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伙顿时偃旗息鼓，孙发财对我说：“王哥，你说句公道话，给评评理煞。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挣些辛苦钱养家糊口么。申队长，咱们都是一个矿上的，不看神面看佛面，有钱给他们结了算了，算我求求你了。”
　　我说：“小孙，那些废话少说，既然都是一个单位的，也算是自家哥们儿。但是呢，要账归要账嘛，干嘛动手打人呢？总不能仗着你们人多势众，就动手动脚来处理问题吧？再说你小申子，才那么几个小钱，扔给他们不就结了嘛？尽瞎扯淡！”
　　孙发财撇嘴道：“申队长，何不把你和小姐跳舞的那种派头拿出来煞，不就是区区八百块钱么，多大点儿事？”
　　申队长瞪眼盯着我：“好哇王哥，打锤的时候你不帮我，平时还哥们儿呢，啥怂人嘛。”
　　我道：“兄弟，你说这话就不占理了，也不嫌臊的慌。欠钱不还，还有理了你。你应该知道我的臭脾气，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赖账的人。要是因为别的事情，别人无理取闹进来打你，不是吹牛，兄弟你一边悄悄呆着去，看我咋么家拾捣他。还说我不够哥们儿呢，切！”
　　然后，我把那几个甘肃人通通搡了出去。
　　那甘肃汉子说：“王老板，在你的办公室里确实不应该打架闹事么，把房子里弄得乱七八糟的，不太礼貌么，对不起。可是，可是我们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么。你不晓得，为了那八百块钱，我们到处寻找他就是寻不到么。眼下倒好了，吃莫吃地，喝莫喝地，让我们这些人咋办呢煞？”
　　我冷笑道：“瞅瞅你们那点儿出息，五尺高的汉子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那个甘肃女子盯着我说道：“王老板，你不认识我们，我们早就知道你了。听说王哥你讲义气地很，不行的话嘛，你就帮我们想个办法讨要回来算了。都快半个多月了，我们这些人也找不到工作，整天东游西逛瞎胡混，真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不然的话，你行行好，发个善心把我们这些人都招到你们矿上吧。我们保证听你的话，好好干活，绝不打架闹事么。”
　　孙发财也点头哈腰道：“就是地呀，王哥，我的哥，你行行好吧，拉他们一把煞。”
　　我说：“矿上目前不缺人。不过呢，我可以和我叔叔商量一下要不要人，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不过呢，我奉劝你们几个以后少和申队长动手动脚的，要知道你们甘肃人打架不秋行，压根就打不过我们新疆人嘛。”
　　那甘肃汉子笑道：“王哥你说啥都行么，我们都不吱声了。反正我就是不服气他那个牲口，待有了机会再找他理论去。不把那些钱还给我们，事情不算完！”
　　我撇嘴道：“喔哟哟，看来你就是个楞怂货。要账嘛，最好采取个合适的好办法，可以托个熟人，总比你们莽莽撞撞的好办些吧？”
　　那女子说：“王老板，不如你帮我们去要煞，到时候钱要回来了，我们请你下饭馆，好不好嘛王哥？”她撒着娇气。
　　我撇嘴道：“还下馆子呀？刚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吗？看来呀，怪不得别人给你们编了一个顺口溜呢：甘肃洋芋蛋，能吃不能干，哈哈哈……”
　　“去你的！王哥你好坏哟。”她搡了我一把……
　　傍晚时分，我给叔叔讲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叔叔撇嘴道：“那几个老甘我知道，压根就不是干活的料。吃撑了你，少去搭理他们，随他们和小申子纠缠去。小申子也不是个东西，欠钱不还，啥秋玩意儿。跟那个伴舞小姐跳一支舞，小费一甩就是两三张红头。还说自己没钱，鬼才信！”
　　没过一会，曹云凤也来到了办公室，一开口就嚷嚷着为那几个甘肃老乡求情：“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好的哥们么，就权当卖给我一个面子，高抬贵手把他们招进来算了煞。再说他们牛高马大地，推个车，挖个巷道推个矿车麻达没有。我们甘肃人的脑袋瓜子虽然蠢笨些，但出个苦力笨力气还是可以的。”
