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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作品名称:矿山风云      作者:雁南      发布时间:2022-09-23 11:23:52      字数:10763

  我吼道:“是非婆,是你自己摔倒了还怨谁呀!大家说说看,我刚才打她了吗?是不是她自己扑过来自己摔倒的?”
  人们七嘴八舌:“就是就是,就是这个样子。她自己扑过来,莫得站稳……”
  婶婶索性在地面上打起了滚,谩骂不停,场面一片混乱,失控了……
  我不管不顾,又从食堂里面给小杨拿了几颗大白菜和一些土豆递给小杨:“快点拿走!别跟她纠缠了,快点走!”
  小杨很知趣,掂着菜走了。随后,人们都摇头叹气地散了……
  没料到,从那一刻起,紧接着,全矿就罢工了。后来,还有许多矿工跑到矿务总局大门口前去静坐示威。就这样一连三天,罢工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假如再不发工资,誓不收兵似的……
  公司来了三辆小汽车,其中有个肥胖的领导朝着我叔叔开口就骂:“嗨嗨!王老二,你他娘的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的话趁早咳嗦一声,两条的驴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
  叔叔急忙上前陪着笑脸道:“于书记你先消消气,听我慢慢解释嘛。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解释什么,请问你,你还能解释什么?!矿工们的工资每个月底都打到你们的账户上了,还解释什么,为什么拖欠着不发?”
  “于书记,这次的起因只是因为一点小事,请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解决的。请你放心,放心好了,嘿嘿嘿。”叔叔尴尬笑着。他们走后,副井长殷杰又带领着一大群矿工前来闹事,他们直接闯进了叔叔的办公室。顿时,办公室里被挤得水泄不通!
  叔叔站在床上嘶声呐喊道:“请大家冷静一下,啥话都别说了,我承认是我们的错。大家先回去吧,该上班的上班,只要复了工,这几天我保证把工资一分钱不少的发给大家。”
  殷杰质问:“几天,请你说个准确时间,不然,大伙不可能复工的。”
  叔叔喊道:“最晚不超过一个星期。”
  人们喊道:“那怎么行呢,不行!明天必须发工资,不发我们就不复工!”大家此时齐心协力,七嘴八舌嚷嚷着:“不行不行,明天必须发工资,不发就不复工!”
  看来,叔叔此次真的坐萝卜了……
  第二天,叔叔阴沉着脸找我算账来了。朝着我大发雷霆:“真没有想到啊,你小子的翅膀长硬了哈,竟敢动手打你婶婶。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的长辈吧?无论谁对谁错,你也应该拉偏架向着你婶婶吧?现在倒好了,你不但不偏向你婶婶,还敢动手打她,你想翻天了是不是?”
  我狡辩着:“是她先骂我的,还用头撞我。就是这个样子,她一扑,我一闪,她就趴到地上去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走访一下看热闹的人嘛?”
  叔叔点了一支烟吸着,翻着白眼观察着我的表情。“不管那些,打没打你们两个心里都有数,我也看到了,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伤。不过呢,你叔叔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呀!矿工闹罢工,你婶婶往家里面一躺装病,硬说是被你小子打坏了。侄子,你呀你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长点脑子呢。她不就是把你的那个林英撵走了嘛,你早说一句话,哪怕现在再把她们两口子请回来也是可以考虑的嘛。干嘛非要动手打她呢?你这种行为在旧社会有一种说法,就是大孽不道,要实施家法的!”
  我冷笑道:“二叔,看来你还在犯癔症啊!糊涂到家了你。目前大兵压境,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你还在这里纠缠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喋喋不休,真的对你无语了。奉劝你啥话都别说了,立既发工资,扯别的都没用。”
  “钱都在她卡里存着,她不拿出来,我拿什么发工资?归根结底都是你惹的祸!明天去给她赔个礼道个歉,不然,我可轻饶不了你!”
  “叔,你怎么是个缠头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纠缠着我不撒手吗?今天我给你发个誓,哪怕就是现在让我滚蛋,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还想让我给她个母夜叉道歉啊,门都没有!”
