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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叛徒(3)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9-02 10:57:32      字数:10885

  这时,大批家丁涌进花园。芮剑杰心慌意乱,立时身中二剑,见群刀乱棍一起砸向过来,蜷身一滚,躲了开去。但高、莫二人双剑紧随而至,芮剑杰仍处跪地拼战的被动局面,焦躁万分。家丁都不认识全藏,虽见他坐着,照样刀棍齐上。全藏毒已逼出大半,察觉兵刃袭到,双目一睁,臂挥处扯过一把棍子,起身的同时背上金轮挡下三柄来刀,两臂齐扬,将棍甩出,围在芮剑杰周围的家丁纷纷中棍倒地。高、莫二人也险些被打中,刺向芮剑杰的剑只得半途收回。
  芮剑杰怎么也不明白全藏为什么会救自己,不及多想,赶紧冲出包围。他跃出花园奔得一程,回头间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全藏左手提着昏迷的郁高昆,右手提着郁晚亭尸首,紧紧跟在身后,与己始终相差不过三四步的距离。惊惶道:“大师助我突围,贫道感激不尽,却为何苦苦相逼?”就这么一问,丹田见虚,便与全藏比肩齐行,听他道:“出府的路有许多,但最近的只有一条。”一怔即悟:“原来他不是追我的,我们现在都得逃命。”顿时松了口气。
  全藏前追芮剑杰,后面朱子泊、楚木燃、梁悔三人也在赶他,相距有好几丈远。朱子泊喊道:“番僧,你将月心掳到哪里去了?!”楚木燃叫唤道:“臭番僧,快将人放下!”一边追赶一边发镖,却都是射向芮剑杰的。全藏笑道:“我看两位道长的轻功是难分伯仲,后面的那位最好不要大呼小叫,否则定是要输的。”芮剑杰见他紧紧跟随着自己还能神定气闲地将声音送出老远,显然未曾用上全力,分明是故意与己并行,不知用意何在,看来天龙蜈蚣之毒也奈何不了他。正当惊佩,忽感臀上一烫,中了一枚火龙镖,回头怒喝:“姓楚的,我跟你没完!”楚木燃喊道:“老子打了半天架,肚子饿了,烤你青蛙吃!”全藏见二人对喝间都慢了下来,便也略缓脚程。芮剑杰察觉自己慢了,见还是与他并肩而行,晓得对方跟着自己慢了下来,惴惴莫名。
  就这样,一行五人你追我赶出了殿帅府。街上继续一程,全藏瞧着前面有个胡同,道:“我们进去躲躲。”芮剑杰心想:“以你的功力难道还需要躲吗?定是不怀好意。”便道:“万一是个死胡同就糟了,还是不入为妙。”全藏道:“死胡同光线更弱,正好敌明我暗。再者,以你我二人的轻功,翻墙上檐,何足道哉。”芮剑杰虽觉有理,但想以他的身手对付三人并不困难,何须用此手段。全藏瞧他的神色,似乎不大愿意,问道:“道长可曾知道,来镖为何尽是射你而不射我?”芮剑杰随口道:“大师武功高强,后面那贼道料是射不中大师,便尽射我。”话音方落,一枚火龙镖擦臂而过,着了道袍,赶紧拍灭。全藏笑道:“他是怕我以人为盾。”将郁高昆递了过去,“借你一用。”
  芮剑杰今晚中了两枚火龙镖,刚才那枚也险些吃中,对这暗器颇为忌惮,见有避免之法,不假思索地接了过来。这时二人已到了胡同口,全藏道:“活人在你手上,他们必然不放过你,还是随老衲来吧。”芮剑杰心头一凛:“这番僧好生歹毒!”念头甫过,已随他拐进了胡同,忽然省道:“我只要将人抛还,多半能够摆脱,何必跟他进去。”便要返出,却觉肩头着力,身似定桩,寸步难移。原来全藏得以空出一手,牢牢将他按住。
