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深入虎穴救战友

　　陈洛宁看了后说：“云姐，你就拿点鸡蛋去送礼？”
　　陈晓云说：“买这么些鸡蛋已经花了我不少钱了，我可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他们了。”
　　陈洛宁说：“你去找的是鄞江区维持会长的太太，这种太太的眼界可高了，你拿一点鸡蛋去算什么礼物！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还要再加点什么贵重一点东西去才好。”
　　陈晓云想想也是，伪区长的太太肯定是个眼界很高的人，一篮鸡蛋是难以过关的。
　　她想了一下，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布包，拆开一层一层的红色包布，摸出一副带坠子的漂亮的金耳环来，她说：“要不只好拿这副耳环去送了。这还是我结婚是元仁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呢，也算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为了救王甸，只有把我这副耳环也拿去送了。它是元仁给我的一个重要的纪念物，我想元仁了常常拿出来看看它，好像看到了他活着时候的样子。现在为了救王甸，看来也只好舍出去了。”
　　陈洛宁接过陈晓云这副小巧玲珑金灿灿、用一串小金练系着一个鸡心形小坠头的耳环说：“多可爱的金耳环啊，这是姐夫送你的结婚礼物？你送了就没了念想的东西了。”
　　陈晓云说：“耳环再珍贵总是人珍贵呀，若能把王甸救出来，也值得了。”
　　陈洛宁说：“为了救王甸，姐姐是把自己和最珍贵的东西都拿出去了。我刚才不应该给你讲这些话的，但不送重礼又难救王甸出狱……姐呀，你到了鄞江可要多加小心啊，你这是去闯龙潭虎穴啊，一不小心，敌人就会把你也抓进去了，你可是地下党的区委书记呀！”
　　陈晓云说：“阿宁，你放心，我会安全回来的。去年我去闯过日军翻译赤练蛇的家，不是把老是强奸妇女敲诈勒索的赤练蛇都引出来杀了吗，我还怕去一个伪区长的家？”陈洛宁听了点点头。
　　陈晓云这就拍拍破夹袄出发了。她装个出门走亲戚的样子，一手提一只盛满鸡蛋的胡篮，腋下着一顶准备下雨戴的破雨伞，这就出发了。
　　当她由建岙经梅溪、竹家等村来到鄞江桥边上的一个伪军岗哨旁，老远路那伪军岗哨就看到她了，就大声呼喊：“什么人？”
　　陈晓云说：“我去鄞江走亲戚。”
　　伪军说：“过来看过！”
　　陈晓云一手提着一篮鸡蛋微弯着腰慢慢地走上去，一个持枪的伪军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伪军伸手说：“良民证！”
　　她从衣袋里摸摸索索地摸出良民证来让他看。
　　伪军随便看了一眼良民证，又挑开了胡篮盖子来看，见里面只是一篮鸡蛋没有什么其他东西，看她是个她长得黄里带黑难看的黄脸婆，就向她挥挥手说：“走吧！走吧！走吧！”
　　陈晓云顺利地闯过了敌人的第一道岗哨。她信心更足了，于是提着胡篮转弯向西来到第二道碉堡岗。
　　这已经要进入鄞江镇中心了。陈晓云离远看去，见两三里的街上周围碉堡林立，碉堡附近的街道上少有行人，只见穿黄军装戴猪耳帽的日本鬼子和许多戴大盖帽的伪军在碉堡附近进进出出，她不由的也有点紧张起来，平常自己是不会轻易来这里的，但今天为了党组织的安全，为了林大队，为了王甸同志，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自己亲自来冒这个风险了。
　　她大着胆子提着胡篮子微弯着腰慢慢走上去，一个伪军又在老远叫喊了：“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晓云从容地走上前去说：“我是来鄞江走亲戚的。”
　　“拿出良民证来看过！”陈晚云又摸出良民证来，让伪军看。那伪军仔细地看了良民证又看看她的脸说：“这照片上的人不像你，照片上人这么年轻，你这么老，这良民证不是你的！你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人？”