  叔叔瞪着我无言以对了。他朝着我吼道:“啊呀呀呀呀,我的小祖宗唉,你就饶了我吧,呜呜呜……”叔叔居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边哭边诉说着,“我真无能啊,压根就没有那个本事,还想开矿呢,开个鸭子毛去吧!就连是非婆都镇不住,啊呀呀,都是你叔叔的错中了吧?侄子,你也不替你叔叔想想,开这个矿我容易吗?那两个月的工资都被她拿去搞理财了,肯定是被套牢了。拿不出来呀,咋办呢呀,呜呜呜……”
  几天后,叔叔被迫与煤矿总局提前终结了承包合同。接受本矿的是一位胖女人。我看见她带领着一群人进到了我们办公室时,瞬时间,脑海里闪现了一个画面;婶婶当初说过那个梦,能够开这个矿的只有一个人可以顺利开下去,那个人就是一个女人……
  天呐!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那么邪乎的事?
  婶婶此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急吼吼朝着我喊叫:“侄子,咦——你看看你这个呆子,还癔症啥哩呀?还不赶快把那床被子拿走啊!咦——真是个生瓜蛋子啊,这都啥时候了,还冒傻气哩!”她抱着两床被子就往二宝的后备厢里硬塞。我盯着她的背影,气得牙疼!拳头攥得嘎巴响,朝着办公桌面上狠狠地一拳砸了下去,玻璃瞬间就破碎了……
  傍晚时分,叔叔临行时对着我沮丧道:“侄儿子,看来呀,还是叔叔傻呀。以前没有听从你的忠告,这江山啊——让你说准了,说没就没了。要怪就怪你叔叔懦弱愚蠢无能吧,你叔叔确实不是一块坐江山的料。看来这次让你白忙乎了一趟,啥钱也没有让你挣上。不过呢,来日方长,下次假如再开煤矿的话,绝对再也不让她来瞎搅和了。”
  我冷笑道:“钱不钱的没关系,无论如何,归根结底咱爷俩毕竟有血缘关系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嘛。二叔,我听说矿务局给你安排了办公室主任是吗?挺好的嘛,在这个矿上你们挣了多少钱先不说,以后最好还是服从领导安排,安分守己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当好你的办公室主任吧。喝喝茶,看看报纸,多清闲自在啊。奉劝你以后再别开什么破煤矿了,既劳神费力又担惊受怕,一旦井下出了大事故,到时候再把所有的本钱赔进去,落个血本无归,倾家荡产,那就得不偿失喽……”我急忙打住了,“啊呀,不吉利不吉利,对不起啊,我吐露嘴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叔叔瞟了我一眼说:“侄儿子,知道你的心里面有气,但最好别诅咒你叔叔好不好?万一被你言中了,到那时候我可就更惨啦!”
  我说:“难道你不想去坐办公室,还要到别的地方去开煤矿吗?”
  “是啊,又被你猜中了。你婶子的意思还是让我到别的地方去承包煤矿,说那样挣钱快些。天山矿区你听说过没有,那里有很多私人小煤矿要转让。你婶婶已经和对方谈妥了,十万块钱的押金都交了,位置就在红柳河那边……”
  看来,叔叔依然是个孙猴子,始终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叔叔对我苦笑道,“侄儿子,麻烦你在这里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双方正在办理交接手续。在没有正式交接完之前,矿还是我们的。库房里面那么多的米面清油,咋办呢?这样吧,你在这里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给你十万块钱的承诺也泡汤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想给谁由你做主,尤其是对你照顾的那些好哥们儿,分给他们一些算了。还有菜窖里那两汽车土豆,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也分掉算了。都是你婶婶在作怪,当时硬不让我们把土豆分给大家。嗨吆,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愚蠢懦弱呢,都是我的错啊!”叔叔又泪眼婆娑……
  翠竹在路上遇到了我,神情恍惚道:“王哥,知道了你们目前的状况,很多事情都是由我们家里的人引起的。估计你现在特别恨我吧?也不能怪你,我家那个殷杰确实不是个东西,做得有些太过份了。不应该在这次罢工中起带头作用,不该四处去扇阴风,点鬼火。但是呢,毕竟是事出有因,双方都有责任。不过与我可没有任何的关系啊。还请王大哥你大人大量,抬抬手放过那些穷鬼算了。你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再说我们两个又是知心好朋友,是不是嘛王哥?”
