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洪水

　　岳恒带重华三人一同返回岳丘。岳恒毕竟年迈，脚程赶不上三人，重华敬重老人，心想孟良族长已办妥一切，也便不催促。
　　岳恒道：“此次老朽得重华相助，我族得容身之地，大恩之情若再多言，反而显得老朽啰嗦了。只是老朽有言在此，我族受此大恩必当相报，无论日后重华有何差遣，不必向老朽客气，我族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重华言道：“岳恒族长言重了。”
　　阿禹不谙世事，插口道：“我父亲受尧帝之命治水多年，怎会天下还有如此水患？”
　　岳恒转头望向阿禹：“你父亲？不知哪位？”
　　阿禹答道：“我父亲便是姒鲧啊，尧帝亲命司空之职，专治水患。”
　　岳恒轻蔑地说了句：“姒鲧？哼！”若不是重华在侧，当场便会翻脸，也不理会阿禹，径自赶路。
　　阿禹呆立一旁，不明所以。阿禹从小在部族长大，常以父亲治水功德为傲，此时见岳恒族长这般神色，又听岳恒族长说常年水祸为患，倒不知如何对答。
　　一行人赶回岳丘，远远望去，却见部落中一片嘈杂，一队勇士正从族人手中抢夺牲畜粮食，甚至几名勇士已与族人扭打在了一起。岳丘部落勇士大数已留在高辛协助修建房舍，此时部落中只有老弱妇孺。一个头目正在指挥勇士抢夺财物。
　　岳恒疾步上前止住众人，向那头目道：“不知列位是哪部落勇士，为何欺压我族人？”
　　那头目道：“我等是姒鲧下属。司空大人治理水患，劳苦功高，尧帝亲命，我治水众人所到之处，食物由当地部落提供。现在拿你些许食物还敢百般阻拦？”
　　岳恒答道：“大人见谅，尧帝之命我族岂敢违抗。只是我族常年受洪水侵袭，所得食物尚且不够族人食用，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那头目道：“哼！我等治水辛苦，难道还要我们饿着肚子不成？”转身见阿禹缓缓走来，又低头哈腰上前嬉笑着说，“原来禹公子在此，不知公子怎会来此。这岳丘部落不知好歹，竟敢阻拦我等收粮。公子稍安片刻，少时收来牛羊与公子享用。”
　　阿禹认得此人，怒气冲冲地说道：“岳丘部落穷苦，你等还在欺压他族人，如此胡作非为，不知有没有禀明父亲大人，待我回去定要向父亲问个明白。”
　　那头目道：“公子息怒，治水众人所到之处食物由当地部落提供，这是尧帝的命令，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公子勿怪。”
　　岳恒上前说道：“众人治水辛苦，所需食物我族理当奉上。只是您也看到了，我族穷苦，哪有余粮啊？”说着叹了口气。
　　那头目不依不饶：“那便把牛羊都牵走吧！”
　　重华上前分辨道：“岳丘部落将要去历山耕种，岂能少了耕牛？请各位给岳丘留条活路。”
　　那头目斜眼看着重华，轻蔑地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出言阻拦。给他们留条活路？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我们饿着？”
　　阿禹上前道：“不可对重华哥哥无礼！岳丘部落已经讨饶，你等还这般咄咄逼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回去定要父亲对你等重重责罚。”
　　那头目感觉无趣，有重华和阿禹在，料想再僵持下去也是毫无所获，便一挥手，率众人愤愤离去。刚出部落，头目回头对一名勇士说：“你去通知坝上众人，掘开堤坝，这岳丘部落不知好歹，倒要给他一个教训。”
　　勇士答道：“这岳丘部落着实可恶，只是禹公子尚在岳丘，这样做恐对公子不利。”
　　头目道：“无妨，以公子的水遁之术，小小洪水怎能奈何得了他。你只管去便是，回见司空大人我自有分辨。”那勇士应声便往坝上飞奔。
　　岳丘部落，阿禹见族人衣不蔽体，又见众勇士如此欺压族人，心中不忍，百感交集。阿禹缓缓走上前去，扶起一位被勇士打倒的老人，说道：“老人家，没事吧？”
