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奇冤 第十四集（1）

　　第十五集
　　本集出场人物：
　　林钟英
　　林咏莲。
　　林温氏
　　赵善德
　　李玉生
　　温乃玉
　　张静凯
　　串千家
　　廷潞
　　董世斗
　　何常贵
　　范建白
　　林志裕
　　高毓英永嘉知县，汉族，三十五岁。
　　学童。魏老先生、季老先生。酒馆伙计。温州府衙役、公差、书吏。赌鬼。百姓。龙船划手、挥旗、击鼓、拍板、舵手。小商贩。永嘉县衙役、随员。永嘉县衙役等。
　　
　　江屿鹭鸶湾学馆。
　　边房里，酒席已经摆好。
　　首席的位子空着，赵善德和魏老先生、季老先生，一胖一瘦两位老人分坐两旁，下首背后朝门坐着的是地保李玉生。
　　李玉生：“天不早了，林先生会不会不来啊？”
　　赵善德：“不会，林钟英答应过的事，一定算数。”
　　说话间，林钟英欣然走进来：“赵老先生好啊，呀，魏老先生和季老先生也在啊？”
　　三位老先生起身迎上前。
　　赵善德：“芳园，请入席，上座，请！”
　　林钟英笑道：“三位老先生在，我敢在上面坐吗？别客气啦，魏老先生和季老先生请上坐。”
　　他并没有看见李玉生在座。
　　魏老先生和季老先生：“好好，恭敬不如从命。”
　　他俩起身换位。
　　李玉生不安地搭腔说：“林先生好啊。”
　　林钟英一看，竟是地保李玉生！
　　他当下立时变脸作色，指着李玉生毫不客气地对赵善德说：“赵先生，我与此人誓不同席！实在对不住，学生告辞。”
　　说罢，林钟英就要拂袖而去。
　　李玉生倒是能屈能伸，脸厚如墙。他一听不对路，生怕为自己在座搅了局，就慌忙站起来拦住林钟英。
　　他赔着笑脸说：“林先生，以前的事，多有得罪。林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不屑跟我喝酒，我走，我走好了。”
　　赵善德打起圆场：“也好，也好，你走也好。”
　　李玉生向林钟英鞠个躬，笑嘻嘻走了。
　　林钟英对着他的背影：“呸！”
　　“芳园你别生气，是老夫考虑欠妥。”等林钟英消气坐下，赵善德叹了口气，说：“唉！你家的事，摊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上告，有理走遍天下嘛。但现在被告认输了，想跟你私了，托老朽来做个和事佬。我呢，也不认识这个朱宇泰，他的一个同僚是我的亲戚，亲戚再三来托我出面，我推辞不掉，只得勉为其难。我是仗着老脸出面，为朱宇泰与你讲和。林先生要是愿意私了，我们就接着谈谈细则条款。林先生要是不愿私了，只当没这回事，我们把盏叙旧，好不好？”
　　林钟英正色道：“赵先生，不是晚生驳你的面子，这件事情，无法私了。”
　　赵善德倒也干脆，说：“芳园，我只是个传话筒，你有话就直说。”
　　林钟英长叹一声：“赵先生，你是知道的，我林钟英从来与世无争，只想洁身自好。我一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二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而且，我自认为我还很大度。家产，财物，包括晚生的脸面，这些事情都好说，有赵先生你来出面调和，我怎么生气都可以通融，让步。可是，慈母爱女，受烙烫非刑，此帐怎能了结？我若在这件事情上答应讲和，我还能为人子人父吗？我还能面对学生讲授‘忠孝节义’吗？不错，我林钟英只是一介布衣，而且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对天起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林钟英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由衷地点头赞赏。
　　“好，壮哉芳园！”随着一声叫好，温乃玉走进来了，他拱手对赵善德致歉道：“只是屈了赵兄的面子，请赵兄见谅。”
　　赵善德苦笑道：“哪里哪里，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全县上下，谁不知庄、许、林三家的冤屈？芳园有此等骨气，令人钦佩！你来得正好，请入席。”
　　温乃玉：“我是来看我姐夫和姐姐的，听说钟英在你这里，于是我就找到这里，却没想到德高望重的魏老先生和季老先生也在座。”
　　魏老先生和季老先生说：“温先生客气。”
　　温乃玉坐下后对林钟英说道：“钟英，那姓朱的也托人找我了，说是愿意私了，赔不是、赔钱都行，说还要送个‘忠孝积善’的匾额给你家呢。”
　　林钟英问道：“舅舅，你怎么说？”
　　温乃玉一笑：“这是好事啊，我答应了。”
　　“啊！”林钟英一听此话，大吃一惊。
　　温乃玉又一笑，说：“我对来人说啦，要想私了，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朱宇泰在自己脸上，用烧红的烙铁一边烫两下，这件事就算了结。”
　　林钟英这才放下心。
　　“这朱宇泰简直不可理喻。”赵善德为大家斟上酒，又告诫说：“听说他与省里按察使朱理大人是自家，此事又牵涉到温州的千总蔡廷彪、把总黄升，我看这案子在温州不好打啊。”
