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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与岁月和解

作品名称:找寻心中的爱恋      作者:高青铜      发布时间:2022-09-15 10:52:28      字数:4154

  微风轻动,空气中偶尔传来两个女人若有若无的对话。这样的对话好似并不存在,却又在空气中恣意地穿行。
  一直在假山石后面倾听孙茹梵与唐婕婕谈话的姜浩宇惊呆了。他之前是担心孙茹梵再次加害唐婕婕,所以悄悄尾随而来,想不到却听到了这样近乎惊雷的秘密,那些如诉如泣的哭声让他心都揪了起来……
  看着唐婕婕失魂落魄地离开,看着啜泣不已后满脸松弛的孙茹梵,姜浩宇竟然心里变得轻松了,压抑他多年的石头终于卸下了。同时,姜浩宇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心疼、一丝愧疚、一丝烦恼和遗憾……
  是的,妈妈是个平凡的女人,也是个坎坷的女人。只是,在行事方式方法上,她选择得泰国狭隘。在道德情感上,她突破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境地。
  姜浩宇默默地走开了,他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静静,整理一下自己再次混乱的心情。
  而此时,啜泣的孙茹梵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她擦干眼泪,用平静的声音接起电话:“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孙茹梵,我是王欣。我想约你见个面,请你给我个面子吧……”
  