  我说:“妹子此话差亦,你我的初衷肯定都不是这个样子,这件事情目前再说什么都晚了。怪只怪我们家那个婶婶,她既没文化又心狠歹毒,横行霸道,仗势欺人,放在谁的身上谁能受得了?都是可以理解的。”
  翠竹道:“多谢王大哥宽宏大量,毕竟还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通情达理些。不多浪费你的宝贵时间了,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四川老家了。假如你这两天有空闲的话,我们两个不妨找个僻静的地方聚聚。地方随你挑,可以吗王大哥?”她柔情似水地盯着我。
  我不无惊讶:“为什么要回老家去呢?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殷杰也和你一起回四川老家还是你自己走?”
  翠竹苦笑道:“他回去做啥子,啥本事没有。整天只会围绕着锅台转圈圈,这辈子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种德行的人。没有理想,没有文化,没有抱负。这次回去也是我表妹在四川老家为我找了一个知名的老中医,让我回去治病,听说那个老中医医术高明得很,方圆百里都出名了。王哥,我早就想问问你,将来假如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到我们四川去找我耍嘛?我的家乡在遂宁市……等会儿我把详细地址留给你。”
  “知道了。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去看望妹子的。目前只有一个愿望,只要妹子你把病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万一哪一天到你们四川去旅游,只要你还在那里,我想我们两个肯定会重逢的。”
  两天后,翠竹就要回四川走了。她说:“王哥,你明天能不能抽时间送我到火车站呢?”
  我笑道:“那个玩笑可开不得哟,殷杰看见了还不把醋坛子打翻了。这样吧,我领你去个好去处,那个地方马兰花儿开得正是时候,在那里我给你多拍几张漂亮的照片,也好留作纪念嘛。”
  “好好,嘻嘻嘻,太好了耶。既可以把这个充满幻想地方记录下来,又是我的情哥哥为我拍得照片,太好了耶。”
  我笑道:“妹子好会耍人,假如我是你的情哥哥,我可能立马要得心肌梗塞死掉了。”
  “啷个恁个说唻,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我顿时心血来潮,头昏脑胀!
  在那片“后花园”里,此时,马兰花儿开得姹紫嫣红,千姿百态。翠竹穿着她那件雪青色荷花图案的紧身上衣,那件上衣很清雅别致。但是,那还是要看穿在谁的身上了。翠竹很会配合取景照相。她摆弄着各种姿势,严肃的,扭捏的,含羞默默的,娇柔多情的……总之,她娇艳无比,风情万种,浑然间,觉得她就像个飘然而至的仙女……
  折腾了好一阵子,我们都累了,便坐在草坪里。我打开背包,拿出提前为她准备好的瓜子,牛奶,奶糖及诸多小吃。她盯着我娇柔似水道:“王大哥,你觉得咋样啊,此时此刻,我猜想啊,我们这两个好似冤家的人却在这里寻欢作乐。我敢打赌,任何人都猜不到的。”
  我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嘛。人生苦短来去匆匆,说白了就那么回事,没必要太较真。妹子,其实你也不用再伪装了,不难从你的诗歌里早就识破了你,不点破罢了。你就像那个冷美人林黛玉,外表柔柔弱弱,病病怏怏;但内心深处呢,却似蓄意待发的火山,一旦喷发了,哪还得了啊。”
  “王哥,此话怎讲?”
  “你的诗歌里表露的很明显,还用问嘛;微风飘逸的春,奴依俊郎的君……意思是说,你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挎着你的心上人去游春,对不对?下面几句就暴露了你行踪;柳絮随风荡漾漫天飞扬,君怡然;喜指莲池,鸳鸯嬉水碧波荡漾,彩蝶纷飞,蜻蜓戏水,遥闻牧童笛声远……这就说明了你们在干什么,肯定是卿卿我我,难舍难分是吧?”
  “哥哥好坏哟,人家只是构思的嘛,又没有真的去过。”
  “去没去过我们不知道,但是你总挡不住读者的猜想吧?这就是文学人的思维模式,情感情愫可以跨越任何时空,去追寻自己所喜欢的精神领域。你自己想想你的诗歌里,最后几句其实就是不打自招;君在何方?藏一竺柳絮花儿,信手洒人间……这就毫无保留地说明了你很爱他,和他吻别,对不对?还想抵赖啊,没门!”
  翠竹盯着我娇柔道:“哥哥真的好坏,竟然把人家那首习作烂熟于心,谢谢你了王哥。翠竹遇见了你这个坏哥哥,此生足亦。”
  我贫嘴道:“妹子好会谦虚,你本来就是美才女嘛,还不承认是啵?估计呀,咱俩今日一别,将来再想和妹子你品诗论赋可就难喽,顶多在梦里相见了。”我不无伤感。
  翠竹紧盯着我妩媚笑道:“总觉得哥哥在麻人,我哪里漂亮嘛,觉得自己丑死了,哪有哥哥帅气嘛。”
  我大胆的用手摸着她的脸颊说:“妹妹这里最美,如荷花般的粉嫩。反正又没人看见,不如让哥哥蜜一口呗?”
