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集（2）

　　28-08：雅庐书房日、内
　　【张母走到书房门口喊：喜事，大喜！
　　【屋里没有反响。
　　张母：嗨！大诗人，没听见？小华生了，生了个胖儿子！
　　【张永德聚精会神抄诗，手持笔，抬头。张母进门，给他信。
　　张永德：（看完信）一个小边防，方建国！
　　张母：父亲方兴国，儿子方建国，成了兄弟！怎么起名的？
　　张永德：这就是军人起的名！
　　张母：你不要抄抄写写了，跟我上街去，买些奶粉寄去。
　　张永德：你去吧，我没时间。
　　张母：你没时间？从早到晚就抄抄写写！
　　张永德：对了，有外孙了，我更得抓紧抄。把唐代边塞诗的代表作家高适、岑参、王昌龄、李颀、崔颢的边塞诗都抄出来，寄给兴国。
　　张母：他有兴趣看吗？
　　张永德：他一定爱看。唐代，边塞诗盛极一时，构成盛唐之音的一个豪壮旋律，在中国诗歌史上的地位，前无古人。文人们或是从军、或是游历，遥远陌生的边塞不但不使他们感到荒凉可怕，反而刺激了他们的好奇心。一种为国立功的荣誉感和浪漫主义精神弥漫在盛唐社会，不少著名诗人都亲历过铁马金戈的边塞军旅生活，如陈子昂、高适、岑参、崔颢、戎昱等人。充满英雄传奇色彩的军旅生活、雄奇壮伟的域外风物，都足以引发诗人们的创作激情。兴国、小华他们一定会喜欢这种豪壮旋律……
　　张母：张教授，你好好豪壮吧！
　　【张母转身走了。
　　【张永德激情满怀，铺开宣纸，以龙飞凤舞般的行书写下：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录岺参诗《送李副使赴一西官军》句，慰勉贤婿方兴国上尉。
　　
　　【他把字挂于墙上，自赏一会，坐下，用蝇头小楷抄诗：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初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他抄完一首，活动手腕，豪情满怀。
　　
　　28-09：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坐在椅子上给方兴边的儿子喂奶。
　　张蔷：姐！你又让他先吃？
　　张华：以后都这样。
　　张蔷：这小傢伙特别能吃，让两人同时吃吧。
　　【张蔷把建国送到张华胸前，吃另一只奶。建国刚含住奶头，被张华推开。建国哇地一声大哭。
　　张华：同时喂两个不方便，调点糕干粉喂建国吧。
　　张蔷：他们也是！年纪小小的结婚生孩子。
　　张华：民族习惯呗！男女十六七岁就结婚。哎哟！
　　【张蔷惊咋，张华从小孩嘴里扯出了奶头，又抓又揉，孩子以哭声抗议。张华又塞进奶头，咬牙忍着，任小傢伙干咬。痛得她呲牙咧嘴。
　　
　　28-10：战士宿舎日、内
　　【胡保国掀开方兴边床上的被褥，把包谷酒、花生米摆在床板上。接着，赵永章端来一碗四个合包蛋，放在方兴边面前，按按他肩膀，默默地走了。
　　【方兴边把酒和鸡蛋推开。胡保国一把抱住方兴边，眼泪掉在床板上。
　　【胡保国走到门外扯了一根青草回来卜草卦。嘴里念念有词，把草分两半撕开，右边半拉断了。
　　胡保国：这是凶卦！兄弟，我们不能再当兵了！
　　【方兴边两眼无神，盯住断掉的半根草。
　　胡保国：依娜死了，男人不能养活儿子。当兵怎么能养活两个小儿子？
　　方兴边：我能！
　　胡保国：你不能带他们到班里来睡觉，不能喂他们吃饭。嫂子帮你养着，只是暂时的，你也不能多看儿子。
　　方兴边：你说的有道理，我一直想。
　　胡保国：想吧，养孩子要靠媳妇！当兵不让找媳妇，内地的汉族姑娘不会跟我们。班洪寨太穷，我也不想回去了。我们干脆不当兵了，在县里找个好工作，或者，我们一起做生意，去境外来回也方便。
　　方兴边：你说得我心也乱了！
　　
　　28-11：连队荣誉室日、内