  全藏收回手臂的同时楚木燃也追到了胡同口,喊道:“你们两个快跟上,他们进了死胡同啦!就是白天我们来过的那条!”芮剑杰又是一凛:“果然是条死胡同!”道:“大师,那两个脚力不济尚未赶到,你我趁早联手杀出!”全藏道:“道长要出去,自管出去好了。”芮剑杰暗暗叫骂,忽感一道寒光袭来,正是楚木燃甩剑攻到,赶紧后退一步。这么一来处得深了,楚木燃看他不清,不敢贸然轻进,忽然灵机一动,脱下道袍缠裹在剑上,擦了四枚火龙镖定在上面,一柄寒锋登时成了一口火剑,将四周照得通明,看清对方的同时自己也大受鼓舞,上下挥砍。芮剑杰左避右闪,虽未中招,使剑之手,袖子已经着了起来。
  朱、梁二人赶到入口时见有火光闪耀,以为是对方诱己深入,伏以火攻,吃惊不小,进去见是楚木燃火攻芮剑杰,已大占胜面,而全藏却袖手旁观。为防他趁乱溜走,便不上助,把住出口。芮剑杰本拟越墙逃走,但两面都是高滑之壁,一跃难至其顶,“壁虎游墙”之类的轻功也很难施展,除非假剑借力而上,但眼下被对方逼得紧,剑无空处,不由越斗越惧,越斗越气,怒道:“番僧,为何坐视不理!等我败了,你落了单,有好果子吃吗!”楚木燃高兴道:“哈哈,他中了毒,哪里还有力气帮你。等道爷摆平了你这只臭蛤蟆,再去收拾他臭番僧!”朱梁二人相对点头,都是一个心思:番僧不肯出手,必是中毒已深。待镇住了这黄衣道士,三人齐力对付他,正好逼问朱月心下落。
  全藏原本一直不动声色,见二人激斗良久,芮剑杰携利不用,处势极劣,随时都可能吃招,这才忍不住提醒道:“用‘盾’。”芮剑杰慌乱之下已不记得另一只手里还提着郁高昆,更不知“用盾”为何意。全藏略带讥讽地一哼,又道:“‘盾’能挡镖,亦能挡剑。”芮剑杰这才明白过来,提起郁高昆遮拦。楚木燃“喔唷”一声,赶紧撤剑。芮剑杰趁势还得一剑,将之逼退数步,终得喘息。
  芮剑杰拍灭臂上的火焰,定了定神,双臂齐挥,人剑并出。楚木燃好生为难,每每一剑刺出,见对方以人作挡,只得迫还,一边大骂他无耻,一边节节后退。全藏见芮剑杰屡试不爽,郁高昆却随时有险,放下郁晚亭尸首,身形一晃,抢到二人中间,左臂倏探抓下郁高昆,就势抬肘撞在芮剑杰胸口。芮剑杰陡绝左手一空,眼见对方寒锋刺到,只得起剑隔挡,虽然挡到,袖子却又着了起来,楚木燃紧接着又是一剑,幸得全藏这一撞,倒退之下正好避开了剑锋,要想还刺对方却也不能,心下纳罕万分:“番僧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一会儿助我,一会儿又险些要了我的命。”
  全藏身形启动的同时,朱梁二人也随之而动。全藏夺人撞人,剑掌紧跟着就到了,挥手一拂,立感寒意,不由身子微颤,嘴里发出“咝”的抽声。因这一哆嗦,动作慢了半拍,教梁悔一掌击在胸口,隐隐作痛,摇摇晃晃退了十来步,拿桩站定之后心道:“寒玉剑果然名不虚传,稍微一碰,觉寒至此。这小子自少林寺一别,掌力居然增强了不少。”想自己毒未除尽,郁高昆命在旦夕,须早入正题,当下起手止道:“几位暂且住手,听老衲一言。”楚木燃道:“有什么狗屁话,放了人再说!”挺剑要上。梁悔方才掌击其胸,见全藏虽退却没受伤害,知他中毒之后仍非己方三人能敌,连忙拦下楚木燃,道:“且听他说些什么,完了再动手不迟。”
