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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少年英豪(1)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9-14 08:41:45      字数:7808

  蔷薇客带着朱月心山间穿行,虽然兽踪奇稀,他嗅觉灵敏,黄昏时分,以狼牙钉打到只獐子。此时两人已经全身披雪,如着白袄。蔷薇客放下朱月心,助她推宫过血。少时,朱月心觉得能够动弹了,立即自怀中拔出刀来。蔷薇客吃了一惊,让过三刀,右臂长处扣住她的玉腕,左手倏探倏回,已将红刀拈在指间,急将她的食指含在口中吮吸。朱月心觉得指头微有麻感,晓得中了毒,不敢乱动。
  蔷薇客一连吸了三口,直到第四口,吐出来的血才是鲜红的,道:“剧毒已除,余毒未尽。待在这里别走开,我去给你采药。”朱月心受他挟制半天,胸中奎怒难平,摸出怀中刀鞘,愤然掷在地上。蔷薇客躬身拾起尚带温香的刀鞘,将刀归入,然后在刀柄末端轻轻一拍,落下一玫半寸来长的红针,笑道:“此刀已无毒,你爱怎么玩都行。”说完扔了过去。朱月心接住道:“谁希罕你的刀!”又扔了回来。蔷薇客道:“这刀早晚是你的,快拿它剖洗獐子吧。”掷即转身,飘然入林。
  朱月心看着手里殷红的刀,琢磨着那句“这刀早晚是你的”,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个会为了半句话而烦恼挂怀的女孩,想不明白便不去想,拿刀剖獐。她显然也不是一个善于厨事的女孩,既怕獐血弄脏衣服,也闻不惯血腥味,双手握刀在獐喉割开一道口子,陡见兽血冒涌,惊叫一声,捂鼻跳开,看看袖子,看看鞋子,确信无染,才又靠近。忙碌半天,总算剖见五脏六腑,累得腰酸背痛。完成这一刀似比完成一套上乘刀法还吃力,接下去该怎么办,一点概念也没有。
  无聊地倚着树,搓掌暖身。时不时地蹦跳两下,别教冻僵。第八十三次抬头向着白影隐去地方望去,终于盼见一个雪人儿似的他踏着去时的足印大步归来。左臂揣着象征火焰的枯枝,右手提着振翅扑腾的山鸡,嘴里衔一支干瘪而生命未逝的蔷薇花。
  蔷薇客看见满地的獐血,凝固且发黑,置之一笑,将蔷薇刺一颗颗地剥下,倒在她手里,道:“嚼烂吞了。”朱月心依言而为,品尝着清涩甘苦的味道,当然怀疑这种最普通的植物居然也能解毒,但随即感到视线比刚才清晰了,微弱的晕厥感也消失了,于是她想:“子泊懂不懂这个?”
  蔷薇客放下枯柴,叫她以刀石取火,使她不禁想到,刚才就算剖洗獐子不成也可以生火取暖,枉自挨冻。蔷薇客提着山鸡蹲到獐子旁,一口咬断喉咙踏在脚下,让她惊骇不已,这不该是人的行为。蔷薇客两手伸进獐肚里翻江倒海,一股脑儿掏尽红绿黄蓝,手段娴熟,令她既敬且慰,荒山野岭总还不至于饿死。
  地上积雪已厚,蔷薇客用碧血刀刮下最上面干净的那层,不带一抹泥尘,倒进獐子体内,顷刻化去,于是继续。一抄接一抄,到后来雪已不融,塞满了整个獐肚,便串在火上烤。雪水和血水混融,渐渐沸腾,獐子也差不多半熟了,将脏水倒掉,继续烧烤,继续抄雪进去,换来沸腾。这“锅”水比刚才的干净,漂着油星,飘着香味,拨在血已流干的山鸡上,拔毛就省力多了。
  省力的事可以让朱月心干,她忍着刺鼻的腥味拔光了山鸡的毛,破膛开肚、挖腹取脏也一并做了。蔷薇客看了很满意,以第三“锅”沸而已温的雪水冲洗她那满是血污和鸡毛的纤纤素手,恢复白嫩的原来面貌。现在,两人既有肉吃也有汤喝,不饿不渴。至于那只山鸡,则是明早的储食。
  朱月心觉得汤味很美,不停地喝。蔷薇客劝道:“别喝得太多,只要不渴就行了。”朱月心道:“这汤好喝,为什么不多喝点?”蔷薇客道:“因为撒尿会带走你的体热。”朱月心喷了半口,咽了半口,道:“你这人,说话一点也不注意场合。”蔷薇客笑笑,岔开话题:“怎么还不见山猫现身?”朱月心道:“山猫来有什么好处,听说猫肉是酸的,还不如再来只大獐子。”蔷薇客道:“吃的解决了,还有住的。”朱月心听不懂,道:“你是说要打头山猫当被子盖么?说不定来头大虫,把你我都吃了。”话及此处,不禁有些害怕,问,“你打得过大虫吗?”蔷薇客道:“华南虎领教过,但是这里的东北虎听说比华南虎凶猛得多。其实来头大虫也可以,不过比山猫”语声突急,“麻烦一点!站到”蓦然起身,“我身后!”
