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吴家风波迭起（下）

　　吴梅在娘家人丢了脸面，又遭到霍建新的呵斥。她怒火攻心，柳眉倒竖，正欲发作。
　　这时，大嫂郑淑贤抢过了话头。郑淑贤见吴梅和她丈夫，为自己丈夫工作的事情，马上要吵起来。她可不想让他们两口子，因为自己家的事而争吵。
　　郑淑贤也不想有求于霍建新。她很清楚，霍建新不会帮助吴家的人。一年前，讨论她首批下岗的事情，那时，霍建新还是海恒纺织厂工会主席，他只要开口说一句话，她就不会首批下岗。
　　郑淑贤嘴上不说，心里对霍建新已经有了看法。当时，她就下定了决心，宁可咬碎牙咽到肚子里，也不会去央求霍建新。
　　郑淑贤不想让小姑子为此事与她丈夫吵。更主要的她不想有求于霍建新。
　　她撒了个谎，开口说道：“三妹，你们千万不要为这事情争吵。你大哥已经找到工作了，过几天就去上班。三妹你的情意，我和你大哥心里领啦！”
　　郑淑贤撒谎解释后。她又瞥了丈夫一眼，用眼神向丈夫示意，让她丈夫也出面说句话。
　　吴国民马上点头应诺。他对吴梅撒谎说道：“三妹，你大嫂说的千真万确，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过几天就去上班。”
　　吴梅是个精明人，她大哥、大嫂的话语，岂能骗得了她？她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谎言。
　　吴梅觉着：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怕她和霍建新因此争吵起来。他们是在家人面前，尤其是在二嫂面前，给她留面子。
　　吴国民两口子越这样说。吴梅便愈是觉得她在娘家人面前，无地自容，丢尽了面子。
　　吴梅羞恼万分，怒火中烧。她心底下，对丈夫积攒已久的怨气，被彻底地点燃了。
　　她再也不想为丈夫隐瞒了。她手指着吴建新，气咻咻地道：“我算是看透这个人啦！他就是不想管咱们家的事情。”
　　吴梅毫不留情，进一步露骨地揭露下去。
　　她接着道：“你们不要以为，他不管咱们吴家人的事情，是犯怵，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去求人。这个人为他自己跑官，谋前程，那上蹿下跳，四处活动的精神头可大啦！”
　　“你不要胡说八道，快给我闭嘴！”霍建新见妻子要揭出自己的丑事，他大声叫着制止妻子，不许她再说下去。
　　吴梅见丈夫还是那副德行，还跟她大叫了起来。她干脆都放开，索性把一切全给他抖落出去。
　　她毫不留有余地地说：“今天我也不给他留脸面了，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个人的龌龊德行给揭出来！”
　　吴梅抬高了音量，用充满激愤的口吻，接连说道：“这个人汪披了一张人皮！他对咱们吴家的事不管不问，可是他，为自己跑官，能耐劲儿可大啦！海恒纺织厂破产倒闭，他为了给自己谋个更好的官位，可以说是用尽了手段。他上蹿下跳，一整箱、一整箱茅台酒，可着劲儿的送，送出去的钱，那更是没数啦！”
　　吴梅刚说到这里，还要继续揭露下去。霍建新大吼一声，打断了她。
　　霍建新龌龊的行为，被妻子无情地揭了出来，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他怒吼道：“你闭嘴！再不给我闭嘴！小心、我告你诬告罪！”
　　霍建新大声吼叫道：“你说我送礼、行贿，你有证据吗？我告诉你，我那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我是国家正式在编的干部，国家给我重新安排工作，那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再正常不过了，既合理又合法！”
　　“你骗鬼去吧！你不送礼行贿，你能得到那么好的工作岗位？”
　　吴梅不依不饶，索性继续揭穿下去。她要让大家都认清霍建新是个什么东西，让他颜面尽失。
　　她又连番不止地说道：“大哥，你们失业了，生活陷入困境。这个人，他可是一丁点都没受到影响。你知道他被安排到哪里去了吗？北河区城市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还是正科级，级别一点也没降。前几天，我还央求过他，让他帮一帮大哥你。他们单位食堂招临时工，我求他，让他给你留个位置。他一声不吭，连理都不理我。”
　　吴梅说到这里，语调开始有些激愤。
　　她接着说下去：“我央求他说：你们当你们的官，我们只求找到一份工作维持生活。我是他的妻子，这么软的话儿我都说出来啦！可这个冷血动物，一点都不为之所动。你们说，他还算个人吗？”
　　吴梅话说至此，霍建新明显的挂不住脸面了。他的脸，开始涨红，渐渐地变成了猪肝色。
　　吴梅却依旧不肯放过，继续揭穿下去。
　　她追悔莫及道：“咱们都看错了他！想当初，他用巧舌如簧和伪装，骗了咱们，也骗了咱爸。让咱爸被这个善于伪装的伪君子蒙骗啦！咱爸他，竟一手提拔起来这样一个，卑鄙、龌齪的小人！”
　　吴梅滔滔不绝一番话，让霍建新无地自容，羞愤难当。他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大白于天下。
　　霍建新气急败坏，怒发冲冠。妻子对他的指责，让他忍无可忍。原先，他那个老岳父还活着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官运，他还能够忍气吞声，听任老岳父对自己的训斥和数落。
　　现在，他的老岳父已经不在了，他没有必要再忍受啦！再说，他们吴家，现在已经没权没势了，还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霍建新决定捍卫他的尊严，为了他的尊严，他要与吴家彻底的了断。
　　倏地，他猛站起身，二话不说，甩开步子向门外冲去。
　　吴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
　　“别、别呀妹夫，一家人这是干什么？”短暂的沉寂，老二吴国安率先反应过来。他跳了起来，向霍建新的背影追去。