  只听全藏道:“试问若非老衲提人飞奔,三位痴于酣斗,不闻众敌入园,现在能安然于此吗?”朱梁二人相对一视,都觉这话不错,如果不是他引得三人一路追赶,此刻只怕已为高纯所擒。全藏见二人默然,又道,“三位要我还人,好,老衲这就还你们。”提了郁氏兄妹交还过去,然后问道,“死者固死,活人须医。三位谁有本事医治,尽管让老衲开开眼界。反正这等奇毒,老衲生平首见。”
  芮剑杰闻言登恍,道:“大师连诱带逼将我赶到此处,莫非……”全藏面露笑色,说道:“不错,是为了向你讨解药。不过老衲事前也不能断定毒物是你的还是那姓高的。幸好你失口认了,快将解要拿来吧!”芮剑杰道:“没有。”全藏道:“交出解药,饶你性命。”芮剑杰道:“大师,我真的没解药。贫道此毒取自天龙蜈蚣体内,无药可解。”朱子泊听到“天龙蜈蚣”,顿时面如死灰。他本拟就算芮剑杰交不出解药,以己之医术尽可尝试一治,但听毒是取自于天龙蜈蚣,知就是师父安道全也无救解之法,何况自己。梁悔也听说过天下五种最剧之毒,天龙蜈蚣位居其一,也觉得郁高昆这条命很可能保不住了。
  全藏逼问一阵,觉得当此情形,芮剑杰没有欺瞒的必要和胆子,于是道:“既然如此,老衲尝试以内功逼毒。请四位把住入口,莫教来人打扰。”朱子泊没想到他竟肯施救,但想以他喝下燕窝不比郁高昆喝下的少,能令自己安然至今,救治郁高昆倒是大有希望。梁悔记起花园中全藏和郁氏兄妹对话,曾以邻居相称,心想他肯救人多半出于这个原因了。
  全藏扶正郁高昆,掌抵其背,倒也不怕旁人趁此机会出手加害。朱子泊无心去胡同口把手,在旁焦观。少时,二人头顶都是热气腾腾,如蒸笼一般。约莫持得半个时辰,全藏撤掌,气归丹田,道:“他已无碍,接下来老衲得自己给自己除毒了。你若恨极老衲,趁机下手便是。”说完,合上倦眼。朱子泊哪里有空理会他的讥讽,去搭郁高昆的脉象,确信已然脱险,心头大宽,迫不及待地去告知梁悔和楚木燃。楚木燃道:“那我们走吧。”梁悔道:“他既救了郁大侠,我等也当为他守关。”朱子泊道:“梁兄说的极是,何况还要问他月心下落。”楚木燃道:“等他把毒逼了出来,我们都打不过他了。”梁悔道:“他内力大耗,纵然毒质排尽,也不是我们三人的对手。”芮剑杰见三人都不走,不好意思独去。
  全藏这一疗,耗时甚长。郁高昆悠悠转醒,他还在打坐。郁高昆因妹妹之死伤心欲绝,虽然得他逼毒相救,但此事因他而起,也不知该不该相谢,要不要动兵刃,想来想去,还是不辞而别,免得冤家见面,于是抱起郁晚亭尸首,起身将行。朱子泊道:“师父哪里去?”郁高昆喟然叹道:“中原多狡诈,怪不得祖师爷避世昆仑。此番中原之行,收了两个不肖之徒,又丧了亲妹妹,始有体会,也该回去了。”
  “比起老衲屡屡求徒不得,”全藏忽然睁眼说道,“你已是幸运百倍。虽然收了两个不肖弟子,好徒弟却也有两个。”郁高昆不想理他,径自行向出口。全藏又道:“我和你一起去杀了那个逆徒,然后陪你回西域,或者一起称霸中原。”郁高昆恨他已极,又听他说什么要称霸中原,足底生风,眨眼间便出了胡同。朱子泊本想告诉师父朱月心失陷的事,这样也可有个强援,不想他去得这么快,后悔没有尽早启口。
  全藏要追他不难,但晓得勉强无用,也就算了,向三人道:“姓高的为了投我门下,不惜弑师灭祖,老衲也不会放过他的。只要三位肯以这希世名剑相赠,救那女娃的事,一定鼎力相助。”他的话三人本来就不太相信,又见居然厚颜索剑,怎会答应。全藏便单向朱子泊道:“老衲拼耗大半内力救了你师父,以剑相酬,不为过吧?”朱子泊道:“原该如此。但此剑另有其主,晚辈不敢擅做主张。”全藏索讨不成,便要动武。梁悔道:“大师今夜恩德,来日定当重谢。但大师若要强行夺剑,我们只有全力一战!”全藏道:“老衲本来有十件奇门兵器,也不希罕这口剑,可是许多都毁在那女娃手里。你们是她的朋友,就替她偿还吧!”这两句话倒是说出了心声,他十件兵刃折了九件,如今见到好的,便起夺念。