  朱月心躲在他身后,见他双眼直视前方密林,颤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蔷薇客道:“虎,嗅到的。幸亏站在下风口。”朱月心道:“老虎来的时候,啸声震林,鸟飞兽走,怎么这次一点先兆也没有?”蔷薇客道:“听谁说的?”朱月心道:“别人。”蔷薇客道:“是么。可是我遇到的个个机警如猫,决不会在吃你之前告诉你它要吃你。”
  斯语甫毕,果见一头白额大虫立在五六丈远处,眼睛碧绿得像两颗葡萄,发出“呼呼”的喘声,蓄势待发。朱月心吓得两腿颤栗,脸色苍白。蔷薇客暗扣两枚狼牙钉在手,喝道:“额头没‘王’,休得猖狂!”独眼射出碧光。那白额大虫呼啸一声,退后两步。蔷薇客再喝一声“带路”,那虎啸声低了许多,又退两步。蔷薇客连连高吼,那虎连连退却。朱月心紧紧靠在蔷薇客背后,抵受不住他的吼声,忙将双手塞住耳朵。蔷薇客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慢逼上前,原本望它掉头逃跑。不料那虎始终不进林子,与二人保持五六丈的距离。蔷薇客心道:“这个是何道理?”猛然惊觉,收声住吼,耳根微动,倾听周遭动静。
  忽听一声巨咆,竟是来自身后。蔷薇客已存戒备,抱起朱月心闪在一边,回身只见一头更为高壮的大虫空中扑落,急把后身来掀。两只后爪划得泥雪飞扬,白额上赫然一个“王”字。蔷薇客赶紧又是一跃,却见猛虎尾巴竖起,望空剪来。蔷薇客身在空中,无法再闪,忙放脱了朱月心,红刀前探,任由缠住,另一只手对着刀锋重重一拍,登时鲜血满掌,斩下半小截虎尾。
  那猛虎使过一扑一掀一剪之后,没能伤到猎物分毫,反被斩断了尾巴,气焰立时去了一半,竖耳耸背,嗬嗬低啸,不敢上前。这时,先前那虎突然发威,随啸扑至。蔷薇客赞道:“此静彼动,好一对猛恶‘夫妻’。”心想如果同斗两虎,多半无幸,忙又抱起朱月心,纵身上树。先前那虎扑在树干上,抓下大片树皮,却不肯退,直立着身子,一味伸爪乱撩,无奈够不到二人。蔷薇客定了定神,一枚狼牙钉激射下去,正中虎目,痛得满地打滚。朱月心忘了害怕,拍手叫好。
  两头老虎一会蹲坐以待,一会围着树打转,一会又舔舐伤口,始终不退。蔷薇客试射了几枚狼牙钉,二虎吃乖,都躲闪得及时。朱月心道:“它们跟我们比赛忍饥挨饿,却不知我们已经吃饱了。”蔷薇客道:“据我所知,虎比人挨得冻挨得饿,何况它们现在有獐肉吃。”朱月心向下看时,果见二虎试图靠近熟獐子,却被不断射出的狼牙钉逼退,忙道:“你让它们吃,它们吃饱了就会走的。”蔷薇客道:“本来或许会的,但是刚才吃了亏,激发了野性,不把我们撕成碎片是不会走的。”
  那母虎吃不到獐子,便去吃山鸡。蔷薇客左右手一起发钉,公虎吃不到獐子,母虎也吃不到山鸡,饿极生急,发性高吼。如此相持到那堆柴火即将熄灭,蔷薇客让朱月心待在树上,自己展身跃向山鸡。母虎先前吃过大亏,不敢扑咬,反而后退。公虎蹿到母虎身旁,二虎并立,蓄势眈眈。
