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三个人的旅行

　　第二天上午，岳帅天、唐婕婕和妙妙三人徜徉在奥斯曼大街附近。
　　风景秀丽，天蓝水绿，鸟语花香，如织的游人拿着相机徜徉在浪漫的空气里，这真正是一个节奏缓慢的世外桃源。
　　岳帅天拿着单反相机，做起了唐婕婕和妙妙最称职的摄影师，心里甜如蜜。但是妙妙却根本不配合拍照，甚至还捣乱，把唐婕婕的镜头也挡住了。
　　更让他们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妙妙竟然当着岳帅天的面打电话给姜浩宇：“爸爸，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旅游啊？那个坏叔叔要把妈妈抢走了。”
　　不知道姜浩宇在电话里和妙妙说了什么，反正妙妙是不高兴地噘着嘴，挂断了电话。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坐着……
　　“妙妙，怎么了？”唐婕婕坐在妙妙身边，拍拍妙妙的头。
　　“妈妈……爸爸说……”妙妙话刚开始，竟然就哽咽了，“爸爸说坏叔叔其实是好人，让我听话，听你们两个人的话……我的浩宇爸爸怎么也这么糊涂呢？”
　　“呃……”唐婕婕有些烦恼，不知道如何解决妙妙的疑问。
　　“妙妙，每个孩子都喜欢自己的爸爸，所以叔叔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岳帅天在妙妙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只是，叔叔是真的喜欢你和你的妈妈，所以才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真的吗？”妙妙看看唐婕婕，又看看岳帅天，依旧噘着嘴，“哼！我才不相信你的话呢！”
　　妙妙心情依旧不是很好，哪怕是看着岳帅天为她买的一堆卡马龙，她哪怕口水要滴下来了也不愿意吃起来。
　　
　　下午，他们去了凡尔赛宫。进入宫殿前，岳帅天给了妙妙一个精致的袋子，妙妙打开一看，是一件漂亮的白色公主裙，裙子前面有多颗闪闪发亮的宝石，裙子后面是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蓬松的裙摆上，则是精致的粉色刺绣。让妙妙惊讶的是，在袋子里，除了裙子，竟然还有一个亮闪闪的银色皇冠！
　　“叔叔，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吗？”妙妙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岳帅天。
　　“当然啦，每个女孩都喜欢做小公主，妙妙也喜欢，是不是？快换上吧。”岳帅天眨着眼睛对妙妙说。
　　尽管妙妙依旧不喜欢岳帅天，可看在她喜欢的裙子和皇冠的份上，她暂时把敌意抛一边了，请唐婕婕帮她到游客休息室里把裙子换上。
　　换好裙子、戴上皇冠后，妙妙立即在言行上有了大逆转，一颦一笑都有了公主气势，再也没有横眉瞪眼的状况、更不会在镜头前捣乱了。镜头下凡尔赛宫里的妙妙就完全是一个优雅、得体的贵族公主……
　　妙妙获得了周围中国游客频频的称赞：“哇——这个女孩真的是公主吧？和这里的环境完美融合啊！”
　　妙妙听了，小脸上的微笑更甜美了……
　　唐婕婕佩服地问岳帅天：“你想得倒是很周到，出发前就把裙子和皇冠都准备好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岳帅天眨着眼睛说，“怎么样？我未雨绸缪得还可以吧？”
　　“是，是，全世界你最聪明。”唐婕婕笑着说。
　　“不，全世界我还最帅气，”岳帅天得意地说，接着又接上一句，“当然，全世界我最爱你。”
　　“岳帅天你怎么越来越油腔滑调了？能不那么肉麻吗？”唐婕婕脸红了，连忙转过身去。
　　“妈妈，你们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啊？我也要听。”妙妙赶紧凑过来。
　　“没……没什么，你还是去扮演公主吧，叔叔帮你拍照。”唐婕婕绕开话题。
　　晚上，唐婕婕躺在床上，看着身边已经睡得香甜的妙妙，忍不住感叹世界的奇妙，发现自己的世界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妈妈，我想喝水。”
　　“妈妈，我要去厕所了。”
　　“妈妈，我饿了……”
　　“妈妈，我要洗澡，你陪我吧。”
