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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折的闯荡江湖

作品名称:家门不幸——苦难岁月沉思录      作者:大师无忌      发布时间:2022-09-23 05:27:25      字数:5650

  对我的家庭来说,这个暑假注定是一个很不平凡的假期,因为我的姐妹和大哥的人生都因此而改变!
  银线那天叫张干事送回家后,无论我的父母和立根夫妻两个怎么劝,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只是哭,哭累了,端起奶奶送的鸡蛋汤一饮而尽,再哭,再累了,蒙了被子抽泣。整整一天,父母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就是想不出好办法来,父亲急得几次想上手,都被母亲拦住了,害怕再一打,惹恼了银线的倔脾气,弄出什么意外,那就后悔来不及了。于是父亲就收了手,独自在院子里转圈圈。母亲虽然劝住了父亲,但是她自己也是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夹在了银线和父亲之间很苦闷。
  倒是金线有主意,她看看父母亲两个已经是束手无策,并无什么好办法了,于是用手势暗示父母退下,她想用自己的办法慢慢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父母看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好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金线,父亲不知道哪里来的愤怒,对了金线说:“行,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要是银线不再开口,我就不再认她这个女儿,赶出家了,我也就死了她这条心。”
  在我看来,父亲之所以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并不完全是嫉恨银线,我想,他一定是借着这个事情对在他身边的金线和立根两口子立规矩,希望以后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不要再发生。金线虽然听出来父亲是话中有话,但是也没有计较,只是再三劝慰父亲暂时消气,等待她的好消息便是。
  说起来到底还是金线有办法,当天晚上,在金线的苦口婆心引导之下,银线先是地动山摇一般大哭了一会,再就是嘴里嗫嚅着:“怕,我好怕……”金线到底是姐姐,看到银线破防了,知道事情有了眉目,就把银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安慰,一边说:“妹妹不怕,有什么事就告诉姐姐,天塌了有姐姐顶着,不管出了什么事,难不成还能把人逼死不?”
  也不知道是金线的劝慰起了作用,还是银线知道这事迟早也要公诸于众,如此坚守着不是办法,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就抽泣着把事情的前后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
  说起来你不信。
  事发的前几天,银线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独自出去闯荡,在她看来,世界如此祥和,人们如此善良,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难道还找不来自己心中理想的工作吗?于是,她借口在家没事做,就来到了父母经营的门市部,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营业款里面抽出了一张百元票子,藏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回家后的几天里,银线一边思谋着外出的地方,一边麻痹着家里人,后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心一横,留下张字条就离家出走了。
  离家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银线为了省钱,偷偷从奶奶蒸馍的锅里掰了三个馍馍,用一块手巾包好了,塞到了自己的挎包里,然后趁奶奶和金线还没有起床,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家门,溜了出去。
  出了村,银线并没有具体的方向,只是想着早点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于是就按照自己中考时候走过的县城的路去了。心里想着到了县城,那里四通八达,总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一路上,银线好像做贼一样,老是害怕碰见熟悉的人,害怕自己的出走行动夭折了,其中的担心和害怕就不言而喻了。其实你想想,有谁会在意一个独自行走在大路上的孩子呢?银线也不过是自己做贼心虚罢了。
  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银线在马路上来回溜达,寻找汽车站在什么地方。因为出门少,她也很腼腆,所以并不问人,只是自己观察着公共汽车的来去在推测着汽车站的方位。
  县城毕竟是小地方,虽然银线也走了些许的弯路,但是不一会她就找到了汽车站。但是看着车站门口各色的牌子,她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该去到那个地方,只是站在原地发愣。
  这个时候,眼花缭乱的银线忽然有了退堂鼓的念头,她感觉自己这样贸然离家是很不成熟的,就想还是回去吧,可是当她刚刚调转了脚步,想要回家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字条了,她看了看天,知道时间不早了,按照平时的习惯,这个时候金线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字条了,那么,自己再这样回去,金线会不会拿着自己的字条取笑自己呢?那样的话,自己还怎么有脸在这个家生活下去呢?