  楚木燃道:“我看你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要抢人家东西,还是先回家休息休息吧!”全藏道:“老衲小睡半夜,此刻精力充沛。你不信就试试。”楚木燃挥剑上劈,全藏伸指在剑上一弹,登时兵刃脱手。梁悔恍然道:“原来你算准了我们会不辞疲倦地为你守关,假装逼毒,实则暗中恢复。”全藏哈哈大笑:“现在才知道,晚了!”劈手去夺,指触寒刃,立时浑身一颤,不自禁地缩了回去,盘算自己武功虽高,要夺这剑却还须费些周折,当下抢到外侧,先不使三人逃脱。
  一旁芮剑杰暗想,现在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还是早走为妙,不敢不向全藏打招呼:“大师今夜救命之恩,来日定当厚报。”全藏立即道:“厚报就在今夜,何须等到来日。”芮剑杰晓得走不了了,干脆就帮他一回,道:“贫道感恩戴德,这就略尽绵薄之力,给大师除去一个强敌。”翻腕起剑,刺向楚木燃。楚木燃没了剑,只能发镖阻挡,但火龙镖总有尽期,招呼二人先退到胡同深处。
  胡同本就狭暗,又是深夜,稍一深入便伸手不见五指。饶是全藏目力极佳之人,也难辨周遭情况,仅凭耳功探察四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勉强知个大概,前面三人是朱子泊、梁悔和楚木燃,右前方是芮剑杰,不敢轻速急进,与三人保持一段距离,算计只要将对方逼到绝处,飞轮来回于三面围墙之间,终能将四人逐个除去。
  朱梁楚三人只顾后退,陡觉背心一凉,抵靠在了京城监狱的铁门上,发出“咣”的一响。全藏听得清楚,晓得已是胡同尽头,郎声道:“要命还是要剑?”金轮出手,依次在左墙、铁门、右墙擦过。三人耳听头顶上方三记铮鸣,明白对方是故意飞得偏高,手下留情,二次出手只怕要削首夺命,俱有骇意,但要将他人之剑双手奉上,实有不甘,哪知过了许久,未见任何动静,甚感疑惑,难道对方竟已自行退去。楚木燃扯嗓高骂,也没人应。三人想可能敌人真的已经走了,却未敢轻动,计议等到天明再说。
  靠着冰冷的铁门站一晚上可不比蹲大狱滋味好受,三人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原以为整晚无事,敌必已去,不料看见一僧一道时,两人居然远远地坐靠在墙边,想来是算定己方不敢轻动,这才放胆休息至今,以逸待劳,不由大为后悔,想早知是这样,不如索性也睡上一宿,强于整夜受罪。
  全藏伸了个懒腰,起身道:“老衲若是为了一柄剑伤了你们的性命,也不算本事。”芮剑杰跟着站起,打了个哈欠,附和道:“大师这是慈悲为怀,你们还是尽快将剑交出,免得自讨苦吃。”楚木燃唱然吆喝道:“一代宗师抢人家东西,不要脸哟!”全藏向芮剑杰道:“你去给我牵制住他。”话音一落,已欺身上前,迫至朱梁二人近处,同时取下僧袍,向寒玉剑罩去。楚木燃拔拳阻拦,被芮剑杰一剑逼开。
