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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少年英豪(3)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9-15 14:58:27      字数:8175

  当天晚上,雪里四兄弟两头都在劝说。这厢雪里东怕二人俱受伤害,劝完颜颖新罢斗,她自然不肯。雪里西却道:“汉人向来自高,视异族为蛮夷。公主明天略施手段,给她个教训。”完颜颖新听了得意非常。那边雪里北劝朱月心逃走,她同样也不肯。雪里南却一再怂恿,他十分希望象征完颜璟茜的完颜颖新能打败朱月心。
  雪里北只有以完颜颖新的厉害之处来吓退她,说道:“二公主曾和一位蒙古异人学艺,练得一身过硬的摔跤功夫和一套‘千里追沙鞭法’。你可不是她的对手。”他越是这么夸赞对方,朱月心越是不服气,道:“千里追沙鞭法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一套‘万里天罡刀法’。”雪里北又道:“她还学和点苍派的人学过剑法。”朱月心立即想到了那两枚已经教朱子泊改做成发夹的铁蝴蝶,于是道:“我要休息了!”“砰”地关上房门,翻出两枚饰物戴在头上,这才灭烛睡觉。
  完颜颖新虽然不会发铁蝴蝶这种暗器,但曾听指点她的人说起过,次日见到朱月心头上的铁蝴蝶,不由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她竟受过点苍派中人的指点,为免对方认出自己与她武功同出一路,从而施以克制之法,故作不识,问道:“你头上两只猫耳朵哪里来的?”朱月心暗想:“你这分明是在骂我。”道:“你要吗?给你好了。”扯下朝她扔去。雪里东心想,这铁蝴蝶戴在头上,她便酷似只可爱的大灵猫,挺好看的,为什么要扔掉。
  朱月心从未练过暗器,一般的飞镖、飞刀尚且投掷不准,毋庸说这种对手法要求极高的铁蝴蝶了。只见二镖空中划过两道没精打采地弧线,有气无力地向完颜颖新去。完颜颖新挥鞭一齐击落,鞭子的前梢就势挂向朱月心的左肩。朱月心暗赞对手鞭术精湛,舞动一柄普通短刀,照遍前身,一边避挡来鞭一边慢慢欺近。
  完颜颖新每每振鞭长击,一遇寒芒就被反弹回来,眼见黑色大圈在银色小圈的进逼下渐渐缩小,软鞭越来越显得呆滞,于是拔出腰间短剑与对方周旋。朱月心经蔷薇客指点和训练,一个多月来刀法大进。完颜颖新得名家授艺,可也只是数旬的教诲。那高人传了她招式之后就飘然而去,未能尽心指点。所以她剑招虽精,领悟到精要的却少,又显然因缺历战阵而乏变化,此时固然左鞭右剑,长短互济,也无法压制住对方凶猛的刀势。雪里四兄弟看得瞠目结舌,想不到经过一夜休息的她居然在他们十分佩服的二公主面前还能如此游刃有余,半点不落下风。就连原先急盼“黑”能胜“白”的雪里南,也同三位兄弟一样,都不禁起了一层敬意。
  雪里东平时经常与完颜颖新一起练武过招,每当看见她使出曾令自己吃过亏的招式便要忍不住开口提醒,虽然朱月心并不需要他的提醒,虽然他见朱月心使出凌厉的招式也会提醒完颜颖新小心。但是,这种在数量上近乎平等的提醒在时机和效果上却是不公平的,因为完颜颖新被他喊出来的都是精心酝酿的“杀手锏”,朱月心刀法诡异,招式多变,他喊的多半不准,甚至有些本来就是用来虚张声势的,经他一喊,声势更盛。
