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去通知了鲍玉梅，让她明天到井口去上班。她老公说：“谢谢你王老板，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辛苦你喽。老板，你现在不忙吧？能不能帮我们写一封家信么。你瞭煞，我们又没有文化不识字么，没有办法，嘿嘿嘿。”
　　我瞪眼道：“不会吧？写信那么简单还不会吗？”
　　他难为情道：“过去家里面穷零干啦，弟兄几个都没念过书么。”
　　“好吧好吧，赶紧点儿，我很忙的。”我催促道。
　　等写完了书信，我回到了办公室。叔叔笑着对我说：“侄儿子，明天下午我计划让二宝把你带到乌鲁木齐去潇洒浪一回，这可是朱经理给我下达的政治任务。”
　　我纳闷了：“到乌鲁木齐去干什么？喔——我明白了，肯定是去泡妞吧？不过，我觉得吧，目前最要紧的是拖欠工资的问题，先把工资问题解决了，然后再说其他的。”
　　叔叔撇嘴道：“那算什么事嘛，我这里多少还有点儿私房钱，先给矿工们每个人预支两百块钱的生活费不就得了嘛。”
　　我说：“去煞，两百块钱能干什么？”
　　叔叔说：“多少是个意思。你不妨到别的矿去打听打听，哪个矿没有手头紧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在拖欠着工资呢。再者说，你婶婶不管怎么说，其目的还不是为了咱们王家好嘛？”
　　我瞪眼道：“好什么？！到了下个月再不发工资，可别把人家惹毛了，那样麻烦真就大了。”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经常想着工资的问题，总有一种不祥之兆。就像泰山压顶似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说：“二叔，难道婶婶她知道了你们的事，还是别的原因？所以就把工资全部扣留存到她自己的账户上，然后再和你闹离婚，是不是那个意思？”
　　叔叔挺着啤酒肚撇嘴道：“切！离婚，就凭她！也不是吹牛，就是借给她八个熊胆她也不敢那样想。要真是那样才好呢，到时候我就可以自由啦。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哈哈哈……”
　　我也支持叔叔的想法，敲着边鼓说：“就是的，那样才好呢，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曹云凤那啥了。”
　　叔叔撇了我一眼道：“生瓜蛋子，你啥秋都不懂，那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前几天铁厂沟那个离职的李老师又来找我了，说要和我联手做笔大生意。”叔叔小声说，“就是把矿上的煤炭偷偷倒腾出去，卖了钱之后呢，除去我的成本，纯利润五五分成。这样以来，公司和你婶婶可就蒙在了鼓里啰，当傻逼去吧！侄儿子，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啊，知道了可能就惨了。”
　　我惊讶道：“叔叔，我觉得你这是在玩火。算计的再精，必有一失。有句老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一旦败露了那还了得啊！你知道这属于什么行为吗？这就是典型的盗窃犯罪行为。到时候公司知道了第一时间先把你交给司法机关，你的公职什么的就别想了。奉劝你，这种危险的事最好不要去做，太悬乎太可怕了。那个李老师我见过，对她的事情也有过耳闻，她不就是仰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嘛，经常变换着男人去淘金，啥玩艺儿，我最看不起她这种女人，都徐老半娘了还装嫩，一说话先捂着嘴巴嗤嗤地笑，骚乎乎地有啥好笑的。”
　　“侄儿子，你为什么这样恶心她呢？要知道没有她的配合，那哗啦啦的钞票从哪里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古训，难道你不知道吗？假如你们两个合作成功了，有利可图确实不假。但是你要搞清楚，交人交心，你不觉得她的人品有问题吗？凡是喜欢偷偷摸摸的人，心里面都住着一个魔鬼。你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下，她到底属于哪一类人。我只是耳闻，说她跟个蚂蚱似的，蹦来蹦去利用男人，把婚姻当儿戏和筹码，无非就是把男人当成摇钱树，把婚姻当跳板，跳来跳去的。听说目前这个老公已经是第六任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还有最致命的一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公司知道了，还不把你交到公安局，蹲监狱是肯定的。到那时候，先把你开除职工队伍，然后再追缴你的不法所得，至于蹲多少年的号子，哪就不好说了。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划不来吧？”
