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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作品名称:黄金劫      作者:郑安怀      发布时间:2022-09-13 14:01:54      字数:2987

  佛石关村民从贩卖假古董的生意中赚取了第二桶金。第三桶金来源于假人民币。从最早出现的假人民币,十元币面的工农兵大团结开始,至后来不断完善、不断改版的四老人、毛爷爷百元老人头。佛石关人两人一伙,一人背假币,一人揣一张零花。背假币者远观之。若花的人当场被捉,背的人迅速逃遁。既使扭送派出所,花假币者身上搜不出第二张假币,派出所警察也没理由定其罪。市民不识假币,无意中收取一张,是常有的事。收后不知,再去花用,何罪之有?据说,从南方偷运回假币,每张七八块钱。按真币花出,扣除购物部分,每张赚八十左右。两人每天花三五张,收入也有几百元,比辛苦打工强多了。假币引起全民注意,花用越来越难,有时甚至遭小商贩暴揍。
  佛石关人急时收手,随后又发明制贩假黄金。这一次,他们既是生产者,也是销售者。用焊铸铁的日本进口铜焊条,精工制成假黄金,流窜全国各地,骗取手头富有又贪小便宜的老人妇女。有人受骗后,跳楼自杀。曾有母女俩,被佛石关人骗去十八万存款。那笔钱是男人工伤亡故的生命赔偿,母女俩发觉后,携手跳了黄河。这轮行骗,佛石关人高档衣料裹身,出入高端消费场所,冒充阔佬。
  追求吴秋英的大男孩——蚂蚱,便是佛石关人,绰号港客。他烫一头卷毛,且焗成金红色,如一只狮子狗。身穿进口西装,嘴叼进口香烟,说话撇港腔。吴秋英知其真实身份。港客有钱,没有女人。他的财富与王宝盛比,虽不过九牛之一毛,但他的青春、他的单身,都是与王宝盛较量的资本。
  蚂蚱姓刘,他的老爹刘家宽是佛石关贩假的开山鼻祖。蚂蚱能攀上的亲戚,无一不是刘家宽的高徒。蚂蚱姐弟三人,姐姐、姐夫、哥哥、嫂子及其七大姑八大姨二十四房娘舅等都是刘家宽带出的高足。刘氏一门,贩假专业户。当地古镇房产开发,刘家宽一把现金买了二十间一楼临街旺铺。如今,刘家宽已封山。关门弟子,他的小儿蚂蚱子承父业,升做掌门。别小看刘蚂蚱年龄不大,江湖阅历却十分丰富。他十五岁辍学,跟随老爹贩古董,十七岁独挡一面,开创大西北贩假币市场,十九岁学得制贩假黄金手艺。跳黄河的母女俩,就是刘蚂蚱的杰作。刘蚂蚱追吴秋英,看中她能说会道人漂亮。两人若结伴,制售假黄金,全中国旅游,既做神仙眷侣,亦有赚不完的钱,风流快活赚钱三不误。
  两人最初在歌厅认识。吴秋英一曲《红楼梦》主题曲《枉凝眉》,如诉如怨,唱得热闹喧嚣的歌厅鸦雀无声,蚂蚱冲上台,送去热烈的拥抱。两人又共展歌喉,唱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赢得全场掌声。刘蚂蚱读书不长进,只爱唱歌,人虽生得尖嘴猴腮,但嗓音却不赖,吴秋英很喜欢。下了舞台,蚂蚱请吴秋英喝酒。两人不说洋腔,改用方言,原来是老乡,家同在一个县,这让两人亲切了不少。蚂蚱大献殷勤的同时,忙送吴秋英礼物。从身上掏出一块铸有精美图案的金牌作见面礼。吴秋英不收,蚂蚱豪爽慷慨:“一个小玩意儿,我送少林寺开过光的,戴身上,保佑你平安吉祥。”
  “第一次见面,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
  “这算啥呀,哥多得是。你喜欢,明儿哥再送副镯子。”
  如此一块金牌,少说也有二十几克,值几千块。蚂蚱轻松出手,像送出一枚胸针,一包手纸,吴秋英对他另眼相看。闲聊间,蚂蚱告诉吴秋英:“哥是贩黄货的,在这里收购,去南方销售。不嫌弃的话,你跟哥一起做,保你赚大钱。”
  安平镇活动着大群的黄金贩子,吴秋英深信不疑。
  第二天,吴秋英与几个姐妹在居处玩儿,拿出蚂蚱送的金牌请姐妹们鉴赏。一位大她两岁,在安平地面混了五年的老江湖接过手细看,并抛起来掂了掂,松手扔地上。金牌落地,与地砖相碰,发出当啷的金属脆响。老江湖一脚将金牌踢到吴秋英面前:“傻妹妹,人哄你呢,没有傻乎乎跟人上床吧?一块破铜。”
  众姐妹发瓷。老江湖说:“高丽铜做的,颜色比金子亮,手感冰凉,落地的声音太脆。金子落地,没有金属的脆响,如掉下一块土,声音是闷的。姐妹们擦亮眼睛,别傻哩吧唧地献身。”
  羞得吴秋英飞脚将牌子踢进床底。
  再次在歌厅遇到刘蚂蚱。吴秋英劈头质问:“送我块铜牌子,害得我在朋友中丢脸。”
  刘蚂蚱狡辩道:“我也没说是金子。是铜牌,少林寺大法师开过光的,比金子珍贵。”
  “你用这玩意儿骗过不少女人吧?”