  翠竹瞬间脸红了,面似桃花,竟然扑到我的怀里,用她那软绵绵的小拳头锤打着我的胸脯,娇柔道:“哥哥你最坏了,一肚子坏水。”我拥着她,一股体香含着淡淡地草药味瞬间渗入了我的心田,我陶醉了,就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她。她也紧紧搂抱着我亲吻着。我们两个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实在控制不住了,就顺势倒在了草丛里……
  两天后,翠竹真的走了,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最后的吻别竟然成了阴阳两相隔。两年后,在米泉大街上偶遇了她的老公殷杰,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挎着他的胳膊,显得很亲密……
  不难看出,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那女子虽然不太漂亮,但身体却敦实的像个坐地炮。我不禁纳闷,便走过去多嘴多舌道:“殷大井长,原来是你小子啊。没想到,翠竹才走了两年,你,你就……这短短两年不见,你小子倒是长本事了。”
  他并不避讳,说:“王哥,晓得你的话里有话。来嘛来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夫人,三个月前结的婚。她叫张冬梅。王哥,这下子你晓得了吧?”
  “翠竹呢,你们离婚了?”
  “她呀,去世都快一年喽。算命先生说她是黄花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真的?不会吧,天呐!”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不过,那是后话。
  卢毅找到了我,还破天荒地给我送了一条香烟,说:“王哥,我们也快走喽,也不晓得送你啥子合适。我晓得你喜欢抽烟,别客气,香烟拿到起嘛。”
  我只能收下,说:“卢毅兄弟,那么客气干嘛。好吧好吧,那就上车了哈。”
  “王哥,有件事情呢,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啷个办呢。王哥,事情是这个样子唻,最近我和丽丽就要回四川老家去啰。我大哥在那里开了一个小工厂,想让我们两个回去在他厂子里面干活。可是呢,丽丽说啥子都不走,她说她爱新疆,离不开新疆,你说让我啷个办嘛?说句大实话王哥,咱兄弟俩也不是外人,有些话不妨往直白里说。王哥,你肯定也晓得丽丽的心思吧,说破了大天,她就是舍不得你离不开你,晓得了吧?王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四川那里穷得很,很多四五十岁的男人都娶不到婆娘,估计一辈子要打光棍呢。再者说,我又特别的喜欢丽丽,虽然她不是特别漂亮,但我还是特别喜欢她的。同时我也晓得她的心思,她并不是十分喜欢我。啷个办呢?我的意思是,嘿嘿嘿,不好意思,还请王哥你出面帮帮忙噻。王哥你能不能劝劝她,让她跟着我回四川去嘛,求求你了王哥。”
  我沉默了一会,哭笑不得道:“卢毅兄弟,说句心里话,我确实不想让你们两个回四川去。但是你要听清楚了,是你们两个,而不是单独哪一个人。我希望你们两个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永远生活在一起,永不分离,白头偕老。至于我和丽丽之间的关系嘛,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对脾气聊得来罢了。明天我空闲了我去劝劝她,估计她会听我的话吧。老弟,你就放心领着丽丽回四川去吧,回到四川在你大哥的庇护下,肯定要好很多。再者说呢,过几天我也要回学校了,和校长已经通过了电话,校长对我还不错,答应把我那份停薪留职合同提前解除了。我希望你今后要真心实意爱护丽丽,保护好她。她是个好女子,心底善良又勤劳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我只有一个希望,无论你们两个走到哪里,兄弟你可不许欺负她哟。”
  “放心吧王哥,我哪敢收拾她嘛,她不欺负我就阿弥陀佛啰,谢谢王哥,谢谢。”他居然向我鞠了一躬:“我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亏待她的。”
  我仰天长叹:“不该走的都走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丽丽确实是个好妹子,既聪明又漂亮,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一般人是无法比拟的。好了好了,你们哪天走提前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抽时间送你们两个上火车。”
  “那就太感谢你喽王哥,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的。真的王哥,不骗你。丽丽说了,哪天有空喽,咱们三个人到照相馆去合个影,留个记念如何?”