　　叔叔惊呆了，吼：“啊呀！吓死我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侄儿子，你真是我的好狗头军师呀，多亏有你的提醒，不然真就引火烧身了。娘西皮，我这个猪脑子，这是怎么了？嗨呀！难道是鬼撞墙了？看来呀，女人是祸水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我嘲笑道：“也不能怪别人，叔叔你也太滥情了，连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也要上啊。如果不提醒你，你肯定要被她迷惑的。据我推测，她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掏任何本钱去倒腾煤炭挣大钱，既不承担任何风险，又渔翁得利，空手套白狼，何乐而不为呢？再者说，她又不是本地人，到时候她把倒来的煤炭钱独吞了，就是不分给你，你又能咋地？到那时候，你既不敢声张，又寻不到她的影子，那才是哑巴吃黄连的时候。”
　　叔叔叹息道：“是啊是啊，但愿别出现那种情况，那就是黑吃黑呀。她卷款跑路了，我既不敢报警去抓她，又找不到她……算了算了！明天让她们两口子先给我立个字据，最多十车一结账，否则算秋了。”
　　我说：“还要十车一结账啊？你想啥地呢？那个小动作一旦被公司发现了，别说十车，三车就够你喝一壶的。我说了大半天，意思还没有明白过来呀，说句难听话，你们这种行为就是挖公司的墙角，属于盗窃犯罪，只要把钱私分了就属于同案犯罪。劝你最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立既断绝和她的一切来往，否则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叔叔拍了拍脑门道：“就是就是，娘西皮，当断则断，免得后患无穷。他娘的！立马取消合作关系，想拉煤还不想自己掏腰包，说白了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嘛。好了好了，她想倒煤炭我不反对，但是必须要把把清。光明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个龟儿子闯进来，这就是犯罪行为的起因，说得就是我呀！多亏你小子及时提醒，不然到时候真就脱不开爪爪了。你明天没事就待在发炭房里帮我瞅着点儿，她说从明天就开始执行计划。可能要来好几辆大卡车呢。来了你就收她的预付款，没有钱让她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好了，先这样办吧。”
　　我说：“二叔，今后各式各样的诱惑多着呢，这次我帮你擦屁股吧。你唱红脸，黑脸由我来唱。”
　　“王八龟孙真聪明，啥都瞒不住你。”
　　第二天，李老师果真带领着五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了。我说：“叔叔说了，你们两个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废话不多说了。想拉煤就自己掏腰包，否则请回吧。”
　　李老师脸色阴沉着，然后又笑眯眯道：“小王兄弟，要不然这样，只要你配合我把煤拉走，以后姐不会让你吃亏的。这样吧，我每个月给你三百块钱，不行的话再加二百也行啊，咋样啊小王兄弟，姐没有亏待你吧？”
　　“钱可是个好东西，谁不喜欢呀。可是我做不了主啊。咱只是一个打工仔，真没有那个权利。好了好了李老师，今天你要是拉煤，就按照公司制定的程序走吧，先交预付款再拉煤。别磨牙了，尽浪费口舌。”
　　李老师无可奈何，只能气呼呼地去找我叔叔去了……