　　陈晓云心里格登了一下，当时只知知道装扮得越老越好，可是没有想到装扮得太老了和良民证上的照相对不起来了。但现在已经晚了，这时只得对伪军说：“这照片是五年前拍的，当时做良民证时，没有别的照片，就用我以前的照片贴上去了，五六年前我是还很年轻。现在我老啦，自然不大像啦。”
　　伪军军官望着她的脸再三对着良民证上的照片看了看说：“一点不像说。我看你是共产党三五支队的女侦探！”
　　陈晓云忙说：“我是沿山乡的一个农村妇女，三五支队那有我这样老的老太婆呀？”
　　这时一个持枪的鬼子上来对他说：“你的共产党的干活？”
　　陈晓云对他说：“我不是共产党？我是沿山村种田的老百姓。”
　　鬼子和伪军官又仔细地望望她，看她面黄肌嫂，长得也不好看，觉得是不大像三五支队，也不像共产党民运干部，因为过去他们抓到三五支队民运干部，大部分是年轻的学生和教师模样的人，和眼前这个又老又黄的山村农妇似乎对不上号。
　　这时那个鬼子又用枪尖挑开她手中的胡篮盖子，见是一篮鸡蛋，笑了，就说：“鸡蛋的迷西，鸡蛋留下来。”陈晓云对他说：“太君你喜欢鸡蛋，拿一点去好了。不要全部拿走，我是送人去的。”鬼子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就说：“鸡蛋米西的鸡蛋米西。”
　　陈晓云就捧一大堆鸡蛋给鬼子。鬼子看差不多大半篮鸡蛋都给了他，就高兴地对她说：“哟稀！你的开路开路的！”鬼子说开路，伪军也落得做人情说：“走吧走吧！”
　　陈晓云这就提着胡篮慢吞吞地向镇中心走去。
　　陈晓云来到鄞江镇路上，她往西边看看，又向北面望望，路上行人稀少，寂寞荒凉，只听远处日伪军的喝叫声。一会总算前面来了一个走路慢腾腾的老人，问鄞江区王区长的家在那里，那老人告诉他：“你要找鄞江区维持会长？”他用手指向东边一指，“好像在那里。你已经走过头了。”
　　陈晓云谢过了老人，就转向东面走去，到了那边街上又问了人家一下，终于找到了鄞江区维持会长的家——一幢四边打着围墙里面种着花木的大别墅。陈晓云想这就对了，鄞江区维持会长的家应该是这样的气派。
　　她来到门前，一只手提篮，一只手打着大墙门上的铁环。一会，从里面打开一扇大门走出一个中年农妇来，身上围着一个围身布拦，好像是区长家的佣人。她半开了铁栅栏门望着陈晓云说：“你是从那里来的？”
　　阿晓云说：“我是从梅园乡沿山边家村来的。”
　　那佣人说：“你找啥人？”
　　陈晓云问：“这里是不是鄞江区王区长的家吗？”
　　那女的怀疑地望望她说：“你找区长有啥事吗？王区长不在家里呀。”
　　陈晓云说：“区长不在，我就找找区长太太吧，我可以请太太转告区长的。”
　　“那你等一下。”那妇女回屋里去了，一会她回来对陈晓云说，“你进来吧。”她自己在前面带路，让陈晓云跟她走。
　　陈晓去跟着那女佣来到屋里的客堂间里，见豪华的客厅里，一个穿着旗袍的30岁左右的年轻妇女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在那里看报纸。那女佣指着看报纸的年轻太太说：“这就是我们太太。”
　　陈晓云走上去忙恭恭敬敬地向她鞠了一个躬说：“王太太好！”
　　那区长太太放下报纸，望着这个穿着老气的农村妇女说：“你不是我家亲戚吧？我不认识你呀。”
　　陈晓云立时装成一副哭相悲伤地求告她说：“太太，我的弟弟前天在沿山边家村收贝母（一种中药材），他在路上走，被皇协军抓进去了，说他是三五支队。我弟弟是到那里收购贝母的，他一个生意人怎么会是三五支队呢？他从来不与三五支队打交道的，他也不认识三五支队的人。所以我今天特地来这里，我想找区长替我向皇军说个情，把我弟弟放放出来！”
　　那太太面无表情硬崩崩地说：“区长不在呀。你要找他要到他办公的区公所去找，你到我家里对我讲有什么用。何况你弟弟是皇军抓的，那是军队上的事情，他只管地方上的一些事务，军队里的事情他那里晓得，也管不着的。”
　　陈晓云说：“抓人的是皇军，可是我弟弟是老百姓呀，区长对老百姓的事总也管的呀，我就求求区长替向鄞江的皇军说一下，他是个循规蹈矩做点小生意的普通老百姓，绝不是三五支队。把我弟弟保保出来吧？”
　　区长夫人说：“你既然这样说，那你就自己去找他好啦。”