  我爽快地答应了:“好哇好哇,应该照个相留个纪念嘛。”话已至此,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苦不堪言。想必是从此一别,天隔一方很难相见了。
  下午,姚晨曦堵住了我。她一脸的坏笑:“喔哟外!王老板,这才几天不见啊,你郎个就瘦成了这个样子嘛,是不是晓得在这儿待不长久了,急着要走人是嗦?”
  我哭笑不得道:“是啊,不该走的都走了,我还留在这儿干嘛呢,过几天也该滚蛋了。姚妹子,你们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这里干,还是到别处去发展呢?”
  姚晨曦撇嘴道:“王哥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真会日弄人哟。墙上早就贴出来了招工告示,留矿人员名单里没有我们。也就是说,反是那个女矿长看不顺眼的通通撵走,不得要。”
  “那为什么?你们又没有得罪她。”我纳闷了。
  “也不晓得是哪个缺德玩意儿说我们和你们走的特别近,是你们的狗腿子。你想想嘛,新老板能要我们吗?管秋她郎个多吆,如今这世道还不是到处流浪,下苦力打工混饭吃嘛。你说呢,王老板?”
  我苦笑道:“还老板呀?请妹子你嘴巴上留点德好不好?别再糟蹋了人了好不好。目前是俺最倒霉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呢,存心拿我寻开心是吧?”我搡了她一把。
  她却不躲闪,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顺手把一个小纸团塞进了我口袋里。我看看口袋又瞅她说:“姚妹子,啥子东西?”
  她盯着我羞涩道:“王哥,等会儿我走远了你再看哈。”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暗道;这龟婆娘,神秘兮兮地搞什么名堂。待她消失后,我打开那纸团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写了总共不到十个字:有事找你,晚上两点过来。我站在那里苦思苦想,纳闷了,不知是何意思。让我半夜三更到她家里去干什么呢?有事不能在白天说吗?非要夜里去,肯定是写错了……
  第二天下午,姚晨曦在路上又碰上了我,阴沉着脸冷言冷语道:“王老板,昨天晚上我把门给你留到起,你的架子好大吆。啷个嗦,没有看到纸条子吗?郎个请不动你唻?气死我喽,气得我朝着门板狠狠踹了几脚。”
  “——啊!不会吧?姚妹子,真有此事啊?我以为你写错了,耍着玩呢。知道了知道了,今天晚上一定去。”我似乎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想让我帮她们找个合适的工作,还是……
  是夜,没有一丝丝风;一轮月牙儿悬挂在夜空中。山梁梁子那边山坳坳里,依然是那只不知疲倦的猫头鹰在“嗷嗷”地嚎叫着。我轻轻推了推姚晨曦的家门,门虚掩着。进门后但见她独自躺在床上,两只小手百无聊赖摆弄着她那瀑布般的披肩长发。她见我进来只是会心地一笑,拍了拍她旁边让我坐下。
  “蒋道明呢?他干嘛去了?”我顿觉得事有蹊跷。
  都不是傻子,不难看出,今天晚上肯定有事要发生。姚晨曦说:“他到三道梁煤矿打工去喽。王哥,有句话憋在我心里,早就想对你说喽,不然会把我憋死的。但是呢,又看你整天疯疯癫癫成啥子样子喽,身边围拢着一大群小骚娘们儿,罗芳群,林英,苏丽丽,我都不晓得说你啥子好。算了算了,你又不欠我什么,我又没有权力去约束你,毕竟你又不是我的男人嘛。”
  我懵懵懂懂,搞不懂她话指何意。难道这深更半夜的,把我约过来就是来教训我的?我说:“姚晨曦,也确实不好意思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这个人嘛,平时喜欢结交朋友,也喜欢热闹。再者说呢,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呆在这么个深山沟沟里,再不说说笑笑,苦中取乐,那还不把人憋死啊。”
  “喔,原来是这样嗦。王哥,这天晚上把你约过来,其实吧,我这个人也是一个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可能也快走喽,从此一别,咱们两个天隔一方,咱们两个再想见面就难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不明白,妹子有啥话不妨直说,我不会介意的。”
  “我早就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时间好久好久了,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对你讲。前几天我有意把蒋道明支走,让他到三道梁子煤矿去打工挣钱,再说就这样耗着,吃啥子喝啥子?意思你明白了吧?估计你也搞不懂我的心思。今天晚上我豁出去了,再不说,恐怕这一辈子就莫得机会喽。”
  我点了一支香烟静静聆听着,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她心领神会,说:“当年在四川老家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怪糟糟的梦,梦见一架飞机在我们坝坝上空飞来飞去的。突然间,那架飞机着火喽,屁股后面黑烟冒起多高,呜——地一声就栽下去喽。当时坝坝头啥子人都莫得,只有我一个人。我跑过去一看,那个飞行员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躺在草地上受伤喽。他说:姚妹子,我才是你要找的老公啊,快来救救我……”
  我听迷糊了:“姚妹子,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嘛,有必要非要在这深更半夜讲给我听吗?”