  完颜颖新没有想到朱月心竟是一个如此难缠的对手,后悔低估了她,听见雪里东东道一句“这招很厉害的”,西唤一声“小心”,开始十分着恼,忽然心中一亮:“有了!”长鞭掷出,趁势后跃。朱月心低头闪过再欲进招,完颜颖新抬手止道:“慢着!”走到雪里东跟前,大声责道:“你竟敢吃里爬外!”雪里东见她生气,站姿登恭,僵得半根手指不敢动弹,战战兢兢地道:“我……我没吃里爬外。”完颜颖新道:“老是提醒她,还不是吃里爬外!”雪里东道:“我也提醒你的呀。”完颜颖新道:“你提醒她的多,提醒我的少!”雪里化忙道:“那我待会多提醒你一点。”完颜颖新道:“我不要你提醒!”雪里东唯唯诺诺地道:“是。”完颜颖新道:“也不许提醒她。”
  四兄弟中谁都对她存着五分敬、五分怕,雪里东受责,只雪里南脾气急躁,轻轻道了句:“四弟提醒你,还不是怕你受伤。”余下二人哪敢支声。完颜颖新道:“照这么说,他提醒别人,也是生怕别人受伤咯?”雪里南见她反言驳斥,后悔不该言语冒犯,忙道:“四弟提醒你是怕你受伤,提醒她是怕她输了不服,所以胡乱提醒一番,好教这妞儿输得心服口服。”两人所说皆为女真族语,朱月心半句不懂,否则听到“输了不服”、“输得心服口服”,定要和二人争辩。
  完颜颖新训过二人,对朱月心道:“刀枪无眼,我们不妨换个比法儿。”她应雪里东的提醒暂停比斗,通过训斥二人终于从雪里南嘴里不止一次地套出了“受伤”这个词眼,现在续以“刀枪无眼”便显得十分顺理成章。朱月心想:“若不答应,她定要小瞧了我。”道:“我看论打架,咱们一时也难分高下,不如换个简便的法子。说来听听。”完颜颖新道:“摔跤、喝酒,随你挑。”朱月心想:“喝酒小意思,只是太便宜她了。把我关了一晚上,今天无论如何要揍她一顿。”道:“摔跤的话还不如空手打架。”完颜颖新道:“万一将你打伤了,你做了丫鬟还要别人侍候你,那我岂不亏了。”朱月心道:“哼,别把话说早了,咱们就来摔跤。”完颜颖新道:“别急。摔跤和打架不同,你可知道规则?”朱月心道:“知道一点。”完颜颖新道:“知道一点也就是知道的不全啦。雪里东,你给她说明白了。”
  除了雪里南没甚心机外,其余三兄弟怎不清楚完颜颖新欲以己之长克敌之长。雪里东很想提醒朱月心,却更畏完颜颖新,便给她说摔跤的规则。他平时和完颜颖新在一起,总做陪摔,摔技固然不高,规则却是一清二楚。朱月心务求胜利,素来讨厌听人罗嗦的她这次记得格外用心。
  这摔跤和打斗搏击不同,不准猛踢猛揍,朱月心拳脚上的功夫十成发挥不到九成。两人内力倒在伯仲之间,因此力气上是没多少分别,完颜颖新便在技巧上占了上风。战不到十合,完颜颖新一个“过肩摔”将朱月心摔翻在地。她见取胜易如反掌,不觉过瘾,道:“你不熟悉规则,饶你一次,敢再来么?”朱月心大怒,爬起来道:“有何不敢!”于是两人再摔,结果输的又是朱月心。这次是足勾后跟,一屁股原地坐倒。
  完颜颖新大为得意,道:“还敢来么?”朱月心不服,与她再摔,自然又输了。两人摔了十七次,朱月心输十七次,疼痛遍身,尤以屁股最甚,头发也乱了,却还要再摔。完颜颖新早觉腻了,道:“我已经饶了你十六次,可不能再饶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丫鬟了。”朱月心怒道:“呸,想得美!”完颜颖新道:“怎么,你想耍赖!”
