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温馨与失落

　　第二天下班前几分钟，唐婕婕已经归心似箭。她有点心不在焉地对对岳帅天说：“我今天有事情，不搭你的车了。”
　　“真巧，奶茶，我也有事情，说不定顺路。”岳帅天随口接上话题。
　　“我去‘星光广场’，去陪妙妙玩。”唐婕婕一脸兴奋地说。
　　“真巧，我也是，我要见一个几年没见的朋友。”岳帅天也一脸兴奋地说。
　　
　　在“星光广场”的必胜客里，唐婕婕看见了已经在等她的姜浩宇和妙妙。
　　已经有一些日子不见了，唐婕婕觉得他们的变化真大：妙妙长高了，但是曾经明亮无邪的眼神却变得不再无忧无虑。姜浩宇呢，精神状态有些差，尽管他在强作微笑，但是谁都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
　　“婕婕阿姨，终于看见你啦！”妙妙抱住唐婕婕，高兴地说。
　　“妙妙，我见到你也很开心啊！”唐婕婕也用力抱紧妙妙。
　　“好了，我已经点好餐了，你们玩吧，我去隔壁的咖啡店里等你们。”姜浩宇说。
　　姜浩宇刚走，他之前点的各种好吃的食物已经来了，妙妙兴奋地吃起来，还拿了披萨给唐婕婕吃。
　　“妙妙，你长大了，懂事了！”唐婕婕看着妙妙说，眼泪却有打转的趋势。
　　“是啊，阿姨，我都快上二年级了。可是我也有烦恼了。”妙妙眨着眼睛说。
　　“哦，小孩子会有什么烦恼？说给我听听看。”唐婕婕好笑地看着她问。
　　“我的烦恼就是——我没有妈妈。”妙妙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看着唐婕婕说道。
　　“什么？你没有妈妈？”唐婕婕吓了一跳，连忙又问，“那你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一定把她拖住，留下来陪我……”妙妙说着说着竟留下了眼泪，“我奶奶经常骗我，以前说我妈妈在外国读书，现在又说我妈妈生病在国外就去世了……”
　　唐婕婕的心脏突然跳得快了，她真恨不得直接去找孙茹梵，狠狠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诅咒我？”
　　“阿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妙妙似乎感觉到了唐婕婕瞬间的心情变化，开始问。
　　“没……没什么。妙妙，阿姨问你，你觉得你妈妈在哪里？”
　　“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妈妈。”妙妙看着唐婕婕狡猾地说道。
　　唐婕婕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故作镇定，问她：“这周围有那么多的阿姨，为何你觉得我就是你的妈妈？”
　　“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还因为你对我好啊！”妙妙神气地说，然后又很八卦地说，“阿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爸经常看着我们三个人一起拍的照片笑呢！”
　　“我们三个人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唐婕婕犯糊涂了。
　　“就是上次我们坐摩天轮拍的啊，”妙妙说，“我也觉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好幸福啊，阿姨，你就做我的妈妈吧，我喜欢你。”
　　听着妙妙后来近乎恳求的声音，唐婕婕几乎落泪，但是她还是笑着对妙妙说：“妙妙，阿姨已经有男朋友了，也快要……结婚了，所以我……不能做你的妈妈了……”
　　“阿姨，那你为什么不选我爸爸做男朋友呢？我觉得我爸爸很好啊，人长得帅，又会照顾人，”妙妙嘴巴里嚼着薯条，不紧不慢地问。
　　唐婕婕听着妙妙的话，既觉得震惊又觉得哭笑不得。正不知怎么回应她的时候，岳帅天来了。
　　“嗨，小朋友，嗨，奶茶，我来了，我可以坐下来一起吃吗？”岳帅天看着她们两个人问。
　　“你怎么来了？”唐婕婕奇怪地问，“你朋友走了？”
　　“是啊，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所以我来找你了，准备送你回家呢！”岳帅天笑着说。
　　“叔叔，我记得你，你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原来你就是婕婕阿姨的男朋友啊？”妙妙看着岳帅天不满地说道。
　　听见妙妙这样说，唐婕婕有些尴尬，只能感叹人不能撒谎，否则迟早会反噬了自己。
　　岳帅天则一脸春光。他对妙妙说：“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眼就看出我是她的男朋友了！叔叔请你吃最大的披萨吧！”
　　“叔叔，你真坏，把我爸爸的女朋友抢走了……”妙妙竟然说着说着哭了。
　　“妙妙，这不怪叔叔，只怪你爸爸……没有叔叔有魅力。”唐婕婕抱着妙妙，轻拍着她柔软的背。
　　“可是我觉得我爸爸才更有魅力呢……”妙妙哭得委屈。
　　“妙妙，要不这样吧，不管婕婕阿姨选谁做男朋友，也不管她和谁结婚，她都做你的妈妈，你说好不好？”岳帅天看着妙妙说。
