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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比武夺亲(3)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9-28 07:44:01      字数:3742

  朱月心醒来的时候,发觉天已大明,自己正躺在一间宽敞的皮帐内,身卧软床,颈垫绵枕,厚厚的被褥盖得胸膛暖暖的,却也似要将胸中无数凄苦压挤出来。她方刚睁目,一时分不清面前所坐之人究竟是完颜璟茜还是完颜颖新,只晓得那对圆亮的眸子里饱含着温柔关切,暗想:“原来我已经被人抬了回来。”忽然,一阵后悔心田奔涌,坐起放声大哭,边哭边道:“我为什么不去追他!他一定才走不久,寻得到的!”
  完颜璟茜见他伤心欲绝,虽未见昨夜树下凄状,知必远胜于此,忙以被裹身,柔声安慰。朱月心哭得一会,见泪水不是溅在对方衣衫上就是滴在被褥上,略觉歉疚,勉力控制,身犹颤颤巍巍,声犹断断续续。完颜璟茜道:“快到中午了,你已经躺了大半天了。这里气浊,咱们出去走走。”
  两人一出帐室,朱月心大吃一惊,道:“怎么只剩了这几间,都走光了?”完颜璟茜道:“辽帝不知亡在旦夕,自守尚嫌不足,竟然妄想恢复疆土,又兵出夹阴山了。我皇叔父说须得先发制人,便止休期,提军西进。我——”莞尔一笑,“手无缚鸡之力,随军同行,只会多耗粮饷,累人照顾,却什么也做不了,就留了下来。我打算吃过饭即刻北归,妹妹也和我一起去上京吧。”朱月心早已胸无主意,对方说要回上京,便即随同。
  金克辽五京后,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俱未变动,燕京归还宋朝,另设平州首府卢龙为南京,依旧在燕云境内,独将上京自临潢府改迁至会宁府。这会宁府便是金国首都,位于临潢府之东、长白山之北、黑龙江之南、今乌苏里江之西,较原来的上京更为偏僻,几达华夏大地的东北边陲,荒凉苦寒,比之其余四京,繁荣自是大大的不如。破矮的城郭围着一群凌乱拥挤的房舍,除此之外,与一般的乡村小镇殊无差异。只是金人念旧,当时的太祖阿骨打、太宗吴乞买都不忍南迁,直到海陵帝完颜亮时才改燕京为中都,定为首府。朱月心到了这等地方,依往昔的性子,必极不乐意,但时下胸中苦闷,愁思萦怀,恍恍度日,不起玩闹之心,倒也不觉得什么,城之衰荣,在她眼里直无分别。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新年将至。完颜璟茜夜夜对着红烛盼望心上人尽早归来,想想亲妹妹和雪里东能在沙场上并肩驰骋,不禁羡慕无比,悠然向往,只恨自己娇娇弱质,臂无提刀拿枪之力。在外征战的将士家属也都盼着家人回家,可战事变化难料,金对辽虽已成摧枯拉朽之势,但敌人困兽犹斗,拼死残喘,未必就能顺利地立刻将胜势化为最终的胜果。望穿了双眼,却哪里望得到孙子、儿子、弟弟、哥哥、爹爹们的半点影子。
  朱月心有完颜璟茜陪在身边,这几个月来才不至于忧伤过度,但红颜憔悴自是无免,每见有战况传来,什么西夏出兵助辽、西夏兵败、金军大胜、天祚逃脱、西辽建国、天祚入夏、天祚借兵复出,都要引得完颜璟茜临窗向西默默祈祷一番,自也勾起无穷心事:“大哥本领高强,必有归期。子泊孤身漂泊在外,才是最苦。”