  本市城北海拔最高的山顶上。
  穿戴不俗的王欣就像穿了套无坚不摧的战袍,与同样打扮精致的孙茹梵面对面,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瞬间,二人心底的世界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孙茹梵,我从没有见过比你更恶毒的女人,你真是让我觉得心寒。不仅自己陷害我家女儿,还多次联手别人害我女儿,你真够卑鄙恶毒!”王欣鄙视地看着孙茹梵,用力说道。
  “彼此彼此了,王欣,我也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恬不知耻的人,抢闺蜜的未婚夫,还以怀孕逼婚,呵呵呵呵……”孙茹梵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好,孙茹梵,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既然恩怨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为何要那么狠毒地对待我的女儿?”
  “你将痛苦给了我,让我坠入了人生的低谷。我想对付谁就是谁,你管得着吗?再说了,谁叫你女儿不自重,招惹到我的儿子们?”孙茹梵冷笑,振振有词说道。
  “是你儿子先招惹我的女儿!你儿子当年用球砸了我女儿的头,你知道吧?如今你竟然反咬一口,真正是恶毒至极!”
  “我儿子砸了她的头,她就和我儿子关系近了,她是自己找虐啊!呵呵,真是可笑!”
  “孙茹梵,是你儿子找虐好吗?我女儿才不会是那样的孩子!”
  “是吗?那真应该感谢上帝的英明,没有遗传到你的‘好品德’啊!”
  “孙茹梵,事已至此,随你怎么评价我了,我也不想争辩,”王欣语气开始变得缓和,“抢来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拥有过的。他还是惦记原来的主人,当初我又何苦呢?”
  “王欣,那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又是何苦呢?东西已经被抢,再好的回忆也只是曾经的眼瞎和自以为是罢了。”孙茹梵苦笑道。
  “其实,孙茹梵,我告诉你吧,不管是我和他离婚前,还是如今,他依然经常念叨着你的好,这下,你的虚荣心可以得到满足了吧?”
  “他念叨着我的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在后悔还是忏悔?真是笑话!”孙茹梵冷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孙茹梵鱼尾纹遍布眼角边上的泪,王欣一怔,竟然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了……
  一时间云淡风轻,浓浓的火药味被两个人脸上的泪浇得没有丝毫踪迹。
  “其实,茹梵,仔细想来,是我有错在先,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好闺蜜,我背叛了我们当初关于友谊的誓言。我该死,我怎么可以那样自私!根本不考虑你的处境。抱歉,茹梵……”王欣看着满脸憔悴的孙茹梵,哽咽了。
  “王欣,其实……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可以跟我说,也许……我会忍痛割爱的。可是你……你竟然……直接略过了我,两个人合伙欺骗我……”孙茹梵也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得肩膀抖动,鼻涕都流出来了。
  “那种被两个人而且是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背叛是多么心痛啊!我每天晚上做梦,梦到自己背后被扎了刀子,我回头看到扎刀子的人正是你们两个人啊……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我长得太丑,是不是我品德不够吸引人,是不是我能力不够强,是不是我没有女人味,所以他才移情别恋……”孙茹梵哭得肩膀抖动,语气骇人。
  “对不起,茹梵,对不起啊……你打我吧!”王欣握起了孙茹梵的手,“其实,我挖了闺蜜的墙角也是做贼心虚的啊!我害怕他夜里的叹息,我害怕他白天虚假的微笑,我害怕他看以前我们三个人的合影……所以,我的害怕也成了他心底的阴影,我们都不快乐。可是,事已至此,结婚后的我们唯有假装快乐,才担当得起我们当初背叛的罪恶之名啊……”王欣掩面而泣。
  “欣,如今,经过一番丧心病狂的折腾,我回过头发现,报复并不会让我们生活得舒心。我发现我们都不容易……而我,不仅让你们都坐牢,还竟然还让你的孩子受委屈了……我……我真是蛇蝎心肠啊,我是自己入了魔鬼一样的心魔了吧?我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怎么下得了手啊……”
  王欣和孙茹梵两个人开始抱头痛哭,哭到最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看着彼此在微笑。尽管瞳孔已不似20岁时晶莹如宝石散发湖泊般的光泽,却照射了二人最真实的心静。
  “欣,你我都老了,岁月不饶人啊!”孙茹梵感慨。
  “是啊,茹梵,我们都放下心中的执念吧。”王欣也感叹道,“我现在就希望我的婕婕拥有平静幸福的后半生。”
  “其实,欣,你家丫丫的前半生也不错啊!我是多羡慕嫉妒她啊!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都无条件地围着她转,而且包括我那两个我一直引以为豪的儿子。也许就是这样的羡慕和嫉妒,让我加剧了当初罪恶的执念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就是丫丫的命运吧。现在看来,尽管经历了那么多挫折,但她却活得越来越好!真的让我深感欣慰啊!”
  “幸亏她是越来越好,否则我会带着遗憾离开的,毕竟我的良知还未完全泯灭……”孙茹梵自责地说。
  “茹梵,你不要那样说自己!你儿子不是也很卓尔不凡吗?孝顺、能干,你还想奢望什么?”王欣嗔怪道。
  “是啊,我还奢望什么呢?也许是希望两个儿子都能有适合他们的感情吧。可是……”
  “不要着急,也许缘分未到呢!”王欣安慰孙茹梵。
  两个人手拉手下山。下到半山腰的时候,两个人把高跟鞋拎在了手里,丝袜脱了装进随身背的包里。
  “茹梵,我们真的老了,这点山路都可以让我们折服了,”王欣感慨着说,“还记得我们大三那次登山比赛吗?”
  “记得,我们两个人一组,取得了班级小组赛第一名呢!”孙茹梵看着有些陡的台阶,叹气道,“英雄不提当年勇。我们还是慢慢走吧——”
  可是,刚走了两步,孙茹梵就慢慢倒在了台阶上……
  看着眼睛微睁却没有力气说话的孙茹梵,王欣急了,“茹梵,你快给我醒来,快醒来——我们都需要你——”
  