　　傍晚，我来到了丽丽的家，瞧见姚晨曦的老公蒋道明也坐在里面看电视。那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还是丽丽搬进来之后买的。那天我和卢毅两口子去铁厂沟买菜游玩时，路上偶遇了收费品的刘老汉，他和我早就混熟了。当初他经常到我们矿区去收购废品，按照规定应该撵他走。但他是个老江湖，特别会来事，自称也是我们山东老乡，而且离得特别近，还是一个专区的。之后，我们两个之间无形之中就产生了些许亲切感……
　　丽丽瞅见了拉拉车上的电视机，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卢毅，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老刘是个老江湖，就随口说了句只花了五十块钱收来的。
　　我说：“老刘叔，把电视机卖给我们算了，不行的话可以再加点钱嘛？”
　　刘老汉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咦——小王兄弟，恁那样做岂不是恶心恁叔啊，别说是一台旧的黑白电视机，就是一台彩电视送给俺兄弟，俺也不能要恁的钱呀？来来来，俺给你们搬下来，拿回去凑合着看吧，兴许还管几年哩。”
　　我不管他一再客气推让，硬塞给了他五十块钱，嘻哈道：“叔，钱够不够先拿着吧，就这吧，谢谢你了叔。”
　　然后，我们三个人就开心地把那台小电视机抱回了家。这台小电视机进矿时，已经是第五台了……
　　丽丽见到我进来后，就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往房子里拽，好像一撒手，我就会飞走了似的。蒋道明也在里面看电视，见到我进来，连忙站起来让座位：“王老板，好久没有看到你喽，忙啥子呢？”他也是无话找话说。
　　我道：“我嘛，还不是天天在井口瞎溜达，兄弟你在干嘛呢？”我也只能搪塞。
　　丽丽朝着我挤眉弄眼，意思是说这个人好没眼色，赖着不走咋办呢？我朝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要讲礼貌，不要撵人家。丽丽心领神会，就大喉咙大嗓门吼道：“来来来，蒋哥，今天正好赶上了哈，大家高兴高兴，乐呵乐呵。来来来，不得客气，坐下喝点儿小酒嘛。”
　　蒋道明眼睛一亮，撇嘴道：“耶，你们要请客喝酒啊，郎个不早说唻？早说的话嘛，我屋头还有半只鸭子还莫得吃。不然这样，我现在就去拿过来要得不嘛？”他站了起来。矿区里许多人指戳他的后脊梁，说他是个闻香到，见酒拖不动脚杆的人。目前一见，果真如此。
　　卢毅一把拉住他说：“蒋哥，那就没必要了，多个人多双筷子嘛。来来来，只管坐下嘛。再者说呢，日子还长着呢，二天我们也可以到你们屋头去耍嘛，是不是啊蒋哥？”
　　蒋道明的脸上顿时开了花：“嘿嘿嘿，就是就是，要得要得嘛。我家姚妹今年养了几只土鸡鸭子和鹅，差不多都被吃完秋啰。不然，我真的要去拿。”
　　丽丽朝着他吼：“蒋哥好会麻人喏，吃的时候唛，也莫得想到我们，这吃完了又说啥子嘛。麻鬼哟，嘿嘿嘿。”
　　蒋道明的脸红了，嘻哈道：“麻鬼就麻鬼了嘛，下次不麻就撇脱了噻。”
　　卢毅从碗柜里把几样炒好的菜逐个端到小吃饭桌上，吼道：“都让一下，来喽来喽，鸡蛋炒韭菜一盘，花生米一小碟，还有辣子爆炒小公鸡一大盘，来啰来啰。”
　　大家一瞧，色香味俱全，顿时拍起了巴掌。我夸赞：“天呐！看来呀，咱们的卢毅兄弟真有两把刷子，不亏是开过饭馆的。先不说这些美味佳肴吧，就凭这吆喝声就够一绝啊，吼起来还一套一套的，佩服佩服。”
　　卢毅说：“这算啥子，我炸的油条那才叫一绝呢。还有，我最喜欢腌制泡菜喽，萝卜条吃起来硬是安逸，只需要腌制一两天就可以吃喽噻。那味道硬是霸道的很，嘎嘣脆。不信的话，你们让丽丽来说说嘛。”
　　丽丽笑迷了眼：“就是就是，硬是好吃惨喽，噶嘣脆呢。”
　　卢毅呵斥：“丽丽，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儿，大喉咙粗嗓门别把王哥哥吓到起，嘿嘿嘿。”
　　丽丽闻听此言顿时更加疯狂了，更加肆无忌惮地吼叫着：“咋了嘛，我天生就是这么个德性。郎个，不喜欢了嗦？卢毅，讨厌我了是啵？讨厌了还不如立马去打离婚算秋啰，哈哈哈。”
　　我笑道：“丽丽这个性格确实与众不同，风风火火的。这种性格的人其实也挺好的，心直口快，当面鼓对面锣，不藏着掖着。如今这样的女人太少了，值得珍惜，卢毅兄弟好有福气哟。”
　　蒋道明也趁热打铁道：“丽丽硬是不错耶，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婆娘。不然这样，二天我们两家关起门协商一下，不如调换老婆算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