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建东解密庆松案 秀英咨讯袁书记

　　因为对公安局的信任，皮秀英好长时间没问庆松案子的进度了；近来，总感觉有点忐忑不安，觉得还是去县里问问情况才好。她把两个孩子安顿好，骑上不久前买的老鹰牌自行车，匆匆往县城赶去。
　　这时的谢长学，正在办公室整理妻子娄欣莲和儿子谢伟的户口资料。他认为一千一个城镇户口，不算贵，他买得起；既然有这个机会，不如两个人一起办了。他把村委会出示的证明、乡派出所出示的户籍复印件、户口薄复印件和其它材料分别装在两个档案袋里，在两个档案袋封面上写上各自的姓名，然后把两个袋子合一起夹胳肢窝里，准备去县政府找下刘晓达。
　　“谢局，外面有人找你。”一个警察进来说。
　　“谁？”
　　“皮秀英。”
　　“皮秀英是谁？”
　　“就是今年春上出车祸死了的那个梁庆松的老婆。”
　　“去，跟她说，今天开会没时间，让她过两天再来。”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想问下庆松案子的进展怎么样了。”皮秀英已经跟了进来。
　　“哎呀，秀英啊！这个案子非常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你还是先回去吧，过两天再来。”
　　“我只想了解一下进度。”
　　“有些情况是要保密的，你还是先回去吧。”谢长学说着走出门，钻进车扬长而去。
　　“谢局长！谢局长！”皮秀英紧追几步，见车走远了，只好停下来。她，就像一个大傻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去问下吴敏，这事怎么办。
　　到了朝阳律师事务所，见几个律师正在低头办公，皮秀英轻轻敲敲门：“请问，吴律师在吗？”
　　“吴所儿，有人找！”一个女律师对办公室内的小门口喊了声。
　　“谁呀？”吴敏问。
　　“出来瞧瞧就知道了。”女律师回应。
　　“哎哟！秀英！快快，快进来！”见是皮秀英，吴敏热情地领着她进了里边单间：“怎么样？庆松的案子有头绪吗？”她边倒水边问。
　　“我正是为这事来找你呢。”皮秀英把在公安局的遭遇简述一遍。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钟局让你配合，案子很快就有结果吗？怎么换局长了？”
　　“我也是刚听说的。我去找钟局长，警察说钟局长请了病假，现在是谢局长管事。”
　　“那怎么办？”吴敏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建东来一趟，问问情况。”她拿起办公桌上的话筒：“建东吗？我吴敏啊；秀英来了，有些事想问问你。有时间过来一下吗？下了班来？好我等你。”
　　爱因斯坦在讲到时间的相对性时说：坐在火头上烤时间就过得慢，与美女聊天时间就过得快。尽管皮秀英与吴敏慢无边际地说着闲话，但等李建东下班的时间，对皮秀英来说，却是如此的慢长。吴敏看出了皮秀英的内心焦虑，只好带她到正门外等待。
　　“来了来了，终于把你等来了。”见李建东骑着摩托过来了，吴敏忙迎上去说：“走，到汇丰饭店去找个地方坐。”
　　“去那里干什么？这附近没有小吃店吗？”李建东下车问。
　　“有，你看，那个农家乐就是小吃店。”吴敏指下路对面。
　　“好，就去那里。”李建东推着摩托就走。到了农家乐门口，才问皮秀英：“什么时候来的？”皮秀英麻木地答道：“我也是刚到。”
　　老板娘见来客了，忙笑着迎上来问：“想吃点什么？”
　　“我们就三个人，一人一个菜，再加一个汤，你看着办；好了就上。”李建东抢答。
　　“哎，好咧！”老板娘匆匆进入状态：煎炒烹调，忙得不亦乐乎。
　　小吃店外间就四张茶几式的条桌。“哎，建东，你们公安局什么时候换局长了？”几个人刚坐下，皮秀英就迫不及待地问。
　　“还不到半个月吧。”李建东说：“那天下午，政法委书记袁延年和组织部长陈良华来局里，召开中层领导以上的干部会议，我也参加了。会上宣布钟局请了病假，由谢长学主持工作一段时间。不过......”
