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吴家风波迭起（上）

　　吴家的人今天难得齐聚一堂。一家人欢乐祥和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一场风波骤起，打碎了祥和气氛。
　　这场风波起因，是吴国华再一次向大家宣布：他将参加今年海津市的公务员招考。
　　“四弟，准备报考哪个部门，想好了吗？”
　　三姐吴梅未等众人开口，便抢先发问。她的热情显得比所有人都高。接着，她不等众人开口说话，马上热心地为吴国华谋划开来。
　　吴梅滔滔不绝道：“国华，报考工商税务部门吧，这些单位能广泛地接触社会，交际面广，还实惠。”
　　吴梅说过。她又拿出了家长的派头，煞有其事地说：“国华，像你这样还不太成熟的人，就应该去这些单位工作，这对你也是一种锻练。
　　这些单位每天接触的都是社会上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各种类型的人。你多和这些人打交道，不但能得到实惠，还能开拓眼界，增加你的人生阅历，让你尽快成熟起来。”
　　吴家老二吴国安立刻也插上了话语。他对三妹吴梅的话语很不认同。
　　吴国安对四弟吴国华，应该去什么样的单位，自有他的想法。他现在干的是城建行业，自然希望四弟吴国华，能去与之相关的行业，助他一臂之力。
　　吴国安反驳说：“工商税务单位没意思。要去就去有实权的部门，最好是去一个能帮你二哥部门。”
　　吴国安说罢，他也是不等吴国华回答，接下来说道：“国华，去城建规划系统吧，要不然就去政府机关，那些地方不仅有实权还能帮帮你二哥。你哥哥我下海这么多年搞建筑工程，可是太知道权利这东西的好处啦！没关系，哪怕办一丁点小事，都要把你折腾得吐血！”
　　老二吴国安也是实话实说。下海几年来，他在城建系统的摸爬滚打，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的苦辣酸甜。
　　吴梅却觉着她二哥的话语很不顺耳，只是为他自己的买卖着想。快人快语的吴梅，当即反驳二哥吴国安的说辞。
　　她抢白道：“二哥，什么事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你要设身处地为国华今后的前程着想。”
　　她又像个小老人似的，念念有词道：“咱四弟国华，最缺的是什么？是社会历练！别看他大学毕业有几年了，他还是个不成熟的愣头青！
　　他还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去一个能广泛接触社会的部门，增加自己的人生阅历，尽快让自己成熟、圆滑起来。”
　　吴国华对三姐吴梅的话，一开始还能保持缄默。慢慢的，他觉着不对味儿，三姐吴梅的话儿，分明有数落人的味道。
　　吴国华与他三姐吴梅，二人经常发生冲突。其原因就是，吴梅对她四弟吴国华，经常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口吻。
　　此刻，吴梅又是一副训诫人的腔调，吴国华听不进去了。特别是三姐吴梅说他是愣头青，这让他不忿，甚致是产生了反感。
　　吴国华很想犀利地怼他三姐几句。可是，当他的余光瞥见，他的那个姐夫霍建新，一副大佬的派头，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时。他把准备好回怼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吴国华对霍建新不只是厌恶，更多的是鄙夷！出于对霍建新的不耻，吴国华不想当着他的面，让他三姐吴梅难堪。
　　吴国华虽然不想，当着霍建新的面，反驳他三姐吴梅，让霍建新在一旁看笑话。但他又不能忍着一言不发。
　　他不喜也不怒地说：“工商税务，那些部门不适合我。我在大学里，学的是经济管理，我想报考经济系统。只有专业对口，才能发挥我的专长。”
　　三姐吴梅听了吴国华的话语，分明觉着格外刺耳，很不中听。她心想：他四弟这话语中，完全就透着不成熟。
　　她心里再次自忖道：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够迂腐的！现在，哪还有人讲什么专业对口？人们现今找工作，图的就是个实惠。这都什么时代啦？哪里还会有人抱着专业对口，这种迂腐的观念不放？
　　自己这个四弟太不成熟啦！这样下去，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自己如果不纠正他的迂腐观念，今后、他怎么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吴梅这样想，接下来的话，不仅是教训的口吻，还有些尖刻了。
　　她用训诫的口吻说道：“国华、幼稚，你太幼稚啦！你一点都不成熟，迂腐得可笑。现在，谁还讲专业对口？现在人们找工作，都是冲着利益去的，还有人讲专业对口吗？工商税务部门，不仅能得到实惠。而且，这些单位社会交往范围广，接触的人多，对你这种不成熟，不懂得圆滑的愣头青，是最好的历练！”
　　吴国华本不想当着霍建新的面，让他三姐难堪。可她却说个没完没了。她的话语，还越说越难听，完全是一副教训人的派头。
　　吴国华心底的火，直往上拱，气血直冲肺管子。他不想忍啦！他不想挨他三姐的这种训斥。尽管如此，当着霍建新的面，他还是有所克制。
　　他闷着声儿，生硬回了一句：“我想干什么工作，你管得着吗？”
　　吴国华这一句话，可把吴梅给惹火啦！
　　吴梅本是好心好意，一心为她四弟吴国华指明方向，是为吴国华未来着想。可他不但不领情，还恶语相向。
　　吴梅心里十分的不爽。心有不悦的她，冷声斥责道：“你就是个一点都不成熟，彻头彻尾愣头青！你该知道，你是生活在现实社会中，不是生活在你幻想的天国里。你要学会适应这个社会，要让自己学会圆滑，让自己尽快地成熟起来。”
　　吴国华哪里忍受得了吴梅这一连番训斥。倏地，他梗起了脖子，瞪起了眼，正欲张口还击。
　　这时，吴国民急忙赶上前来化解，打圆场。