  蔷薇客连连发钉,都叫躲过,想靠近再发,深怕二虎陡扑,自己同样躲闪不及,忽然灵机一动,足抄山鸡,踢向二虎。雌雄同起,望空扑鸡。蔷薇客飞钉射喉,那公虎扑在半空,无法避钉,落地一阵扭动,僵死过去。那母虎虽然扑到了山鸡,但见公虎已亡,掉头就跑。蔷薇客第二枚狼牙钉射出,正中虎臀,两排脚印之间留下条斑斑点点的血迹。
  蔷薇客唤朱月心下来,将火添旺,半只獐子重新烤得炙热,吃完后循着脚印和血迹一路觅去。走不到半里,只见草丛深处隐约露出小半个洞穴。脚印自此而没,草叶上却留有血渍。朱月心猜是虎洞,方知蔷薇客打虎是为了找洞穴过夜,便要抢入。蔷薇客忙将她拉住,向着洞内高吼。一阵过后,那受伤的母虎忽然蹿出,扑向蔷薇客。蔷薇客闪身让过,见它遁迹而去,也不追赶,拉着朱月心进到洞内。听到有“呀呀”的叫声,朱月心余悸未消,怕得要命。蔷薇客笑道:“将来的万兽之王,现在却还是小猫咪。”取刀石点了堆火,照得四周通亮,果见四黄二白六只幼虎挤在角落里,还有山鸡的残骸,一群铃铛儿似的眼睛紧盯着二人上下直瞧,又好奇又惊惧。
  朱月心觉得这些小家伙很可爱,试着去抱。六只小虎又抓又咬,“哇哇”直叫。蔷薇客提刀上前:“养虎遗患,不如杀了。”朱月心道:“不要杀它们,它们又不会吃人的。”蔷薇客道:“不会吃人也是六张嘴巴,我们哪里有食物养它们。”朱月心道:“我们明天就把它们抱进城去,不就有吃的了。”蔷薇客道:“我好容易将你带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明天送你和这堆虎崽进城?”
  朱月心一愣,问道:“对了,你把我带到这荒山野岭,到底想做什么?”蔷薇客道:“打败我。”朱月心又是一愣,道:“我要打败你做什么?”蔷薇客道:“打败我,出去。”朱月心道:“莫名其妙,我明天就离开这儿。”蔷薇客笑道:“你天资再聪颖,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打败我。”朱月心道:“我晚上逃走。”蔷薇客余光扫过六头虎崽,露出微笑,心想留下它们倒也不是白养的,道:“那我就杀了这些小可爱。”朱月心急道:“我带它们一起走!”蔷薇客道:“那你一定逃不了,就算逃了也会饿死在这山里。”
  朱月心气得没话好说,找一块草多的地方坐下。蔷薇客道:“说件事情给你听。”朱月心忙把耳朵捂起。蔷薇客自管自道:“五台山的智定和尚用‘金相狮子吼’武功震死了我父母,如今他自己也已经入归黄土,所以我只有找智明报仇。”朱月心故意用话伤他:“你根本不是智明大师的对手。”蔷薇客道:“这不要紧,我可以用计、用毒、用暗器。”朱月心道:“卑鄙。”蔷薇客淡然道:“报仇么,何必拘于手段。可恨的是,现在我不能和他交手,”低叹一声,“或许永远不能了。”朱月心插道:“因为你怕他,你是胆小鬼。”蔷薇客道:“因为劫狱的时候他救了我一命,而且他的新友雪里化在我入狱的时候也极力保我性命,还允许我刀不离身。”说完看了看手中的碧血刀。朱月心道:“你这把臭刀有什么好的。”蔷薇客道:“好,很好!”摸了又摸,忽然狼牙钉出手,将一只虎崽打得脑浆迸裂。朱月心惊叫起来:“你……你不是人!”蔷薇客冷冷地道:“你可以骂我,但不能诋毁这口刀,虽然你是它未来的主人。”朱月心道:“谁要你的臭……”蔷薇客道:“顺便和你说一句,如果你携虎逃跑,一次杀一个,杀完为止。当然,你也可以悄悄地把它们放了,但我保证,它们一定活不长。”朱月心道:“用不着你保证,这个我也知道。”
