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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老党保释皮秀英 晏玲拿掉腹中儿

作品名称:犟女皮秀英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2-10-03 06:01:35      字数:4124

  李东生几个走后,叶继亮拿出一沓钱数三十张递给陈伟:“这是晏玲交的罚款,拿去上账消号。”又数二十张递过去:“这个你拿着买酒喝。”再数十张递过去:“你们办公室的人都很辛苦,这个拿去请他们吃顿饭,慰劳一下。我马上下乡去,你去办吧。”
  “那你......”陈伟既激动又感动。
  “去吧去吧。”叶继亮说着往外走。
  柳集镇计生办在编人员不多,除陈伟外,还有会计毕延婕、台账记录员梁庆柏、后勤管理员马本天、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医生。其实,医生除春秋两季作绝扎、上环、人流、孕检等手术外,多数时间还是在卫生院里工作。编外人员不定额,闲时三个两个,忙时五个六个不等,且人员的流动性较大。
  这天,陈伟把饭局放在离计生办不远的天天乐酒店。下午下班后,陈伟提前到位,进门就问:“老板娘,准备好了吗?”
  “哎哟,陈主任来了!好了好了,人到齐就能开饭!二楼,桂花厅。”老板娘笑眯眯地迎上来,抬手往上指了指,同时大声喊:“桂花儿!来客了!倒茶!”
  大圆桌上的碗筷、酒杯已经摆好,凉菜也上了几个,中间三个火锅炉里,冒着微微的蓝色火苗。
  “陈主任,请喝茶。”桂花儿把茶杯放陈伟面前的桌子上;见客人陆续到来,她又忙着去摆茶杯倒水。
  “陈主任,今天是谁爱好呀?”王医生进门就问。
  “今天啦,是我们镇里的富婆晏玲老公破费!人家呀,开着豪车,出手千金,那才叫大款呢!”毕延婕代答。
  “哎,赶明儿给你也找个大款老公怎么样?”前不久才抽调过来的李胜先开玩笑说。
  “我才不找大款呢。没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吗?你怎么没变坏?没钱呀!”毕延婕反唇相讥,引起哄堂大笑。
  “严格地说,是叶镇长花钱;晏玲本来交的是四千罚款,他抽一千出来,说大家很辛苦,让我们撮一顿。”陈伟介绍说。
  “叶镇长就是会体贴人,要是赵书记,哪有我们喝的水儿?”马本天说。
  “哎,赵书记哪去了?好长时见没见到他了。”毕延婕问。
  “去省党校进修去了,回来可能还要升;好了,别管他的事。人到齐了,我们喝酒!”陈伟打开一瓶绿豆烧,开始倒酒;完了举起杯:“大家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来,干!”
  “干!”所有的人都举起杯,一饮而尽。
  “嗳我说陈主任,那个皮秀英咋也关这里了?”李胜先抹一下嘴巴问。
  “是呀,我也想问这事呢;她咋了?”马本天跟着问。
  “违反政策;她两个孩子。”毕延婕说。
  “都有《准生证》,第二个《准生证》是县计生委特批的。”梁庆柏解释说。
  “是叶镇长安排的。因为皮秀英的事,叶镇长被刘县熊得狗笼钻不进。听叶镇长说,皮秀英写大字报,把县政府围墙都贴满了,还挂出她男人的血衣;组织成千上万的人大闹县政府,大搞打砸抢。哎,你们可得注意点,别让她跑了。”陈伟神情严肃地解释说。
  “嗳庆柏,你嫂子的事你知道吗?”毕延婕回头看着梁庆柏问。
  “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两家从无来往,我哪知道呀?”梁庆柏淡淡地回应。
  “常言道:同父异母亲兄弟,同母异父隔道墙。她可是你亲嫂子呀,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关心呢?”李胜先一脸严肃地说。
  “听我妈说,我哥的抚恤金她全拿去盖了房子,我们连一毛钱都没见到;这次赔偿八十万,她又私吞了。我爸长年有胃病,她咋就一点也不关心呢?”梁庆柏不屑一顾地回答。
  “嗨哟,还中专毕业生呢,连个土包子都不如。”李胜先撇撇嘴说:“她要是真拿了八十万,还跑县政府去闹什么?咹?”