　　“如果你和婕婕阿姨结婚了，你也同意吗？”妙妙看着他，一脸期待。
　　“自然同意了，我也很喜欢你。”岳帅天表情认真地说。
　　“可是你们会有你们的小宝宝，你们就不喜欢我了……”妙妙高兴了一会，又哭了。
　　“妙妙，不会的，相信我，”唐婕婕在妙妙耳边轻轻说，“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宝。”
　　妙妙激动得哭了，唐婕婕也热泪盈眶，她又在妙妙耳边说：“你奶奶可能不喜欢你随便找一个妈妈，她也可能不想我做你的妈妈，所以你要把这件事保密哦。”
　　“婕婕妈妈，我会的，”妙妙激动地在唐婕婕耳边说道，还顺便亲一口婕婕，“婕婕妈妈，你好香哦，是世界上最香最香的美女了！”
　　“小东西，你跟谁学的？嘴巴这么甜？”唐婕婕开心地拍她的头。
　　姜浩宇站在门口，看见笑语盈盈的三个人，忽然有种被推开的寂寞感。他慢慢地走上前，对妙妙说：“妙妙，我们回家吧，婕婕阿姨要回家了，我们下次再约婕婕阿姨。”
　　“爸爸，我告诉你啊，婕婕阿姨要做我的婕婕妈妈了，你开心吗？不过不能告诉奶奶哦，奶奶可能会不高兴的。”妙妙在姜浩宇耳边轻声说。
　　“婕婕妈妈？”姜浩宇吃惊地问妙妙，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姜婕婕和岳帅天。后者给他肯定的答复——点头。
　　“谢谢你们……”姜浩宇笑着说，可是心情却莫名哽咽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妙妙像只小鸟，激动得一刻不停，姜浩宇则回想着刚才必胜客里那温馨的一幕，以及，在咖啡店里岳帅天跟他的聊天，关于姜婕婕、关于姜皓源、关于“生辉”、关于“神骏”、关于“翔飞”，以及他目前重新启动并倾注不少心血的“婕宇设计工作室”……
　　“爸爸，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和婕婕妈妈一起玩？”妙妙迫不及待地问姜浩宇。
　　“妙妙，你可以趁奶奶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打电话问婕婕妈妈，好吗？我想婕婕妈妈会答应你的！”姜浩宇看着前面被汽车灯光照亮的路，又看看前方排成长龙的路，对妙妙说道。
　　
　　把妙妙送回家交给孙茹梵，姜浩宇却没有马上回房休息，而是像是和谁赌气一样把车开了出去。
　　姜浩宇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的不明事理，恨自己没能在婕婕一次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她依靠，当时的婕婕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可是，怎么办呢？事已至此，似乎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姜浩宇趴在骑车方向盘上，审视自己对婕婕的感情：曾经的他们，是那么甜蜜、那么快乐，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和婕婕会变成这样？难道是我对她依然不够信任？抑或，我不知道怎么爱她？还是，说到底我根本不够爱她？
　　姜浩宇把车停在公司停车场，自己则走进了公司附近的酒吧。在刺激的“心碎”鸡尾酒里，在最隐蔽的角落里，姜浩宇哭了，哭得认不清楚自己。在酒吧舞台中心来来往往的人影中，他似乎看见了他第一次见到的唐婕婕，那时候的她，青春、婉约、阳光，还特别容易脸红。和他之前见过的女生不一样，他竟有些挪不开目光的呆滞……
　　姜浩宇回想起自己因嫉妒岳帅天的无所顾忌和对唐婕婕的百般“纠缠”，所以才狠心用篮球砸向唐婕婕那一刻的决绝与不忍……随后，他终于可以有那么多和唐婕婕名正言顺相处的机会，直到他们进了同一所大学。自己与婕婕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瞬间啊！
　　姜浩宇想起了婕婕的笑容，想起婕婕清脆的声音，想起婕婕落在他额头轻轻的吻、想起婕婕经常出现的娇羞的脸红……姜浩宇的心竟然有些隐隐的疼，就像看着一件珍宝在眼前，他却没有保护好它，最后终于被别人带走……
　　在酒吧里，一个伤心的帅哥总能引起很多人的侧目，包括梁美雪。
　　梁美雪按捺住了自己冲过去和姜浩宇打招呼的冲动，只是撇开一起来的朋友，躲到姜浩宇附近的角落悄悄地观察着他。
　　看姜浩宇接连不断地喝酒，从鸡尾酒的“心碎”到德国的木桶装啤酒。他都是仰头吞咽，最后流到脖子里的不知道是酒水还是泪水……梁美雪尽管没有喝一杯酒，可是心却也碎了，眼泪流下来也不愿意擦。
　　不知道姜浩宇究竟喝了多少酒，反正最后他终于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如一滩烂泥……
　　梁美雪走过去，用力架起他，往酒吧外走去。梁美雪出了酒吧，发现黑夜来临，在昏黄的路灯和迷离的店铺灯光照耀下，一切都显得迷离恍惚。
　　“姜总，姜总……”梁美雪喊，姜浩宇没有回答。
　　“婕婕……婕……”姜浩宇踉跄着呢喃，抱住路灯柱子恸哭。
