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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富士山の雪>第五章 销魂独我情何限(下)

第五章 销魂独我情何限(下)

作品名称:富士山の雪      作者:靰鞡草      发布时间:2022-10-07 11:59:06      字数:4614

  解耀先正在思索该怎么办,跑堂的店小二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笑问:“战先生吗?”
  “哦……俺姓战!”解耀先很奇怪,这个店小二怎么知道他的化名姓战?
  “战先生您好!一位姓白的先生给您留话,让您去街头的电话亭子等他!他五点一刻给您挂电话!”店小二依然笑容可掬,不住的哈着腰,看来这是接待日本人习惯了。
  “哦……谢谢您!”解耀先说着,右手从棉袄袖子中抽出来,伸进兜中抠搜了半天,这才抠出来几毛钱,塞到店小二手中。解耀先刚转过身去,心中一动,又拧过头来,笑眯眯的对店小二说道:“撒油哪啦(再见)!……”
  “谢谢战先生!撒油哪啦!”店小二连连鞠躬,恭送解耀先出门。
  解耀先看过一些谍战电影或电视剧,像这种临时更换接头地点的情节多了去了。他心中暗自嘀咕道:“嘿嘿……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个白毛老狐狸真是贼尖溜滑!可也对!自己中了特务的埋伏之后失踪了一天一夜,人家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五点十五,公用电话亭子里的电话准时响了。解耀先暗自琢磨“毛二赖子”既然折腾自己,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得恶心恶心他!他抓起电话,说道:“猫西猫西!”
  电话里的人迟疑了一下,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您好!是山田先生吗?”
  “山田先生?”解耀先心中暗笑,接着用日语又叽哩哇啦的回了几句话。意思是说:“你打错了,我姓战!”
  “斯咪嘛森!斯咪嘛森!”电话里沙哑的声音连连道歉后用汉语说道:“中央大街向北,中国四道街路北5号,乙座。”
  对方的电话撂下了,解耀先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中央大街向北,中国四道街?哇尻!不就是西四道街嘛!乙座?难道也是个饭店?”
  解耀先没吃上老独一处饺子馆的饺子,有些悻悻然。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虽然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可只能吞了吞口水,双手抄在棉袄袖子里,沿着中央大街向北走去。
  解耀先无心欣赏中央大街的夜景,匆匆来到中国四道街路北5号。他抬头望去,只见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酒鬼小馆”四个大字,果然是个饭店。解耀先猛然想起来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中国四道街路北5号原来也是个小饭店。是由哈尔滨左翼文化人集资兴办,名字叫做“明月饭店”。因店内饭菜简单实惠,价格低廉,吃一顿简便的饭,只需要一毛钱。一盘熘炒,也是一毛钱,普通老百姓都愿意到这里就餐。日子一长,人们就不再称它为“明月饭店”,都叫它“一毛钱饭店”了。
  解耀先还记得,“一毛钱饭店”只雇一名厨师和一名司账,跑堂的由几位戴着眼镜的文化人轮流担任。在“一毛钱饭店”存在的两年时间里,这里曾经是进步作家、地下工作者、爱国知识分子常常在这里悄悄聚会的场所,也是中共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当年,寻找组织的东北抗日联军创建人和领导人之一的赵尚志曾在此被捕,经过特务几次审讯后机智脱险。“一毛钱饭店”引起了特务的注意后,加上生意日渐萧条,入不敷出,就把饭店盘了。
  解耀先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见没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撩起棉门帘子,走进了“酒鬼小馆”。解耀先进得门来不由得一怔。只见店内有六张桌子,到有五张桌子摞着板凳,只有一张桌子上斜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戴眼镜,穿协和服的中年人,饶有兴致的自斟自饮,他身边的凳子上还放着一件皮大衣。桌子上摆着一碟炒干豆腐,一碟花生米。而墙壁上画着两幅壁画,一幅为清澈的荷塘,四围有绿柳如丝;一幅为一望无际的沙漠,金字塔、骆驼等错杂其间,把饭店点缀得既富有浓郁的文化氛围,又美观大方。
  解耀先见没地方可坐,走到那个中年人对面,微笑着说道:“先生,俺可以坐这里吗?”
  “请!请!请!”中年人伸手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板凳,连说了几个“请”字。
  “谢谢!”解耀先边坐下,扫了一眼这个中年人的长相。只见他身材中等壮实,外表粗犷强硬。他的脸轮廓分明,坚毅的嘴上留着一撮浓密的“卫生胡”。
  跑堂的这才懒洋洋地走过来,说道:“先生,您来点儿什么?”
