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为恶必灭（下）

　　大礼堂内，全体军人立正，向“利剑”分队军旗行注目礼。“笑面虎”又高声命令道：“礼毕！向军旗宣誓！不辱使命，英勇作战，坚决消灭来犯之敌！”
　　这铿锵的声音撞击着侦察兵们的心灵，在侦察兵们的胸膛里引起共鸣。侦察兵们无不激情满怀，紧握胸前擦得锃亮的钢枪举起右手，跟随“笑面虎”向军旗庄严宣誓。
　　那群情激昂的呐喊声，如同群山里的回声，一浪接着一浪，激荡着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嗡嗡”作响的声波像要把房顶掀翻了似的，带着血性、带着军人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即将奔赴战场的年青勇士们，胸膛里激荡着沸腾的热血。保家卫国，此时此刻绝不是一句空话，它必将成为每个军人以血肉之躯筑起的钢铁长城。成为抵御来犯之敌，保卫国家领土完整和人民生命安全的真正的动力！
　　“前指”政治部副主任曹廷晖用中气十足、带有很大磁性的男中音宣布，粉碎越军绑架女兵阴谋立功受奖人员名单：“‘利剑’分队战智湛同志荣立三等功！红九连严树军等六位同志荣立三等功！”
　　同时下达的命令还有“东北虎”萧振飞晋升为正营职，“御猫”张祥华晋升为副营职，“骆驼”战智湛晋升为正连职。
　　杜老将军走出主席台，亲自给战智湛佩戴军功章。他捶了一下战智湛健硕的胸膛，笑道：“原来是你个浑小子，我还当是哪个战智湛！呵呵……你是又立功、又升官，没给咱们胶东父老丢脸。不过……你个臭石头在杜叔叔手下当兵，咋不来看杜叔叔这个老头子？”
　　战智湛臊得黑脸通红，给杜老将军敬过礼之后，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低声说道：“哎呦俺的个亲娘哎……杜叔叔，俺冤死了！俺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是俺的司令呀！”
　　杜老将军笑了笑，挥手把丁副司令招到身边，双手握着战智湛的手对丁副司令笑着说道：“老丁，这个臭小子就是我曾经和你说起过的，好几次从小鬼子手里救过我命的老连长战大鹏的独生儿子……”
　　“啊？战老英雄的独生儿子？”丁副司令似乎吃了一惊，上前几步抓住战智湛的手，对杜老将军说道，“杜司令，独生子就别参加这么残酷的战斗了，留在‘前指’吧！”
　　杜老将军刚想表态，战智湛却吓了一跳，黑脸几乎滴出血来，他急切地说道：“别介！杜叔叔，丁副司令……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俺撤下来，俺以后还咋做人呀！”
　　杜老将军和丁副司令对视了一眼，又捶了一下战智湛的胸膛，说道：“中！我老头子为有你这样的胶东子弟感到骄傲！这么着，战斗胜利后，杜叔叔给你摆庆功宴！”
　　丁副司令点了点头，摇着战智湛的手说道：“好！就按杜司令的命令执行，这件事儿就由我来张罗！”
　　主席台上就坐的贺智民见状，瞪着一双大眼睛不知所措，有点懵圈了。
　　杜老将军的讲话不是很长，却都说到了每个指战员的心里，让每个指战员都热血沸腾。最后他说道：“福建永定城隍庙里边有这样一副对联，上联是‘为恶必灭，为恶不灭，祖宗有余德，德尽则灭’；下联是‘为善必昌，为善不昌，祖宗有余殃，殃尽则昌’！‘影子部队’恶贯满盈，注定要灭亡，不管他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
　　授军旗仪式和表彰大会结束了，侦察兵们列队登上一辆刚刚装备南疆部队，扣着帆布篷崭新的东风140卡车。在“前指”首长和战友们的目送下，东风140卡车隆隆开出“前指”大院，沿着县城唯一的一条水泥路，向西绝尘而去。
　　这就是“前指”敌工部宋部长布置的“蒋干盗书”。越军潜伏的特工效率很高，那是相当的帮忙。一个小时之后，一份密电放到了越军陆军副总参谋长黎英贤中将办公桌上。
　　东风140驶出了县城不到两公里，就在转弯的山坳处与红九连的十五名干部战士会合了。双方换车之后，“利剑”分队的侦察兵们直奔硕龙村。当地的老百姓虽然贫穷，但是阶级觉悟是非常高的。公社一动员，没说的，只要是打越南猴子，大军怎么说就坚决怎么办。
　　负责佯攻“刘公山”和“刘婆山”的广西边防某团二营营长吴有贵，就是原来的“望郎山”监听站警卫连的连长。“笑面虎”与他相见，自然格外亲热，拥抱之后闲聊了几句。
　　夜半零时之前，部队按计划分批隐蔽接近界河，到达指定地点后潜伏。昨夜，“前指”工兵营破障分队已经秘密开辟了通往敌后的三条通道。零时，部队开始徒涉界河，顺利到达对岸。工兵营的工兵开始前出排雷，开辟雷场通道。通过雷区后，工兵完成任务，安全返回了。“黑狐狸”的三组在侦察参谋张广南的带领下成了尖兵。