  孙茹梵住院了,乳腺癌晚期。
  医生对本已情绪不佳的姜浩宇发火:“你们做子女的都在忙什么?母亲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带她来看病!”
  姜浩宇默默地听着,没有辩解,心里却百味皆有。
  看姜浩宇没有做声,医生又对孙茹梵发火:“孙女士,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是吧?早就要你来住院手术了,你就是固执己见!事到如今,所有后果你自己承担吧!”
  “医生,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当时是签了字的,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负责,我不会怪你们,我只怪我自己没有休息的命。”孙茹梵叹息着说。
  见惯了很多癌症患者得知自己病情后各种疯狂表现后的医生见孙茹梵这样平稳的态度,竟然也泛起了恻隐之心。
  是的,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都不能安心住院治疗,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折磨。
  “医生,请问我们的母亲,现在应该怎么办?”姜浩宇虚心地问医生。
  “小伙子,情况不容乐观啊,她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如今只能看运气了,”医生叹息着说。
  “医生您什么意思?”
  “病人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短则6个月,”医生镇定地说,“这要看她的意志力怎样了。”
  “不,不可能……”姜浩宇不相信噩耗会这么快,也好似自己安慰自己,“我妈身体一直很健康的啊。”
  “你们家属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病人情绪低沉、心思郁结很多年了,才导致这样的病变。所以,眼下,我建议你们还是想办法让病人好好地享受最后的时光吧。”医生说。
  
  “浩宇、皓源,看到你们现在这样,其实我也很欣慰。我想说,我知道我自己身体的情况,我不要化疗,我希望我能漂亮地离开这个世界。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这个最后想法。”病床上的孙茹梵说道。
  “妈……”姜浩宇哽咽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浩宇,我想回家,我不要住院,我要去感受世界的美好。住在这里我觉得人生更加灰暗了。”孙茹梵乞求着说。
  “妈,我去问问医生。”姜浩宇说完变离开病房。
  可是姜浩宇刚走到门口,看见了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微微秃顶的男人,他正在孙茹梵的病房前徘徊,面色阴沉。
  “你好,请问您找谁?”姜浩宇问道。
  “哦,我找——孙茹梵。”那个男人犹豫着开了口,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孙茹梵”三个字。
  当他说完话后,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但是,姜浩宇从他和婕婕相似的轮廓上猜出了他的名字,于是他默默地敲门:“妈,你的好友唐先生来看你。可以让他进来吗?”
  “唐先生——哪个唐先生?”孙茹梵随口问着,但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凝滞,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脏更是跳动得厉害。
  曾经的她用银铃般的声音对他说:“嗨,帅气的唐先生,我们一起去骑车吧!”“唐先生,我们一起去吃冰激凌吧!”“唐先生……”
  门口的那个“唐先生”是那个“唐先生”吗?孙茹梵好似在做梦。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孙茹梵终于说了一句:“浩宇,让他进来吧。”
  姜浩宇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当唐国顺进入病房的时候,他看见了站在窗口背对他的孙茹梵。
  她的背影是如此瘦削,头发也有些花白,唐国顺瞬间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被利器在割,脸色比刚才在门外时更难看了。
  她就这样背对着他,他也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仿佛时光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慢慢倒回、流转,回到当初他们十六岁花季时的初遇……
  “国顺,我爱你,这辈子我除了你,谁都不嫁。”男孩开朗热忱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他觉得这样的声音让空气都变得甜美了。
  “茹梵,我也爱你,我这辈子只会娶你。”他看着她青春的眉眼,呢喃着说。
  “真的?那我们拉钩吧。”她调皮地伸出右手的小手指头。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和她的手指勾在一起……
  那时候,他们一起坐在四月初的草地上,依偎着。身边的野玫瑰散发着淡雅的香气,蝴蝶翩翩飞舞、蜜蜂嗡嗡……
  那个画面多清晰啊,就像一幅画,永远刻在了他们的心坎里。那天,她穿着白色的束腰连衣裙,墨绿色的丝绒高跟鞋,美得就像一株百合花。她瀑布一样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也落在他的耳朵上。他穿着黑色的polo衫、白色的牛仔裤,就像挺拔的松树……
  其实,那些话语早就随风消逝了吧,否则他怎么会一年过后就忘记了呢?唐国顺感叹。
  为什么我偏偏记得这几句没有烙印的话呢?这是我这么多年痛苦的源泉啊!孙茹梵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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