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奇冤 第十七集（2）

　　衙门内的官吏、书吏等一大批人聚集在门口路边。
　　石敬山：“诸位，诸位，大家知道抚台大人今日要带我们到哪去吗？”
　　书吏：“这谁不知道啊？今天是重阳节，抚台大人喜欢按老规矩办事，要带我们去郊外登高一游，然后饮酒赋诗，痛痛快快玩上一天。”
　　石敬山：“哈哈，是的。”
　　官吏甲：“是吗？抚台大人还有此闲情逸致，真雅人也。”
　　官吏乙悄声问官吏甲：“这满人也过重阳节？”
　　官吏甲深深一笑：“这叫入乡随俗嘛。嘿嘿，别看咱们汉人必须留辫子穿满人官服，可风俗习惯，文字伦理，是我们汉人同化了满人啊。”
　　官吏乙点头。
　　清安泰在侍卫护卫下走出来，笑着说：“各位，今天我听你们的，你们说今儿去哪玩？”
　　官吏甲：“大人，咱们去西泠逛逛去，离西泠不远有家叫菜根香的饭馆，他家不仅有上好的农家菜，还有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那可真是开坛十里香啊。”
　　清安泰：“是吗？”
　　官吏甲：“当然，我还敢糊弄大人您吗？”
　　清安泰兴致极高：“好好，咱们就去西泠。”
　　清安泰上轿。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西泠走去。
　　
　　去西泠路上。
　　一阵秋风刮过，天上飘来阵阵乌云。
　　一行人没走多远，天上就淅沥沥下起小雨。
　　书吏对轿子里的清安泰说道：“大人，落雨了。”
　　清安泰：“哦，刚刚还是大太阳啊？”
　　书吏：“谁说不是呢。”
　　清安泰：“会下大吗？”
　　石敬山：“嘿嘿，已经下大啦！”
　　清安泰笑道：“得，我就是个穷忙的命，好不容易今儿个想跟大伙出来玩玩，老天却不帮忙。诸位，别犹豫了，打道回府呗。”
　　
　　巡抚衙门大门前。
　　一行人刚回到巡抚府门楼，雨就哗啦啦下大了。
　　众人乘兴而出，扫兴而归，一个个都有点不大开心。
　　清安泰看在眼里，笑了笑，对众人说：“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老婆被和尚拐跑了啊？你们都给我开心点，等会我叫游人醉酒家送几桌酒菜来，诸位就在这里赏雨、饮酒、赋诗，我这园子比那兰亭也差不到哪儿去。”
　　官吏乙笑道：“大人别是耍我们啊，等把我们酒瘾都勾上来了，最后却没那回事。”
　　清安泰也笑道：“一人二斤花雕，谁也不许少喝。账房，你看看要几桌，现在就去办，别琢磨着给我省钱。”
　　账房：“是，大人！”
　　众人一听，立即个个喜笑颜开。
　　清安泰今日心情特别好，他笑着跟石静山说：“好久没跟先生手谈了，咱俩也偷偷闲，下盘棋去。”
　　石静山笑吟吟跟着清安泰去了议事房。
　　
　　议事房里。
　　石静山找出一副围棋，就在平日公干的桌子上与清安泰摆开战场。
　　清安泰执黑，刚开局，书吏就派衙役送来了臬司衙门的公文。
　　清安泰看了看，说：“是朱理送来的关于平阳那个林钟英家里的案情通报，说臬司已传唤了原告，但原告林钟英已经不知去向，存档待办。”
　　清安泰对林钟英“不知去向”虽然也感到有点奇怪，但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打官司半途而废与中途撤诉的事毕竟也不稀罕。
　　他随手把通报递给石静山，自己依然对着棋盘苦苦考虑着棋局形势，陷入沉思。
　　石静山看了朱理的通报后，问：“这个林钟英一直在执著地打官司，好不容易巡抚大人过问了他的案子，要按察司‘速提确讯，俱实详办’，怎么在这个时候他却‘不知去向’了呢？”
　　清安泰：“是啊？是有点奇怪。”
　　石敬山：“这太不合情理了！难道这个林钟英被人害了？！”
　　清安泰：“先生所虑不差，温州府别再平地里冒出个杀人灭口的人命大案来！”
　　石敬山：“可不要再生出什么乱子，干脆，我们派个细心的捕快，到林钟英家附近去打探打探。”
　　清安泰：“对，小心无大差。”
　　账房进来报：“大人，游人醉酒家已经把筵席送过来了。”
　　清安泰一笑起身,投子认输：“甘拜下风，走，喝酒去。”
　　
　　平阳北港。
　　李玉生家。
　　院子里。
　　便装捕快：“李地保，我是省里的公差，找林钟英有事，你最近看见过他没有？”
　　李玉生：“不知道，我好久没见到林钟英了，兴许他出门了。”
　　便装捕快：“哦，哪你最后一次是几时见到他的？”
　　李玉生：“是在那个庄以莅周年忌日的时候，就是八月中下旬的时候，他好象那时候露过面。”
　　便装捕快：“哦？”
　　李玉生：“林钟英他怎么了？”
　　便装捕快：“哦，没什么，没什么。告辞！”
　　便装捕快一走，李玉生陷入沉思。