  解耀先猜测面前这个中年人就是军统滨江组组长“白狐”毛大明。反正饭钱有他掏腰包,自己得来点肉,落个肚子实惠。于是,他含笑对跑堂的说道:“给俺来半斤……不!来一斤酱牛肉,再来半斤高粱烧。高粱烧你给俺烫热乎了!”
  “您稍等!”跑堂儿的看了一眼解耀先,似乎是说:“一斤酱牛肉,给得起钱吗?”
  见跑堂儿的转身走了,解耀先又撒嘛了一眼饭店的门窗,正想没话找话,中年人冷电般的目光盯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说道:“瞅先生的样子是赣州人吧?”
  这个声音正是电话里的声音。解耀先转过头来,说道:“不!俺是江西于都人。”
  中年人夹起一花生米,放进嘴里边咀嚼边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于都人?哦……我去过于都,那是十二年前了。我记得那里南屏有家茶叶铺,掌柜的姓马。”
  解耀先笑眯眯的说道:“先生你说的恐怕那是老黄历了。马老板盘了茶叶铺,如今的掌柜姓金,专售大红袍。”
  “哦……战先生你好,我是毛大明!跑堂儿的是自己人,叫做赵剑芷,军衔少尉,代号‘獠牙’。战兄在哈尔滨的身份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就放心吧,有事可以找他!另外,战兄是咋脱险的?”毛大明又夹起一粒花生米丢到嘴里,边咀嚼边问道。
  解耀先知道这是毛大明最关心的,于是眼睛继续欣赏着壁画,低声说道“俺跟接客人的兄弟分手后,也不知道咋来到了老巴夺下坎儿,是一个好心的老头儿收留了俺。俺说俺是旅顺来哈尔滨做山货生意的,遇到了劫道的,被抢了个精光。”
  “哦……那个老头儿贵姓?”毛大明眼镜后面的眼睛露出了一丝疑惑。
  这时,“獠牙”端着酱牛肉和酒回来了,放到桌子上之后,又把吃碟、酒杯和筷子放在解耀先面前,脸上毫无表情的说道:“先生,一共是三块三毛钱。”
  “獠牙”说到这里,见毛大明手中的筷子摆了摆,不甘心地说道:“先生请慢用!”
  面对“獠牙”索要酒菜钱,解耀先浑身不自在。心中暗骂道:“嘿嘿……这是狗眼看人低呀!老子也曾经是万元户来着,只不过遇着陆学良那个劫道儿的瘪犊子把老子给抢了,就给老子留了一块多钱。哼……有白毛狐狸顶着,老子就吃你的霸王餐!咋地呀?”
  “哦……那个好心的老头儿姓陆!”解耀先边头也不抬地说着,边在自己的酒杯中斟满热乎乎的高粱烧。他端起酒杯,凑到自己嘴边说道:“为了咱们活着见面,干!”
  “嗯呐,干!”毛大明低声说了一句之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毛大明哈了哈嘴中的酒气,说道:“战兄能够平安无恙,我也可以向老板交差了!”
  解耀先眼皮一翻,说道:“可俺二哥却给狗特务杀了!有仇不报非君子,二哥的仇不共戴天!你给俺踅摸一把好使的枪,俺要去把狗特务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毛大明盯了解耀先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人说‘八大金刚’情同骨肉,此情可悯。枪没问题!老板刚给我送来了一批枪,我留了两支德国原厂生产的二十响大肚匣子和二百发子弹。战兄要是不嫌大肚匣子携带不便,尽管拿去用好了!不过,杀人这种湿活战兄没有必要亲自出手!另外,佐兄没死。他重伤之后,被特务们送到市立医院抢救。”
  “二哥还活着?”解耀先吃了一惊,但他立刻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他扫视了一眼四周,说道:“毛兄,俺这就跟你去取大肚匣子,去市立医院把俺二哥抢出来!”
  毛大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战兄的身手我是听说过的,十分佩服!不过,佐兄的病太重,离开医院怕有危险。老板也有信来,对佐兄的事儿要‘静观其变’!”
  解耀先还想显摆一下自己对二哥,也就是“活二阎王”余震铎中校的关切,可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说什么话才能把自己的心情表达的恰如其分。毛大明见解耀先咬牙切齿的目眦欲裂,误以为解耀先对戴老板的电令自然不敢违逆,只是忧心余震铎被俘后的安危。毛大明笑了笑,安慰道:“战兄不必多虑!佐兄的病很重,料想孩子他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他咋样!”
