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开局不利

　　一、哭闹
　　和苑幼儿园开学了，赵利全家出动送龙龙上幼儿园。
　　云河学院的行政部门前两天已经报到上班了，赵利正忙着迎接新生的工作。迎新工作安排了两天，还有一天才结束。李芳还没开始上课，打算和婆婆送龙龙去幼儿园就行了。但是儿子第一天上幼儿园这么大的事，赵利不想错过。前一天，赵利就向负责新生年级的姚琪珊交待叮嘱了各项事务要点，又关照去年迎接过本科新生的章娟照看着。
　　赵利抱着龙龙，李芳拿着龙龙的小书包，大家一路走着去和苑幼儿园。从云河学院到幼儿园有二十分钟路程。和苑幼儿园在镇中心，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对于要按点上下班的双职工来说，孩子的接送问题真是个大事。赵利和李芳知道需要依赖婆婆，为了挽留住王桂花，每个月都给王桂花三百块的零花钱，对于王桂花也是百依百顺的。等李芳上班后，由王桂花负责每天接送龙龙，再顺道菜市场买菜回家烧饭，这样两夫妻才能安心上班。
　　幼儿园门口真是热闹。家长和孩子来到幼儿园之前都是开心高兴的。可是，一旦来迎接的幼儿园老师牵着孩子手让孩子和家长说再见，孩子们瞬间都害怕起来。胆小的眼里含着泪，胆大的嚎啕大哭，一个个抱着家长不肯松手，仿佛幼儿园是虎狼窝，进去会要了命似的。家长老师们或好言相劝，或威逼利诱，每说服一个孩子，都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
　　龙龙感受到了这气氛，变得不安起来，抓紧了李芳的手。等到老师和蔼可亲地说出“来，老师带你去教室好不好？”时，龙龙大喊着“不要不要”哭起来。大家好言相劝了半天，龙龙还是死死拽着李芳不肯松手。赵利有点不耐烦了，便去掰开龙龙的手，拖着他往幼儿园里走，来到了小一班的教室。教室里一个老师正抱着个哭泣的孩子，给其他孩子发玩具，而孩子们则大多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对玩具毫无兴趣，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期待着被解救的奇迹。
　　赵利和老师打招呼，说了龙龙的名字。老师笑容可掬地叫龙龙。突然，龙龙挣脱赵利的手，转身撒开小脚丫跑向大门口。大人们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让他跑出了大门，差点到了大马路上。幸好大门外的一个家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大家被吓得出了身冷汗。赵利又怕又急，打了龙龙屁股两巴掌。龙龙半身赖在地上，连声哭喊着“我不要上幼儿园！”。
　　老师被龙龙的激进行为吓着了，劝说道：“孩子这么抵触，要么今天你们先不要上了。”
　　李芳抱着龙龙后怕，安慰他说：“好好好，我们不上幼儿园。”
　　于是，一家人又带着龙龙折返回家了。
　　
　　二、憋屈
　　回到办公室，赵利和同事们抱怨龙龙第一天上幼儿园的表现太丢人，觉得儿子太没出息了。同事们宽慰他，说孩子小怕陌生环境很正常。
　　姚琪珊说今天的报到率挺高的，赵利听了开心了些。
　　每年都有学生被高校录取了，却不去报到。这样不仅占用了其它高考生上大学的机会，也浪费了学校的招生名额。云河学院的办学经费，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学生的学费，少一个学生一年就少八千，四年就是三万二啊。同理，学院是按学生人数下拨给每个系业务费的，系里的学生少了，业务费就相应地少了。
　　不来报到的学生，一般都是对录取的学校或者专业不满意，想要复读重考的。有些省份规定对复读的学生高考分减分，有些省份规定对录取不报到的学生记入诚信档案，会影响复读后的录取提档。今年，教育部出台新政策，高考不再限年龄，这个政策的导向是让更多的人不会因各种失误而失去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能够充分尊重考生的自主选择权。这个导向下，对复读的限制政策都取消了。
　　去年，付联新博士筹办的历史专业第一年招生，计划招收人数30人，结果却只有22人报到。在学院招生工作总结中层干部会上，郑汉楚汇报完各专业的报到率后，徐主任意味深长地说：“历史专业报到率这么低啊？看来靠博士的招牌用处不大，对学生没有吸引力啊。”坐在一旁的付博士，脸都红了。