  春去夏至,秋尽冬来,花开英谢,树荣草枯,都是无可逆转的事。一晃又是一岁,审时度势,辽之灭亡同样也是命中注定了。江南二月,春风似剪,塞北仍当严寒。娄室终于得尝生平心愿,在应州新城东六十里擒获天祚帝耶律延禧。自此,离心离德的辽王朝终于彻底分崩瓦解了,这一年便是辽保大五年、金天会三年、宋宣和七年。
  消息传到上京,会宁城内一片欢天喜地。女真族人纷纷当街歌舞,庆祝胜利。完颜璟茜搂住朱月心的脖子,喜悦无限,道:“妹妹,战争结束了!你大哥,”脸上一红,“也就是无悔哥哥,终于可以回来啦!”朱月心只淡淡一笑,道:“恭喜你了,姐姐。”立刻恢复漠然的神情。
  这天午后,阳光明媚,洋洋无风,虽然暖和,却也显得沉闷了些。城头积雪正一点一点地消融,清澈的雪水顺着老墙脸上的皱纹渗将下来,滋润着它那硬朗的身板和饱受挫创的肌肤。忽听茫茫天际,似有春雷作响。有经验的女真牧人都知道这是风暴的前兆,但观天色,湛蓝湛蓝,浑非风暴来前的阴沉景象。
  只见地平线上黑压压地升起了一片乌云,旌旗无数,竟是大队军马。原来不是雷声是蹄声,正在放牧的女真百姓顿时都放下了手中的皮鞭,弃满地牛羊于不顾,捧碗的捧碗,举缸的举缸,自散而聚,欢声雷动。城内立时也有大片涌出,与城外牧民合在一起,潮水般地迎了上去。
  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汉子第一个冲到一位虬髯大将马前,高举一碗马乳酒高喊:“将军生擒无道昏君,替我们女真人出了一口恶气!”娄室哈哈大笑,接过酒一饮而尽。接着只听敬酒声此起彼伏,绵绵无绝:“二太子,我们女真人终于扬眉吐气啦!你喝!”“四太子勇猛无敌,开山大斧威震辽胆!”
  二太子斡里不道:“粘罕将军、希尹将军足智多谋,才居功至伟啊!”回头找寻二人,见二人正并辔私语,虽有喜色,却不比众人这般张扬,且都远离人群,知是性格使然,便未加知会,与四太子兀术对饮而尽,道:“兄弟,我好痛快!”兀术道:“我也是!”又向那献酒人道,“没有你们大家的砍柴斧头,我这口开山大斧也是要饿死的呀!”那人听得感动,热泪盈眶。
  笔墨所限,只述一角。其时城上人满,城下雍塞,欢声震天,方圆数里内莫不如此;更有以刀剑对撞,发泄愉悦,以示庆贺。
  忽听号角长鸣,人群分向两边,高呼“皇上”、“陛下”、“万岁”等此词眼,嘹亮直冲云霄。大红麾下,大金国主完颜吴乞买在部众的簇拥下,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握缰策鞭,碎蹄入城。这时方始刮来一阵春风,将得意之色尽印其面。
  城内皇帝寨中,完颜璟茜早已焦躁难耐,只因城内居民都已将道路堵塞,才不得已在宫院的门口等望,只盼能听到一阵赤兔驹的蹄声,看到那提刀跨马的高大身影。朱月心是陪她来等的,对门前热闹的场景视若无睹,眼中竟是茫然。
  突然,完颜璟茜觉得身子一轻,被一双大手托在腰间,自背面抱了起来,只听得脑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哈畅笑,芳心登悦,兴奋地道:“是你吗,无悔哥哥!”那人粗臂一振,将她望空抛起,落下时已转正身来。刹那间,四眸相对,深情无限。一旁朱月心见了,触动心事,扭头就走。梁悔这才发觉她在旁,道:“义妹,这一年来你好吗?听说他……”话未完,朱月心已拐过了墙角。
  “啊,这不是大刀驸马么!”众女真百姓本都踮脚引颈望着远处,听到他的喊声才回头相顾,顿时蜂拥围上,或祝贺或询问或献酒。一对璧人久别重逢,一时却难得清静,应付无暇。只片刻工夫,梁悔已喝下了八大碗马乳酒、羊乳酒。完颜璟茜也喝了两碗,腮边尽是桃红。
