志们啊，一个旅多少兵力人马大家知道吗？包括武器装备通通一起投诚过来了。大家不妨可以冷静地去想一想，其实，王峰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国民党残渣余孽，那可是一个大大的功臣啊同志们。以前的历史模糊不清，记录不全，是有错误的。咱们共产党人最讲究的是什么大家知道吗？大家应该都清楚，那就是实事求是，有错必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那才是咱们党的一贯好作风嘛。好了，对于这两个后起之秀呢，我也不想啰嗦什么了。希望两位老师将来在美术方面有所成就，有所作为。在今后新的工作岗位上能够取得更加优异的成绩，为咱们农场和咱们的学校做出更大的贡献。好了好了，我还有个会议，就先讲到这里吧。”
　　“哗……”掌声雷动，尤其是王峰，手都拍疼了。不曾想，刚刚调到学校才三个多月，王峰又被派遣到乌鲁木齐艺术学院去进修，为期一年。王峰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李梅，李梅自然是喜出望外。得到了此消息，还专门跑过来庆贺一番。
　　王峰又写信告诉了父母亲，父母亲让王峰立即回家一趟。王峰乘机把李梅的照片拿出来让父母亲观瞧，父母亲看后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母亲说：“这闺女长得真俊，跟画里的人一样，我喜欢。”
　　父亲说：“咋啦？听说小梅的父亲也是黑五类？那好啊，他黑，老子过去也黑，黑到一块去了。乌鸦落到煤堆上，谁也别嫌弃谁，哈哈哈……”
　　李梅又过来看王峰了，她搂着王峰的脖子撒娇道：“亲爱的，你现在的工作顺心了，但是有一点你可别搞忘了，咱俩都快一年了，你这个未来的女婿还没有拜见过你未来的老丈人呢，哪天抽个时间过去瞧瞧呗？”
　　王峰嘿嘿笑道：“天呐！确实耶，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晕头转向，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实在对不起我的大美人。下个星期天吧，有空一定过去拜访一下老爷子和丈母娘。”
　　星期天，李梅专程跑了过来，然后带领着王峰到“星火农场”去拜见她的父母亲。一路上听李梅介绍说家里的姊妹很多，共有三男三女，她是最小的垫窩。一个大姐和两个哥哥在老家山东早已成家立业。新疆只有一个姐姐和哥哥，都在乌鲁木齐市工作。姐姐在水利厅，哥哥在公交公司。离天山农场并不远，大约有一小时的车程。小梅和父母亲同住在星火农场，是本地返乡知青，工作是下田务农。
　　小梅领着王峰来到了家门口，两个人一路上合计好了，打算让王峰冒充同学的身份去拜见岳父母大人。
　　李梅的父亲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旧社会时，他出生于方圆百里出了名的中医世家，十七八岁就精通掌握了祖传的绝门医术。可想而知，家里的生活肯定很富裕殷实，田地也比较多，家里还养着仆人。解放后划成份的时候可就悲惨了，被划为大地主。
　　日月轮回，时过境迁，李梅的父亲目前只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地主分子，长期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和劳动改造。李梅的母亲身材苗条，相貌俊秀，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乡野村妇。旧社会时，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现如今，李梅的父亲整天耷拉着脑袋愁眉不展，一副倒霉相。她母亲却截然不同，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显的既温和善良又开明豁达。
　　自从王峰踏入了李梅的家门，李梅的母亲对王峰就好像一见如故似的，一点都不见外，有说有笑地和王峰拉起了家常。大妈说：“小王啊，你以后有时间可要常来看看俺这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啊。说句心里话，俺挺喜欢你这个小伙子的，又气净又洋气。听说你的工作条件差点哈，那不算什么，待有了机会调出来不就得了嘛。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嘛？再说这人呢，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受点累并不算什么坏事，可以锻炼锻炼人的意志和修养嘛。邓小平那么大的国家领导干部还不是三起三落，听说到个什么地方去当钳工，你说说看，那不是倒了霉嘛。吃牙挺住，熬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