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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集(4)

作品名称:外交经典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22-09-02 14:18:46      字数:4846

  27-16: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收拾了小饭桌,摆上小椅子,让方兴边坐下。
  【方兴边像幼儿园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好。
  张华:今天练写字。
  方兴边:嫂子,连长要我学文化。
  张华:你听我的,先把这首古诗一字一字、一笔一画地抄下来,我念一遍,你听不懂没关系,先练写字:
  
  闺中少妇不曾愁,
  春日凝装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
  悔教夫婿觅封候。
  
  方兴边:古诗,我不懂。
  张华:以后,你会懂。学文化,写好字很重要,这四句诗,好多字笔画多,不准写错了。你重复写20遍,也可以锻练去浮躁,坐得住,能沉静,能坚持。
  【张华安排好,摘下手表放在小桌上,挽起袖子去洗菜。
  【方兴边拿手表玩着,戴在手腕上,左看右看,舍不得摘下来。
  【张薔进门,方兴边抻长袖子遮住手表,埋头写字。
  
  27-17:县城日、外
  【县城赶街日。街边有各式各样的土产品摊位。显得原始、初级、贫穷。
  【方兴边和胡保国在摊位中穿行、顾盼。走着走着,方兴边掏出了一封信,信封面上贴着一片鸡毛。他边看边笑,又抽出信笺,细看。
  【(画面)胡依娜抱着婴儿,亲亲小脸蛋,给婴儿喂奶。
  胡依娜:(画外音)我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们佤山又多了一个好汉!
  【方兴边只顾看信,碰了一位姑娘。他笑。
  胡保国:方兴边!你还没有笑够吗?百货商店里有各样的瓶子酒,我们一人买一瓶来干吧,恭喜你当爹。
  方兴边:连长规定不准喝酒!
  胡保国:就我和你干,连长咋个知道?
  方兴边:欺骗连长,良心会被狗吃。连长知道我们偷偷干酒,又会不理我们,叫我们回班洪寨去当老百姓。我们就不能去勘界了。
  胡保国:你快请假,回家去看胡依娜和我的小外甥。
  方兴边:刚当兵,不能请假,想也没用。嫂子也快生小孩了。她生了,就没法教我学文化,我必须在她生孩子前抓紧学。
  【路边,一位佤族大妈摆米线摊。
  胡保国:一人干一碗凉米线吧!
  方兴边:连长不准我们乱花钱。
  胡保国:只要一角五分钱!我们一个月有8元!
  方兴边:我要省着留着,给胡依娜买一只手表。嫂子当老师,连长送给她一只世界名牌手表。胡依娜也是老师,我要送给她一只更漂亮的手表!
  胡保国:好!我们进商店看看手表去。
  方兴边:(顿悟)坏了!我还要去听课!
  
  27-18: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张蔷围着一张矮桌吃饭。
  【张华到门口的一个小棚子里(伙房)盛了一碗菜汤来。
  张华:吃快点!一会儿方兴边要来上课。
  张蔷:方兴边,方兴边!你快叫姐夫送我回昆明吧!
  张华:妹妹,你停了课,跑这么远来帮我,我和你姐夫很感激你……
  张蔷:别说了!等姐夫回来,我就回家。
  【方兴边的脚步声传来。人巳到门口了。
  【张华忙收拾碗筷,叫张蔷去里屋慢慢吃。又抹桌子,摆凳子,叫方兴边坐下。方兴边背上背着沙袋,两个腿上也绑着沙袋,坐下去很笨拙。
  张华:把沙袋都解开,今天是学习,不是训练。
  方兴边:没关系!以后我们要去国境线上巡逻,要去勘界,爬山走路多。连长说,平时就要坚持负重锻练。
  张华:好吧!今天还练写字。再重复写20遍。
  方兴边:老师,哪本书上讲女人生孩子?要学到哪天才学女人生孩子?
  【从里屋传出张蔷喷笑声。张华忙转过身,遮掩挺起的肚子。
  方兴边:老师,小孩生出来没有奶水吃咋办?生孩子那点,会挤破吗?
  张华:行!明天再抄古诗,我给你讲生孩子。小妹,你到外边玩玩去!
  【张蔷往外走,在方兴边背后做怪相。
  