  “那是她逞能!关起来活该!”梁庆柏有点火。
  “我也听说那个女人犟得很。”王医生插话说。
  “嗳胜先,这样看来,你和皮秀英好像有一手呀!不然,你怎么这么了解她?”毕延婕调侃说。
  “这个不是有一手没一手的事。我们是一个大队的,田埂搭界地埂相联,晓得的当然多些;再说,她死了男人,还有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周围几个村的人谁不同情她?要我说,不如把她放了算了;她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能跑哪去?你说是不是陈主任?”李胜先看着陈伟问。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叶镇长点头儿才算。来来来!喝酒喝酒!不扯这个事了!”陈伟端起杯,一口吞了下去。
  “陈伟!谁叫你把皮秀英关起来的?”其他人刚端起杯,见梁文厚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大声吼叫,都傻了眼儿,慢慢地把酒杯放下来。
  “大爹!”梁庆柏忙站起来。
  “我没问你!”梁文厚指着陈伟:“我再问一遍,谁叫你把皮秀英关起来的?!”
  “怎么啦?就是我让关的,怎么啦?”陈伟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往后靠在椅靠上,乜斜着眼睛看梁文厚。
  “我告诉你!你这么做是违法的!”梁文厚用右手食指指着陈伟说:“法律规定,任何个人和单位,都无权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你有什么资格随便关人?你这不是犯法是什么?”
  “哼!计划生育是国策!你懂什么?她违反国策就得关!”陈伟吼道。
  “我不懂就你懂!你他妈我党龄比你年龄还长!我问你,国策是法吗?计生办是执法机关吗?你这么做就是犯法!”
  “嗨哟!别拿大帽子吓人好不好?我就犯法了,你能把我怎么样?”陈伟轻蔑地回应。
  “这可是你说的,你能犯法我也能!”梁文厚说着走到门口喊:“来呀!”
  “来了!”五、六个男人应声而到,把门堵得水泄不通;手中的扁担、木棍把楼板捣得咚咚响。
  “去!把陈伟的老婆抓我湾儿去关起来!快去!”梁文厚大声吼道。
  “走!去陈岗!”一人呼喊,众人回应:“走!走!抓人去!”
  “哎哎哎!都别急听我说!”李胜先匆忙跑过来大声喊道;然后抓住梁文厚的手说:“老党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呛住了。陈主任也有他的难处,是叶镇长让他关人的,他不关不行对不对?再说,你的话说得也有些陡,这不就呛住了是不是?刚才,我们正说着秀英的事,正说着把秀英放了,你就来了。”李胜先说着回头看着陈伟说:“陈主任,要不先把皮秀英放了,等叶镇长回来我们一块儿跟他解释解释,怎么样?”
  这时的陈伟,内心已经没了底气,但还是说:“那也得有人写个担保。”
  “担保啥?”梁文厚问。
  “担保皮秀英出来后,不再上访,不再闹事!”
  “那行那行。”李胜先说着伸着脖子对楼下喊:“老板娘!拿纸和笔来!”
  “哎!来了来了!马上就来!”老板娘刚见到来几个人想闹事,吓得瑟瑟发抖,听说要纸和笔,才慢慢平静下来。
  李胜先接过纸和笔,递给梁庆柏:“你写担保,陈主任叫咋写你就咋写。”回身对梁文厚说:“你也晓得,秀英是不会跑的;你等回儿,马上按手印。”说完挤出人群会往计生办奔去。
  李胜先昂首挺胸大步前行,边走边哼着山歌:
  乖姐门前一口塘,
  里栽柳树外栽桑。
  有朝一日大风起,
  桑缠柳来柳缠桑。
  哥哎,
  乖姐爱的是情郎。
  唱着唱着,不觉到了计生办大门口;推开大门,还没到矮屋跟前,老远就大声喊道:“秀英!秀英!我来放你出去来了!”
  皮秀英刚吃完梁勇送来的米饭,觉得懒懒的,就靠墙根坐了下来,两只胳膊肘放膝盖上当支架,双手捧着脸想心思。快过年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不知道两个孩子怎么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眼泪就出来了。忽然听见李胜先的声音,说要放自己出去,不禁喜出往外,忙站起来,双手抓着窗棂朝外望。
  “哎呀,差点打起来了;说了好多好话,陈伟才同意放你出去。”李胜先边开锁边说。
  “真得谢谢你了胜先叔!”
