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没有放弃你

　　根据地内不征粮、不派款，藏富于民，调卡征税，保护商旅安全，兴集贸易，活跃经济，发展手工业，一系列政策，扩大了游击队政治影响，促进了川陕物资交流，活跃了游击区的经济，增加了游击队的财政收入，深受群众的拥护。根据地呈现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游击队不再是单纯的打仗，符合了毛主席“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军事的目的是为政治服务”的指导思想就发展了。是的，这一切来之不易，大有苦尽甘来之感，谁不希望丰衣足食的和平生活？游击队员们在热烈的军训之余，感慨地议论说：“这是游击队从未有过的幸福时期。”
　　这年，1937年9月的一天中午，在陕西南郑通往米仓山的一家幺店子，来了一个头缠白布帕子，身背一卷白粗布的瘦高个食宿的中年旅客，一年轻伙计迎客道：“客官请坐，是吃吗住？”
　　来人放下白布卷，坐下说：“只吃不住，还要赶路，有啥子吃的？”
　　“有新鲜胡豆田米饭、麦面蒸馍，炒菜、汤菜。”
　　“来碗米饭，炒菜、汤菜各一个！”
　　伙计道：“好的，您喝茶，请稍等。”吆喝一声，“米饭一碗，炒菜、汤菜各一个！”见来人气质不像普通老百姓，搭讪道，“听客官口音，是四川营山县一带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你是？”
　　“我是渠县人，去过营山县。”
　　“好哇，算是老乡了！”
　　“客官，您这白布是卖的吗？”
　　“不卖，送亲戚的。”
　　“客官您这是去何方宝地？”
　　“去四川通江。”
　　“不怕被土匪抢了你这白布吗？”
　　“听说巴山有红军的游击队，他们抢人吗？”
　　“这个嘛……”这是游击队开的幺店子。伙计以审视的眼光，似要透视出来客的好坏，然后说道，“听说游击队不但不抢，还保护过往商贩呢！他们设有税卡。”
　　“啊？！”来客眼中的兴奋感一闪而过，“那就好，那就好！巴山那么大，我不一定碰得上他们啦！怎么走能碰上？”
　　“听人说，游击队在罐子垭就设有关卡呢，此去东南三十多里。”
　　来人道：“他们明目张胆地设卡吗？就不怕国民党军队去打吗？”
　　“这你得去问国民党军队了，哈哈，至少现在还没有吧！”
　　“多谢指点！吃罢饭我就赶路。”
　　中年旅客精神倍增，两步当一步走，当日傍晚前就到达了罐子垭，看见了带红五角星帽的红军岗哨，那颗心激动得就要跳出来了。“同志，可找到你们了！”
　　“你是？”
　　“我是延安党中央毛主席派来找你们的呀！我叫何孝林，请带我去见你们师长刘子才！”
　　“我们也盼……可是你说是就是，我们怎么相信你？”
　　“带我去就知道了。”
　　四个游击队员派出了一个人带路，他被带到了桃园寺，已是五天后的事。
　　营部只有赵明恩、王天海、通讯班几个战士。
　　“报告赵营长，”带路战士报告说，“我带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延安党中央派来找我们的！”
　　“啊？”赵营长惊喜之下，不自觉地伸手相握，“同志，辛苦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孝林，原是营山县苏维埃主席，随四方面军大转移，途中负责随军家属工作。我们红四方面军三过草地、雪山，说不尽的曲折，最终北上到了延安，与中央红军汇合。去年党中央就派人来找过你们，但没找到。今年又派我来寻找你们，幸亏有人指路，终于找到你们了，这下联系上了！”
　　这时，警卫员扬之芳端上茶来，听说是延安派来的，赶紧向其它人报喜讯，王天海、通讯班几个战士都欣喜地涌进屋来。赵明恩说：“党中央没忘我们啦！可是，你怎样证明你的身份呢？”
　　何孝林打开白布卷，取出一封信件、延安地图、4套八路军军服，说：“请问你是不是刘子才刘司令，这封信是毛主席要我交给他的。”何孝林自是不知游击队的大变故。
　　赵明恩说：“我叫赵明恩，是营长，是游击队总负责人。这是三大队长王天海，这四个是通讯班战士，他是通讯班班长吴成林同志。”何孝林与他们一一握手。赵明恩道：“吴成林同志，派通讯员去小园包把刘子才同志火速请回来！”
　　“是！”吴成林应一声。
