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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血溅樟村街头

作品名称:浙东的英雄女儿——李敏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2-09-20 12:05:29      字数:5551

  腊月末下了一场初雪,鄞江两岸的山头上,闪烁着银白色的积雪。往年这个时候,村子里大家舂年糕做馒头,充满了过年的气氛。可是这一年腊月却像乌云压顶,没有欢乐,因为国民党反动派军队像一片灰色的浪潮,正从新昌、嵊县和奉化方向气势汹汹地向四明山扑来。但一年里最大的传统节日是过年,所以形势再紧,年还是要过。
  年关前几天,李敏特别想起在章水上游的山村里工作的女战友鲁林山,因为章水区一带山区条件过于艰苦,怕她寂寞冷落,再三托人捎信,请她到鄞江一起来过年。鄞江靠近平原是个半山区半平原的地方,生活比樟村蜜岩好多了。
  除夕前一天鲁林山来了。两人相聚在老堡垒户陈贵清家的木楼上的一间房间里,感到说不出的亲切。堡垒户陈贵清一家又对她们特别好,请她俩吃了过年鸡汁年糕汤、吃猪肉和鸡肉,还请她们喝酒。那天晚上她俩睡在一起,分析形势,讨论工作,回忆家里的亲人。李敏坦率地向鲁林山诉说在爱情问题上的矛盾和痛苦。她们相互诉说,相互砥励,整整一夜没有合过眼。
  头篇鸡鸣时李敏从床上跳起来,挥了挥手,好像要把不愉快的念头统统赶跑似的说:“算了吧,不去想它了,在这兵慌马乱的年头,老百姓都在受苦受难,个人爱情又算得了什么呢!喂,鲁林山,今天是春节我们在家里的时候,大年初一都作兴交换礼物,你打算送我一点什么呢?”鲁林山说:“有呀。”鲁林山拿出一套白底蓝条的棉绒衣说:“喏,这套棉绒衣送给你。”
  李敏接过棉绒织的衬衫衬裤很喜欢,就拿起自己平常很爱穿的一件粗布外套给鲁林山说:“喏,这件外套你拿去。”
  鲁林山高兴地说:“我正需要一件这样的外衣呢。”
  李敏说:“再送你一样,”李敏拿起一只网篮说,“看你进出老是拎一只小包袱,送你一只网篮装衣物。”
  鲁林山笑着回答:“你替我想到还真周到。”
  “还有,”李敏拿起一面小镜子和木梳说,“年轻姑娘爱打扮,镜子梳子不能少,这些东西也给你带走。”
  鲁林山豪不客气也收下来。她俩坐在窗口旁,照着黎明的曙光,梳梳洗洗、打打扮扮,准备和群众一起过春节。
  过了一会,开门的礼炮砰啪地响了,周围的群众这个端糯米汤团,那个送酒酿馒头,孩子手捧着年糕片、炒黄豆、番薯脯都上门来向李敏拜年。
  这一天李敏和鲁林山一起从这家到那家,从这村到那村,和群众一起在鄞江欢度春节。第二天大家又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精神抖擞地投入抗日反顽自卫斗争。
  
  在这里我们继续说一上袁春妍的情况。这些日子里袁春妍在做什么事呢?她工作得怎么样?