  “要谢得谢老党,是他带一帮子人要揍那个小王八羔子,还要去逮他女人;我只是个敲边鼓的。”
  “那你也帮了忙啊!这辈子还不起你的情,下辈子还。”皮秀英一边说一边用床单捆被子。
  “这天黑透了,你一个人敢走吗?”李胜先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熟路。”皮秀英背着被子出门走了几步又回头说:“过几天请你来我家喝两杯。”说完才匆匆离去。
  春节快到了,梁洼村民组门口塘打捞了一些家鱼:有胖头、草鱼和鲢子;组长搭配着按人头每人二斤分了下去。孙常芝桃一条胖头先煎好,然后放点水豆腐,姜沫和葱花儿炖着,准备给女儿补身子。
  “妈,我准备去医院把孩子拿掉。”晏玲到厨房淡淡地说。
  “啥?拿掉?你疯了?”孙常芝大吃一惊。
  “我给他打电话,回音说无人接听,后来说是空号。很明显他是想把我甩了。”
  “说不定人家忙呢?你急啥?”
  “其实,他就是个骗子。在我前头,他已经骗了四个女孩;现在,不知道他又和哪个女孩在一起。”
  “瞧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心眼儿咋这坏?不行!那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他呀?”
  “那又能怎么样?把他搞臭了,自己也臭了;我还要嫁人呢。”
  “要不把孩子留下来。”
  “带着孩子嫁谁呀?退一步说,能嫁人,那将来就成了前来后到的,孩子还不苦死了?”
  “那你等等,等我去街上问问何瞎子,看他怎么说;他算命很灵验。”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迷信。”
  “算命如指路,又不花多少钱,有啥不好?”孙常芝解下围腰,指指锅说:“炖好了你自己盛着吃,别烫着了,啊。”说完匆匆离去。
  柳集镇这条老街,就跟鸡肠子差不多,又细又长,稀稀落落的房屋断断续续,将近一公里。何瞎子叫何远东,是附近有名的算命先生;摊位就在离卫生院不远处的路口边上。其实,他的眼睛不是全盲,看一个人就像看见一根晃动的模模糊糊的木桩那个样子。见一根晃动的木桩出现在眼前,他指下离自己不远处的小凳子说:“你坐。”
  “何先生,呃,我想请你算个命。”孙常芝坐下说。
  “是算你个人还是别人?”何远东仰着脸问。
  “别人。”
  “哦,属什么?”
  “属大龙的。”
  “多大的龙?”
  “二十多岁。”
  “哦,二十六了。几月出生的?”
  “三月十三。”
  “嗯,时辰你晓得吗?”
  “嗯,半晚晌,日头偏西了。”
  “哦,那就是申时了。”
  “是男命还是女命?”
  “女命。”
  “哦,这个女孩命硬啦。”说着,用左手大拇指在手掌关节处转着圈地点着,嘴里念念有词,接着说:“这个女孩是个高个子,长得很秀气,人也很聪明。财星旺,食神明透,食伤生财,富贵从天来,这辈子不缺钱呀!不过......”
  “先生莫奉承,照命讲,没事的。”孙常芝见何远东话说半截又停了,接上话茬说。
  “那我就直说了。这个女孩日坐伤官,怕是一婚不能到头;官星,对女人来说,就是丈夫;日主甲木,代表个人,日支代表家庭,日支午火克夫厉害,丈夫难以进屋;第一个丈夫很难留住呀!”
  “嗯,嗯。还有呢?”
  “我开头说了,这女孩命硬。时支本来是子女住的地方,月时地支申辰合水,月时干透壬水,枭神夺食,怕是第一个孩子也保不住呀!”
  “嗯,呃,呃,先生,有改吗?”
  “人生有命,富贵在天,改也难。话说回来,从流年大运看,这女孩四十岁后,运气还是不错的,不必乱改。”
  “嗯,好,好,呃,多少钱?”
  “就二十吧。”
  孙常芝听不懂命理,但女儿命中克夫伤子她还是明白的;付完钱,匆匆往回赶。刚进屋就对女儿说:“快弄点饭吃,晚晌去卫生院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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