  全藏以僧袍裹拿宝剑,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二人防不胜防,眨眼剑已到了对方手里。但寒玉剑乃至寒之物,纵使有物罩手,依旧难御其寒。全藏一拿即松,“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三人都赞叹这宝物寒冷至此,一时都愣住了。忽然,朱子泊扑地抢剑。全藏单掌倏探,内力倒运,寒玉剑拔地而起。朱子泊扑了个空,全藏也不敢再行夺拿,僧袍长出,去卷宝剑。梁悔使一招“真龙无双”,隔空击剑。剑位一偏,全藏僧袍卷空,旋即金轮掷出。朱子泊望空抓夺,但金轮先到一步,凹面朝上,载着寒玉剑稳稳地飞回全藏手中。
  全藏不伤人命而夺得希世名剑,得意忘形,仰天长笑,但觉掌上寒意大盛。起初不以为意,继续畅喉大笑,很快便感到五指发僵,再也不敢小觑这口剑,僧袍卷出,缠了它荡在脚边,见那边楚芮二人斗得酣,振臂一抖,袍驭剑起,往二人中间一隔,止住斗势。芮剑杰见是全藏阻拦,退开两步。楚木燃见寒玉剑到了全藏手里,怒道:“快快还来!”挥剑疾劈。全藏避过,楚木燃再要上,被梁悔拦下,说道:“剑既已失,暂且罢手,来日复夺。”楚木燃道:“臭番僧抢人家东西好不要脸,自然怕我们将事情传扬出去,肯定是要杀人灭口了,怎么还会放我们走!左右走不了,索性和他拼了!”全藏等他叫嚣完了,冷笑一声:“三位可以走了。”
  其实三人都觉得他不大会放过自己,是以陡闻其词,颇感惊讶,却见他转向芮剑杰道:“道长毒死老衲同乡,须当以命偿命。本来道长有解药的话,老衲顶多取你一条臂膀。既然道长没有解药,那么医治之功道长分毫不占。请自行了断吧!”芮剑杰闻言失色,决然不曾想到,自己帮他夺剑,他却反要己命,道:“这……这……大师,我……”全藏道:“道长为老衲守关,却非一人之功,何况老衲昨夜也救过你。道长助老衲夺剑,但剑岂能与人相提并论。”缓了缓又道,“你若能夺下寒玉剑,老衲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就请受死吧。”芮剑杰握拳沉思,额角渗汗。三人也没想到,全藏不杀自己却要杀他,倒想看看结果怎样,遂都止步关注。
  芮剑杰自知不敌,忽道:“我要抢了!”突地一剑刺出,却是虚的,剑锋半途倒回,自腋下穿过,扎进身后高墙;跟着掌按剑柄,腾身跃起,足尖一踏,蹿得老高,转眼将至墙顶。全藏两臂齐振,左手飞轮,右手甩袍,剑轮左右包抄,先他一步封了顶。芮剑杰上无去路,硬生落回。全藏左手已空,一掌拍出。芮剑杰尚未落实,避无可避,只得出掌硬接。两掌“砰”地一交,轰隆一声,血箭经空,黄影穿墙而过。
  墙的另一头比胡同深处更为黑暗,三人都不敢进去看芮剑杰死活。全藏大步而入,见三面围着铁栅栏,原来是进了一座大牢。只听右边角落里有人道:“好深厚的功力。”全藏听不出是赞是讽,寻声望去,确是一人倚墙坐着,说道:“莫非阁下也精通武学?”那人道:“精通不敢当,少许会点罢了。比起大师当然大为不如了,否则也不会坐困于此。”全藏受赞,心下得意:“你若有我那分功力,自可破墙而出。”想正好趁此机会卖个人情,说道,“阁下无端被囚,现在却可以脱身了。”
  那人沉默片刻,说道:“大师好意,在下感激不尽。但在下并非无端被囚,所以不能出狱,倒要请大师留下做个见证。”全藏心想这人倒是奇怪,什么地方不能赖,偏偏赖在牢里不走,还要请自己留下做什么见证。过去看了看芮剑杰,确信已死,道:“你不走,老衲可要走了。”那人道:“大师一走,可要陷我于不义了。”全藏奇道:“老衲走便走了,怎还陷你于不义?”