　　魏老先生和季老先生说：“是啊，官官相护嘛。”
　　林钟英长叹一声，说道：“不好打也要打，我林钟英的下半生，就为打这场官司而活着啦！诸位老先生，干！”
　　说毕，林钟英苦涩而豪迈地饮干了满满一大杯酒。
　　
　　温州。
　　瓯江上。
　　碧水连天，绿柳成荫。
　　
　　码头边。
　　停泊着许多船只。
　　波光粼粼，西山落日。
　　
　　瓯江南岸望江楼茶馆内。
　　赖丙辰坐在舞台边一张茶桌旁品茶。
　　四周桌子旁边围坐着众多茶客，他们一边品茶，一边听渔鼓。
　　张静凯也在茶客之中。
　　串千家走上舞台，一抱拳：“在下今晚献给诸位一个新段子，请在座的老少爷们赏脸，捧场。”
　　台下，茶客在小声议论。
　　串千家说罢，坐到板鼓边，一拍牙板，唱道：“温州府平阳县北港林家，读诗书讲礼仪四邻皆夸。老太太林温氏德高望重，小姑娘林咏莲年方十二。那一日来兵差如狼似虎，抢粮食夺衣物还将人打……”
　　张静凯顿时一愣。
　　串千家：“老太太讲道理上前质问，带兵人羞成怒私动刑法！烧烙铁烫祖孙惨不忍睹，丧天良灭人性万众唾骂……”
　　台下一茶客：“串千家，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串千家：“当然是真人真事。”
　　另一茶客：“现在的事？还是古代的事啊？”
　　串千家：“嘿嘿，就是去年发生的事。”
　　茶客：“哦。”
　　串千家：“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赖丙辰：“接着唱。”
　　串千家一抱拳，接着唱道：“林公子怀悲愤写下状纸，击冤鼓呈血状知府大衙。原知府有牵连推三阻四，新知府接状后办案拖沓……”
　　张静凯听到这里，连忙起身离座，匆匆走出去。
　　
　　知府衙门后厅。
　　廷潞坐在椅子上焦急地在抽着旱烟。
　　张静凯担忧地对廷潞说：“大人，林家的事，人家都把他编成渔鼓到茶馆说唱去了！瞧着吧，不定哪天还能编成戏文呢。”
　　廷潞无可奈何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去堵人家嘴去？你不是也说，那鼓词里抓不到什么把柄吗？我有什么办法？”
　　张静凯跟着他说：“大人，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廷潞：“我也知道不是事，可朱宇泰也找了好多人，几次托人讲和都被人家顶回来了，他已经黔驴技穷，没能耐私了此事。看起来，我想避免审理这场官司，是不可能啦。”
　　正在说，衙役手拿一张状纸走进来：“大人，那个林钟英又来告状了。”
　　廷潞：“人呢？”
　　衙役：“我说大人去瑞安公干去了，结果，他等了半天，留下状子气呼呼走了。”
　　廷潞：“哦。”
　　张静凯接过状纸，对衙役说：“你去吧，费心了。”
　　衙役走后，张静凯看了看状纸，说：“廷公，这状纸上的言辞，可越来越激烈啦！”
　　廷潞苦笑道：“再拖下去，有碍我名声不说，看林钟英这股犟劲，没准还会告到我头上来呢。”
　　张静凯：“是啊，我们不能不准人家申冤告状啊。”
　　廷潞：“张先生，我考虑再三，还是要动作一下才好。就是做样子，也要过一次堂！我得给人们看看，我还是秉公执法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杜绝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
　　张静凯：“好，我们首先大张旗鼓把李玉生，范建百，董世斗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抓起来收监，平息一下外面的舆论再说。”
　　廷潞：“就这么办！静凯兄，即刻抓人，叫衙役们尽量在人多的地方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同时传话下去,本府要在五月底审理此案。”
　　
　　平阳县一家酒馆大门前。
　　董世斗走过来。
　　酒馆伙计把他堵在门口：“董师爷，对不起，我们老板说了，你得把欠账还清才能来喝酒。”
　　董世斗气极：“怎么？开酒馆还不让人进门？”
　　酒馆伙计：“让人进门，只是是不让你进门。”
　　董世斗：“嘿，这真是狗眼看人低呀，老爷我是一时落泊，你们鼠目寸光，就敢这样对我？”
　　伙计讥讽道：“一时落泊？哼，给你撑腰的那个姓徐的县太爷都革职了，你还能指望谁？谁再给你当后台老板啊？”
　　董世斗傲慢地说：“老爷我谁都不指望，我靠的是肚子里的学问，你知道什么叫学问吗？”
　　伙计讥笑说：“不知道，我们做生意只知道认银子，不认学问。”
　　班头何常贵带两个公差走过来。
　　公差乙：“董师爷，委屈你了。”
　　董世斗把眼睛一瞪，说：“干什么？”
　　公差甲把董世斗给锁起来：“抓你。”
　　董世斗：“哎，哎，何班头，这是怎么回事？”
　　何常贵：“你犯法了呗。”
　　董世斗：“胡说！我犯什么法了？你凭什么抓我？”
　　何常贵：“不知道，你问知府大人去。”
　　伙计笑道：“董师爷，知府衙门是讲学问的地方，您这么大学问的人，可以到那里跟知府大人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