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桥头打零工的人（下）

　　在桥头找零工的吴国民和徐樽蒲，二人说着话工夫，又一辆车开了过来。又一个招雇工的雇主来了。
　　这个雇工的主儿，是个爽快人。他不像刚才那个胖男人那样，含糊其词，随时变更招工的条件。
　　这个雇主有什么说什么，直接亮明了招工条件。
　　他下车没多废话，干脆利索地喊道：“雇二十个装卸工，每天十五元，要四十岁以下的，愿意干的到我这来。”
　　人潮再次涌动。人群再次鼎沸、喧嚣。汹涌的人流再一次争先恐后，你推我搡的，涌向了招工的雇主。
　　吴国民和徐樽蒲听了人家只要四十岁以下的。他们两人，只能是四目相视苦涩地惨然一笑。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雇主。就在吴国民和徐大哥二人退出时。一个三十来岁矮个子男人，从不远处奔跑过来。
　　这个人是刚来的。他见这边有人雇工，高速奔跑过来。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拨开挡在前面的吴国民和徐樽蒲，挤上前去，加入到争抢工作的人潮之中。
　　显然，他来晚了一步，已经落在人们后面。他前面已经密密匝匝围满了，渴望得到这份工作的人。
　　矮个子男人再想往前挤，却挤不过去啦。他前面密不透风人丛阻挡，根本就没法挤过去。
　　尽管如此，矮个子男人面对稠密的人群，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地向前挤。
　　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怎么也挤不进去，谁也不肯给他让道，让他挤上前去。大家都渴望这份工作，谁又会给他让道，谦让他呢？
　　矮个子男人明显地急啦！情急之下，他有了主意。他发挥了个子矮的优势，从人们的掖下，找到突破口。只见他弯腰躬身，做出个百米冲刺的姿势，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矮个子男人，从拥堵着人们的掖下，找到了缝隙和突破口，一个猛冲钻了进去。
　　矮个子男人，一个劲儿地，不要命似的往前挤。在他的前面，有一个高个子男人，挡住了去路。
　　矮个子男人弯下身去，试图从高个子男人掖下拱过，钻到前面去。
　　高个子男人只觉着腋窝下，被矮个子男人的头，拱的很痒，很难受。
　　他推搡了矮个子男人一把，生气地呵斥道：“你瞎挤什么？抢孝帽子，玩命是吗？”
　　矮个子男人并不理会，并未有所收敛。他反倒挤得更加卖力了。
　　他一边向前拱，一边念念有词地说：“没错，我就是玩命，想找到工作就得玩命。都下岗了，我不玩命，哪来的饭吃？”
　　矮个子男人的身手，相当敏捷。说话间，他已从高个子男人的腋下找到缝隙拱了过去，抢到了高个子男人前面。
　　高个子男人被矮个子男人挤到了身后。眼看着领先的位置，被矮个子男人给抢了，也火啦！
　　他推搡了矮个子男人一把，咒骂道：“你他妈的，瞎挤啥？找揍是吗？信不信我揍你？”
　　矮个子男人被高个子男人，这一推搡，一番斥骂，顿时恼了，激起了一股无名邪火。
　　矮个子男人，倏地圆睁起双目。他怒目的样子，好像这个高个子男人与他有什么仇怨。仿佛，他生活上的种种不如意，都是这个高个子男人给造成的。
　　矮个子男人，把他生活中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到了高个子男人身上。他要通过报复高个子男人，发泄他憋在心中的怨气。
　　干脆，矮个子男人不往前挤了，不再去抢工作啦。他站住了，好似是存心和高个子男人过不去，跟他作对似的，挡在高个子男人面前。
　　他用身体挡住了高个子男人前行道路，不让高个子男人从他面前逾越过去，找到这份工作。
　　矮个子男人挡在了高个子男人面前，存心找别扭，站着就不动啦！高个子男人向左，他也向左。高个子男人向右，他也向右。他就是挡在高个子男人面前，就是不让他过去。
　　矮个子男人，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就是存心粘住高个子男人，堵在高个子男人面前，不让他越过去找工作。
　　不知道矮个子男人心里怎么想的。他宁肯自己不要这份工作了，也要堵住高个子男人，不让高个子男人得到这份工作。
　　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高个子男人被矮个子男人挡在前面，堵住了道路。他左突右冲，就是无法逾越过矮个子男人，没法冲过去得到这份工作。
　　招工的雇主，很快就招齐了人。他启动汽车，车上载着刚招到的人，一溜烟地开走了。
　　高个子男人眼睁睁看着一份即将到手的工作，被矮个子男人给搅黄啦！他一股无名火起，怒不可遏。
　　他愤怒地抬起脚来，狠狠一脚把矮个子男人踢翻在地。高个子男人怒骂道：“你他妈的找死？我弄死你！”
　　矮个子男人被高个子男人踹倒后，一骨碌爬起身，他一脸倔犟，毫不怵阵的样子。他面对高个子男人，再次挥打过来的拳脚，一霎间爆发啦！他疾风暴雨般地，一头撞向高个子男人。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敢打我，我跟你拼啦！”