  那人自草堆下取出一口刀来,通体鲜红,说道:“这口祖传的宝刀与我从不分离。在下被擒之时,求那人容我带刀入狱。那人不仅武功奇高,而且似乎面子也很大,居然同意,他一同意,旁人竟无异议。这么一来,在下现在纵然能够逃脱,却也不能了。如今墙壁给大师打出个洞来,大师一走,人家定会怀疑是我挖的。”全藏傲哼一声道:“老衲要走便走,管你什么义不义的。”那人仗刀拦住洞口,说道:“要走可以,请将剑留下。”全藏道:“阁下也看中了这口剑?”那人道:“在下使刀不使剑,要来何用。只是这剑非你之物,还请还与他们。”全藏道:“阁下怎知这剑不是老衲的?”那人微微一笑:“隔墙有耳。”全藏怔了怔,说道:“好俊的耳功。”
  这时三人已经进来。楚木燃见梁悔捂着胸膛,似要作呕,道:“昨晚没有好好吃饭,现在不舒服了吧。”梁悔心想,他于这个倒是记得牢,定神吐纳了一阵,觉得好受了些,再看二人,已是刀轮对撞,铿锵铮鸣。全藏劳累一晚,有些力怯。但那人要立时取胜却也不能,便道:“几位不想追回宝剑了吗!”楚木燃应道:“当然要追回!”挥拳上助。朱子泊也是倏地一指点出。只有梁悔呆立在一旁,有些茫然。
  凌晨时分,众囚尚自熟睡。洞穿墙壁的瞬间虽然醒得几个,却也只是少数。此刻斗势隆重,金鸣刺耳,囚徒们陆续惊醒。他们固然不喜被搅了梦乡,但能在枯燥乏味的牢狱日子里看到这等精彩的打斗,不由精神振奋,倦意尽去。斜对面牢房里坐着的两个死囚,重铐加身,衣带血渍,神情颓然,但眼中关切之意不输于任何人。
  斗过百招,朱子泊不慎中轮,臂上挂彩。但那使红刀的却趁势削断了僧袍,寒玉剑跌落在地。朱子泊拾起就是一刺,全藏险些中招,眼见自己掌力初时尚强,现下却已弱了许多,显是昨夜劳累过度所致,心忖宝剑既已得而复失,再斗下去也讨不了好处,当下虚劈一轮,闪到墙外,道:“后会有期!”扬长而去。
  楚木燃一个劲地责怪呆立已久的梁悔,朱子泊倒剑向那人行谢。那人不置一词,缓缓走到梁悔面前,看了看手中的刀,平静地说道:“一别十年,你我都已相貌大改。你眉毛浓重,若非细看,眉心处的红点根本瞧不出来。啊,你那位大哥呢?他的后颈上应该也有一颗。”梁悔想起当年面对人肉的情形就倍感恶心,但眼前这人十年前不过还是个孩子,刚才又相助夺剑,也就不怎怀有敌意,道:“早已离散,至今杳无音讯。在下梁悔,不知尊姓大名?”那人笑道:“无名无姓,你就叫我蔷薇客吧。这里不是你们待的,我也不请各位坐了,就此别过吧。”
  三人正要出去,斜对面牢房里的一个死囚忽然道:“朱子泊!”语气颇带恶狠。朱子泊决计没有想到关在京城大牢里的囚犯当中居然还有认识他的,但惊奇之意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闻声即知唤他之人正是其师萧让,当即寻声冲去,却撞在了铁栅栏上,隔着走廊唤道:“师父,原来你真的出事了,被抓到了这里!”萧让苍声一笑,讽道:“承蒙你这位诚实君子所赐!”朱子泊一怔,旋即想起那张考题,道:“我没有……”知辩亦无用,席地一坐,道:“既然师父不信,弟子就陪师父坐牢!”梁悔道:“兄弟,不可义气用事!”萧让道:“姓梁的,你也来了。萧某不知你与他是否是一丘之貉,但愿不是。如果真的不是,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旁边那个死囚终于说话了:“萧兄弟,不要把话说绝了,出卖我们的或许真的另有其人。”两人都处在黑暗之中,朱子泊隔得远,辨声不辨貌,道:“是皇甫叔叔吗?他们为何连你也抓来了?”皇甫瑞道:“你可还记得林冲误入白虎节堂一事?”朱子泊道:“记得。难道……难道你也误入了白虎节堂?”皇甫瑞道:“不错。不过不是持刀入堂,而是牵着马进去的。有意思吧?”朱子泊一怔即恍:“是了,当年是邀林冲比刀,这次定是邀你去比马。”皇甫瑞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高俅被当街焚死,案子查到现在毫无端倪,全城皆晓,百姓暗喜。高俅既已不在,朱子泊听他这么说,立知主使之人定是高纯无疑,心道:“我虽遭不白之冤,但高纯面具已破,大家都晓得他的为人了。”想到这一点,登感欣慰,放下寒玉剑,除下珍丝雪绒手套,说道:“楚道长,晚辈武功低微,决心留在这里陪伴师父,剑和手套你都拿去。两位快快走吧。”梁悔要他一起走,朱子泊执意不肯。梁悔久劝无效,发觉有人朝这边走来,料是狱卒前来察狱,只得和楚木燃出了牢房。