　　今年5月订招生计划时，赵利听到有传闻，院高层领导开会时曾经提出个方案，将冷门专业的招生停招，名额都划拨给热门专业。当然，后来这个传闻没有成真。今年的招生计划教育厅还是按往年的数目来批的。想要突破传统的招生模式，还是存在很多困难。如果冷门专业停招，那些冷门专业的老师和资产怎么处理？另外，热门专业的时效性也是不确定的，也许热门个几年就会转冷。热门的时候配备大量的资源，等到专业转冷的时候，这些资源如果都是招的热门专业，学生大学里读四年，毕业的时候转冷了可怎么办？学校毕竟不是“小船好掉头”，各方面还是有上面计划着，管理着。
　　赵利想，不知道今年历史专业的招生情况怎么样，估计也不乐观吧。前两天听说历史专业有近十个人是从热门专业调剂过来的。想想本来想读热门的工商管理的，却因为报的人太多分不够上不了，被调剂到冷门的历史专业，换谁也不甘心吧。
　　赵利想起付博士那天会上发红的脸，憋屈的神情，想起以前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学院想把他树成金字招牌，却终究还是要看能不能换来实际利益啊。尽管学问好，本事大，卖不出去，也是枉然。
　　
　　三、生气
　　赵利没想到，还有更憋屈的人，就是马博士。
　　赵利到马博士的办公室去，本想请教考博士的事情，进门却正看到马博士在生气发火。
　　马博士到学院一年了，按规定可以进行职称转评，从副研究员转为副教授。7月的时候上报材料，马博士的论文和项目数量、质量在学院职称申报的人中都是名列前茅。可是昨天学院职称评审委员会开完会后，传出来的消息说马博士的转评没通过。
　　转评职称，只需要云河学院职称评审委员会投票通过就行，以马博士的成果，应该完全没问题啊。
　　马博士手上拿着一份材料，不停地拍着桌子叫着：“你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那么多论文和项目，都不给我转评！就是这样对待人才的吗？太不公平了！”
　　赵利也有些出乎意料，问：“什么原因不给你转评啊？”
　　马博士说：“我去问过徐院长，他就只告诉我是职称评审委员会投票的结果。我去找了几个委员问，都不肯告诉我原因！就是有黑幕！”
　　赵利奇怪地说：“怎么会这样呢？转评又没有名额限制，不至于搞黑幕啊。”
　　马博士平静了些，探讨地说：“我的学术方向和职称评审委员会那帮人的研究方向也没有相同相近的，不存在妨碍了谁啊。”
　　赵利问：“难道你得罪了谁啊？”
　　马博士否认道：“你还不知道我这人吗？我能得罪谁啊。我每天就是忙自己的项目和论文，和其他人也没怎么打交道啊。”
　　赵利想想也是，马博士走学术路线，和行政的人打交道少，不会有得罪人的机会。
　　马博士说：“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嫉妒我，觉得我太优秀了，想整我？”
　　赵利笑说：“不可能吧。”
　　虽然电视剧里经常有因嫉妒生恨的人，但是这个嫉妒也都是因为关系近，直接利益或荣耀受损才产生的。比如大家都知道明星有很高的收入或荣耀，但是大家不会对明星因嫉妒而生恨，因为隔得远，不会产生直接的利害关系。马博士和其他人都不在一个跑道里，其他人也没必要嫉妒了。
　　马博士愤愤地说：“这么对待人才，这种学校没什么前途了。找着机会我就走！”
　　赵利觉得马博士说的可能不是气话，因为马博士经常和外面的企业、学校合作项目，很受欢迎。他要是走，应该不会缺去处的。
　　等马博士平静了些，赵利向他说了自己准备考博的打算，请教马博士给些建议。
　　马博士问赵利：“你想报哪个导师啊？联系过没有啊？”
　　赵利说：“没有。考都没考怎么联系导师啊？万一考不上，不是白费劲。等分数出来再联系吧。”
　　马博士笑了，说：“你怎么还是学生的思维啊。博士生招生又不是按分数高低来录取的。笔试上线后的面试才是起决定作用的。你想，笔试分数线出来后，有好几个人都上线了，导师会要谁呢？就凭一次面试做决定？当然不是。考博前，先联系导师，让他对你有印象，对你有比较多的了解，有要你的倾向，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想考的导师已经有意向想招的人了，你分数再高也没用的。”
　　赵利恍然大悟，可是又犯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导师啊。亘工大学的导师我都没机会认识。”
　　马博士沉吟了一下说：“我和亘工大学的两个教授还比较熟，我帮你问问看，有机会帮你联系一下。”
　　赵利大喜过望，心存感激地连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