  “冤死哥了,哥喜欢你才送的,一般人,我咋舍得?去少林寺请大法师,花了成万块,铜和铜意义不同。”刘蚂蚱毫不脸红。他满嘴胡说,大言不惭。吴秋英想摆脱他的纠缠,刘蚂蚱提议请她吃饭。吴秋英撇撇嘴,故意说:“小饭馆我不去。去黄金大酒店,你舍得吗?”
  刘蚂蚱挽起吴秋英的胳膊:“我常年住它顶层套房,区区一顿饭,哥花得起!”
  黄金大酒店二楼包间,刘蚂蚱请吴秋英点菜。吴秋英毫不客气,藏红花鸡蛋饼、虫草煨乳鸽、鹿血旺、凉拌鳄鱼肝,四道菜,加一瓶法国XO。刘蚂蚱嫌菜少,又加了烤鹿腰和红烧娃娃鱼两道菜,共花了五千八。服务小姐结账,刘蚂蚱顺手送两位专职服务员一千块小费。出包间,刘蚂蚱邀吴秋英上楼:“先去喝咖啡、唱歌,完了请你去住处坐坐。哥这回保证百分百不骗你。”
  吴秋英坚决不与男人单独去房间,这是她混迹娱乐场的底线。
  刘蚂蚱天天出入高档娱乐场所,花钱从不吝惜。吴秋英相信他是黄金贩子。她不知道的是,刘蚂蚱卖的是假黄金,他驻安平镇,手底下几十个人奔赴全中国,售假行骗。仅在安平,一月至少能骗十几个从外地慕名而来购买便宜黄金的富人土豪。行骗时,先给人看的样品都是真货,关键时刻,掉包换假货。黄金交易,属地下黑市行为,双方多选人少、幽暗环境,外行很难识别真假。刘蚂蚱个子高,像一根长得太快的豆芽菜,生得尖嘴猴腮。少年混迹江湖,生活没有规律,每天需挖空心事设计骗局,用脑过度,很难长肉。加上他爱嫖,一身两头忙,累成那样。
  十七岁独闯江湖,有一晚,在肮脏的地下室录相厅看色情片,身旁坐一位成熟的女人。就在他受刺激,裆间升起小伞时,一只绵软的手伸过来,捉住伞把,上下抚弄。耳边传来女人喁喁低语:“小兄弟,难受吧?跟姐走,姐陪你乐一乐。”蚂蚱明白,他遇上野鸡了。听大他的朋友们说,在这种场所,常有野鸡钓单身男人。他没有犹豫,跟女人出地下室,穿过幽暗的小巷,进入一个破旧的农家小院。女人打开一扇挂着脏帘子的小门,室内一张小床,一方铺着塑料布的小桌。地上放一塑料盆,一只热水壶。屋子中央的房梁上吊一只灯泡,周围结满珠网。
  女人迅速脱掉外衣,一把抱住他,先在他脸上热热亲一口,他闻到了一股抽烟人的口臭。接着,女人去倒些热水,命他脱裤子。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傻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女人一笑,解开他的裤子,拉出他雄赳赳发怒的小弟……一连几天,他主动与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从此之后,他上瘾了。每到一地,白天行骗,晚上找女人同宿。男人夜夜放纵,身体入不敷出,长身体的营养从哪来?瘦如麻杆,那是必然的。他碰到吴秋英,被她的歌喉和美貌深深吸引,用尽手段讨好她。唱歌、跳舞、健身、吃饭,吴秋英从不拒绝,一提到开房,吴秋英笑而不答。逼急了,吴秋英才摊牌:“我卖唱不卖身。”刘蚂蚱进一步问:“咱们谈朋友,我求你嫁我吧。”吴秋英说:“那要考验你有没有诚意。你太油嘴滑舌了,哪个女人敢信你?”
  刘蚂蚱信誓旦旦:“你就看表现吧。”
  两人交往了快一年了,刘蚂蚱花了大把的钱,只进展到拥抱和亲吻。不管他表现得如何绅士,吴秋英没给他任何承诺。
  王宝盛极力巴结吴秋英,吴秋英坦白告诉他:“你与老婆离婚,我嫁给你。做小三,非我所愿。”
  离婚,王宝盛做不到。放弃吴秋英,王宝盛舍不得。乡间,把王宝盛这种人形容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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