  三个狱卒发现牢里多了一人,墙上还有个大洞,都很奇怪。其中一个问道:“喂,小子,没事跑到牢里来做什么?!”另一个道:“洞是你挖的吗?好大的胆子!”第三个道:“我看定是要饭的,讨不到钱,到这里来混饭吃。”三人开了牢门,要赶他出去。蔷薇客道:“他是来陪我解闷的。”三人见他帮他说话,态度陡变。其中一个道:“这位牢里的爷,没想到你和大金国的使者交情这么厚。这次我们是来放你出去的,这位专程来陪你解闷的爷也用不着待在这鬼地方了。”另一个道:“我们那位马大人算是白死了。”朱子泊心道:“他与金使交厚?”笑道:“恭喜兄台出狱。”蔷薇客道:“你还想留在这里?”朱子泊道:“正是。”蔷薇客向狱卒道:“我这位新结识的朋友喜欢尝尝坐牢的滋味,还请三位善待。”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唯唯称是。
  朱子泊待蔷薇客和三个狱卒走后,告诉萧、皇二人,他们将和花耀一起于五十三刻斩首,又问花耀在何处。萧让没好气地道:“我们被斩首,你最开心不过!”皇甫瑞劝了两句,道:“原来花耀也被捕了。”此后三人之间便是沉默。
  良久,皇甫瑞忽然道:“孩子,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告诉公孙不败他们千万别来劫狱或者劫法场,这很可能是高纯的计谋!”朱子泊闻言一凛,心想皇甫瑞和萧让知道了高纯的阴险,其余的人却还蒙在鼓里,起身要走,却又无奈道:“可是大家都不相信我了!”皇甫瑞一时也没主意,只是劝他快走。朱子泊坚道:“除非师父相信我!”皇甫瑞只能又去劝萧让。萧让始终不发一言。
  转眼正午将至,几个狱卒来将萧皇二人提了去。朱子泊只得出了大牢,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决定去法场。他来到菜市口时,那里已是人满为患,挤不进人群,忽听里面有人道:“午时三刻已到,开刀问斩。”辨出说话的是高纯,心想原来他是监斩官,拼命往里挤,同时大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这一喊如雷贯耳,却是出自他人之口。只见一枚刻刀应声飞出,一名挥刀欲砍的刽子手登时喉间冒血,大叫一声倒了下去。刀下垂首而跪的皇甫瑞心道:“不好,果然来劫法场了!”余光扫处,边上站在萧让背后的刽子手也已倒下。再看前方,人群大乱,不少客商贩子纷纷解衣脱帽摘,亮出刀剑。
  一个长须道人当先跃上,挑断了皇甫瑞身上绳索,正是樊瑞。同时公孙不败也抢到萧让身旁,挑断缚绳。远处一个紫衣道士,步踏如风,剑挥如电,正是西门中天。眨眼即近,身后十二名被捕武举身后的刽子手倒成一排。乐和跟后面挨个砍断绳索,明显慢了许多。两边守护法场的官兵登时蜂拥而上。南长生、侯吐嫣、金慕花、陈勾四剑一处,挡住一边;董辰绢、安道全、金大坚、凌振四人一伙,拦在另一边。
  五人正要寻一边突围,却见乐和砍断最后一名被捕武举身上的绳索时,那武举突然自怀中摸出一柄短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公孙不败、西门中天和樊瑞惧感震惊,一时都愣住了。皇甫瑞道:“果然是个陷阱!”抢上前去将那人打倒,揭开带着血渍的囚衣,露出一身官服。既然有一个武举是假的,那么另外十一个多半也是假的。皇甫瑞这么想的时候,尚自俯身低头。那十一个“武举”都已亮出了短剑,离他最近的四个挥剑向他头顶斩去。公孙不败和西门中天幸已缓过神来,抢到他身旁,将那四个假冒的武举刺倒。远处五个见二道武功高强,没敢再上。但三人气愤已极,赶过去将五人料理了,却闻身后连起两声惨呼。待回过身来,只见三个服色各异的道士一字开列,三柄青锋,两口带血,鲜血滴处,正是萧樊二人横尸所在。