  蔷薇客把火添旺了,闭目养神。朱月心把死崽埋了,对余下的倍加呵护。耍逗一阵,觉得累了,倒头便睡。蔷薇客道:“别忙睡觉,练套刀法暖暖身子。”朱月心道:“干嘛练给你看。”蔷薇客道:“不论你打多长时间,我都能数清有多少招。数错了,你就可以带它们走。”朱月心道:“真的?”蔷薇客将碧血刀扔在她面前。朱月心迟疑了一下,抽刀舞将起来。
  三十四招“天罡刀法”堪堪打完,蔷薇客道:“三十四招。”朱月心道:“不对,是三十六招。”蔷薇客道:“或许你这套刀法有三十六招,但你只打了三十四招。”朱月心明眸一转,道:“我这套刀法何止三十六招,共有一百零八招。刚才我怕打得多了,你看得眼花,所以才打了三十四招。不信就再试试看。”也不等对方说好,兀自起舞。
  蔷薇客看得很认真,看完后很失望,道:“还是刚才那些。十五招重复,六招狗屁不通。唔,当算五十五招。”朱月心忍不住叱道:“你才狗屁不通呢!”心里却在琢磨:“原来我掺进去的那些胡乱招式都被他识破了。”却听他道:“请不要随便骂人,万一骂到我这口刀上,大家不开心。”哼了一声,道:“不练了,我要睡觉。”蔷薇客道:“晚安。什么时候觉得刀快了,再来叫我看。”说完,在洞口打横而睡。
  次晨,朱月心醒来时见他正在把玩一只白色虎崽,胸口骤紧,道:“你放下它!”蔷薇客道:“你知道我要杀它了?”朱月心道:“你凭什么杀它!”蔷薇客道:“你凭什么半夜起来想溜?”朱月心道:“你胡说。”蔷薇客道:“别抵赖。”朱月心道:“有证据吗?”蔷薇客道:“有。”倏地欺到她身边,从她鬓间拈下一撮白色的虎毛。朱月心忙道:“我半夜起来看看它们,又没溜。”蔷薇客捏一枚狼牙钉在手,道:“你初更时醒的,犹豫了一个更次,二更起来用衣服包裹它们。它们叫出声来,你怕了,只得放弃。”
  朱月心见被他说破,索性大声道:“那你想怎么样?!”蔷薇客道轻轻地吹落指间白毛,将白虎放出洞去。朱月心看着它在雪地里越爬越远,情知是欲杀故纵,站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追出去将它抱在怀里,回来时却不见了蔷薇客和三头黄色虎崽,只看到另一只白虎已命丧钉下。她又悲又愤,含泪埋了死崽,正要离去,忽然想到三只虎崽尚在蔷薇客手里,无奈地坐倒在地。
  蔷薇客回来时拎着三只野兔,朱月心怒目而视,见三只虎崽无恙,稍稍宽心,忽然道:“把刀给我!”蔷薇客放下虎崽把刀给她,问要不要给虎崽留只野兔。朱月心道:“废话。”蔷薇客随手掼了一只,余下两只生火烧烤。朱月心持刀而立,道:“你看清楚了!”蔷薇客漫不经心地道:“请吧。”朱月心练了一路,似乎是完了,忽又起舞,如此三次,兔已飘香,问:“多少?”蔷薇客道:“三十七加二十九加四十一加二十八,你说多少?”