　　
　　林钟英家。
　　门口。
　　便装捕快来在林家门前敲门。
　　林咏莲打开大门，问：“你找谁呀？”
　　便装捕快：“小姑娘，林钟英是你什么人啊？”
　　林咏莲：“是我爹。”
　　便装捕快：“你爹到那去啦？”
　　林咏莲尚未开口，林温氏走出门，问：“这位你有什么事？”
　　便装捕快：“请问大娘，林钟英先生在家吗？”
　　林温氏打量他一眼，摇摇头说：“他不在家，出门了。”
　　便装捕快：“林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林温氏：“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便装捕快：“我是官府的人，来请他去问问你家的案子。”
　　林温氏：“哦，那你请回吧，我们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
　　便装捕快：“哦？大娘，这话说不过去啊，难道他出门还不跟家里的人招呼一声？”
　　林温氏：“我们的确不知道他到那去了？”
　　林温氏走进门，把门关上。
　　
　　村外路口。
　　一乡民身背粪箕，手拿小铁铲在拣猪屎。
　　便装捕快走上前在向乡民打听：“请问老乡，你最近见到林钟英没有？”
　　乡民摇头：“没有，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便装捕快：“哦，那他会到哪去呢？”
　　乡民：“告状呗，他能到哪去？他只要出门，就是去告状。”
　　便装捕快：“哦……”
　　
　　运河上。
　　长龙似的漕船队伍在向北行驶。
　　两岸田园风景如画。
　　
　　漕船上。
　　混江龙一面在撑篙，一面高声大唱：“田野老鼠大，官舱老鼠贼，比不上我漕船上的老鼠肥啊。我现成的皇粮我现成的水，我饿了吃哇，我吃了睡，我大肚圆腰小粗腿，我外带尖尖嘴。我抱着粮袋我枕着米，我娇嫩的鼠娃生一堆。我除了偷，我什么也不会。我哪里也不去，嘿，就是这儿美！有朝一日船破了，我拖家带眷、我换个船儿再把窝儿垒。你说我怕谁？哎吆吆，就是这儿美，就是这儿美！”
　　掌舵的游大海：“别唱了，嗓子跟破锣似的，你烦不烦啊？”
　　混江龙开心地大笑，接着唱道：“哈哈，哎吆吆，就是这儿美，就是这儿美……”
　　
　　船舱内。
　　温乃玉在看着林钟英修改状子。
　　温乃玉：“钟英，状子按仁勇大师说得这样一改，的确比我们原来好的多了。”
　　林钟英：“是啊，是眼界比我们高啊，这仁勇大师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温乃玉：“不知道，但看起来，仁勇大师绝不是个普通的出家人，的确是位世外高人啊。”
　　
　　杭州巡抚衙门。
　　清安泰书房。
　　清安泰在书房里悠闲地摆弄着博古架上的假山盆景。
　　石敬山坐在书案旁边的藤椅上看公文。
　　捕快走进来：“大人，小的回来了。”
　　清安泰：“怎么样？打听到那个林钟英是怎么回事了吗？”
　　捕快：“大人，小人打听出林钟英在八月二十日早上，还在灵溪大门村祭祀庄以莅，中午时，北港有人看到他是带着行李，跟他舅舅温乃玉一起离开家的。小人也到温乃玉家打听了，但也没人知道温乃玉的下落。从林钟英与温乃玉家里人的言谈举止看，他们好像知道他俩的去向，但都守口如瓶，不肯吐露。故小人推测，林钟英被人谋害的可能性极小，他好像是为着什么很要紧的事出门的。”
　　石敬山仔细地听着，陷入沉思。
　　清安泰“哦，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没什么意外就好。”
　　石敬山：“有意思。”
　　清安泰自嘲地笑笑，一面继续摆弄着假山，一面说：“我是看戏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石静山放下公文，一言不发，闷头大口大口地吸着他的旱烟。
　　清安泰：“既然这个林钟英不会有什么意外，我们也就没什么可挂念的了，温州那个地方，庙小妖风大啊。”
　　清安泰把假山盆景上的一个小凉亭换个位置，看了看，又在假山的半山腰上加了座小石头宝塔。然后轻松地说：“今晚我们到楼外楼吃饭去。你知道他那里有一道叫‘千里飘香’的菜吗？嘿，就是一碗臭豆腐！不过，那玩意味道还真不错……”
　　石静山含着旱烟袋，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既得意又古怪的笑容。
　　清安泰看着他，奇怪地问：“你怎么啦？中邪了？”
　　石静山在吞云吐雾中，突然神色凛然地来了一句：“清公，现在是弹劾阿林保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