　　梁美雪只是抱紧了他。她看着他心疼，她想安慰他、想让他快乐，她记忆里的姜浩宇是多么阳光灿烂的人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拥抱，姜浩宇瞬间抱紧了她，好似她会消失一样！
　　梁美雪在惊讶之于，有些满足地笑了——是的，看样子姜浩宇已经失去了唐婕婕了吧？这个机会不是上帝为我特别留着的吗？
　　来自生意家族的女孩总是能在简单的事情中发现商机，不，在追逐爱情的路上发现情感上的机遇。一旦看见，就要适时抓住，然后永不放手！
　　“婕婕，对不起，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姜浩宇说了一句清晰的话后，再次睡着了。
　　梁美雪心酸不已，但她还是倔强地微笑……
　　梁美雪心酸地想：姜浩宇，我们明明很早很早就认识了，可是你为什么没有记住我呢？
　　梁美雪其实是姜浩宇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究竟有多远？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很淡，但是由于双方家庭生意上的联系，他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比如家庭集体旅游，比如妈妈们的逛街！
　　梁美雪想起小学三年级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雪儿现在都觉得好似发生在昨天一样。小小的梁美雪承认，她喜欢这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所以她的小脸一刹那就红了。她一直不敢直视姜浩宇，只能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像个偷心的小偷，既紧张又刺激。当姜浩宇的妈妈无意间开玩笑，让美雪做她的儿媳妇时，她羞得面红耳赤，难为情地躲了起来。不过，小小的梁美雪却觉得很欣喜，觉得自己受了肯定，有了继续幻想的依靠……
　　姜浩宇醒来时，不仅头昏脑涨，还觉得嘴巴和喉咙都干燥无比，肠胃像功能失调般难受。可他身体上的难受很快被心理上的惊奇所淹没——他侧头看见了女生气息浓郁的带蕾丝花边的咖啡色绸质窗帘，抬头看见了墙顶婉约的吊灯，往前看，他看见了床对面的墙上有拼成爱心形状的一组女孩的艺术写真。
　　女孩……很漂亮！眼睛大而细长，妩媚又清新。女孩的睫毛弯而浓密，脸颊上还有两个灵动的酒窝——好像是——助理梁美雪！
　　“咚咚咚”，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姜浩宇弹簧般跃起来，赤脚走到地上，看向白色的房门。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请进”……
　　“嗨，浩宇哥，早上好——”青春活泼穿着时尚洋装的梁美雪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向他走来。
　　“是你——梁助理？”
　　姜浩宇疑惑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份尴尬和不解。
　　“我有那么可怕吗？”梁美雪调皮一笑，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梁助理，见笑了……”姜浩宇边问边往房门口退。
　　“你可以叫我雪儿，浩宇哥！”梁美雪站起来，连忙说，“其实，之前我不想通过回忆往事的方式让你记起我，我想让你全面深入地认识我……可是现在看来，这种老土的方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雪儿……雪儿？”姜浩宇看着梁美雪，尴尬地笑着。
　　“是啊，浩宇哥，你忘了吗？小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呢！我经常跟妈妈去你家的啊！我们还经常去旅游呢！当然，是家庭——全家游！”
　　“哦……雪儿，不好意思啊，我脑子记东西不是很擅长……”姜浩宇依旧是尴尬地笑，笑容里夹杂着深重的哀伤。
　　姜浩宇开始急切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很想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醒来的。他外套上浓烈的烟酒味似乎在提示着他，他隐约地想起了什么，无力地垂下头，“谢谢你，梁助理，雪……儿，我要走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
　　待姜浩宇猖狂地来走出梁美雪的电梯进入小区外的路上、看见越来越熟悉的店铺，他开始有了一些方向感。他知道这里离他家并不远。不，离他的“生辉”公司也不远。
　　姜浩宇的心情再次复杂起来，算了，不回家了，还是直接去公司上班吧！他不想再见到孙茹梵，也不想听见她那自以为是的烦人的唠叨！
　　姜浩宇开车直接去了“婕宇设计工作室”，看着他曾经和婕婕一起布置的摆设，内心自然又是一阵触景生情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