  “驸马,你的宝马和大刀呢?让大家瞧一瞧吧!”“不知是驸马的大刀厉害,还是四太子的大斧厉害!”“二太子和娄室将军的马刀也厉害得紧!”“还有二公主的剑!”“驸马,这么多人堵着,你是哪里来的?总不会从天而降吧。”……
  梁悔已灵机一动,郎声道:“我确是从天而降!”女真人崇拜的都是高山长河、巨禽猛兽,不奉鬼神,因而都不信,非要瞧上一瞧。梁悔趁势道:“那么请大家暂且退后,容我现丑。”众人纷纷退后,让出一个小圈。梁悔伸臂揽住完颜璟茜的纤腰,点足一跃,便有丈余来高,乘着彩声越墙入内。
  皇帝寨虽不富丽堂皇,规模比起大宋的丞相府、尚书府、将军府还颇有不如,看上去就似寻常豪宅、州县衙门一般,但毕竟是皇宫禁地,百姓纵在这无比欢庆之时,没有圣旨诏唤,怎敢贸然踏进一步。两人落下后,回头向人群微笑招手,便即勾肩搂腰,相拥而去,任留身后议论纷纷。
  “好!”“厉害!”“南朝人还真邪门!”“喔唷,哪一天皇上挥师南征,南朝人都似他这般厉害,岂不糟糕!”“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我们有雪里大侠,怕什么!”“不对不对,我们女真和他们大宋共同打败了大辽国,是朋友,不是敌人,怎么会打仗呢。”“现在是朋友,将来却未必。”“契丹人欺负我们,我们才跟他们打。大宋又没来犯咱们,咱们打它做什么。难道打仗好吗?我哥哥和弟弟,唉!”“听说先帝驾崩前,曾嘱咐……”“快瞧,皇上来了!”……
  君民同庆三天,会宁城方始复宁。过了半个月,因梁悔、雪里东两位驸马正式入赘,重新热闹起来,又连庆了三天。这三天里,朱月心除了吃饭,就只伤感哭泣,最后连四人的婚礼也没参加。众人大都忙碌,不知不觉便冷落了这位平西公主。
  两对新郎新娘虽然平素与她最好,却要忙于应酬,抽不开身去安慰,何况喜事在身,不便老是和一张哭哭啼啼的脸蛋打交道;再者四人也知道,她之所以伤心难过未尝不是因为看见四人喜结良缘之故。雪里三兄弟中,雪里南、雪里西本就与她不和,雪里北固无成见,但身为三人之长,对于他弟弟的婚事自然要多操几分心。至于几位长辈,皇甫瑞在深入阴山时马失前蹄,不幸坠崖身亡;凌振重伤未愈,一直卧床不起;公孙不败终于完成了灭辽大业,不愿久留胡邦,带同周岱鹏回华山去了,临走时还和金昊天吵了一架;董辰绢则随雪里化赴长白山游玩,顺便采集珍奇药种,作为礼物。只有安道全一人常与她照面,却也说不了几句,想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徒儿因她出走,年余未归,言语中常含深责。
  一个原本天真活泼、顽皮爱闹的女孩儿因一段不如意的情缘纠葛,变得终日郁郁寡欢,便是和平日最为知心的伙伴也很少说上几句话,更多得只是离群独处,不似以往那样乐于参与他们的嬉笑玩耍了。别人投来的目光越是亲切,言语越是热情,她内心反而越是惶惶难安,仿佛他们是在对待一个奇怪的另类,避之不及。周围的一片一瓦、一草一花,虽已熟处,却也是陌生的。天长日久,只觉得自己与谁都合不来,说不出的孤寂和恐慌。这天傍晚,她再也忍受不住周遭的人情景物,独自一人离开了质朴构拙的皇帝寨,离开了这座苍凉无华的东北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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