　　吴国民在厨房里做饭，听到这姐弟二人，说着、说着，当着霍建新的面，马上就要吵了起来。
　　他不愿意给霍建新，看他们吴家人的笑话，连忙从厨房跑出来，化解他们的争吵。
　　吴国民息事宁人，劝解道：“三妹、四弟，你俩不用争。要我说，去哪个单位都一样，只要是国家编制内的岗位，什么单位都行。”
　　“就是呀，你大哥说的对。国华只要是端着铁饭碗就行，什么工作单位都无所谓。”吴国民的妻子郑淑贤也接上了话。
　　她见这姐弟两个人，当着霍建新的面马上要吵起来，为了不让霍建新看吴家人的笑话，急忙过来劝解。
　　郑淑贤继续劝解道：“依我说，四弟到什么单位工作都无所谓的。只要进了国家的编制，那就是铁饭碗，这辈子都不会下岗失业啦！”
　　郑淑贤说到这里，似乎是触到了心里那个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神情猝然间黯淡下来。
　　她低声道：“四弟只要是端上了铁饭碗，就衣食无忧啦！就不会像你大哥和我这样，下岗失业啦！”
　　吴母张亚华家中的正在阳台上，边整理花草，边和孙子小剑说着话儿。老人也听到了女儿和小儿子的拌嘴。她听见女儿和小儿子，这姐弟二人说着、说着，马上要吵起来，连忙走进屋，过来制止。
　　可还没等她张口说话，大儿子吴国民已经抢了先。老人见大儿子、大儿媳都开口相劝，她便没再多说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对话中，老人从大儿媳口中，听到了大儿子吴国民下岗失业的事情。
　　这一下吴母可是吃惊不小。老人知道大儿媳妇郑淑贤一年前就已经下岗的事情，清楚大儿子一家生活困难，经济拮据。可她没有料想，现今，大儿子吴国民也下岗失业啦！
　　老人迫不及待地问：“老大、国民，你也失业啦？这是啥时候的事情？”
　　吴国民低下头，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本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事情，但郑淑贤无意中说漏了嘴，母亲还是知道了。
　　吴国民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给了老人答案。
　　老人不再说话。她从大儿子的面目表情中，读懂了一切。蓦地、老人的两眼变得潮湿，面色沉重，发出几声唏吁。
　　她心里哀戚地想：大儿子、大儿媳，夫妻二人都没了工作。他们今后日子，可怎么过？
　　老人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痛，不由得又对已故的丈夫，生出怨怪。
　　她含怨歔嘘道：“老大呀，你爸和你妈，对不起你呀！让你在农村吃了那么多的苦。知青返城后，你爸他却没利用手中的权利，给你安排个好的工作。你知青返城那会，我曾经央求过你爸，让他用手中的权力，为你安排个好的工作岗位。可你爸那个老顽固，他就是不肯为子女和家人谋福利！他还说什么：你没那个能力，给你安排了重要岗位，你也干不好，反倒是丢人现眼。”
　　老人说着，一个没忍住，两行老泪顺着眼角，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吴母继续颤着声说道：“孩子，你爸他对不起你们！谁让你们的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个不懂得以权谋私的爹呀！”
　　见母亲这样，吴国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要说他心里对父亲没有怨，那也是不现实的。
　　当他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在父母的帮助下得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时，心底下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有着一份怨的。
　　随后他又释怀了。他怨怪父亲又有什么用呢？不以权谋私，做人民的公仆，是父亲做人的准则。他又能怨怪什么呢？
　　吴国民和郑淑贤，默默无言地坐在母亲身旁，试图安慰母亲。他妻子郑淑贤轻轻地为她婆婆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吴国民则强颜欢笑坐在一旁。
　　虽然，这几天来吴国民找处处碰壁，心灰意冷。但是，他不想让母亲知晓这一切。他是这个家中的老大，身为大儿子的他，不能让自己年迈的老母亲，为他的事情操心劳神。
　　吴国民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上的低落，并让母亲开心。他故作轻松笑了笑说：“没事、妈，没了工作我可以再去找，很快就会找到的。”
　　吴国民这样说。他想起妻子昨天运气好，在妇联和当地居委会几个热心人的帮助下，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
　　吴国民又补充道：“妈、您不用为我们忧愁，淑贤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我的工作，很快也会找到的。”
　　吴母清楚，这是大儿子宽慰她。她露出愧疚的神色，拉住大儿子的手，紧紧地攥着，想说什么，却喉咙一堵，没有发出音来。
　　吴母停了半晌，蠕动了好几下嘴唇，才低沉的说道：“国民，工作的事情慢慢地找，一时找不到工作，也千万不要着急。妈有退休金，生活上可以帮衬一把你们。你可千万不要着急，别急出个好歹来。”
　　吴国民和郑淑贤感动地点了点头。他们不会因自己而拖累母亲，但老人母爱的关切，让他们心里暖暖的。
　　老人万般无奈地说完这一番话语，喘息一刻，人也有些乏了，有些倦怠了。她再一次用无限愧疚的目光，瞅了儿子一眼，再次，发出一声忧心的长叹。
　　然后，在人们的搀扶下，老人向卧室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