  朱月心是个极要面子的女孩,耍赖这种行径或许在熟人面前会上演,却决不肯被外人数说,尤其是和自己敌对的人,纵是再摔十七次,疼痛加倍,也甘忍受。但这一次若认了,就要做别人的丫鬟,她毕竟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诚信君子,在她眼里,做丫鬟可要比戴上“耍赖”的帽子更为丢脸,何况“耍赖”只是一顶有名无形的帽子,做丫鬟却要实实在在地去受苦受累。她很清楚,花园劳作已算是美差,倘若换了倒便壶之类的脏活,那可是极惨的事情,权衡轻重,决意宁可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个惯于耍赖的大无赖,也不愿当那卑言屈尊、遭人歧视的小丫鬟。道:“耍赖怎样,我又不是打不过你。不信咱们试试,允许拳打脚踢。”也不等对方答应,挥拳便上,满心想着如何在对方身揍上十七拳,踢上十七脚,出口恶气。
  完颜颖新心想:“你刀法好,拳脚未必如意。”当下与斗,使的依旧是摔跤。四兄弟晓得二人都好强,警观事态,暂时两不相助。这一来,完颜颖新可就吃了大亏。她所学武功讲究的是擒拿背摔,拳掌功夫不甚擅长,贴身近斗方显神威,纵跳远击乃自取其短,但若练到上乘,也不失为一套克敌制胜的良技,可现今二人离臻化境犹有一段漫漫长路,对敌起来,完颜颖新疏于踢打,自是大落下风。
  战不多时,朱月心脚踏“戴宗步”绕到对手身后。完颜颖新反手后撩,朱月心早已蹂身下蹲,一招“白鼠打洞”,“砰砰”两拳击在她的膝盖内侧。完颜颖新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羞愤之下向四兄弟喝道:“你们都看傻了,还不将这南蛮拿下!哎呀!”说这话时,叫朱月心双掌推背,顿时向前翻滚出去,额头在地上磕出血来。雪里东忙抢上前帮她包扎,却挨她的骂,但得指梳缎发,香泽近闻,便是被骂个狗血喷头也在所不惜。
  雪里南挺起五股钢叉冲到朱月心跟前,道:“你武功好,我很佩服。但你说话不算数,还要撒野,便放你不过。”朱月心觉得将完颜颖新打得额头流血,恶气已出,心想惹了众怒,须溜之大吉,于是转身就走。雪里北、雪里西各执棍棒拦住去路。三人将她围在核心,雪里西见雪里南倒过钢叉,阴恻恻地道:“犯傻么?今非昔比。”雪里南恍然道:“是啊,这妞武功比在山里又高了许多,”正握过来,“不能手软。”
  雪里东见朱月心处于三件兵器的凌厉攻势下,颇为之担心。完颜颖新见他发愣,道:“还不上去帮忙!”雪里东噢了一声,复道:“她跑不了的,我先扶你回去。”说是去扶,却将她横抱过来。完颜颖新芳心一动,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就势搂住他的脖子。雪里东心驰神摇地走了半天,才找到他常来的香房,将丽人安置在床,只顾询问伤势,早将花园里正在拼斗的四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完颜颖新笑吟吟地望着他,道:“问够了吧。我的伤势不重,你快去擒了那南蛮,替我出气。”雪里东噢了一声,却坐着不动,待红颜微怒:“听见没有!”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香房,边走边想:“阿九如果被抓住做了丫鬟,一定会受很多苦,日后必图报复,想方设法地和颖新作对,那么颖新也不会快乐的。对,我还是去告诉梁大哥他们。”于是改道出了公主府邸。
  他一路奔跑,经过一堆废墟。这样的残壁断垣中京城里还有许多没有清理,那都是金辽两军巷战的遗迹和证明。朱子泊正站在一堵败墙前,持剑刻书。先师萧让所擅的四家书体苏、黄、米、蔡,他已通三家,只因内功尚浅,腕力不足,剑尖微入,刻痕淡细,气势固缺,但字迹俊秀飘逸,已具米体之风。但听身后梁悔读道:“好一首《醉春风》。”
  陌上清明近,行人难借问。
  风流何处不来归,闷闷闷。
  回雁峰前,戏鱼波上,试寻芳信。
  夜久兰膏烬,春睡何曾稳。
  枕边珠泪几时乾,恨恨恨。
  惟有窗前,过来明月,照人方寸。
  朱子泊收剑倒握,向天一叹:“春风虽细,怎将月心带回。”梁悔道:“兄弟,听我一句。人已罹难,哀则哀矣,痛过之后,便图振作。倘若因此一蹶不振,如何为我义妹报仇?”朱子泊只是摇头:“纵将那碧眼人碎尸万段,又有何用。”梁悔道:“这些日子你老是作一些惆怅诗词,岂不闻‘借酒浇愁愁更愁’。依我看,当勤奋于功,将那碧眼贼打得骨断筋折,哀痛恨仇,一并化走!”说完,“呼”一掌“碧龙吐翠”。那刻着《醉春风》的败堵应声而倒,摔得四分五裂。
  雪里东躲在暗处,见他掌力有此声势,不禁吓了一跳,失声道:“好厉害!”梁悔惊觉,回身喝道:“什么人在此窥望!”雪里东连忙现身,道:“大哥,是我。”梁悔惊喜道:“原来是雪里兄弟,我们再来比刀!”雪里东道:“不忙比刀,告诉你们一件喜事,那位阿九姑娘没死。”朱梁二人大奇,一齐问道:“阿九是谁?”