  “你说的恁个撇脱哟。其实吧,人家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就专门跑到新疆来寻找你来了嘛。说实话,梦里那个飞行员就是你,真真切切就是你。你躺在那里满脸是血,我还把你背到屋头去救你,你还不领情吗?”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跑到新疆寻找你的情哥哥,故事真够新奇的。姚妹子,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骗人,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骗你做啥子,那个梦确实是真的啊!再说呢,我也确实很喜欢你,但不晓得你喜不喜欢我?”
  “是真心喜欢,还是为了那个梦呢?我怎么迷不过来了呢。”
  姚晨曦说,“你还要啷个说嗦,难道你看不上我,还是嫌我长得丑唛?”她依然用梳子梳理着她那瀑布般的长发,脸色绯红道:“王哥,其实呢,我早就想对你说喽,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晓得我这辈子要完蛋了,你晓得啥子意思吗?”
  我彻底明白了,原来她早就盯上了我。我盯紧了她,心里面顿时翻江倒海似的……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懵懂之中,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再说我既不是圣人,又不是柳下惠,哪里扛得住呢……
  我把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姚妹子,你既然是冲着我来新疆的,为什么不早说呢?眼看着就要分开了,你才提出来呢?”
  “就是因为快要分开了,假如我再不说,你敢对我说出那三个字吗?你也晓得,我们在新疆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做啥子都难。再加上蒋道明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工作偷奸耍滑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你说让我啷个办嘛?心里面只想认你这个大哥,最好把我带起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没问题,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我抚摸着她的长发,心里面不禁一阵窃喜……
  中午,叔叔和婶婶又来矿上了。几天不见,叔叔好像变了一个人,头发乱蓬蓬的像野草,脸色苍白,明显消瘦了一圈。他紧盯着我,眼睛里少了往日的慈祥,袒露着一股冷杀之气,说:“王文君,你要还是我的亲侄子,你就说句大实话。我问问你,蒋道明上个月脚脖子扭伤了,压根就没有上班,这个月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造七百块钱的表呢?请你解释一下。”
  婶婶阴沉着脸色说:“王老二,我早就给你个傻逼说过了,干事业最好不要用自己家里的人,既不好说话又不好管理,说你你就是不听。你这个猪脑子啊,这下可知道厉害了吧?”
  我顿时火冒三丈,冲着她吼:“放你娘的狗臭屁!看来你不亏是属狗的,走到哪里都改不了吃屎的臭德行,到处咬人。请问你,我做错什么了?啥话都不说了,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张副井长对证去。要是我没有错,看我不敢一巴掌呼死你个扫把星!”
  我领悟到了,今天他们两口子是专门来找事的。我拿出了记账本递给他们说:“账面上记录得清清楚楚,这是张副井长亲自上报的工资表,后面注明了,蒋道明前个月就没有发工资,是你们拖欠工资造成的,这个月补发给他难道错了吗?不相信我可以呀,咱们现在去找张副井长当面对证一下,可以吗?”
  叔叔看着我的凶相,有些胆怯了。只好去找张副井长对证。张副井长说:“这账面上不是记得清楚得很吗?蒋道明上上个月本来就有七百块钱的工资,你们当时就应该发给他的。是你们拖欠着不发造成的,是你们自己的责任,没必要闹到我这里来吧。”
  叔叔和婶婶面面相觑,无话可说了。我瞪着婶婶气不打一处来,却无可奈何,她毕竟是我的长辈,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一个台阶下。临出门时,我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黑心烂肠子的母夜叉,不得好死!要不是你瞎搅和,我叔叔的煤矿也不至于开不下去。搅屎棍子,呸!”