　　陈晓云说：“我不知道王区长在那里办公呀，我好不容易东问西找才找到这里区长家里的。我又不识字，认不得招牌上写的字，让我再找区长办公的地方太难了。我的弟弟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靠他一个人做点贝母生意吃饭，这一下他被抓进去我弟媳急得不行，她有孩子又脱不开身，只好我这个做姐姐的来到鄞江探探消息。可是我们在鄞江人生地不熟的，情急之下我就只得来找到区长家里来了。没有想到区长不在家里。我从边家来一趟不容易，十多里路呢，还望太太替我向区长说一下了，请区长帮帮忙，给皇军说一声，把我弟弟放放出来。昨天皇军在边家村抓的就我弟弟一个人，估计区长向皇军一讲皇军就会知道的。”
　　区长太太说：“这样大的事情，恐怕我丈夫也没办法能帮你。”
　　陈晓云一面说一面把胡篮子里鬼子拿剩下的半篮鸡蛋放在桌上说：“区长认识皇军和皇协军人多，总比我们平头百姓有办法一些，万望您帮我一下吧。晚上区长回来，请你替我向区长说一声吧，帮我把我弟弟保出来！”
　　王太太不肖地斜眼瞟瞟这半篮鸡蛋说：“大嫂，你的事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你要保你弟弟，你只有找皇军的司令部去。”
　　陈晓云想，还真被阿宁说着了，这点鸡蛋人家看不上，何况是已被鬼子拿去了一大半的半篮鸡蛋。
　　陈晓云只得摸摸索索地从自己的斜襟衣袋里摸出一个小包来，她打开一层一层的布包，拿出一对金灿灿的带金练坠子的金耳环来放到她手边，说：“太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务必请王太太帮帮忙！晚上区长先生回来，请您向区长先生说一声吧，务请区长先生在皇军面前替民女求个情，你说一句话就救了民女一家人了。民女感激不尽！”
　　王太太望着那对闪闪发亮带着细坠子的金耳环，脸上立即就开朗起来说：“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我给先生说一声是可以的，但区长能不能说服皇军把你弟弟放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陈晓云一听区长太太这是已经答应了，心里想，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不假呀，她看上这对耳环了。她就把“弟弟”王甸的名字告诉她。陈晓云热切地望着她说：“只要王太太在区长面前帮我说了，我想皇军是会放他出来的因为他毕竟是个老百姓。如果区长向皇军说了真正保不出来，我也不会怪太太怪王区长的，到时候只好再去想别的办法了。”说着陈晓云向王太太作个揖就走了出来。
　　二天后，王甸终于出来了，他来到梅园乡乡公所一面讲他被捕经过，一面也检讨着那天路上太麻脾大意自己只顾走路，没向前面多看看，他感谢党和同志们对自己的爱护和关心，更感谢陈晓云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出入伪军据点去救他，总算平安回来。王甸说：“开头进去时，日本人对我可凶呢，后来大概知道了我的身份，鬼子又对我十分客气起来，把我单独关在一间小间里，还允许我看报纸，给我吃的饭也还可以，但是山本要我说出我是什么人，我一口咬定：‘我是做贝母生意的生意人。’他说我是共产党的干部，‘不说老实话，要撕拉撕拉的’。我说我是真正的梅园乡的一个良民。第三天，也就是昨天，他们就把我放出来了。我估计是晓云姐你去保了，我真的谢谢您！不是您冒险去保，我不知还要关多少日子才能出来。也可能给他们杀了。”
　　王甸又说：“晓云姐，我听陈洛宁说你为取保我，把你一副金耳环都送给了伪区长太太，我以后也不知怎么报答你！”
　　陈晓云望着他高兴地说：“不用报答，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王甸说：“这么大的恩情，我怎么能不报答呢？”陈晓云望着王甸说：“要报答你就报答党吧，只要你好好地为党工作，帮林一新把林大队带好，多消灭敌人，这就是你最大的报答了。”王甸唉地应了一声，说：“晓云姐说的是，我会好好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