  春妍的组织纪律性非常强。党组织交给的任务,不管多困难和危险,她都无条件地服从,努力去完成。1943年春,党派她到郭清白部队搞思想工作。在敌人的心脏开展工作是很困难的,而且也很危险的。她按党的指示,工作谨慎小心,在艰险的环境里,从未暴露机密和出过差错,完全了党交给的任务。在第六大队起义前,党组织就叫她从郭清白部队里撤出来,到武陵区委工作。
  同年秋,在广大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形势发生了急剧好转,鄞西成了党领导的公开的抗日根据地,县、区、乡都成立了抗日民主政权。春妍分到武陵区任中共武陵区区委委员,做民营工作。
  新年过后,根据工作需要,鄞奉县组织部调春妍去鄞江区工作。2月21日她从武陵区去鄞江,走到岭下的地方,碰到县联络员孙如玉。孙如玉告诉春妍:“今天里面有紧急情况。我是送情报去梅园建岙村的,你不要进去鄞江了,和我一起到建岙村避一下。”
  春妍说:“我调动工作,今天去报到。我调到鄞江区龙观一带去工作,那里是前线,工作多着呢,我得早点去报到,帮助李敏工作。”孙如玉说:“今天去太危险了!听说国军浙保部队正在那里活动呢。你冒险去是不妥当的!你还是赶快回去。”如玉又进一步劝说,“报到迟了如果领导批评我给你作证明。”
  “这是组织纪律,不去不好。”袁春妍坚持要去,说,“一个共产党员,不能贪生怕死;去也未必会碰上顽军,报到以后听组织指示。李敏等着我呢。她工作太忙,我早点去也好为她多做事情为她分忧。”
  孙如玉见说服不了她,只好随她去了。
  情况还真如孙如玉说的那样,春妍走到郑家桥头,看到顽军押着一队人过来,她吃了一惊,仔细一看被押在前面的人正是鄞江区委书记李敏。但这时她想回头已经晚了,前面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深潭急流,无法躲避,不幸被捕。敌人对春妍威胁利诱,严刑拷打,妄图逼她供出共产党和抗日人民武装的情况,她坚贞不屈,敌人使尽残暴卑劣手段一无所获。
  1944年2月21日,国民党“浙保”二团从杖锡乡李家坑翻山偷袭而来。当时李敏正在后隆的陈贵清家里,一个妇女急忙跑来告诉她,敌人来了,叫她赶快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李敏当时扮作一个乡下姑娘顺手拿起一只鞋底纳起来,还没纳上几针,五六个穿便衣的敌人已经来到李敏面前,枪口对准她的胸脯大声叫喝:“不许动!”房东小姑娘月妃吓得大哭起来,贵清嫂急忙过来掩护,她望着他们说:“这是我的女儿,这个姑娘是我的姑姑,你们好端端的来抓她的姑姑她自然她就哭了,她真的是我的家姑姑,你们可以叫隔壁邻居来作证。”未等她说完全,那国民党兵把她推到一旁大声叫嚷着说:“明明是地下共产党作乱分子,还说是你家的姑姑,再乱说把你也带走!”敌人把月妃和李敏,还有两个姑丈一起带走,贵清嫂说:“你们抓她做什么?”但敌人哪肯轻易放过。
  就这样抓走了要李敏和几个群众。敌人怎么一来就知道李敏在陈贵清家里呢?原来浙保二团来到后隆村时,正遇后隆村保长陈某某,那姓陈的保长看国民党浙保二团的人过来,就问浙保军官说:“你们有事吗?”一走在前面的一个营长说:“我们抓共产党!听说你们村里有共产党,你知道共产党在你们村里什么地方吗?”那姓陈的保长想起李敏他们来后隆后搞二五减租,他家种了三十亩田和山村,让好多穷鬼们敲去1千多斤谷子;平常还搞什么自卫队叫他们捐钱捐米,他恨不得叫国军把共产党都抓去。就手一指说:“有个共产党的区委书女李敏的就住在那个墙门里。”于是浙保二团二营直奔陈贵清家里。这个伪长出卖了李敏烈士,解放后镇压反革命时终究被当地的人民检举镇压。
  在押往漳村的路上,路过郑家高脚凉亭,敌人又逮捕了从武陵区调到鄞江区的袁春妍同志。他们一起被押到崔岙,同时还抓了胡公民和两个年少的女战士。
  顽军营长见抓到了李敏,如获至宝,连忙审问。
  “你是在这里工作的,这样说来你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这里有多少共产党员有多少武装快说!”
  李敏说:“共产党员只我一个,别的什么也不告诉你!”
  敌人营长气得发呆,忍住气缓和一下口气接着又说:“你年纪轻轻的,长得又这样漂亮,前途无量,你要为自己好好想一想,硬到底是没有好处的。你这里到底有多少共产党?快说!”
  李敏说:“共产党遍地都是。整个四明山除了汉奸卖国贼,都拥护共产党!”
  敌营长火冒险三丈,恶狠狠地说:“限你十分钟,再不说就叫你吃刺刀!”
  李敏毫不畏惧地回答:“共产党员是不怕死的!要命一条,想要我口供半句也没有!”