　　矮个子男人满腔仇恨的冲向高个子男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明白，他跟高个子男人素不相识，又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恨。
　　仿佛，他要把生活上的种种不如意，都发泄到这个高个子男人身上。
　　矮个子男人怒吼着，不要命地一头撞向高个子男人。两个人拳打脚踢的，凶狠地鏖战在一起。
　　高个子男人和矮个子男人，越打越凶。
　　高个子男人几拳下去，把矮个子男人打成了五眼青，鼻血也流了出来。
　　矮个子男人也毫不怵阵。他顺手捡起一块板砖，一个纵身向上蹿跃，手中的板砖，狠狠地砸向高个子男人的头。
　　高个子男人闷哼一声，应声倒地。他的头上即刻喷出了殷红的血。
　　高个子男人的头破了，血流如注。矮个子男人还不放过，又是一板砖，狠狠砸下去。
　　高个子男人猝不及防地，连续遭受三次重击，被打懵啦。他倏地倒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意识模糊。
　　这一切，都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发生在人们面前。没有人过问，更没有人去管。各扫门前雪，不惹事的古训，让他们对眼前的暴力，选择视而不见。
　　幸好，有一辆巡逻的警车，从这里路过，制止了这场殴斗，这才没有造成惨案的发生。
　　早上七点以后，随着上班的人流到来，大街上也逐渐热闹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涌动来的人流，让街面开始变得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初秋的太阳，格外的赤热，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骄阳似火。
　　雇佣工早市，已经开始收尾。找到临时短工的，兴高采烈地去上工了。没有找到的，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开始离去。
　　吴国民和徐樽蒲今天没有找到活干，两个人也无精打采，神色黯然地选择离开。他们垂头丧气，神情沮丧，拖沓着步履走在返程的路上。
　　可能是老百姓的身子骨皮实。徐樽蒲的鼻子已经不再淌血，额头也不那么痛啦！但他的心情是灰暗的，神色颓靡，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
　　吴国民、徐樽蒲二人低头走着。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面临的困境让他们心绪烦乱。他们好像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
　　他们只是那么默默地走着。生活的艰辛和压力，让他们无力昂起头来。
　　吴国民心里不由地想：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打短工这条路，看来真的走不通。
　　哪一个雇主都愿意雇佣年轻人，谁愿意雇佣他们这些年龄偏大的人？
　　吴国民觉着必须得寻找新的出路。可是，新的出路又在哪里呢？他不知道，他陷入浑沌、迷茫之中。
　　吴国民和徐樽蒲有气无力，神情沮丧地走着。他们信步来到一个地铁站前广场，一连串小摊贩的叫卖声，格外响亮地撞入他们的耳膜：
　　“卖炸糕嘞！桂花豆馅炸糕，又脆有甜。”
　　“肉夹馍，热乎的肉夹馍，既便宜又好吃！”
　　“扬州炒饭，正宗的扬州炒饭。”
　　“煎饼果子，特色风味的煎饼果子！”
　　“大饼卷鸡蛋，好吃又便宜，花不了几个钱，让您吃个饱！”
　　地铁站前，流动小摊贩的叫卖声，吸引了吴国民的注意力，也引起徐樽蒲的关注。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几乎同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聚焦过去。
　　一霎间，徐樽蒲惊喜道：“国民，你会做饭，这种事，你可以干呀！”
　　徐樽蒲兴冲冲地说着，接着又道：“国民，你不像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能依靠在桥头打零工维持生存。你会做饭，你完全可以像这些人这样，摆个摊子卖吃的。”
　　如同暗夜求索的人，倏地见到了光亮。如同行走在漫漫长路中的人，终于窥见路的尽头。
　　吴国民两眼顿时放光，精神为之一振，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他满脸的亢奋和喜悦。
　　他抑制不住自语道：是啊！自己有厨艺，为什么不可以摆摊卖食品呢？自己何苦为找工作发愁？自己摆摊卖包子，就是一条不错的选择呀！如果是卖包子，自己是有绝对的自信，自己做出的包子，可以说是味道一绝！
　　吴国民心里一阵狂喜。他终于看到了曙光，终于找到了生活的出路，终于可以挣钱，养家糊口啦！
　　他要马上就回去准备，买一辆三轮车，置办一些烹饪工具，尽快地，开始他的摆摊卖包子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