　　“刘公山”和“刘婆山”上越军所布置美国佬的“Ｍ2ＨB”型12.7mm高射机枪，经常用火力不定时地封锁这条通道，比电影《奇袭》中更厉害的还是交叉火力。幸好陡坡上一片寂静，天际屈指可数的几颗星星在频频闪烁。前进的道路上怪石嶙峋，每前进一步都要高度警惕，不能发出任何惊动越军的响声，稍有不慎都将会给整个战斗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就在侦察员们暗自庆幸“刘公山”和“刘婆山”上的越军可能睡着了，这么久都没有高射机枪响的时候，突然，“刘婆山”顶峰越军的高射机枪“嘎嘎嘎”喷出一串火舌，“刘公山”顶峰越军的高射机枪似乎不甘示弱，也“咕咕咕”喷出一串毒火。侦察兵和特三连四排的战士们迅速卧倒，子弹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屑打在侦察兵和特三连四排的战士们的脸上。有几个战士的手或脸被锋利的碎石屑划破，但是没有人吭一声。
　　战智湛晃了晃脑袋，吐出嘴中的泥土，嘀嘀咕咕地骂道：“他娘的！舞舞喳喳的把麻雷子当连挂放呀？臭嘚瑟啥呀。一不小心整了老子一嘴泥！”
　　高射机枪声传到了临时前沿指挥所，贺智民和其他首长们都为侦察兵们捏了一把汗。少顷，愚蠢的越军盲目地打了一阵高射机枪之后，黑夜又趋于平静，只有数不清的萤火虫在忽闪。“笑面虎”这才低声下达了命令：“各单位迅速清点伤亡情况！”
　　真万幸，只有几个战士的手或脸被锋利的碎石屑划破，没有被流弹击中的。更万幸的是，通过“2号”通道渗透到敌后的“利剑”分队和特三连四排，一路上无惊无险，顺利到达了指定的会合地点。走“3号”通道，特三连指导员冯延河所率的二排和机炮排也是刚刚抵达，有一名炮排战士摔伤。布置好警戒哨后，两支队伍开始等候走“1号”通道，由特三连连长李国胜率领的一、三排。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众人这才在焦虑中发现草丛中出现的两下转瞬即逝的红光，接着又是两下。“笑面虎”一摆手，“金钱豹”立刻回了一下绿光信号。
　　几分钟之后，随着稀里哗啦的茅草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左臂扎白毛巾的黑影出现在大家面前。原来，特三连连长李国胜率领的一、三排遇到了越军巡逻队，一直周旋到现在才得以顺利到达。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听完了特三连连长李国胜简明扼要的汇报，“笑面虎”对“眼镜蛇”做了一个手势。“眼镜蛇”急忙打开自己背的“小八一”电台，按了七下开关，向临时前沿指挥所发出了“安全到达”的信号。临时前沿指挥所里顿时一片兴奋，安全抵达潜伏地点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指挥所。要知道，一百六七十人的队伍，在越军重兵把守的阵地缝隙，顺利地渗透到了潜伏地点，既有一定的运气，也离不开平时超乎常人想象的训练，更离不开细致的侦察。
　　730高地山背后的各种山洞很多。侦察参谋张广南的战前侦察非常细致，他已经给参战部队安排好了潜伏的洞穴，并编了号。“利剑”分队和特三连四排潜伏的洞穴是四号和五号山洞，四号山洞分配给了“利剑”分队的一组、二组和四排的两个班，以及侦察参谋张广南，是指挥部所在。五号山洞是“利剑”分队的三、四、五组和四排的一个班，由“东北虎”负责指挥。在进入潜伏的洞穴之前，张广南一再强调各单位注意安全，防止出现意外。“笑面虎”严令各单位遇到意外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
　　黎明前的夜色是最浓的，伸手不见五指，前沿阵地上异常的静，静得使人感到压抑。战智湛和“黑狐狸”带着自己的组分左右两翼，一点一点向五号洞口摸去，“东北虎”的五组和四排的一个班紧随其后。侦察兵们刚摸到洞口，突然，几只老鼠被惊动，一阵乱窜，撞动了洞边的杂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战智湛一阵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心中暗暗地祈祷着：“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山洞里边啦可别有越南猴子！”
　　侦察兵们贴紧石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过了大约两分钟，洞内又恢复了平静。战智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和“黑狐狸”对视了一眼，向后一挥手，两个组的四个侦察兵慢慢搜索着进了五号洞。作恶多端的“影子部队”似乎已经天怒人怨，就连老天爷也帮着贺智民。“声西击东，假道灭虢”作战计划让人十分意外的一步一步走向成功。当成功潜伏的喜讯传到临时前沿指挥所里，指挥所里又是一片欢腾。