  短暂的思想斗争过后,银线觉得自己这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于是,她看着站前停着一辆待客的汽车,牌子上写着蒲州——银线其实并不知道蒲州在什么地方,对她来说,只要是远方,只要能离开家,去哪里已经是无所谓了,就上了车。
  车上这时候还没有几个人,银线问了一下发出的时间,售票员说:“不要着急,我们这是国营的,有统一的发车时间,谁着急也没有用。你也趁空安排一下自己的早餐吧,要不一路上你饿了可没个吃饭的地方。”
  银线并不怕饿,因为她自己知道挎包里有干粮,她只是担心自己坐车叫认识的人看见了,在担心,所以希望车早点出发,现在听了售票员的话,知道时间还早,心里便慌慌地,不踏实。想是这么想的,车不走,自己也没有办法,于是她就透过车玻璃朝外面看,看见了离汽车不远的地方有着一家早点大排档,很多人在吃早点。这个时候,看着早点摊子上黄灿灿的油条和各色的包子,银线感觉自己偷偷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实话,银线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在外面吃一次城里人经常吃的早点,她本来不想花钱,想着钱到了紧要的时候再用,可是今天才是自己离家的第一天,她还是战胜不了自己对美食的诱惑,于是就下了车,学着别人的样子点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
  吃的时候,银线感觉油条好像是海绵做的,看起来很大,放到嘴里后一嚼,便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了多少东西,两根根本不够吃,想再点两根,可是害怕花钱,忍住了,再想着把自己带的干粮拿出来,配着豆腐脑应该也好吃,可是她毕竟大了,有了虚荣心,害怕别人看见了笑话她,于是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把碗里的豆腐脑喝得精光,且意犹未尽。
  发车的时候,银线感觉自己在车上已经开始了回笼觉,忽然售票员叫喊买票的声音叫醒了她,她也不敢问多少钱,只是把一张百元的票子递给了售票员,等售票员走了,她才偷偷数了一下找回的钱,还有九十三块钱,便知道自己要去的蒲州是七块钱的车票。
  看着汽车离开了县城,疾驶在了野外的柏油路上,银线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也忘记了内心的紧张和害怕,也不再考虑父母知道了事情的后果,完全沉浸在了沿路的风景上,看着窗外一排排树木好像长了腿一般在自己眼前飞过,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如那些树木一样,飞出了自己的胸膛,飞到了天边,飞到了自己怀揣梦想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共汽车已经到站,看着别人都下车,银线也不敢问,就随着别人一起,下了车。下车一看,银线傻眼了,这哪里是什么大地方,分明就是野地,周边空旷地几乎没有人烟,难道是自己下错站了吗?可是再信息刚才,自己最后一个下车后,那车就调了一个头,再返回了啊,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银线看了看刚刚下车的人,都是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也不知道去哪里,想问吧,还是怕别人笑话自己,于是她也就跟着别人一起往前走。恍惚间,上了一个大坡,展现在银线眼前的居然是一条大河,水流灰黄,夹杂着泥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浩浩荡荡,很是骇人,河边停着一艘铁船,过来的人都往船上跑去。这一下,银线是真怕了,顾不得害羞,忙拉住了身边急匆匆的一位中年男子,问:“叔叔,这是什么地方?船要去哪里?”
  男子留了个分头,看起来像电影里的汉奸,他理了一下已经耷拉在眼角的头发,暂住了脚:“你来了哪里都不知道吗?这里已经到了黄河,是蒲州渡,大家坐船是要去河西的。哎,不知道地方你倒是瞎跑啥么!”说完,就忙随别人上船了。
  这个时候银线完全愣住了,她坐车的时候只知道是去蒲州,却万没有想到这是去蒲州渡的,蒲州渡也罢,谁知道要坐船,坐船?接下来会去哪里呢?分头男说的是河西,那么河西总是个地方吧?银线想的还不明白,忽然听见船老大站在船头朝自己喊:“那个小姑娘你倒是坐船不坐?不坐我们就开船了——”声音很大,银线感觉大得穿透了自己的耳膜,穿破了自己的心脏。
  这时候分头男开口了:“小姑娘,要走就上船,要是不走,就还是坐来时的车回去吧!再晚就没有车了。”
  一听说再回去,银线还是后怕了,她可不愿意半途而废,回去了惹别人笑话,于是也就不顾多想了,急忙下坡上船,眼看着船老大摇动了柴油机,解开了锚,开始行船了。
  第一次坐船,银线多少还是好奇,她爬在船边的围栏上,望着被船划开的水浪,感觉很雄伟,那水就好像自己的心一样,飞去很远很远。过了很长时间,银线感觉自己坐的船一直在一个地方转圈,不再前进,因为并不知道水路的规矩,加上自己还是孩子,银线只是在心里疑惑着,并不敢开口问别人。不一会,船上的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船老大也开始着急地在船的两头来回跑,后来又用船桨顺了船身在水里探来探去,银线明显感觉到,船老大这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果然,过了不久,只见船老大把锚搅绕到水里的一棵枯树上,熄灭了柴油机,满脸无奈地对船上的旅客说:“今天水位下降,船靠不了岸,我们要在这里等等,要是一会水来了,我们再走,要是一直这个样子,那没办法,我们就只能再返回河东了。大家也不要吵了,这是常有的事,谁也没有本事控制了水大水小。大家还是耐心点。”听这样的话,船老大经常遇见这样的事,所以并不着急,只是先给坐船的人打了一剂预防针,叫大家不要急躁叫喊。
  也是没有办法,船上的人都不再说话,希望上面能发大水,船也就早点靠岸。这个时候熟悉的不熟悉的,慢慢地都开始聊天,希望通过闲聊来打发时间。银线是个女孩子,没有出过门,更不会和陌生人交流,于是,她只得假装闭了眼,在休息。
  时令虽已到白露,但是在这广袤无边的黄河上,太阳仍然如火炉一样,炙烤着船上的人,使得大家情绪很焦躁,银线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脚下的铁船好像是着了火,容不得自己靠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船上的人明显开始烦躁起来,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银线也想发一发牢骚,可是她忍住了,她知道自己一个小姑娘,这个时候说话,可能还不如一只蚊子叫的更有力量。只有船老大,他仍然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坐在船头,眼望着远方,吞云吐雾。
  再过了不知道多久,分头男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朝四周的人看了看,再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只搪瓷茶缸,爬在船边,伸出去舀了一茶缸黄河水,对着身边的人说:“你们知道不?黄河水治百病的!”说完,就把盛满了黄河水的茶缸放到了自己脚下。
  旁边的人已经和分头男一样了,感觉到了饥渴,知道分头男也一样,只是找了这么一个由头,想喝水来解渴。但仍然有好事人问:“我怎么不知道?这泥水一样的还能治病?”