　　叔叔看着我说：“侄儿子，你还迷登个啥，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嘛。我的意见还是收了吧。不收的话，我的二夫人可就不开心喽。”
　　“你坏死了，还敢胡说……”曹云凤锤打着叔叔，撒着娇气。
　　叔叔笑道：“侄儿子，我没空，这件事由你全权代理，明天你去安排一下他们的工作和住处。警告他们，想要留下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干活。不许惹事生非，否则立马开除！”
　　工作不难解决，让他们到井底下去推矿车。一个班插一个人，三个人随便解决了。令人头疼的是住房问题，空房子一间都没有，只能把三个单身汉硬塞进单身宿舍里去挤挤。至于那女子两口子实在没办法安置，只能让她们住进苏丽丽曾经住过的那间房子里。后来得知，那女子名叫鲍玉梅，二十出头，身材丰满，容貌姣好。在甘肃那一带，也算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漂亮小媳妇了。他老公个头不高，比她还矮了一截。他见了人只会嘿嘿傻笑，不难看出，他是个老实憨厚之人。
　　一天下午，鲍玉梅在路上拦住了我，说：“王哥，听说咱矿上有两个装车班，我也想去装车呢么。又听说你是个掌柜的。王哥，你给个面子和机会好不好嘛，人家好想去装车挣钱么。”她拉着我的手，扭捏着腰肢，撒着娇气。
　　“真想去呀？我可提前告诉你，装车那活又脏又累，不过，钱也不少挣，每天车多的时候能挣不少票子呢。明天我去问问苏丽丽，她是班长，她先答应了你才进得去。”
　　鲍玉梅小嘴撅着不高兴了：“你是老板还是她是啊？那还不是由你作主嘛。难道你在她的领导之下嘛？嗯——不嘛——我就要去嘛。”她居然又挎紧了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怀里耍起了娇气，“王哥哥，走煞，我领你去个好耍的地方。”
　　我问：“去哪儿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挎着我的胳膊边走边兴奋说道：“我那个表哥花儿唱得可好听咧，走煞，今天让你开开眼。”
　　她的表哥就是和申队长打架的那个粗壮汉子。他们被安排挤在那间最大的宿舍里面。进门一瞧，门口两边堆放着肮脏的工作服和胶筒，臭气熏天。屋子里面一片昏暗，模糊不清，如走进了一个迷宫。推开正中间那道木板门，但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大家见到我进来，急忙起身让座位。我笑道：“你们继续，继续玩吧。我还有事，只是路过看看。”
　　那汉子朝着我咧嘴笑道：“我们平常没事就聚聚么，寂寞的很，所以就哼唱个小曲，热闹热闹，穷开心么。”
　　我说：“早就听说你的二根弦弹唱得不错，别得瑟啦，来一段我听听。把你最精彩拿手的吼上几嗓子，让我欣赏一下。”
　　几个矿工也起哄道：“来一段，来一段……”
　　鲍玉梅的表哥朝着我憨笑着：“唱不好，老板可不要见笑呃，都是自娱自乐么。那好吧，今天来一段《圪梁梁》吧。”他怀抱着那把旧琴拨弄着弹奏起来。那把琴虽然旧了点，但音色却不差。他有意识地伸长脖子咧嘴吼唱了起来：
　　对面山的那个圪梁梁上
　　那一个是谁
　　那个就是那要命的二妹妹
　　二妹妹我在圪梁梁上
　　哥哥在那个沟
　　看见了妹子儿哥哥你就摆一摆手
　　东山上的那个点灯哟
　　西山上的那个明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
　　瞭不见个人
　　……
　　傍晚时分，我溜达到了苏丽丽的家门口，她恰巧出门泼水。我招呼道：“哈啰！多日不见，妹子你还好吧？”
　　苏丽丽冷漠地瞟了我一眼，冷言冷语道：“活着呢，还没死。”