  27-19:边防连队夜、外
  【熄灯号吹响了。连队各个屋里灯光全灭。
  【方兴边拉着胡保国走出宿舎,蹲在窗下。
  方兴边:不好!胡依娜又来了一封信,贴了两片鸡毛。和前封信只隔了三天。
  胡保国:什么好事?
  方兴边:坏事!她生病了,儿子没有奶吃。
  胡保国:你快请假回去!
  方兴边:老兵都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我这样真丢人!我不好请假。
  胡保国:你要保密,别人知道你有老婆,还生了孩子,评好时就不给你举手!
  方兴边:连队里,讨厌讲女人,串姑娘。
  胡保国:想老婆也想不得。
  
  27-20: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张华、张蔷说悄悄话。
  【方兴边由胡保国陪着来了。方兴边到了门口不想进,胡保国在后边推他。
  【张蔷匆匆进里屋去。胡保国瞅着里屋门。
  方兴边:(把本子给张华)嫂子,古诗抄了100遍。
  张华:(看本子大喜)兄弟,抄写得真整齐!坐下,接着学习。我再给你讲万里长城。你大哥打比喻,说你们守边防,就是筑万里长城!
  【胡保国坐在一旁。
  方兴边:老师,你上次讲了长城,我有几个问题:长城西边的嘉峪关,为哪样叫嘉峪关?为哪样要以东边老龙头算起点?为哪样不以嘉峪关、阳关、玉门关做起点?西出阳关真没人吗?
  【胡保国听方兴边提问,眼睛睃着里屋门。
  【张华突然肚子痛,没法解答问题。
  方兴边:(紧张恐惧)嫂子!你要生了吧?
  张华:还不到日子。
  方兴边:(两手比划)你肚子那么大!养了双胞胎吧?
  胡保国:你懂什么?
  方兴边:我懂,你不懂!
  胡保国:你懂,双胞胎咋生?
  【方兴边慌忙把胡保国拉到门外。
  方兴边:你莫只想看小妹!我们快把嫂子送到医院去。
  胡保国:快叫连长回来吧。
  方兴边:猪老壳!连长上界了,咋叫?
  胡保国:嫂子怀了双胞胎,生不出来,够她痛了!
  方兴边:我听嫂子上了课。生不出来就要剖腹产。就是破开肚子把胎儿拿出来。破开肚子,危险啦!
  胡保国:快去报告指导员!
  方兴边:来不及了,快去找车来!
  
  27-21:河边日、外
  【方兴边和胡保国把小车推到一条河边,必过河。
  河水涨了,水浑浊。
  方兴边:怎么搞的?平时可以趟水过河。
  胡保国:你过呀,快呀!
  【张华疼痛加剧,竭力掩饰。方兴边扶张华下车,扶她坐在草地上,让胡保国照顾嫂子。他在水边观察一下,毫不犹豫地拉车过河。
  【从河边看去,方兴边拉着小车,淹没在齐腰深的水里。
  【张华阵痛难忍,冷汗直滴。胡保国干着急。
  张华:能过河吗?快点!
  胡保国:嫂子,水不太深,能过。
  张华:喊他,快点!
  胡保国:方兴边,你快一点!
  【方兴边上岸来,下半身军装湿了。他上下打量张华(捉摸怎么带她过河去?)他把衣物包袱扔给胡保国,扶起张华,向水边走。
  方兴边:嫂子,我背你过河。
  张华:我两个人,重哩!你扶我,我自己趟水过吧。
  方兴边:你说过,产妇不能下冷水。
  张华:我还没生,身体好。
  【方兴边弓起腰,张华犹豫不上。方兴边横抱起张华,让张华两手箍住他脖子。往水中走了几步,又退回岸上,放下张华。
  胡保国:你到底行不行?没看嫂子坚持不住了?
  方兴边:太重!我怕走到河中,就把力气用光了,把嫂子掉在河里。
  胡保国:快想办法!莫误大事!
  方兴边:有了,有办法了!
  【方兴边和胡保国两双手搭着,让张华坐上了“轿子”。张华抱着衣物包。顺利趟到了河中。
  方兴边:嫂子,你不要怕,我保证你不会掉落水里去。
  【河对岸路上,一架马车驶过。
  方兴边:(喊)马车,等等!马车,救人啊!
  【高大的栗色骡子拉着车。赶车的老爹吆喝马车停下等候。
  【方兴边和胡保国把张华抬上岸边。方兴边扶张华上马车,向医院驶去。
  