  分头男显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你想想,这黄河水要流过多少地方?每个地方不同的植物是不是都化在了这黄河水里?你再说中药是哪里来的?不是山上的花花草草熬出来的吗?我说黄河水治百病,你不要不相信,我就经常喝的。”说话的时候,分头男看了看自己茶缸里的浑水上面已经澄清出薄薄的一层清水,就端了起来,用嘴在水面上轻吹一下,喝了一口。
  这个时候其实大家都想像分头男一样,喝一口黄河水解渴,滋润一下冒烟的嗓子,于是,大家纷纷符合,都说有道理,有茶缸的一些人也就效仿分头男,从黄河里取水,等待解渴。银线自然也感觉到了口渴,但是她没有分头男的装备,只是咽了一口唾沫,羡慕地看着别人取水。
  忽然,船老大用船桨敲了敲甲板,看着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于是大声告诉大家说:“看来今天大水是来不了了,我们还是老规矩,愿意在这里下船的,就下船,不下的,回去,但是说好了,回去每个人还是三块钱。”
  这可能是行船的规矩,坐船的人没有一个反抗的,个别人叫喊着那就快回去,要不天黑找不到住的地方了。但是银线发现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下船,只见大家挽起了裤腿,好像走在平路上一样,一个一个在水里往前走。银线害怕,就问船老大:“大叔,这么大的水,我们下去不是淹死了吗?”
  船老大用船桨在水里戳了几下:“姑娘你看看,半米深的水能淹死人不?要是淹死人了,那我们的船不就可以靠岸了吗?放心吧,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银线可能是心疼钱,也可能是铁了心要逃离家乡,她看了看很多人下水了,也就没有犹豫,和别人一起下去了。下去还没走几步,银线就听见船老大发动了柴油机,那船就如箭一般,飞向来时的方向了。
  水果然不深,银线下水以后,感觉就和自己小时候在村泊池边玩水差不多,刚刚淹没了小腿,一时间,她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在水里撒开了性子奔跑,很开心。这个时候,分头男看见了,忙招呼银线:“姑娘小心点,还是跟在大家后面慢慢走,你不要看这里好像水不大,但是也有水深的地方,一旦滑进去就麻烦了。”
  银线看了看分头男,想起来了刚刚在船上为了喝水他那虚伪的样子,心里便很是不快,觉得他是个很讨人嫌的家伙,也就没理他,故意变换了水里的路线,我行我素地走着。忽然,银线感觉脚下一滑,自己的身体便好像漂浮在空气里一样,丝毫不受控制,脚好像是踩在地面,但是就是抓不住,自己整个人便隐没在黄河里。
  “后来呢?”听到这里,金线已经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问银线。
  “后来……后来我在水里害怕极了,乱扑腾,那个分头叔叔就跑过来救我,他告诉我不要抓他,只要安静地躺着就行,可是我那时候已经吓死了,也喝了很多的水,看见他过来了,就抓住他的胳膊,也不知道放……”银线可能是想起来当时的情形了,再次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那么后来呢?”金线一边轻轻拍打着银线,一边问。
  “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医生告诉我也没什么大事了,就把我交给了派出所。后来派出所的那个张干事才告诉我,那个救我的分头叔叔落水了,还没有找到。姐姐,我吓死了,这个要怎么办啊……”
  听了这些,金线感觉是又心疼,又生气,也不顾银线还在哭泣难受,急忙出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告诉了父母,最后说:“这么大的事,银线到现在才说出来,人家救她的人还不知道死活呢,我们怎么可以安心在家?派出所的张干事也是人才,既然来了也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们要是这样无动于衷的话,河西那边的人不是都要说我们忘恩负义?”
  立根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安慰金线不要着急,再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已经成年,算是家里的男子汉了,就给父母说:“要不我明天出发,去河西那边看看情况,要是真的如银线说的那样,我们是应该先去人家家里看看才对。”
  父母此时知道了事情不小,已经乱了方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摆手,叫立根不要说话,说他想一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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