  “阿九就是……我猜就是……”
  “我是阿八,”还是梁悔先反应过来,“阿九就是义妹!她没死!她在哪里?”雪里东道:“在公主府上。”梁悔很激动,拽住二人的臂膀道:“走!”却是朝着雪里东来的相反方向。雪里东忙道:“错了,不是还竹公主,是还剑公主。”梁悔急停,道:“还有一个公主?”朱子泊因他的倏起倏止,跌了个踉跄,兀自喃喃地道:“月心没死,月心没死。”
  雪里东道:“就是与我们兄弟四人一道押粮回来的那位二公主。”梁悔道:“我倒没注意。喔,烦请带路!”朱子泊喜极而泣,边走边道:“其实还剑公主我是见过的,只是起先还道是还竹公主。”雪里东道:“对,她们是一胎所生,酷似异常。说来有趣,我们兄弟四人也是一胎生的,却模样各异。”梁悔挥手道:“先别说这个,快将事情道来!”
  三人赶到时,完颜颖新已经加入了战团。本来朱月心是可以脱身的,但有完颜颖新鞭、剑的照顾,她空手对敌,另三人也都有兵器,如何再能逃脱,只有被围苦战。梁悔见到这等情形,勃然大怒:“四个手执兵刃欺负一个空手女流,算什么名堂!”这一喝,直如五雷落庭,震得满园子人耳鸣不绝。
  五人乍听喝声,一齐罢手,循声望去。朱月心荒山月余,苦日多磨,终于见到了最亲的熟人,真似迷童遇母、游子归家,兴奋地张开双臂,拔步飞奔,高喊:“大哥!子泊!”虽将梁悔唤在前面,目光却紧盯着朱子泊。朱子泊此时也激动得忘了周遭,便是完颜姐妹的惊人相似也没能分走他的注意力,踏上一步,展臂相迎。朱月心直冲入怀,便感腰间突紧,已被牢牢抱住,同时自己也正搂着热乎乎的一个异性,忙奋臂推开,秀眉微蹩,嘴角挂笑,双颊红晕,羞喜并存,似责非责地轻声埋怨道:“你干什么。”
  完颜颖新振鞭凌空一响,道:“你们都是南边来投靠我们的蛮子么?”这话凳令梁悔双眼充满了冷电般的光芒,道:“‘投靠’是不敢当的,冲着两国盟约,来给各位的伐辽义举做帮手,倒也可尽微薄。不过,贵国还竹公主崇尚的汉文化在这位公主眼里似乎只是蛮夷之物,看来女真族人之间有些貌合神离呀。”
  完颜颖新体会到了“貌”字所指,暗觉此人不可小觑,道:“听说你们汉人还有一句话,叫作‘人不可貌相’。我和我姐姐虽然容貌酷似,其它方面却并非雷同。我姐姐待人宽厚,可我却锱铢必较。你们这位小美人得罪了我,我是不会放过的。当然,咱们少年人之间的事自由我们少年人自己解决,你们总算没去请你们的阿爸阿妈、叔叔阿姨,那么我也不会惊动我府上的兵丁的。”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们这位小美人和我赌赛……”
  梁悔等她长篇大论地说完了事情,才道:“这我早就清楚了。”完颜颖新道:“那你们还不将她留下,快快退去!”梁悔道:“我这位义妹在深山老林里吃了不少苦头,单凭一夜之眠怎恢复得全呢?所以公主此赛可以说是胜之不武。”完颜颖新听了,怒目圆睁,道:“依你该当如何?”她眼睛本就又黑又大,这一怒犹如一对铜铃,在场难及。只可惜眼睛过分大了,姿色稍减,有损丽容。
  梁悔道:“就由在下替我义妹再赛一场。是比武,是摔跤,还是喝酒,请公主定夺。”完颜颖新见他身高体壮,魁梧异常,想起完颜璟茜对他的称赞,暗自盘算:“比武我是输定了的,摔跤他也许是个外行,但毕竟力气远大于我,只有和他拼一拼酒力。哼,休看你是男儿身,酒量未必如我。”大声道:“取酒来!”女真僻处寒地,男女皆善饮酒。她两年前曾遇到一位世外奇人,言语上讨得欢喜,得授一套海量功夫,今日便有恃无恐。