　　“妈妈……”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唐婕婕竟然觉得累极了。她满脑子都是妙妙，耳朵里都是“妈妈”“妈妈”的回响。婕婕不由得感叹：妈妈真是一个既幸福又苦恼的职业啊！她忍不住想起来一首诗。那是妙妙出生后她就铭记在心的一首诗歌：
　　你柔软的小身躯紧紧贴着我的胸口，
　　我们的心跳在一唱一和。
　　你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
　　我们的脸蛋一模一样。
　　
　　你像一只温暖的小猫咪，
　　拥有最可爱的模样。
　　你的小嘴角微微上扬，
　　好似蒙娜丽莎在歌唱。
　　
　　你白白的小脚趾弯曲着缩在一起
　　像一座弯弯的小拱桥。
　　你是不是害怕又紧张？
　　别怕，妈妈就在你身旁！
　　你可以安心地睡着做梦，
　　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唐婕婕同时又觉得惭愧——自己刚体验了一周不到的妈妈生活啊，就这样脆弱叫苦叫累吗？不可以！真不知道姜浩宇这几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第三天，他们的目的地是巴黎圣母院。
　　进入巴黎圣母院前，唐婕婕的脑海里就想起了初中时她看过的法国作家雨果的名作——《巴黎圣母院》，想起文中描述的奢华的教堂建筑物，还想起电影中吉普赛女人爱斯美拉达美丽、迷人、纯真善良、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的形象。最后，似乎还想起书中讲述的道理：内心美比外表美更有价值。
　　但，道理人人都懂，世人却是依旧追逐漂亮外表的假象。或许，自己也是这样的“严控”一族呢！否则为什么第一眼就喜欢当年的姜浩宇呢？
　　“奶茶，在想什么？”岳帅天看着唐婕婕的眼睛，认真地问。
　　“我在想，对于规律的认识，不同种族的人都是相似的，在行为方面，也是大同小异的。”唐婕婕含糊着说。
　　“太高深了，一个巴黎圣母院能让你想那么多？”岳帅天微笑着说，“举个例子吧，让我也认识一下。”
　　“那你说，人的外表美和心灵美哪个更重要？”唐婕婕问。
　　“自然是心灵美更重要！”岳帅天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那如果只能让你选择一个呢？”
　　“不存在这种‘如果’，”岳帅天长臂一挥，对着唐婕婕神秘地说，“我已经同时拥有两个了！”
　　“叔叔，你有两个什么好东西？快给我一个。”妙妙连忙叫起来。
　　“呃，叔叔有两个宝贝，一个是你妈妈，一个是你，怎么样？”
　　“嘻嘻，”妙妙高兴地笑起来，随即又一本正经地说，“我和我妈是我浩宇爸爸的宝贝，才不是你的呢！”
　　瞬间，巴黎湛蓝的天空有片乌云掠过，伴着乌鸦的声声“嘎嘎”。
　　但是，岳帅天和唐婕婕还是忍不住相视一笑。
　　
　　妙妙对巴黎圣母院内部事物的兴趣不太浓，他们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不长。
　　巴黎圣母院的马路对面有一大群法餐馆，岳帅天提议去那间装饰得宫廷风最足的饭店吃饭。
　　吃完饭，他们在附近一条人比较少的街上兜兜转转。累了，就随意在一个露天咖啡店喝杯咖啡，或者去买可丽饼搭配冰激凌随意吃着。吃完继续以蜗牛的速度逛着、拍照。
　　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咖啡馆前，岳帅天请一个笑容温暖的外国老太帮他们三个人拍了一张合影。
　　
　　第四天早上刚醒来，唐婕婕发现一向生龙活虎的妙妙没精打采，不愿意起床。婕婕刚开始还以为妙妙是和她在开玩笑，说妙妙是“小懒虫”。可是妙妙却不像平常一样伶牙俐齿和她辩解。
　　唐婕婕觉得妙妙有些反常，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妙妙的脸。这一摸让婕婕吓坏了——妙妙皮肤很烫，似乎在发烧！这可急坏了婕婕。她第一时间就是打开门，到隔壁敲岳帅天的门：“帅天，妙妙发烧了，妙妙发烧了——”
　　岳帅天似乎刚醒来不久，只穿了浅灰色的格子睡衣。他的脸上睡意朦胧，头发有些凌乱。当他听说妙妙发烧了，直接在第一时间来到妙妙身边。他摸了摸妙妙的头、检查了妙妙的手掌和脚心，对婕婕说：“奶茶，别担心，妙妙应该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发烧。”
　　唐婕婕一颗心慢慢放下来。好在有镇定的岳帅天在身边，让她不再紧张、害怕。