  兔子熟了,蔷薇客抛给朱月心一个,道:“你这套刀法,来来去去就那么三十四招。看得出,这三十四招每一招都堪称绝艺,但是彼此之间缺乏衔接,赢不得真正的高手。便是我,一招之内就可以夺下你的兵器。”朱月心咬着兔肉道:“不信!”蔷薇客道:“不信吃完了过过手,只要你能在三招之内不被我夺下兵器,就可以带着你的虎宝贝离开这里。”
  朱月心很快吃完了兔子,吃得不是很干净,拿起刀道:“来!”蔷薇客依旧蹲着,似笑非笑。朱月心当头就是一刀,蔷薇客拇指竖过头顶道:“急了!”应这一声,腕先触指,“太渊”受撞,刀未及头,跌落在地。朱月心不服,拾起刀拦腰便砍。蔷薇客足点刀面,跳在一旁,道:“全无章法。”朱月心定了定神,一招“先锋指路”削了过去。蔷薇客道:“有点意思。”先退后进,掌探处正逢她前招已尽后招未起,拿住刀背一旋。朱月心但觉掌心一空,刀已到了对方手里。
  蔷薇客背手而立,道:“服不服?”朱月心道:“不服!”蔷薇客道:“不服再来。”朱月心只觉掌中一实,对方于说话间已将刀还到了自己手里,不由愣愣地出神。蔷薇客道:“不服再来,或者——”顿了顿,“听听我的高见。”朱月心道:“什么高见?”蔷薇客道:“你学的刀法,招式很好,唯欠变化。昨晚我看过之后,在你的一十七招刀法中想出了二十四种变化。如果你想尽早离开这里的话,最好能静下来认真地听。”
  朱月心当然想尽早离开这里,所以她听得很认真,听完了二十四种变化,默记在心,忽然觉得这些变化十分平常。蔷薇客察觉到她表情的微变,道:“这些变化的确很平常,你完全可以想到,为什么不用呢?”朱月心正要回答,蔷薇客抢先答道,“因为你一时想不到。嘿嘿,其实何止二十四种变化。那天你和花耀树上对决,一场下来起码也用了四十种变化,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朱月心明眸流盼,道:“你是要我时时刻刻记住‘变化’二字?”蔷薇客呵呵笑道:“你很聪明。招式是死的,唯变能活之。要多变,善变,变得快,变得恰到好处。未老求变,老则求劲。”
  朱月心道:“怎样才能多变,善变,变得快,变得恰到好处?”蔷薇客道:“多听,多想,多练,多打。”朱月心道:“对,听你的,想我的,练我的,再和你打。”蔷薇客道:“说得好!”朱月心突然脸上晴转多云,接道:“打死你给小老虎报仇!”蔷薇客心头一震,脸上掠过一丝凄凉,道:“如此最好。”朱月心怕他迁怒于四只老虎,忙道:“你别生气,我说着玩的。我怎么打得死你呢。”蔷薇客却道:“还饿不饿?”见她点点头,便要她把另一只兔子也吃了。朱月心摇头道:“不,你还没吃过。”蔷薇客道:“我还愁没东西吃。”起身出洞去了。
  朱月心刚吃完第二只兔子,闻到股异香,出洞一看,只见两处掩埋小老虎的地方已被挖开,蔷薇客正将两只虎崽串在火上烤。她愤怒难按,冲过去将烧烤架子踢得支离破碎。蔷薇客一跃而起,示以虎崽道:“出脚慢了。”然后就往嘴里送。虎肉虽已喷香,尚自半生不熟,一咬之下,鲜血淋漓。朱月心看得胃肠难受,几欲作呕,跑回洞中。
  蔷薇客重新生火将虎崽烤熟了,片刻吃尽,进洞拿过两只活虎崽,似乎又要去烤来吃。朱月心大惊道:“我……我既没溜,也没诋毁你刀。你……”蔷薇客道:“我只知道目前食物不足,活命要紧。”转身就要走。朱月心道:“不行!”冲过来拦他。蔷薇客抬足顿地,红刀弹起:“接住了!”朱月心接刀,顺势一招“豹子出洞”。蔷薇客左臂一抬让她自肋下钻过。朱月心人未全过,忽然使出“浪子回头”,因距离太近,刀势无法尽展,便以刀柄撞击对方腋下软档。蔷薇客心中叫好,垂臂连刀带手一起夹住,身子一扭,将丽人甩倒在地,刀却留在了腋下,道:“看来你已明白什么是‘未老求变’。”