　　岳恒上前拨开阿禹双手，怒道：“我族安危，不敢劳禹公子费心。”
　　阿禹呆立一旁，低头不语。重华道：“族长息怒，此事阿禹浑然不知，不怪阿禹。只是没想到众人如此作恶。”
　　岳恒吩咐大家速速准备赶赴历山，大家听得族长已在历山得到容身之地，也都精神振奋。
　　岳丘部落地势低洼，两旁却是险山，常年遭洪水侵袭。族人早就听闻历山风调雨顺，这次族长能将族人迁往历山，大家都迫不及待。正收拾间，忽然听到轰隆隆一阵阵巨响传来，岳恒心知不妙，这声音听过太多次了。
　　岳恒对重华说道：“我族将要迁赴历山，没想到还要遭受这洪水侵袭，只是近几日天朗气清，不知为何还有山洪暴发。”
　　重华面色凝重，轻叹一声说道：“只怕是治水众人收粮不成，有意为之吧！本为治水而来，却任由洪水为祸，着实可恶。族长尽快带族人往高处暂避。”
　　岳恒眼中泛着泪光，叹了口气道：“来不及了，我族地势低洼，两旁却是恶山，况且目前部落中都是老弱妇孺，如何跑得过滔天洪水。”
　　只听得水流冲击声震天作响，水势已近在眼前。重华道：“以我的土遁术也挡不住这水势，族长尽快将族人聚在一处。”
　　族人们不知重华能力，听得巨响纷纷惊慌失措，但见族长示意，都纷纷向岳恒和重华靠拢。眼见众人已聚到一处，重华此时来不及解开双瞳灵力，念起“坤”字诀，手中疾速变换着八卦结印式，大喝一声“土遁——土阵盾”，一道土壁拔地而起，将众人带到高处暂避。此时水势不断上涨，伴着巨浪冲击着土壁。重华运起逆封印式，解开双瞳封印，又念起“巽”字诀，运起木遁术，大喝一声“木遁•木突桩”，只见一条木桩从土壁上冒出，疾速向山腰延伸，将要触到山间巨石。重华又是大喝一声，木桩前端陡然化出五条木桩，倒像一只巨爪伸向巨石，只听轰的一声，五根木桩同时插进巨石，像一只巨掌牢牢抓住巨石，重华喊道：“大家尽快往山上跑。”眼见水势将要漫过土壁，重华双掌按在土壁上，又运起土遁术，将土壁升高一丈有余。此时顶着巨浪冲击，又运着木遁术，能将土壁升到如此高度已是极限，重华催促众人尽快爬上木桩。
　　待众人均已爬上木桩，缓缓向山腰行进，重华跳上浪头观察形式。这水上行走之术需要将灵力运到脚掌，灵力控制得当才能在水上稳住身形，而如此巨浪需要将灵力控制得极为精准，而水面之下尚有不少未知的凶险，所以重华一直未肯教昊辰水上行走。以重华的修为，在巨浪上才勉强稳住身形。而此时水势已漫过土壁，土壁已不可用，巨浪撞击着木桩，将一条木桩撞得不断摇晃，十几名族人稳不住身形，从木桩上栽了下来掉进浪里。重华无奈，只得跳上木桩，再次运起木遁术，木桩底端又生出两条木桩直插地面，这才将木桩像一座桥架在地面与山腰间。
　　稳住木桩，重华正欲回身施救落水的族人，却见十几只巨鳄浮出水面，向落水的族人冲去。重华大惊，方才尚未查明水中情况巨浪已将木桩撞击得十几名族人落水，只得先稳住木桩，待发现巨鳄扑向族人，已来不及赶去援救。
　　这巨鳄被洪水从上游冲下，此时见有族人落水，扑上去争相撕咬，已有五六名族人被群鳄咬死，鲜血将洪水染得通红，一道道巨浪拍向山间巨石。高处木桩上岳丘部落族人看得胆战心惊，而岳恒早已老泪纵横，众人也是无奈，只得沿着木桩继续向山腰走去。
　　阿禹早就对岳丘部落心中有愧，此时见族人被群鳄所伤，再也按捺不住，从木桩上一跃而下。阿禹的灵力控制还远未及重华，掉进浪里稳不住身形。但毕竟五行属水，而且常在水中修炼，此时尚且能在巨浪中游走穿梭。群鳄见又有人落水，一齐向阿禹扑来，阿禹正要游向一名族人搭手相救，见群鳄向自己扑来，灵机一动，转身向反方向游去，边游边大喊道：“重华哥哥，快去救下他们！”
　　阿禹游在前面引群鳄向自己扑来，重华忙运起瞬身术将落水的族人一一救起安放在木桩之上。被救起的族人惊魂未定，坐在木桩上喘着粗气。阿禹见落水的几名族人已被救起，再不顾自己安危，双掌运起灵力便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只巨鳄头颅拍去。巨鳄吃痛，仰天怒吼，将阿禹掀出水面。阿禹稳住身形缓缓落下，此时水势已弱了不少，阿禹灵力运转脚掌，感受着水面的波动，反而慢慢适应了浪涛，倒也能在水面稳住身形随波涛上下浮动。十几只巨鳄绕着阿禹在水面来回游动，不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阿禹下盘，阿禹脚踏水面不断躲闪，一边运起灵力感受水面波动，灵力控制越来越纯熟。