  面对无畏的共产党员,不肯轻易说一个字,敌人只好暂时罢休把李敏关在崔岙村崔述阳家里。
  浙保二团一营营长见自己说服不了李敏,就去向在就近的二团团长汇报说:“我们在后隆抓到了一个共产党的区委女书记,她不肯投降,团长你看怎么办的好?”
  浙保二团团长听了高兴地说:“一营长,你抓到了共产党区委书记了?这是好事啊,她不肯投降你就用些软手段试试,你如果能弄出四明山的共党总头子来,我立即升你当副团长。”团长当即叫个参谋拿来一大堆金条和洋钱、钞票,跟一营营长来到崔夹岙来。
  傍晚,回到崔夹岙后,浙保二团一营营长摸出一沓钞票叫崔述阳赶快买些鸡肉蛋鱼蛋打点好酒来,向李敏请客。不一会,崔述阳就变戏法似的弄出一桌好菜来。因为当时还是正月,屋里有现成的酒肉鱼蛋和老酒。敌营长并把一堆黄灿灿的金条和白花花的银元,以及一叠红红绿绿的钞票摆在桌子上。浙保二团一营营长面对一脸刚严的李敏强装笑脸说:“李书记,因为我这人性情比较急躁,刚才我对你态度不够好,冒犯你了,请你愿谅!来来来!今天是正月廿八,正月还没有过,我们在难得这里和你再过一下新年,快过来同我们喝一杯酒。给你压压惊!”那脸上有一条刀痕的一营长想伸手去拉她,李敏嫌脏地一摔手,忙退到后面去了。
  敌营长忙说:“李书记,你实在太年轻了,我知道你是完全被共产党诱惑的!其实当共产党没有多少好处,听说你虽然当了区委书记了,还是拿当教师的两百斤谷子一月。这太犯不着了啊!”他欣赏地望着面前这个身材苗条、五管端正,穿着一件贴身的小棉袄,棉袄襟上还夹支钢笔,显得一身文气和秀气的姑娘。对李敏说:“李敏,凭你这样年青漂亮一个姑娘你做什么行当不行,为什么一定要当共产党?你只要把你管辖的区里有多少共产党员,你的上级是谁都告诉我们,面前这一堆金条、银元和钞票都奖励给你!听说你家里很穷,父亲已经被日本人打成了残废,家里没有什么收入。你有了这些钱,你爸妈不知会有多高兴。你拿回去足可以买几间楼屋和几十亩田了,自然也可以找一个如意郎君了。李敏,我劝你还是都说出来吧,我们给你保密。这里就我们几个营部军官,谁也不会给人说的。”
  未等敌营长说完,李敏已经睁大眼睛咬紧牙齿向他撇了一下嘴,藐视着那些金条和钞票说:“你们想用这些东西笼络我,收买我,你们真是瞎了眼了!我看这些东西如粪土!我们共产党人是为人民谋幸福的,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我如果为了钱我不会加入共产党,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拿过这些黄金钞票你们自己去享用吧!不要再在这里枉费口舌了。”李敏转身向门外走去。
  敌营长见软的一手也失败了,骂声:“他娘的这个娘们真不识好歹!”叫一个士兵依旧领她到关押的房间里去。
  不一会,崔岙自卫中队长老石匠的老婆也被也被押进来关在一起,李敏唯恐她经不起敌人的诱逼,就对她说:“崔妈妈情愿牺牲自己,千万不讲害人的话,牙齿咬一咬,许多人性命就保住了。”
  老石匠的老婆听了李敏的话,后来在敌人面前显示了一个革命群众可贵的品质。敌人审讯她时,她没有告诉敌人一点情况。
  顽敌软硬兼施诱逼李敏讲出共产党组织和武装情况,都被李敏严词拒绝,没有从她身上得不到半句口供。恼羞成怒,于当天下午四时左右,天色阴沉,寒风怒啸,敌人将李敏、袁春妍和胡公民等五个人,剥去衣服,准备带他们到樟村大街是去行刑。让李敏、袁春妍等五个战士,就这样穿着短裤和一件布衫走在已经结了冰的章溪上的木桥上,严冬刺骨的寒风在他们赤裸的身上扫过,李敏和袁春妍与两个女战士和一个男战士,却似在六月里吹着凉风,豪迈地大踏步地一步一步地从章溪桥上走过去,如去参加检阅,令押解他们的国军浙保士兵们惊奇不已。
  不一会,敌人把他们押到章溪北面的樟村街上十字路口,绑在一间还未造好的店屋的几根屋柱上,旁边站着一群紧握刺刀的刽子手。刑场上杀气腾腾,敌营长以为以死相逼,不怕李敏不招,恶狠狠地逼问李敏:“嘿,你到底说不说?!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李敏斩钉截铁地回答:“要杀就杀!要刺就刺!要我说出什么口供来办不到!杀了我一个,会有千千万万革命者站出来!”