  朱月心道:“那什么是‘老则求劲’?”蔷薇客道:“招式未老而先变,一旦使老,务求势大力沉,不遗余力,迫得对方不是狼狈躲闪就是奋力相抗,而无暇再来寻你招式中的破绽。这需要以深湛的内功为根基,不是我能教你的。”朱月心道:“你内功也很好,运起功来眼睛发绿,为什么不能教我?”蔷薇客道:“眼睛发绿你怕不怕?”朱月心道:“有点怕。”蔷薇客道:“假如你也能眼睛发绿,别人固然怕你,你却更怕别人了。”朱月心道:“为什么?”蔷薇客道:“人怕狼,狼更怕人。”朱月心似懂非懂,道:“反正如果我眼睛也发绿的话,子泊、干娘、大哥他们或许就不跟我好了,你不教也罢。”蔷薇客道:“我这一身邪功练到现在,进境已尽。你练的内功却很好,自己努力吧。”大步出洞。朱月心急道:“把老虎留下!”蔷薇客道:“你不走,它们就没事。”展开轻功,眨眼即缈。
  朱月心无所事事,耍逗两只虎崽消遣,却为另两只虎崽忧心忡忡,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烤香,登时吓出了汗,连忙跑出去看。只见蔷薇客正将昨天那头白额公虎串在火上烧烤,两只虎崽却好端端地在他身边爬来爬去。朱月心松了口气,抱起虎崽道:“别看,这是你们的爸爸。”回到洞中,和另两只放在一起。洞外蔷薇客道:“想离开这里就不要沉迷于耍虎取乐,琢磨琢磨你的刀法,怎么能在五招之内不被我夺下兵器。”朱月心喊道:“喂,怎么是五招了!”蔷薇客道:“你进步得很快,理所当然要接我五招。或者就,”顿了顿,“杀了我,为它们的爹娘报仇。”
  这天中午两人吃的老虎肉,朱月心发现老虎肉并非酸的。小虎们当然不能吃自己的爸爸,蔷薇客打了两只山鸡给它们充饥,然后就与朱月心对招。直到黄昏朱月心也没能在他手里接下五招,蔷薇客却告诉她晚饭以后五招升为七招。朱月心纵然不满也没有办法,一个晚上下来,勉强能接至第五招,蔷薇客在睡觉前又把七招提为十招。
  朱月心一夜没睡好,盘算着怎样才能一下子接下十招,否则十招变十五招,十五招变二十招,只怕永无止境。第二天眼圈红红的,一早就是要和蔷薇客过招。蔷薇客道:“想了一晚上,想出什么来了?”朱月心不答,道:“我可开始啦。”纵身向后蹿跃,打了一招“豹子出洞”。蔷薇客心中纳闷:“怎不攻我?”见她第二招“八步赶铲”一步一步却是向着洞外赶铲而去,顿然明白过来,心道:“好个取巧的法儿。”飞身上追。
  追到近前,朱月心第二招已堪堪打完,“回鹿刀”反身疾刺。蔷薇客只顾追赶,势急难收,忙侧身跃开,险些教戳中肩膀。如此十招去三,尚余七招,已与昨天所需持平。但朱月心昨晚最多接下五招,思索一夜,并未实战,况又疲累,蔷薇客定神与她拆了四招,便将刀夺了过去。
  一晃个把月,朱月心每天除了练刀就是照顾四只小虎。蔷薇客则尽心指点,每逢出去打猎,必带两崽。朱月心始终无法接下对方三十招,又不肯舍却二虎,只能苦居山野,看着四只幼虎一点一点地长大。洞穴深处荒僻,虽然有虎为伴,不十分寂寞,但无处洗澡,纵然天寒地冻,日子也格外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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