　　又是一个雾天，弥漫的大雾把温柔的阳光阻隔，沉坠在黑暗中的730高地，此时渐渐明晰起来。高地上除了几声飞鸟的叫声之外，非常寂静。“笑面虎”收回警戒后，又向临时前沿指挥所报了第二次“平安”。阳光终于冲破了迷雾的拦阻，给高地上带来了温柔的气息。“笑面虎”看了一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两点多，这时山洞的空气已有些暖和，他看了看疲惫的侦察员们都在休息，便爬向洞口观察山坡上的丛林中“影子部队”营地的情况。
　　夜，终于拉下了它的帷幕。730高地隐去了本来的面目，渐渐朦胧起来，给人一种诡秘凄凉的感觉。终于，电台中传来了“准备行动”的信号。侦察兵们纷纷钻出山洞，列队集合。“笑面虎”审视了一遍眼睛中烁烁放光的侦察兵之后，猛地一挥手。各位指挥员按作战分工，分别带队没入丛林中，进入攻击阵地。“东北虎”带着侦察兵们很快运动到距“影子部队”连部一百多米处，战智湛立刻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沿着越军巡逻队踩出来的小路远远的传来，他立刻向“东北虎”做了一个手势。“东北虎”做了个手势，命令侦察兵们散开，准备战斗。“洱海鱼鹰”则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牛肉向越军来的方向扔了过去。
　　近了，一共是五个越军牵着一条军犬走了过来。离侦察兵们大约十几米的时候，那条军犬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停住不走了。昂着头向空中嗅了嗅，低着头边走边嗅，很快来到牛肉跟前，贪婪地嗅着。牵狗的越军开始没有在意，可狗却舔着牛肉不愿离去了。那个越军低下头去想看看狗到底在嗅什么东西，而另外三个巡逻的越军解开裤子撒起了尿。
　　狗也许是怕主人把牛肉抢跑，就一口吞了下去。突然，狗边“呜呜”叫着，摆着头用爪子去扒嘴，边十分不情愿地向前走去。侦察兵们都知道，那是“洱海鱼鹰”在“钓狗”。只听说过“鱼鹰”会抓鱼，没想到还会“钓狗”！“钓狗”其实就是在熟牛肉里事先放入背对着背捆着的三、四个大号鱼钩，用一根绳拴在钩上，另一头握在“钓狗”的人手里。只要狗吞了肉，鱼钩就会钩住狗的上颚和舌头，“钓狗”的人一拉绳子，狗是叫也叫不出来，跑也跑不了，只能乖乖地跟着你走。见此情景，那个牵狗的越军吃了一惊，他扔掉牵狗的绳子，伸手去摘肩上的“AK74”。
　　哪能容越军抓到枪呀。随着“东北虎”一声口哨，战智湛第一个冲了上去，倒握着匕首划向牵狗越军的颈动脉。“影子部队”的越军确实不同凡响，牵狗的越军虽然来不及掉转枪口打战智湛，但是双手端枪往上一架，战智湛的匕首就划空了。接着，他又来了一个“脱袍卸甲”，身子一蹲，屁股一撅，把扑上来的“大灰狼”摔了出去。战智湛踏前一步，手腕一转，倒握的匕首反着向那个越军的颈动脉划去。牵狗的越军刚才那一叫，撒尿的三个越军顾不得提裤子，一起蹲身去拉“AK74”的枪栓，不料，草丛中窜出几个黑影，扑向这三个越军。
　　另一个越军反应奇快，就势来了一个侧滚翻，他边滚边去拉枪栓。说起来也巧，这个越军正好滚到“洱海鱼鹰”的脚下，把“洱海鱼鹰”绊了一个趔趄。“洱海鱼鹰”腰一拧，翻身把他扑在身下。这个越军十分凶悍，他害怕被俘，一只手把“AK74”往“洱海鱼鹰”怀中一推，另一只手就去拉“光荣弹”的保险。“洱海鱼鹰”大惊失色，伸出双手死死抓住这个越军的手和“光荣弹”。幸亏“御猫”赶到，手中的匕首闪过一道寒光，刺入这个越军心脏。
　　就在这时，负责“影子部队”三排的特三连二排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接着，枪声就响成了一片。原来，二排的一个战士不小心踩掉了一块石头。石头的滚动声惊动了越军哨兵，这个越军手中的“AK74”枪口一调，一梭子子弹几乎全部打在了那个战士的身上。这个越军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战术动作，就被二排其他战士手中的冲锋枪打成了筛子。
　　“笑面虎”听到传来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午夜零时还差不到三分钟。“笑面虎”猛地一挥手，随着机炮排排长一声令下，三挺重机枪、三门迫击炮和三具榴弹发射器立刻欢叫起来。正在做春秋大梦，毫无准备的“影子部队”被打得措手不及，纷纷向730高地山顶逃去。“笑面虎”心中狂喜，对“眼镜蛇”又做了一个手势。“眼镜蛇”左右开弓，打出了“二红一绿”三发信号弹。“二红一绿”三发信号弹就像灯笼一样挂在夜空中，十分耀眼。不到十秒钟，“笑面虎”脚下的大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