　　何孝林喝口茶，说：“这4套军服就是我们红军的军装。红军现在改名为八路军，开赴抗日前线了！现在国内、国际形势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三言两语也给你们讲不清，下来消庭讲，给游击队全体讲！”
　　“什么，没有红五角星了？那还算红军吗？”王天海的疑问代表了大家。
　　何孝林道：“我刚刚说过，三言两语也给你们讲不清，下来消庭讲给你们听。现在的问题是，坚守大巴山的斗争已无太大的意义，党中央要你们随我开赴延安！”
　　开赴延安？游子归家，怎不大喜过望，但得不知你是不是国民党军的奸细？我们一动，半途而击消灭我们？赵明恩说：“好，从你带来的东西看，我们也很难相信你，等刘子才同志回来后，我们再讨论吧！先住下。”
　　晚上，何孝林又对赵明恩他们讲了西安事变捉蒋放蒋、统一战线政策、南方各游击队都将集中奔赴抗日前线。听得这些深山中的游击队员睁大了惊疑的眼睛，万难相信，这不可能！
　　夜晚睡在那张木板床上，赵明恩辗转反侧，索性起来点上桐油灯，反复看那封信：
　　
　　大巴山红四方面军留守师长刘子才同志及全体游击队指战员同志们：
　　你们辛苦了！可以想像你们孤军奋战的艰难及顽强革命的精神，
　　党中央向你们表示诚挚的问候并致以革命的敬礼！现在斗争形式已
　　经起了很大的变化，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与日本侵略者的
　　民族矛盾已成为主要矛盾。共产党与国民党已成功地再次达成统一
　　战线，一致对外。现命令你们游击队由何孝林同志带领，奔赴延安，
　　回到革命大家庭，听从中央分配工作。
　　中国共产党八路军总部
　　1937年5月20日
　　
　　赵明恩品味着信文，温暖与疑惑交织，盼中央想中央，如儿思娘亲，相信又难信，却又被激出一种慷慨情，中华民族，红军，抗战，多么伟大的事业啊！已感觉出山外世界的波澜壮阔，自己的孤陋寡闻。
　　四天后，刘子才回来了，他先与赵明恩单独了解详情。他看了何孝林带来的一应信物，从他在外围得到的信息，虽然相信统一战线新形势，红军改变成八路军，但他不相信军服也穿国民党军的了。再说了，这个党中央派来的钦差他不认识，跟这个人去延安，恐是国民党的阴谋，他一万个信不过国民党。“为什么不派个我认识的人来呢？”他对赵明恩分析道，“况且我们执行的命令是坚守大巴山革命根据地，直到全国胜利。疑点太多。太多，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刘子才的分析貌似头头是道，然前提就错了。
　　二人商讨了许久，然后结论定下来了，去见何孝林：“何孝林同志，我就是刘子才。如果你真是延安派来的，那请回去转告党中央，派一名我们认识的同志来，并带上陈昌浩、张琴秋的照片，我们才能相信。我们暂时决定还是执行坚守老区的命令，这次不能跟你走！”
　　“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的怀疑与忠诚有道理，”何孝林无奈地说，“可是你们也许会因此错过无可挽回的良机。好吧，我会转达到的。”
　　一天后，赵明恩、刘子才送别何孝林。
　　何孝林回到延安已是一个月后。这时国共已合作，坚持在南方各省斗争的留守红军游击队已集中起来编为新四军。延安共产党中央周恩来要求国民党承认巴山红军游击队的合法地位。但国民党方面回复说：“经查，不存在有一支留守的巴山红军游击队。”
　　南方所有坚持下来的红军游击队都走出来了，走向抗日前线，唯有大巴山红军游击队还在死守。延安方面并不死心。翌年，1938年2月，距桃园约160里的南江县兴马坎来了一个商人，名陈柯。此人是原红四方面军33军259团团长王正坤，受党中央指示，由中共汉中工委具体安排，同游击队专门作长期联系。
　　为取信于巴山红军游击队，延安方面周恩来了解到赵明恩在延安还有一个妹妹赵明贞，派人找到她，说明情况，请她照张照片和写封亲笔信给她的哥哥赵明恩。赵明贞见有哥哥的消息，岂有不激动之理？大巴山，哥哥，营长，游击队，革命，一串串因素构成了神往的遥远想象！“我哥哥还有一个同学叫魏传东，”赵明贞说，“也在延安，叫他也给哥哥写一封信！”
　　“好，就以中央组织部的名义署名！”
　　陈昌浩、张琴秋的照片、信件，妹妹及同学的信照，一应材料齐备，中央便交给蔡畅，由蔡畅转交到中共汉中特委，再转到王正坤手里，已是秋末了。
　　这时，巴山游击队行踪已飘忽不定，信照始终送不到游击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