  浙保二团一营营长青筋直暴地狂叫:“刺!刺!”刽子手上去先刺向一个年纪最小的姑娘,一刺刀就捅到她胸上,那小姑娘“喔”地一声就弯下头来死了。敌营长看看李敏,有无畏惧之色。李敏却仍然无动于衷,不动声色。浙保二团一营营长又命令:“刺李敏!”刽子手的刺刀就向李敏赤裸的小腿一刀一刀地刺上去。李敏咬紧牙关怒目而视,视死如归,殷红的鲜血流满一地,被敌人拦住观看的群众见此惨状,义愤填膺,掩面哭泣。
  “乡亲们不要哭,敌人快要完蛋了!”
  “中华族万岁!
  “中国共产党万岁!
  “打倒……”李敏向群众用力高呼、
  敌二营营长惊恐万状,一面恫吓群众,狂叫:“不许哭!不许哭!谁哭谁就是共产党!”一面连连挥手向愕着的士兵示意,刽子手心慌手抖,呆若木鸡。敌二营营长想着到手的副团长就像炖熟的鸭子飞了,恨得他夺过刺刀,亲自向李敏的胸脯狠狠刺去。
  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浙东人民的英勇女儿李敏还没有喊完口号就这样壮烈牺牲了。在以后清理烈士遗体时,同志们发现李敏身上被刺了27刀,嘴里还被塞一块石头。这是当时敌人为怕她继续喊口号而塞的。
  接着敌人问袁春妍说:“你招不招?”刽子手的头向已经被杀害的李敏烈士一指,“你不招也和她一样下场。”袁春妍也坚强地说:“她就是我的榜样!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今天我本来是来投奔李敏同志一起工作的,现在既然李敏被你们杀害了,我也只有跟着她的足迹前进。你们想杀我就动手吧!”浙保二团一营营长恼羞成怒地说声:“刺——”刽子手的刺刀也向袁春妍狠狠地刺去……袁春妍身上被刺三十五刀。
  这两位不屈的女战士,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抗日救国大业,就这样壮烈牺牲了。她们的英勇斗争事迹,鼓励着广大革命群众去争取解放的信心
  同时被害的还有征粮员胡公民同志。
  胡公民1915年生,又名胡永法,是个贫穷的农民家庭出身,余姚郭相桥人(现属兰江街道)。胡公民先后在上海汗衫厂、玻璃厂当会计。1940年在上海参加革命,担任地下交通工作,1941年回余姚作税务员后调鄞西任樟村税务组税收员。他任税务员,严格执行党的税收政策,耐心向客商宣传交税是支援抗日的光荣任务等革命道理,深得同志们和群众的信任和爱戴。1944年2月,正在向商人收税,不幸被混在商人中的浙保便特务逮捕。他坚贞不屈,与李敏、袁春妍一起同时在樟村街上牺牲,年仅29岁。
  同时被杀害的还有与胡公民一起征税工作人的两个小姑娘,都才十五六岁,凶残的国民党反动派他们连孩子也不放过,也都把她们用刺刀挑杀了。
  李敏、袁春妍、胡公民等同志被杀害后,敌人出了告示:“五天内不准任何人收尸埋葬……”可是当天晚上群众就把烈士的遗体偷运出来,埋葬在章村的史家山上。
  两天后邵一萍带领章水区中队回到樟村,得知李敏、袁春妍等五位烈士牺牲的消息非常悲痛。问乡亲们:“李敏和袁春妍烈士的遗体在哪里?”乡亲们告诉他们当时怕敌人不让收拾烈士遗体,他们在夜里仓促地把烈士遗体埋葬在村后的史家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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