  少时,抬上六坛“长白冰酿”。完颜颖新道:“这些酒与你们汉人的酒不同,性甚寒烈。我平时喝惯了,不知你喝得惯喝不惯?”梁悔道:“你喝得,我也喝得。”完颜颖新道声好,吩咐上酒。雪里北和雪里南亲自为二人斟上满满两碗。梁悔接过酒,持在襟前,正要先干为敬,陡起一念:“我堂堂中华男儿,今日欺负一个胡族女流,岂不被人笑话,有辱祖邦。”沉思间目光扫过雪里四兄弟,登有计较,说道,“你们五人喝我一个。”
  完颜颖新乍听此话,发出“嗯”的一声轻吟,道:“什么意思?”梁悔道:“你们五个人每人喝一碗,我便喝五碗,支持不住的自行退下。我若罢饮,便算是输。你们五人退尽,也算输了。”完颜颖新冷笑一声:“这么说我们五人是以众欺寡咯。”梁悔道:“在下岂敢藐视公主,只是公主方刚与我义妹酣战一场,内力有所损耗,在下莫敢趁此相欺。而四位恰好也与我义妹好斗多时,五人敌我一人,亦算相当。”
  完颜颖新又是一声冷笑,道:“你不是不敢欺我内力有所损耗,而是不屑欺我一介弱质女流。哼,我们女真人中女子和男子一样堪挑大梁,休要小觑!”梁悔就知她会不肯,但也不禁佩服她的豪气,道:“那么这样好了,我和我义妹联手,公主也选一位帮手。二对二,可算公平?”完颜颖新低眉一想,道:“雪里北,你和我一起喝。”雪里西立刻给雪里北斟上一碗酒,雪里东也将一碗酒递在朱月心手里。他故意站在她的右侧,好仔细看看她那左半张被刘海遮住的脸长得啥样,是不是也和右边半张一样靓丽,虽然他应该明白人脸是左右对称的。
  朱月心接过酒,大声道:“你们女真女子堪挑大梁,我们汉人女子何尝不是!”旋即一饮而尽,因喝得急了,两片桃腮上浮起两朵红云。完颜颖新见雪里东盯着对方的脸瞧得有些发痴,不觉有气,一跺脚也喝了个干净。只是她那白里透黑的两腮并无红晕,拉不回雪里东的目光,却教梁悔吃了一惊,心道:“她酒量不浅呀!”也是一饮而尽。雪里北喝的时候目光自碗后射出,落在朱月心的娇腮上,舍不得离开,因一心两用,不小心呛了一口。
  只一盏茶的工夫,已过十巡,四个人一共喝了四十碗烈酒。朱子泊深谙医理,情知这等喝法极伤身子,眉梢上挂起一抹愁云,见朱月心连着第十一、二碗下肚,暗为之担心。待见她喝下第十四碗,已是摇摇欲倒,赶紧上前扶住,道:“别再喝了。”朱月心倚着他的身子勉强站定,道:“最后一碗。”将他推开,自雪里东手里接过酒喝了下去,旋即酒碗落地,倒靠在他肩头呼呼睡去。雪里东看看地上的碎瓷,又看看面前的一对璧人,自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现在起梁悔必须一次喝两碗,转眼又过三巡,已经是二十一碗烈酒下肚。雪里北不希望朱月心沦为丫鬟,喝到第二十轮,谎称不支,自行退下。完颜颖新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不见怪,心想如此最好,自己便能一对一地与对方见个高下。梁悔这时已感到视线有点模糊,忙运内功克制。以他目前的修为尚不足以将酒通过穴道自肤表逼出,只能暂时凝聚于一点存放在体内,令之不扩及大脑,从而保持清醒,或者也可以逼成尿液排出,但这样势必要去解手,情势所不允,于是就慢慢地将酒精逐逼至肝脏附近的大横穴一带。