  叔叔撅着嘴,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望见卢毅和丽丽背着包袱,拉着手杆箱往车站方向走。丽丽一扭头望见了我,急忙向我频频招手,嘶哑喊道:“王哥,我们走了哈,你要多保重,我们走啦,再见……”由于距离远,只能隐约听到她的呼喊声……
  我高声喊着:“你们先走一步,待会儿我就去火车站送你们……”
  我回到房子拿了钱包,又换了一套新衣服,就匆忙赶往火车站。路过姚晨曦家门口时,她一把把我拽进了进去。得知我去火车站送丽丽两口子,也急吼吼地非要跟着我一起前往。
  姚晨曦慢条斯理地穿衣打扮,又洗脸又刷牙又搽脂抹粉。我看出来了,她是在有意拖延时间。在我的催促下,我们两个人才急忙去路边赶班车。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火车站,买了站台票进了站台。此时,火车鸣着汽笛,看样子马上就要发车了。我和姚晨曦气喘吁吁地跑着寻找她们,最终在五号车厢看见了丽丽,她从车窗口探出了半截身子,失声痛哭嚎叫着:“王哥,王哥,王哥呀……”
  火车徐徐启动了,我箭步如飞地跑到她近前,一甩手把一包礼品扔给了卢毅。然后想要拉丽丽的手,两个列车员见了急忙前来制止。
  “嗷,嗷嗷——”火车鸣着汽笛渐行渐远……
  姚晨曦扯了扯我的胳膊,意思让我返回。我呆愣着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后记》
  后来,矿上来了新的主人。我返回到学校继续当经警。叔叔后来没有听取我的劝告和建议,依旧在婶婶的鼓动下又重操旧业,在深山沟沟里承包了一个小煤矿。然而,由于他们两口子经营管理不善,加之煤炭的质量太差销售不掉,又加上被一个大骗子骗走了很多煤炭无法追回。再后来,矿上又出了恶性事故,瓦斯大憋死了三名矿工。最终,叔叔两口子赔得是血本无归,甚至于把那套唯一的楼房也抵押给银行还了贷款。再后来,叔叔为了堵住那个窟窿,居然把所有的亲戚朋友们通通“借”了个遍,包括曹云凤在内,都被“借走”了不少钱,少则几千,多则几万。然而,那个煤矿依旧没能够起死回生。最终,叔叔两口子竟然撇下了一大屁股外债逃之夭夭,从此销声匿迹,音讯皆无……
  朱经理后来也倒霉了,露天矿被查出了上亿元的贪污腐败大案,他犯了隐瞒毁灭证据罪,加上知情不报,庇护顶头上司犯罪嫌疑人,获刑两年。二宝无形中也受到了牵连,犯了知情不报罪,情节轻微不予起诉,被行政处分,开除了职工队伍。后来,二宝购买了一辆二手解放牌卡车,进深山沟里拉石头挣运费去了。
  最悲惨最可怜的莫属曹云凤了。两年之后,我去找她玩,却得到了她的噩耗!她竟然遭遇了车祸,一命归西!更令人气愤的是那个司机肇事逃逸,迄今为止仍未找到他的下落与线索……
  几经周折,我打听到了侯卫东的下落,他目前在“春光煤矿”打工。侯卫东见了我便失声痛哭起来,抽泣着:“小王,云凤经常念叨着你么,说死小王该来咧,咋么家还不来么……”
  闻听此言,我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她整天念叨着你么,精神恍惚,走路也不看路么,呜呜呜……”侯卫东也抱头痛哭。
  在侯卫东的迎领下,我买了冥币纸钱去祭拜曾经的好妹妹曹云凤。她埋葬在那片“后花园”的山坡处。懵懂之中,我仿佛瞧见她踏着一团云雾向我飘了过来。她还是老模样,见我来了顿时兴高采烈地呵呵笑道:“死小王,你总算是来看我来咧么,咱们两个可是好哥们儿啊,你可要常来看我哈,死小王,这个世界上属你最坏咧么,嘻嘻嘻……”
  我盯着那块墓碑,上面果真写着:爱妻曹云凤之墓!
  我跪在地上抽泣着,用弹簧刀在她的墓碑上深深刻上了我的名字:王文君。然后又用铁锨挖来了十几株马兰花移栽到她的墓地四周,哽咽道:“凤妹子,我最亲爱的好妹妹啊,你安心歇息吧,待来年马兰花盛开的时候,我再来看望你,呜呜呜……”
  落笔于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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