  “孩子他舅?”解耀先闻言不由得愣了愣,但随即就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呐!”毛大明肯定的说了一句之后接着说道:“佐兄这一段儿时间不会有事儿,咱们过些日子再说。中了!咱们换个话题。你吃完了喝完了之后,我把你送到三十六棚,先把你安顿下来。三十六棚有个战周氏周春桃周老太太,她家掌柜的战大鹏是北满铁路哈尔滨铁道工厂的铸造工,也是咱们外围的兄弟。”
  毛大明所说的“三十六棚”位于现在的哈尔滨市道里区经纬街与经纬十二道街交叉口处。之所以得名“三十六棚”,是一九〇三年,沙俄为中东铁路配套的铁路总厂,也就是哈尔滨车辆厂前身北满铁路哈尔滨铁道工厂的前身初具规模后,厂方为黄色苦力搭起六排窝棚式住宅,每排六座。“华工有眷者始住于三十六棚,周围地面南北长三十五丈,东西长一百六十五丈。内住携眷工人及附居者八百余户,且在洼地,土屋矮窄,窦门斗室,无院无街,密如蜂房,一户住数家,一屋住数姓,空气不通,遇火水车难近,当雨有倒塌之忧。每临夏秋之间,滞水腐臭,百病丛生。”
  “周春桃?战大鹏?”解耀先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战大鹏本是解耀先的前身战智湛的亲爹,周春桃是战大鹏的前妻。战智湛穿越成解耀先的己卯年,战大鹏才十七岁,是山东省委社会部所属“铁血锄奸队”的队员,此时正在齐鲁大地上和侵略者小日本鬼子浴血奋战。周春桃的年纪就更幼了,才十四岁,还没有和战大鹏成婚呢。解耀先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这夸张忒狗血了,是真的假的呀?”
  “是呀!战兄认识战周氏和战大鹏?”见解耀先一个劲儿的摇头,毛大明这才接着说道:“战大鹏后来被孩子他舅送到了平房的‘石井部队’,就再也没有回来。”
  解耀先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娘的!又是一笔必须还的血债!”
  毛大明点了点头,说道:“嗯呐!血债定要血来还!战大鹏失踪之后,战周氏周春桃周老太太就接替战大鹏继续给咱们工作。”
  “嗯……毛兄的意思是让俺去战周氏周春桃周老太太家里去住?”解耀先问道。
  毛大明点了点头说道:“嗯呐,战兄聪明!周老太太有个儿子在北满铁路哈尔滨铁道工厂工会的资助下,去了国立北平师范大学读书。去年,设在常德北面临澧县县立中学校的‘临澧特训班’开班,周老太太的儿子秘密进入特训班受训。”
  解耀先猛然想起电视剧《风筝》中,宫庶曾跟六哥郑耀先套关系,说曾在临澧特训班受训,是六哥学生的情节,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嗯……俺四哥‘鬼见愁’徐万山是临澧特训班的教官,俺也挂了个教官的虚名。只是俗务缠身,没能从事教书育人的神圣职业。唉……毛兄你就直说吧,周老太太的儿子是不是叫做战智湛呀?也许和俺长得还有点像。”
  毛大明诡异的一笑,说道:“战兄神机妙算,当真是算无遗策,不愧是‘鬼子六’!唉……战兄要是能成为大师兄,我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看来我是没那福气了!”
  解耀先乜斜了毛大明一眼,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边咀嚼边笑道:“大师兄?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毛兄你知道不,你二师兄的肉现在比师傅的都贵了!”
  毛大明愣了愣,看了解耀先一眼,笑道:“都说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能让人看出来。可是战兄之才就像斟满的酒,都浮溜浮溜的了。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呀。”
  解耀先“吱喽”一口,将一杯高粱烧喝干,说道:“天会黑,人会变!三分情,七分骗!路还长,别太狂,以后指不定谁辉煌!”
  毛大明笑了笑,想缓和一下气氛,说道:“战兄,咱俩刚见面就抬杠,多影响感情,还是换个话题吧。我说战兄,你带来的经费是不是遗失了?我这眼巴巴的等着买米下锅呢。”
  “毛……”解耀先差一点说出来“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咱们说”,他赶紧来了一个急刹车,笑眯眯的改口说道:“毛兄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说到经费,俺都想不起来在啥地方丢的。嘿嘿……经费不是问题,问题是没经费!”
  毛大明脸色一变,说道:“嘿嘿……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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