　　只见岳帅天思索片刻后，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着流利的英语。
　　半小时后，有个帅气的男人来到他们身边。
　　岳帅天和帅气的男人笑着握手后，开始为唐婕婕和那个男人做介绍：婕婕，这是我的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校友皮埃尔。接着，他用英语告诉皮埃尔，眼前的这位女士是他的未婚妻。
　　皮埃尔和唐婕婕用英文互道问候后，打开随身背的医药箱，拿出工具为妙妙作检查。听心跳、看喉咙，最后得出判断：妙妙的发烧是由于喉咙发炎引发的。医生又从药箱里拿出了几个纯法文的药，和岳帅天用英文在聊着，唐婕婕大致能听出来是一天几次每次几粒。
　　随后，皮埃尔认真看着唐婕婕，又看看岳帅天，笑着说：“岳，时光飞逝！我们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竟然梦想成真了，和你大学时期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孩在一起了！更让我开心的是，你们的宝贝已经这么大了，真是让我羡慕啊！恭喜你们……”
　　唐婕婕知道皮埃尔误会她了，想解释一番，可是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得那么清楚。而岳帅天呢？也不辩解，只是满足地笑着，对皮埃尔说：“Pierre，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期待你下次到中国旅行，我们再聚！”
　　“我也非常期待去中国品尝美食，还期待去拜访你们幸福的一家！”皮埃尔说，“抱歉，最近几天比较忙，不能陪你们游巴黎，以后我会提前邀请你们过来，陪你们好好感受不一样的巴黎。”
　　“好，后会有期！”两个男人拥抱告别，唐婕婕则和皮埃尔握了握手——她还是不能接受和陌生异性的拥抱。
　　
　　送走皮埃尔，妙妙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于是，唐婕婕和岳帅天一起为妙妙喂药。妙妙很乖，吃药完全不是难题。
　　吃好药，妙妙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晚上，妙妙已经退烧，又生龙活虎了。唐婕婕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下来。
　　
　　第五天，他们去附近的购物中心随意逛逛，顺便为周围的人买一些礼物。
　　妙妙为她的浩宇爸爸挑了一个漂亮的领带，为奶奶挑了一条格子羊绒围巾。
　　唐婕婕牵着妙妙的手，在戴高乐国际机场踏上归途的那一刻，看着周围肤色各异、语音不同的人群，她忽然有种岁月如梭、人生如梦的恍惚感。
　　明明离开国内仅仅过了一周不到的时间，可她的人生里竟然有了这么多不一样的记忆。关于巴黎、关于妙妙、关于岳帅天……
　　与这些活生生的事件相比，还珠之前一手炮制的“诋毁”事件，真是小之又小的事情，可是自己当时还那样伤身伤神，婕婕觉得自己真是滑稽又可笑。
　　让唐婕婕诧异的是，当她在返程的飞机上坐好后，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那一刻，婕婕以为自己出现了视觉上的幻影，或者她把人认错了——她看见了妈妈王欣和她的前夫——唐婕婕的亲生父亲。
　　直到王欣和“爸爸”惊喜地对着她叫“丫丫”，婕婕才知道自己的思维和视觉是正常的。
　　看着边上一脸坏笑的岳帅天，唐婕婕才知道，岳帅天瞒着她，顺便安排了她爸爸妈妈一起去巴黎旅游。只是，他们分成两个组别、分开旅行而已。
　　这一刻，唐婕婕的心真的是平静中却波澜起伏，她的眼睛湿润了……
　　岳帅天，岳帅天，你真傻，你真傻，你何苦这样……
　　
　　在返回国内的飞机上，唐婕婕与唐国顺经历了一番尴尬与沉默后，身边的氛围也在悄悄发生着化学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飞机上空气有些稀薄的原因，感觉气压有些不同寻常的压抑。唐婕婕不知道说些什么，王欣是欲言又止，爸爸则是一直有些愧疚地皱眉，唯有妙妙一人不时唱歌说话，以及那个不时说句话活跃气氛的岳帅天……
　　好不容易到达阔别了几天的家乡机场，岳帅天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机场停车库取车，说带大家去附近最好的饭店吃饭。