  皇甫瑞悲愤至极,要上去拼命。公孙不败认得是老对头仇峻锋、严淳颉、莫英俊,知三武功不弱,一旦跟他们耗上了便极为不利,连忙拦住皇甫瑞道:“突围要紧!”严淳颉高喝一声:“想走吗!”三道一起追了上来。西门中天道:“师兄先走,由我断后。”也不等公孙不败应声,挥剑迎上。公孙不败知他武功高强,“九龙”之首,料想一时无险,便与皇甫瑞向董辰绢四人那边杀去。
  六人会到一处,董辰绢一枪刺倒一个扑上来的官兵,问道:“见到耀儿了吗?”公孙不败道:“没有。”凌振道:“不是说三人一起被斩首的吗?”顺手砸死一人。安道全道:“纵使樊瑞消息有误,高纯信上所言也该不差。”皇甫瑞想起樊瑞已死,悲愤又起,道:“什么信上所言?谁的信?”金大坚一边刻刀连掷,一边道:“高纯昨晚来信,说他今日监斩,要我们前去救人。”皇甫瑞愤恨道:“你们全都上了姓高的当!”不及细说,见拐角处闪出两队官兵,为首的却是卫大成。六人本来快要杀出包围,被这股生力军一冲,登时散了。除了公孙不败、安道全、皇甫瑞尚在一起,其余三人都落了单。
  凌振开了一炮,炸伤炸死了十余人,来不及弹药上膛,刀枪四至,只能以炮筒乱砸乱劈,炮筒虽重却短,砸死了几个官兵,自己也中了一枪,过不多时又挨了两刀,旋即刀枪架在脖子上,口中骂骂咧咧,无法再动弹。
  金大坚刻刀连掷,官兵难近其身。偶尔几个冲到他近前,不及刀落枪出,便被他金印砸个脑颅迸裂。高纯坐在太师椅上,心想今天虽是大功一件,但死伤多了总是不好,拿起桌上宝剑,一个跟斗向他翻去。金大坚察觉侧后方有人袭到,转身见是高纯,惊诧间想起刚才皇甫瑞所言,便不敢手软,一枚刻刀疾射过去。高纯抽剑斜撩,挡开飞刀的同时正好掠向他的面门。金大坚以金印去隔,但剑锋半途一抬,剑尖划过,眉心处一道极深的口子,血渗如瀑。高纯落在他面前,伸手一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高纯轻而易举地杀了金大坚,但见董辰绢一对绿沉枪及其威猛,度料决非对手,便假装上去帮她御敌,寻找偷袭的机会。可是他没想到朱子泊已到了近处,待他一剑刺出,将自官兵手上夺下的一杆枪投了过去,同时呼道:“小心!”他投枪的本事实在有限,根本无法击中对方,却将董辰绢的视线引到了高纯身上,眼见寒锋向自己腰间刺来,惊诧一闪即过,猛地记起刚才皇甫瑞的话,左枪撑地一扭,身子便转了过来,右枪就势横砸。剑枪相撞,高纯虎口震麻,兵刃脱手。
  董辰绢双腿能够站立却不能行走,见高纯疾步退却,右枪落地一撑,身形如风般地迫追上去,只一下便到了近前,人未落地,左枪已起,当头砸下。这一砸势大力沉,枪影笼罩全身,万难避闪。高纯没了剑,举手隔挡必定折筋断骨,依稀感到了死亡的迫近,腿一软,跌倒在地。
  董辰绢则已略有所察,却又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的儿子是叛徒的话,那真是件及其丢脸的事,不禁心头泛苦,愣在当地。高纯连声高呼,示意朝她放箭。花耀既然能射中枪杆,就能射中她本人,但他并没有射人,显然尚顾母子情分,不忍下手,当下把手一指,喝令弓箭手向南长生、侯吐嫣那伙人放箭。高纯见他不服从命令,勃然大怒,但随即想到了原因,见董辰绢眼眶湿润,似有些愣神,心道是个好机会,随手一抓,正是那枚羽箭,照她脑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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