　　“二哥，你给我回来！”三妹吴梅跺着脚，冲吴国安的背影嚷着。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人们背后传来。
　　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吴母张亚华站在了他们身后。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幕，她完完全全的尽收眼底。
　　众人搀扶老人在沙发上坐下。吴母脸色刷白，没有一点血丝，身子也气得微微发抖。
　　“妈！我要和他离婚！”吴梅嚷了一声，扑入母亲怀中痛泣失声。
　　吴梅与霍建新离婚的念头，两年前就已经萌生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她早就与霍建新分道扬镳了。
　　自从他们的父亲去世之后，霍建新完全变了个人，对他们吴家的人，冷漠到了极点。对她，早已没有了原先那般的恩爱。
　　吴梅和霍建新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今天这场风波，只是个导火索罢了。
　　当吴梅把离婚这两个字眼吐出时，所有人都噤口无声。
　　吴母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这个女婿，这个霍建新，在她丈夫去世后，他的一系列表现，她看的比谁都清楚。
　　默然顷刻，吴母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她一脸淡然道：“离就离吧，他和咱们吴家，早已不在一条道上啦！”
　　老人说罢，发出了一声长叹。紧接着，老人又开始怨怪起，自己的丈夫。
　　吴母怨声道：“要怪，这都怪你爸爸！离休了，你好好的在家养老不就行了吗？人家贪污也好，腐败也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教训人家，人家从心里头恨你呀！”
　　吴母这番话儿说过之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吴国华开了腔。
　　吴国华对三姐吴梅与霍建新的争执，他一直保持缄默。他在家中排行最小，不便多言。然而，母亲的话语，却让他生出了许多的感慨。
　　他声音有些沉重地说道：“父亲为官清廉一生，严以律己。但却在识人，用人上失误啦！他把马先富、霍建新这一类卑鄙龌龊之徒，都提拔到了领导岗位，说来也是一种悲哀！”
　　吴母认同地点头。她马上接过儿子的话语说道：“你父亲为此，一直痛心懊悔！你爸他是离休之后，才彻底认清了这帮人的真面目。”
　　吴母沉吟一刻，又说道：“你父亲离休之后，为什么总爱犯肝气，总爱发火骂人？为什么一直揪住马先富不放？有人还说，这是你父亲离休之后心态出了问题，爱挑毛病了。”
　　老人倏地大声道：“根本不是！他是后悔提拔错了人！他想在有生之年，弥补自己过失，把那些贪官污吏从领导岗位上拉下来。”
　　吴国华听了母亲的话，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缓缓道：“所以，我们的社会，需要的是法治，而不是人治！”
　　吴梅听了四弟的话，止住了抽泣。
　　她严厉地盯视着弟弟，厉声回怼道：“你住嘴吧！你就是个愤青，狂徒！你为这个国家流过血吗？有什么资格，评判父亲那一代人？”
　　吴国华觉着三姐的话语简直是岂有此理。他刚要张嘴准备回呛，吴母拦住了儿子，老人不想看他们争吵。
　　她对儿子说：“国华，你马上去，把你二哥叫回来，别拉着人家，不让人家走。”
　　吴母的语气蓦然变得无比坚定道：“不要拦他，让他走！他想与我们家分割划清界限，让他随意，我们不挽留！”
　　吴家门外，楼下。吴家老二吴国安，正拉扯着霍建新不让他走。
　　吴国安满脸堆笑，拉着霍建新劝道：“妹夫，一家人，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心平气和好好说。”
　　吴国安是发自内心的，诚心诚意劝解。刚才，他三妹吴梅说到，霍建新高升到了区建委，这让他心里一阵狂喜。
　　吴国安现在搞的建筑工程，如果区建委，有个当官的亲戚，那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得不能再好啦！
　　吴国安发自内心的，想为三妹吴梅两口子调解纠纷。
　　吴国安说过之后，霍建新不为所动，依然大步向前走。
　　吴国安紧追几步,见霍建新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知道此刻他在气头上劝也没用。他决定先放下这事，以后慢慢劝说。反正两口子吵架，没有隔夜的仇。他要先说重要的话题。
　　吴国安话锋一转，掉转了话头说道：“妹夫，高升了啦？到区建委了？那可是个实权部门。”
　　吴国安还想说什么，见霍建新根本不理睬他，只得把话儿咽了回去。
　　顿了顿，他还是张口说道：“妹夫，北河区有个建商贸市场的项目？你能不能帮我运作、运作？”
　　霍建新知道，吴国安满脸堆笑说好话，准是有求于他。他才不会帮助吴家的人。
　　他心里暗咒道：想求我为你们吴家人办事？休想！
　　霍建新一把甩开吴国安的拉扯，钻进汽车，扬长而去。
　　吴国安立在那发痴、发怔，心里乱哄哄的。
　　此时此刻，吴国安的心里既振奋又沮丧，振奋的是，自己这个妹夫到了区建委工作，可以帮助自己拿到不少工程项目。
　　沮丧的是，他这个妹妹与丈夫闹翻，还要离婚！他好不容易能在城建系统有个靠山。如果他们离婚了，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别看啦，人家早没影了。”
　　吴国安正在那里傻傻发愣。他身背后，蓦然传来了四弟吴国华，含有戏嘘、嘲弄的声音。
　　自己这个四弟，自小就被父母宠着，一直就是这么没大没小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吴国安心想。他返身上下打量，瞅了他四弟几眼。倏地，他一转身，径自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