　　【方兴国、赵永章把方兴边、胡保国带进连队荣誉室。方兴国直走到一个玻璃柜边，取出佤族长刀，往桌上一摆，气不从一处来。
　　方兴国：兄弟，你要向后转，我也不留你，拿走你的长刀吧！
　　【方兴边愣然，不敢看自己的长刀。
　　方兴国：拿走呀！胡保国，你主意多，帮他拿！你们不当兵了回班洪寨，砍败兵去，砍武装去！砍竹子、砍鸦片去！再刀耕火种也用得上！在土里戳几个眼，种旱谷！
　　【赵永章磕碰方兴国，提示他口气缓一点。
　　方兴国：兄弟，快把长刀拿走！不是想再找个媳妇、给儿子娶个后娘吗？拿这把长刀作礼物，再去找人做定情梦呀！班洪寨的姑娘都会爱你！
　　【方兴边突然痛哭失声。
　　赵永章：连长，你别生气。我们的好兄弟、亲兄弟方兴边不会向后转，我们三兄弟永远不分离。方兴边，我的好兄弟，勘界就要开始了，毛主席、周总理费尽心血，把这外交大事定了，就要我们去落实。你怎么能向后转呢？
　　方兴国：行！兄弟，你好好听副连长开导，赶快抬起头、挺起胸来。北京的金山，你不去看了？依娜不能去了，你两个儿子也不去看吗？
　　【赵永章把长刀送回玻璃柜里，拉着方兴边走开。
　　方兴国：（在背后喊）抽时间去我家里看看你儿子！
　　
　　28-12：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给儿子喂奶。方兴边跟着方兴国跨进门，张华立即掩胸。
　　【方兴边抱住儿子看着，好久不见的笑容起来了。
　　方兴国：兄弟来了，他下定决心当好兵，参加勘界。有肉吗？
　　张华：兄弟，参加勘界好，难得遇上这大好事啊！小傢伙起了名吗？
　　方兴边：起好了，依娜哥哥的儿子是老大，叫方富边。老二就叫方荣边吧，靠他们来繁荣富裕边疆。
　　张华：不学你大哥行不行？叫来叫去，会搞糊涂。父子、兄弟不分！
　　方兴国：兄弟，立场要坚定，就叫方荣边！
　　【方建国吸不出奶来，咬得张华直叫。
　　【方兴国给儿子喂米汤。方兴边站在门口。
　　方兴国：我跟你嫂子商量好了，她把你儿子带大。你就可以安心当兵了。
　　方兴边：我只怕嫂子忙不过来，累坏了。
　　张华：兄弟，你当好兵，能跟你大哥去勘界，嫂子就高兴了。
　　方兴边：我还想……大嫂，儿子跟你，一个老师，一个连长，肯定能养出一个文武双全的好汉。
　　张华：你要求挺高嘛！
　　方兴边：我想，嫂子把老大也带上吧。他爹妈死了，就是我的亲儿子。
　　张华：行！两个是养，三个也是养，以后五个六个也是养。我干脆开个家庭托儿所、幼儿园。
　　方兴国：这个办法好！
　　张薔：姐姐，姐夫，还有你，方兴边！你们要养这么多小边防，我可帮不了。还是送我回昆明吧，明天就走！
　　张华：小妹，再想办法吧！
　　
　　28-13：大青树下日、外
　　【胡保国走到家属院旁的大青树下，盯住张蔷。
　　【张蔷坐在拱突的树根上，带着小侄儿晒太阳。
　　【胡保国轻声哼唱：
　　
　　漂亮的小妹妹，
　　快转眼看看你哥哥。
　　让我看看你花一样的笑脸，
　　哥哥我心里酸甜甜……
　　
　　【张蔷抬头，笑。
　　【胡保国走到张蔷身边，仲手要摸她的辮子。
　　张蔷：流氓！
　　胡保国：妹妹，我早就喜欢你了！
　　张蔷：流氓，流氓！
　　胡保国：我喜欢你！小妹，我想和你做定情梦！
　　张蔷：什么梦？
　　胡保国：要我们两个睡在一起才能做，这是我们佤族的习俗……
　　张蔷：流氓，大流氓！
　　【张蔷颁开孩子，捡起一根棍子猛打流氓，胡保国不跑也不躲
　　【一位军官家属走过，立刻冲上去抓住胡保国。
　　【喊叫声吸引来众多军人、家属围观。
　　【方兴国、方兴边跑出门来。
　　【张蔷双手捂住脸，哭叫着跑回家去。
　　军官家属：方连长，这小子！光天化日下调戏你小姨妹！
　　方兴边：（揪住胡保国）你干哪样？
　　胡保国：我跟小妹说，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做定情梦！