　　“火锅小龙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嘴里念叨着，把火锅放桌中间，又去端菜。
　　“不过什么？”吴敏问。
　　“我们私下都认为，钟局根本就没病；他是被请病假的。”李建东拿起筷子在火锅里拨着。
　　“西红柿煎鸡蛋。”小女孩又端来一个菜，并报上菜名。
　　“为什么会这样？”皮秀英问。
　　“后来听小道消息说，我们局上次搞了个雷霆行动，抓了几个人，封了几家商户和企业，可能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李建东夹块西红柿放碗里。
　　“白箩卜回锅肉。”小女孩又端来一个菜。
　　“这事我们都听说过，大家都拍手称快呀，怎么就被病了呢？”吴敏疑问。
　　“听小道消息说，在县委常委扩大会上，对我局雷霆行动问题进行讨论，正、反双方PK，吵架吵得很厉害；钟局被病就是吵架的结果。”
　　“大白菜粉条肉丝汤。”小女孩放下大海碗问：“主食吃点什么？”
　　“来一盘锅贴吧。”吴敏说。
　　“这样看来，庆松的案子没人查了是吗？”皮秀英看着李建东问。
　　“专案组已经解散了；谢局查不查，怎么查，那就不清楚了。”李建东感觉皮秀英心思很重，就又补上一句：“你也别太急，等我问问邓大海，看看他有没有安排再说。”
　　皮秀英从上午与谢长学见面时的态度看，觉得指望他继续查庆松案的可能性非常小，顿时感觉眼睛有点发黑；停一会儿又问：“你知不知道在县委扩大会上，站在钟局长这边的代表有哪些人？”
　　“隐隐约约听说正方代表好像有政法委书记袁延年，是他力挺钟局，被病算是轻的，不然可能被罢官。我没有与袁书记正面接触过，从别人嘴里听说；他性格耿直，勇于担当，敢于硬碰硬，是个很不错的领导人。其他还有谁，就不知道了。”
　　“哦，你俩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两个孩子在家，回晚了不放心。”皮秀英说着站了起来。
　　“庆松的案子你也别太急，刚建东也说了，问问邓大海，等问清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办。”吴敏跟了出来。
　　“放心吧，不着急。”皮秀英回身向吴敏和李建东招招手，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去。
　　皮秀英并不是真的想回家，而是想去找袁书记。但是，她不知道政法委办公室在哪里。几经打听，才知道政法委在原来党校大院办公。街面上的车辆来来往往，绿化带一侧的人行道人流不断。昏昏沉沉的她怕出车祸，不敢骑车，只好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穿过几个路口，来到党校大门口。抬头看看，原来大门一侧《中共光岭县党校》的木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岭县政法委》牌子。穿过大门，来到大院，只见大院内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把自行车推到大楼一侧扎好，准备进去看看，可当转身时，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正向大楼走来。她忙迎上去恭恭敬敬地问：“大叔，请问一下，袁书记在哪里办公？”
　　“嗯？”老头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一下来人：“找他有事吗？”
　　“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他说说。”皮秀英点点头说。
　　“跟我来。”老头说完就走。
　　皮秀英不知道他是谁，只好跟着走。这是一座筒子楼，就在一楼左侧第三个门，老头停下来掏出钥匙开门时，皮秀英看见门左侧的墙壁上竖挂着《书记办公室》的牌子，才明白他的身份。
　　“进来，坐，坐下说。”袁书记指指办公桌对面的大靠椅，自己也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准被记录。
　　“是这样的袁书记，我叫皮秀英；今年2月14日，我丈夫梁庆松开车去县城，路上被县政府小车班的赵忠胜开车撞死了，撞两次，我怀疑赵忠胜是故意的，公安局也怀疑他是故意的......”
　　“好了，别说了。”袁书记放下笔看着皮秀英温和地说：“你说的这个案子我知道，钟局长跟我说过。不过，秀英啊，公安局现在面临着一个更大的案件；你这个案子，只是庆松一个人的事，可这个案子影响到几百人、几千人甚至更多人的安全。你是个聪明人，哪个轻哪个重你一定明白。你放心，等公安局破了这个案，我一定督促他们把庆松的事弄个水落石出。你回去吧，想开点，啊，回去吧。”
　　“谢谢袁书记！你忙，那我走啦！”话说到这份上，皮秀英觉得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了。
　　出了大门，皮秀英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赶。路上，她一会儿觉得袁书记说的也有道理，事情总有个大小之分，轻重之分呀；一会儿又觉得袁书记说的不是完全有道理，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庆松这件事，从事发到现在快一年了，再这样拖下去，何时是个尽头？袁书记说的大案，什么时候才能破？一天不破，庆松的案子就得拖一天，时间长了，公安局还记得庆松的案子吗？原有的证据还保留着吗？还有，这中间如果再冒出个大案怎么办？越这么想，她越觉得困惑。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皮秀英掏出钥匙打开门，摸出火柴点上煤油灯，见酒柜上的小座钟已经七点半了，估计两个孩子在奶奶那里已吃完晚饭了。她把灯端到房里放抽屉桌上，坐在床沿上继续想庆松的事。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必须把庆松的事挑明了，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这样，才能加深公安局的记忆。于是，她忙打开大立柜，找出梁庆松的几件带血的衣服，再次往县城赶。
　　皮秀英返回县城时，夜晚九点还不到。她在县政府斜对面一家私人住房改建的小旅馆住了下来。小房间就十来平米，一床一个小破桌一张小椅。随即，她从包里掏出稿纸，开始写《告全县同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