  27-22:医院日、内
  【马车开到医院门口。方兴边跳下车,进门喊。
  方兴边:医生,医生,救命啊,救命啊!
  【喊声未落,跑出两位医护人员,接着,抬担架的白大褂跑出来了。她们来到马车边,张华痛得喊不出声来。七手八脚把她抬上担架,直入诊室。
  女医生(刘景东妻):张华,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你是第一胎,精神太紧张,可能要提前。方连长呢?
  方兴边:我大哥上线(边防)了,还没回来。
  医生:你快回去,必须叫一个领导来签个字,要作好剖腹产的准备。
  【方兴边转身跑出去。
  
  27-23:边防连队日、外
  【方兴边跑回连队,直奔连部办公室,方兴国和指导员谈话。
  方兴边:连长,你可回来了!嫂子,嫂子不好啦,送到医院,孩子生不出来!
  方兴国:进了医院?还不到时间嘛。
  方兴边:提前了!我和胡保国送她去的。
  指导员:你们送嫂子上医院?为什么不报告?
  方兴边:来不及了!嫂子住了医院,医生说:预产期还有三天,她精神太紧张,可能要提前。医生要我回来,必须叫一个领导去签个字,准备剖腹产……
  方兴国:(抱住方兴边)兄弟,你成妇产医生了!
  方兴边:连长,你回来了,自己去照顾嫂子,我就不着急了。
  指导员:连长,你快去医院吧!
  方兴国:我先去医院看看,明天再汇报这次专家考察情况。
  
  27-24:边防连队夜、内
  【方兴国在连队宿舎里摆了几碟小莱、花生米、牛干巴、白酒。
  【通信员带方兴边、胡保国进来。
  方兴国:你们两个坐下,喝酒。通信员,把指导员请来。
  【方兴边、胡保国坐下。通信员退出。
  方兴国:请你们兄弟喝个酒,表示我和你们嫂子的感谢。嫂子生了个儿子,多亏你们两个机灵、辛苦,及时把她送去医院,保母子平安。
  【指导员笑着推门进来。
  方兴国:指导员,请你也来助助兴。
  指导员:应该,应该!你们及时把嫂子送到医院,使嫂子减少了痛苦。我要在全连军人大会上表扬你们,主动积极,灵活应变。
  【指导员和方兴边、胡保国干了一杯。
  指导员:我不久陪。你们兄弟俩今晚可以开禁,跟连长喝个痛快,喝出兄弟感情来,喝出民族团结来!
  【指导员走了,方兴国关紧房门,准备痛饮。
  方兴边:连长,我不要喝酒!
  方兴国:今晚开禁,喝醉了也不怕,免你们放哨!
  【胡保国一口干了一杯,直叫:好酒,好酒!
  方兴国:兄弟,你怎么不喝?来,一醉方休!
  方兴边:连长,我不要喝酒,只要回家。胡依娜也生了个儿子!
  方兴国:胡依娜生了儿子?
  胡保国:是哩!
  【方兴边拿出两封鸡毛信。方兴国看信,脸色突变。
  方兴国:兄弟,胡依娜写了第一封鸡毛信,你没回去。她的病不见好,小孩没有奶吃,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你接了第一封信不说,接了第二封还不开口。大哥我官僚,对不起你,你怎么不早讲?
  方兴边:你教我突击学文化,我怕嫂子生孩子以后没法教我,不说吧。
  方兴国:唉!兄弟,你该早讲才好。这下,我倒紧张了!我去请示首长,特事特办,准你一星期假,回家去安排。
  