　　【方兴边猛一拳，胡保国倒在地上。方兴国拉起胡保国，阻挡方兴边再出拳。向围观者挥手：没事！
　　【方兴边把胡保国带走，方兴国带两个儿子回家。
　　
　　28-14：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蔷一边哭，一边收拾衣物。
　　方兴国：张蔷，没事！他们有那个习俗，不是欺侮你……
　　张蔷：臭流氓！我不在你们这里了，马上回昆明！
　　张华：方兴国，你带什么兵？习俗，习俗！为什么不教育他们尊重别人的习俗？张蔷怎能让人这么习俗！
　　方兴国：张华，你给她解释解释定情梦。
　　张华：张蔷，不听你姐夫的，我也不想在这里了，一起回昆明去！让他找人做定情梦去！
　　
　　28-15：军营礼堂一侧日、外
　　【方兴边和胡保国站在礼堂一侧。方兴边瞪了胡保国许久，突然一拳，把胡保国打倒在地。胡保国爬起来，要还击，方兴边一脚踹他屁股，他又踉跄跌倒，磕破了嘴，流了血。
　　方兴边：打你流氓！你怎想跟小妹做定情梦？
　　胡保国：她不情愿就不做！
　　方兴边：汉族有汉族的规矩，她们没有做定情梦的习俗！你要跟她一起睡，就成了大流氓，要关禁闭！
　　胡保国：你跟我妹妹做定情梦！
　　方兴边：刀劈竹子分两半，各是各！我们是我们，她们是她们！指导员、连长都讲过，要尊重别人的习俗，自己才能受到尊重！我们到解放军大学校了，要学会到哪个山上唱哪个歌。连队有不准串姑娘的纪律！
　　胡保国：你是森林里的孔雀，我是枯树上的乌鸦。我没法跟你比！我特别特想串姑娘，想做定情梦！
　　方兴边：你不给阿佤争气。
　　胡保国：我恨你！我在寨子里看中了一个姑娘，我想留几天和她好。你不帮我讲好话，还把我捆起来，让马把我拖出寨子！
　　方兴边：你不知错，我只好告诉连长、指导员。
　　胡保国：你要告，我不当兵了！
　　
　　28-16：军官家属宿舎夜、内
　　【张华给张薔收拾行装。张蔷坐在一旁发呆。
　　方兴国：小妹，路上怎么办？连队又来了紧急任务，我没法送你！
　　张华：七天路程，中间还要换车！碰上汽车故障，公路塌方，怎么办？
　　【方兴边抱着侄子方富边、提着包袱来了。
　　【张蔷即刻起身，躲到里屋去。
　　【方兴边把包袱交给张华。
　　【张蔷坐在里屋照镜子，哭泣。镜子掉落，碎了。
　　【外屋，两个小孩同时哭闹。
　　张蔷：你们管一下孩子行不行？让我清静一下！
　　【方兴边立即拿上扫把、撮箕进来扫玻璃渣。
　　方兴边：小妹，对不起。我打了胡保国一顿。不过，他不是耍流氓，他……
　　张蔷：说流氓不流氓的人，也是流氓！你出去！
　　方兴边：小妹，我没得好办法，才求大哥、嫂子帮我养儿子。这个大的，是我哥哥的儿子，我哥哥、嫂子，都被强盗烧死了，我媳妇也被病鬼抢走了……
　　【张薔还是不看他。
　　方兴边：我知道，嫂子当老师，养三个儿子，太辛苦。小妹，你不走行吗？也是帮了我，我不会忘记你，我要去办外交大事！
　　张薔：我凭什么要帮你？我还要上学哩！
　　方兴边：你走了，嫂子带三个太难了。我只好把两个孩子抱回去。
　　张蔷：姐夫，把你兄弟请出去行不行？
　　【方兴边拿起扫把、撮箕快速退出。玻璃渣子都洒在门口。
　　方兴边：连长，嫂子，我把他们都抱走吧。
　　方兴国：兄弟，怎么变来变去？你抱回去怎么办？连队里，可不准你带孩子。你能把两个孩子带上去勘界吗？闹什么国际笑话？
　　方兴边：小妹不高兴，她不会帮忙。
　　张蔷：（出来）我就不帮！两个黑崽，我更不管！
　　张华：张蔷！你胡说什么？
　　【方兴边瞪了张薔一眼，恼怒地一手抱个儿子冲出门去。
　　方兴国追到门口：兄弟，抱着他玩一玩，早送回来！
　　方兴边：我不送回来了。
　　方兴国：那咋行？勘界任务下来了，可能还要打仗，你不去？
　　【方兴边停一下，抱起两个儿子走向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