　　昊辰站在高处看着阿禹这么快便能将灵力控制掌握熟练，心中赞叹，只恨自己没能练好水上功夫。正愁无施展之地，却见五六只巨鳄爬上木桩向族人追来。昊辰说了一声：“孽畜，还敢猖狂！”转身对岳恒族长喊道，“族长快带众人先行，昊辰去挡下它们。”运起身形挺起长矛便向巨鳄刺去。冲在最前面的巨鳄见状张开血盆大口便向昊辰咬去，昊辰见这巨鳄周身鳞甲，正愁无处下手，见它张开大口便运起身形，挺起长矛向巨鳄口中刺去，一矛便将巨鳄从口中将头颅刺穿，挑落水中。
　　这木桩刚刚可容一人通行，重华眼见昊辰断后，岳丘族人暂时安全。只是阿禹这边甚是凶险，十几只巨鳄在阿禹身边来回穿梭，而阿禹控制灵力的能力尚未纯熟，自己感觉愧对岳丘部落，一心只想击杀巨鳄，此时灵力消耗过半，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阿禹越是心急，招式越是使不完整，已经有几掌拍空，险些被巨鳄咬伤。
　　眼见岳丘族人已有大半顺着木桩爬上山腰，重华运起瞬身术跳了进来抱起阿禹跃回木桩上，回身一脚踢飞一只巨鳄，大声喊道：“昊辰不可恋战，先随族人退回山腰。”
　　众人都已爬上山腰，岳恒命族人扶老携幼在山间歇息，重华撤去木突桩，巨鳄再也无法追来。
　　岳恒顿了顿手中的竹杖，对重华说道：“方才我已清点，此次我族六名族人遇难，不知这笔账该如何清算？”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阿禹，阿禹低头不敢应答。
　　重华道：“是重华无能，未能护得族人周全。只是司空大人制下不严，尧帝自有处置。阿禹年纪尚幼，此事与他无关。”
　　岳恒道：“重华无须自疚，你能在如此滔天洪水中救出我族，已是万幸，老朽感激不尽，重华对我族大恩，我族永世不忘。”
　　重华道：“岳恒族长不必客气，既然此处已不可留，孟良族长已办妥一切，请族长带领族人速速启程吧。”
　　岳恒族长望着山下被洪水吞没的房舍，部落中仅有的牛羊也被大水冲走，心中不免惋惜，一声长叹，命族人启程往历山而去。
　　
　　亭岩背着亭桓一路狂奔，此时已将近历山。亭桓面对丹朱不敢还手，猝不及防被丹朱一掌打得重伤，此时已昏迷不醒。亭岩心知之前欲刺杀重华，高辛部落众勇士必不容他，但亭桓叔叔性命要紧，只得求娥皇相助。将近部落，高辛两名勇士拦住亭岩，亭岩言道欲求见娥皇小姐，两名勇士带亭岩进入部落。
　　孟良正指挥众人修建房舍，娥皇皋陶等人一旁协助。娥皇见亭岩背着亭桓走来，忙上前帮亭岩把亭桓轻轻放下，探得亭桓鼻息，蹲下身来查看亭桓伤势，娥皇心知四人刺杀重华之事不便当着众人明言，起身拉着亭岩走到一旁。
　　娥皇低声道：“怎么亭桓叔叔会受如此重伤？”
　　亭岩抽泣着说：“公子见我等刺杀不成，便命九黎部落勇士取我四人性命，两位兄长为掩护我和亭桓叔叔，恐怕已遭毒手。”说着又是掩面而泣。
　　娥皇面色凝重，心想丹朱去九黎部落事非寻常，对亭岩道：“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先设法救下亭桓叔叔再作商议。”
　　娥皇转身对孟良说道：“亭桓叔叔身受重伤，我须去神农部落求姜吾族长相助。只是尧帝仍有秘令让我转达重华，待重华归来，请族长转告重华去神农部落与我会合。”
　　孟良点头道：“小姐放心，只是亭桓身受重伤，此去路途遥远，我可派四名勇士助你。”转身召来四名勇士，用两根木棍绑上麻布做成一副简易的担架，把亭桓放在担架上。
　　娥皇拱手道：“多谢孟良族长，娥皇告辞了。”
　　灵儿知道重华也要去与娥皇会合，便跟着娥皇一起往神农部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