  27-25:勐河桥日、外
  【胡忠华骑着马走走出丛林,来到勐河桥头,下马。方兴边牵着一匹马跟着停下。胡保国也追上来了。方兴边要扶胡忠华过桥,胡忠华不要扶。
  方兴边:闻到寨子里的草烟味了。
  【两个中年男子拉着重驮的马跟上来,等过桥。
  一个喊:大头人回来了,方兴边也回来了!你们快进寨去,胡依娜,昨天晚上,胡依娜被魔鬼抢走了!
  【方兴边摔倒。两手抓住桥边的园木,没有掉下河去。他掙扎着爬起来,一匹马受惊,犹豫不前,欲回头。方兴边忙贴近马身,搂住马脖子,扶马向前。
  胡忠华:孩子,不要急,胡依娜不会死。
  
  27-26:灵堂夜、内
  【草屋内,烛光昏暗。八个年青女子穿着佤族盛装,转着圈儿跳舂米舞。
  【木板上,平卧着死者胡依娜。这种原生态舞蹈,节奏明快,舞姿优雅,舞者面带微笑。她们认为胡依娜去了一个偏远的世界,以欢悦陪伴、送别死者。
  【方兴边、胡忠华、胡保国回来了。
  【舞者立停,个个肃静,退出“灵堂”。方兴边、胡忠华、胡保国站在胡依娜身旁,静黙。胡依娜还睁着双眼。方兴边轻轻抚摸她的脸,用手试探她的鼻息,俯身耳贴她的胸部,倾听她的心声。伏在她身上,脸贴着她的脸,泪水夺眶而出,轻轻喊:胡依娜,胡依娜!
  胡忠华:孩子,胡依娜不会讲话了,让她闭眼吧!
  【方兴边轻轻抹下死者眼皮,胡依娜安然合眼。
  【胡忠华从死者腕上脱下玉镯,放在她嘴边,让她銜玉而去。
  【大魔巴、康本等要人赶来,向胡忠华、方兴边致哀。
  【方兴边接过康本的火枪,走出门,朝夜空、朝森林连打三枪,以示报丧。
  胡忠华:我们晚了一步!只怪我们班洪寨没有起码医疗条件,不懂妇幼保健知识,交通也没得!安葬她吧!丧事从简……
  康本:胡依娜是凶死!寨子里好多人都害怕惹怒鬼神。大魔巴卜卦以后,要求尽快埋葬,不要用棺木,只用篾笆卷埋。不能埋在寨内,不能埋于祖宗坟山,要送到远处山里单独埋葬。家里人必须剽牛祭鬼,安抚鬼神……
  方兴边:(跳起来)现在是什么年月了?还这么迷信!鬼在哪里?神在哪里?
  胡忠华:(按住方兴边坐下)大家莫计较,他媳妇死了,心里烦躁。
  康本:你当了解放军,更要尊重寨子里的风俗习惯,更要信奉祖宗规矩。我讲的是大魔巴的意思,也是很多寨民的要求。
  胡忠华:胡依娜是我们的好老师!我本来要接她到县里去生孩子,她说,学校上课,不能离开。不是鬼神惩罚她,只怪我们班洪寨没有起码的医疗条件,去县医院来不及,不是胡依娜惹怒了鬼神……
  方兴边:大头人讲话你要听!如果你听大魔巴的,去安慰鬼神吧!
  【方兴边踢开凳子,冲出门去。
  (第27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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