　　我纳闷道：“谁得罪你了，脸拉得那么长？算了算了。今天过来给你说个事，咱们矿上最近来了一个甘肃女的，她想加入你们的装车班，我过来请示一下你这个大当家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依然冷冰冰道：“啥子甘肃女人，我不晓得，她想装车为啥子不直接来找我。喔——看来你们两个有事情啊？不得行，说啥子都不得行。目前装车班不缺人，让她慢慢等到起，缺人了再说吧。”
　　“喔喝，看来我还指挥不动你了？算了算了，不和你打麻缠了，走喽。”我扭头就走。
　　她一步蹿到前面挡住了去路，瞪眼道：“王哥，你自己说说看，我们家门口是不是拴着大老虎呀？你自己说，都多长时间没有过来耍了？连瞅都不瞅一眼，我哪点得罪你了吗？”
　　“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事闹情绪啊。你呀你呀，真是个小孩子脾气，一天三变脸。我每天白天要值班，夜里还要不定期到井口去检查工作。你说我累不累啊？我觉得吧，自从你们搬到了这里，才多长时间呢……喔吆外！可不是嘛，好久都没有过来了！看来妹子你发脾气没错，踢上几脚也不过份，是不是啊妹子？”
　　“还晓得啊，嘿嘿嘿。”丽丽的脸色瞬息万变。
　　“以后要多抽些时间来看看你，你是谁呀？苏大疯子一个嘛，哈哈哈……”我说完就跑。没料到她的反应更快，一把拽住了我，吼：“跑！啷个再跑。”她竟然一把扯住了我的耳朵，把我揪进了她们屋子里。”
　　卢毅也在家里，见到此情景嘻哈道：“王哥来了哈。丽丽，你怎么敢揪王哥的耳朵，揪不得哟，快些撒开。”
　　丽丽放了我，吼：“卢毅你说说嘛，不收拾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得了啊！自从搬过来之后，都多长时间了，硬是连个面都不照哎，不收拾他收拾哪个嘛？”
　　卢毅说：“硬是耶王哥，是不是忙过了头，把我们搞忘喽，我支持丽丽的观点。”
　　我强词夺理道：“主要是事情太多了嘛，脱不开身，一时疏忽真就搞忘了。你们放心就是，以后有空我会常过来玩的。丽丽，这样总行了吧？废话不多说了，请丽丽大班长点个头，先把那个甘肃女人的事情安排了行不行？”
　　丽丽盯着我说：“安排她嘛，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王哥你经常到我们屋头来耍，那个甘肃女的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我笑道：“喔喝，这么简单啊。原来是这样，你这个假小子啊，哈哈哈。”
　　丽丽顿时心花怒放，手舞足蹈着把我推到外间小厨房里，也不管不顾了，竟然抱着我狂吻了起来，小声说：“王哥，人家早就想你了嘛，想你想的吃不香睡不稳地。难道说你外面又有人了，还是把人家搞忘啰嗦？”她说着又打算扯我的耳朵。
　　我躲闪着：“好你个疯子，当心点儿，别让卢毅看到了。”
　　“莫得事，他早就晓得。”
　　“啥！他晓得啥子意思？那，那他不收拾你吗？你呀你呀，肯定是你不会伪装，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呢？你呀你呀，真是个大疯子。”
　　她撇嘴道：“管他屁事，我喜欢我的人又没有妨碍他。他算个啥子，一旦惹毛了我，看我不敢把他轰出去，看他还敢多管闲事不。”
　　我纠结道：“你呀你呀，我真怕了你了。”
　　她甜蜜笑道：“王哥，你不得走哈，我马上让卢毅弄上几个小菜，咱们三个好好喝上几盅嘛？”
　　我说：“今天晚上就算了，待会儿还要去井口值班，哪天空闲了再说吧。”
　　丽丽笑得山花灿烂，又胆大妄为地搂住我狂吻着……
　　卢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在里间说道：“王哥，哪天空闲了过来耍嘛，我给你露上两手，咱们好好整几盅嘛。不为别个，就为补办这乔迁之喜，要得不嘛？”
　　“好好好，哪天空闲了，咱们再好好聚聚。今天我还有事，走了。”
　　丽丽娇柔道：“王哥，可别搞忘了哟，这里还住着你的小妹妹呢。”
　　“晓得，下次来了可不许再扯我的耳朵了要得不，不然我就不过来了。”
　　“扯不扯那不一定，第一要看我的心情，第二要看哥哥你的表现喽，哈哈哈……”她开怀大笑着，又开始疯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