  完颜颖新不必如此,酒入体内,经过一个“大周天”和一个“小周天”的运转,便可自行化去,这就是她所学的海量功夫。听来乍玄,其实与一般的练功储气同属一理。凡修炼内家功夫者,无非就敛气增功,使自己的内力愈来愈强。不同门派之间固然各有各的门道,譬如形式上有打坐、站桩等之分,内容上则有心法之别,但其本质都不外乎一点,那就是所储内力都是转化自平时源于饮食的能量。常人吃了饭,能量用不完,有的散发了,有的则变为脂肪这样的储物。而练内家功的人就是通过练功将这些没有用完的能量以内力的形式储存起来,功力越深,储存的内力就越多,消耗后恢复得也越快。所以,练内家功与外家功大不一样,前者练“气”,讲究储养;后者练“劲”,讲究消耗。练内家功起初勇猛精进,饭量通常会因之陡增,练到后来越来越难,进境也就缓慢下来,食量也就渐渐趋于正常。练外门功不管处在哪一阶段,只要在练就要消耗力气,大量进食。酒也是食物,其所含的能量自然也能存化为内力,但是酒又与寻常食物不同,易于流失,寻常的练功心法难以纳之,而且暴饮伤身,是以受了内伤或者功力大耗者从来都是食补、药补,没见说有“酒补”的,相反只有越饮情况越遭。可是,酒虽易于流失,却也因此易于流转,如果通过一套特殊的法门专门汲取“酒力”化为内力,比起一般的功夫,进境也就要快得多了。完颜颖新练的就是这种功夫,在与梁悔的较量中,内功以不知不觉有了微薄的长进。但是,这并不等于说她一天喝上百坛佳酿,功夫就能一步登天。内功不同于剑法拳技之类,每一种功夫都有它的最适进度。每天练五个时辰为宜的,多练半个时辰就未必有用,有时反而会阻碍进境,更有因一味求速而致走火入魔者。
  喝过第二十八轮,完颜颖新渐渐感到“气海”鼓涨,“膻中”发闷,每一碗酒入腹,“酒力”都不能很顺畅地化去,体内酒精明显有了剩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练功”至此已入疲境,若是继续勉强下去,便会大伤身体,等到头晕目眩的时候,就离走火入魔不远了,于是只得回气收功。这一来,酒量陡减,喝过三碗,即感头晕目眩。但是这种“头晕目眩”和运功支撑到“头晕目眩”大不相同。前者属于“练功”,有岔经脉之险;后者仅仅是不胜酒力而已。
  梁悔早觉难支,见对方始终面色如常,既惊讶又叹服,心想今天恃勇逞强,把汉人的脸都丢尽了。正要放弃,完颜颖新突然红潮上涌,一张鹅蛋脸就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接着这个“苹果”喝了又喝了半碗酒,随即由红转紫,继而发青。梁悔大惊,道:“你不要紧吧?”完颜颖新道:“不要紧。”剩下半碗也一并下肚,旋即跌倒。边上雪里东早看得担心死了,一把抱起,道:“不比了,不比了!梁大哥赢了。”急往后屋送。
  梁悔晕了晕,努力站定。朱子泊扛起朱月心,扶住他道:“走吧。”梁悔道:“稍等。”询问厕所在哪里。一个女真壮汉引他前去,少顷扛着他回来。原来他虽将大半酒精自尿中逼出,仍有不少已经扩散,回来时还是醉倒在了走廊上。雪里北立即叫了一辆马车,送三人上车时拍了拍朱子泊的肩膀。用的力大了,朱子泊忍不住“哎哟”了一声。雪里南心道:“南蛮就是南蛮,白皮嫩骨的多。”他虽然没能在朱月心和完颜颖新两位妙龄少女之间证明“黑”胜于“白”,却从梁悔和朱子泊的比较中找到了一点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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