　　一顿客气得带着疏离的晚饭结束了，唐婕婕送走了爸妈，闹腾的妙妙也睡着了。
　　在岳帅天送她们回家的车上，唐婕婕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二十几年前家庭中的一幕幕好似黑白胶片一样在心海里放映。尽管脑海里还有很多吵架的场景，却不乏温馨和平静……
　　“你，为什么要让我爸妈一起去巴黎？”唐婕婕看着前方闪耀的车灯问。
　　“我知道他们一直都很牵挂你，所以我让他们悄悄伴随在你的左右。毕竟，你们也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叔叔年纪也大了，他对自己年轻时做的一些事情感到很内疚，所以很想找个机会向阿姨说清楚……当然，他们是都想多看看你、多看看妙妙。”岳帅天边开车边认真地说。
　　“这么说，他们其实这几天也在巴黎——一直在我们身边？”唐婕婕顿悟一样，问岳帅天。
　　“是的。但是我一直叮嘱他们不要让你发现，怕你心理抗拒。”岳帅天说，“妙妙生病那天，他们很担心，恨不得马上到你们身边，可是我还是阻止了……”
　　
　　回到家，唐婕婕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丫丫，这次旅行你不会怪我们瞒着你吧？”
　　“妈，我不怪你们，”唐婕婕说，“你和他怎么样了？要复合？”
　　“傻孩子，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谈什么复合！我们不过是把曾经的一些不解、遗憾和误会给说清楚罢了！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他也有他的家庭。我们都很欣慰的是，我们都曾经真诚地拥有过对方……我们约定，都要好好生活，过好最后的几十年……”王欣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她又心情很好地说道，“丫丫，小岳那个小伙子很不错，你就不要再折腾人家了……”
　　“妈，你说什么？我折腾他？”唐婕婕不由得惊讶道。
　　洗好澡躺在自己的床上，让自己床上那熟悉的味道包围着自己有些疲倦的身体。唐婕婕回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也想着最近几天在巴黎的一切，不时看看身边睡得香甜的妙妙，感觉竟然越来越兴奋，丝毫没有睡意。
　　唐婕婕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她看见岳帅天发来的信息：奶茶，你睡了没有？我躺在床上，竟然睡不着。我脑海里都是你和妙妙，我是不是生病了？我的那个病好像还有个名字，叫“相思病”。
　　唐婕婕的心有些莫名的喜悦，脸蛋有些发烫，她不由自主地回复道：我也是，帅天。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两天后，唐婕婕回“神骏”公司上班。“神骏”的员工们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就是隐隐的钦佩。
　　也许，他们以为唐婕婕还在还珠一手炮制的情绪沼泽里不能自拔吧？
　　至于那个不告而别的还珠，据说刚开始几天大家还会关注她的去向，后来大家似乎都忘记她曾经存在过这里。
　　抛掉烦恼的唐婕婕又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工作。只是，她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柔和。
　　唐婕婕会在工作之余，不由自主地看着那扇透明的玻璃墙，也会穿过那道墙，看着那个英俊洒脱的岳先生，然后，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相思病”，是怎样的病？会传染吗？
　　
　　回到国内，唐婕婕应姜浩宇要求，把妙妙送过去。晚上，她做了一个噩梦：“求求你，不要那样，不要……”唐婕婕声嘶力竭地哭喊，可是身边的人丝毫无动于衷。
　　“啊……”她睁开眼睛，手脚颤抖，满身都是汗。
　　还好，只是个梦！
　　梦中，那个可恶的女人——孙茹梵对她说，如果唐婕婕再出现在妙妙面前，她就把孩子送给别人家，让婕婕一辈子都没有看见妙妙的机会。
　　唐婕婕想，也许，自己的潜意识里是一直害怕失去妙妙的，可是，挂念，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