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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赌人(1)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8-28 10:07:33      字数:3776

  一行人下了小苍山,自已经修复的吊桥上过了环河。杨氏兄妹见有个佩剑的尼姑蹲在河边洗手洗脸,赶紧往人丛当中躲。楚木燃则瞪大了眼睛看得出神,不由落在了后头,待缓过神来,人群已到了远处,便不去赶。正要跳下,却见这尼姑甩了甩手,起身回走,至峭岩前,展开“壁虎游墙”,转眼便到了跟前,身旁擦过。
  这下,楚木燃看清了她眉心处有一颗痣,转身端详片刻,认定身形无误,拔腿上追,拦住去路。尼姑一怔,见到他额前那撮红发,即道:“是你?”楚木燃指着红发嘿嘿笑道:“这么大的记号你看不出来,”复指对方的痣,“这么小的记号我都看清了。”尼姑只是忸怩一笑,没有作声。
  楚木燃问道:“萍萍,你怎么当了尼姑?”尼姑忙道:“施主莫这样称呼,贫尼法号……”楚木燃断道:“什么施主不施主,贫尼不贫尼!你看,我现在做了道士,却也没有自称贫道。所以我仍然应该叫你萍萍,你仍然应该叫我木头。”尼姑顿了半晌才道:“木头,你已经名成武林了,是吗?”楚木燃见她叫自己木头,高兴得直摸腮帮子,道:“随便跟着几位师兄弟混,不想真混出了个破名儿来,不值一提的。嘿嘿。”
  尼姑又道:“请问,你们蓟州九龙里是不是……”话及此处,脸一红,没有问下去。楚木燃道:“萍萍,你想打听谁呀?”尼姑有些慌乱,一阵才道:“你们蓟州九龙里是不是有位侯女侠?”楚木燃立即道:“是是,她是我师妹,对我最好了!哦。呃……这几年她待我最好,小时候你对我最好!”自己窘得可以不算数,直把对方也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楚木燃又道:“对了,你现在在哪个寺院庵堂啊?我以后常来看你。”尼姑道:“普陀山悲华寺。”楚木燃“喔唷”一声道:“你是拜在秋风老尼门下?”尼姑道:“那次家乡发大水,你我走投无路,只好各奔东西。后来我……”楚木燃断道:“后来你就做了尼姑!哎呀,走投无路还是有路走的嘛,干嘛去做尼姑呢。”尼姑道:“我不是马上就做了尼姑的,是后来……”脸一红,又说不下去了。楚木燃却问个不止:“后来怎样?后来怎样?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尼姑道:“一言难尽。木头,我还有要紧事,得走了。”楚木燃道:“不许走!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应该去大吃一顿,大玩特玩。走,”拉起她的手,“我请客!”尼姑连忙挣脱了,道:“我要走了,以后会有机会的。”楚木燃急道:“什么以后,以后你就到普陀山去了!”又去拉她。尼姑再次挣脱,正色道:“尼姑道士结伴同行,同桌共餐,成何体统!”楚木燃虎起脸道:“你不肯,我可要用强了!嘿嘿,”转露笑脸,“就像小时候那样,把你强抱起来在河边洗头。哟,你现在没头发了。怎么样,做尼姑就是不好吧。还是快还俗吧!否则,嘿嘿,”又虎起脸来,“我可要用强了!”
  尼姑见他上得一步,赶紧一退,手抚剑柄。楚木燃看了看道:“你想打架?你打不了我的。”尼姑峻色道:“木头,我要走了。你再纠缠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楚木燃挥手道:“得了,你哪里打得过我。万一把你打哭了,你又要说我欺负你了。除非你们那位‘千手观音’来,和我倒可以对上几百回合。”尼姑倒剑竖在背后,单掌一立:“贫尼法号静平。施主若再纠缠,恕贫尼得罪了!”楚木燃先是一愕,随即兴奋地呼道:“乖乖,我们的萍萍了不得了!原来萍萍就是静平!原来萍萍就是‘千手观音’!”张开双臂,热情洋溢地抱了上去。
  静平见他这个样子扑上来,不好用剑,侧身一让。楚木燃冲过了头,马上就回身反扑。一连几次,静平都躲过了,但看对方似乎是意犹未尽,想这样耗下去哪还有完,见他边扑边道:“小时候我们玩老鹰抓小鸡,你老是被我抓住。还记得吗?”当下起掌一推,将他拍倒在地。
  楚木燃坐在地上道:“你耍赖!”静平自顾转身,楚木燃倏然起身,又去抓她。静平急了,剑锋终于二次甩出,接着刷刷数剑,快得可以,令楚木燃一阵晕忽,却都是虚的,没有伤他的意思。
  楚木燃立定之后也拔出剑来,说道:“虽然男的不该打女的,但是你已经打过我了,我也要打还。现在我们俨然是一对匹敌高手,就来个比剑赌人。我赢了,你还俗;你赢了,我削发。”也不等对方答应,展开地遁剑法攻了上去。只见一个腾身纵跃,一个满地打滚,各量绝技,战在一处。
  二人直斗到三十招以上,不分胜败。忽见青影一掠,将楚木燃撞开,指道:“师兄你不好好练阵,跑到这里和一个尼姑打架,成何体统!”楚木燃起身道:“又不是我要和她打,是她先打我的。”东方求苦道:“快跟我回去!”楚木燃道:“让樊瑞替着好了,我不回去。”东方求苦怒道:“你还想打架!”楚木燃道:“你想和我打?”
  东方求苦重喘一口粗气,回身向静平道:“我师兄天生顽劣,得罪之处,还请……”他开头说得响亮,却是越说越轻,最后“恕罪”二字索性吞了。一时里,两人风中伫立,目光凝滞,都愣住了。
  还是东方求苦先开口道:“衣萍。”旁边楚木燃“咦”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同时,静平道:“求苦。”楚木燃更陷迷茫,道:“你竟然也知道我师弟的名字!”再看二人,都已是行泪挂面。蓦地人近,四手齐抬,相互握住,泪花纵横,然后干脆依偎在了一起,直看得楚木燃瞠目结舌。
  东方求苦幽幽一叹,伤然道:“数年的光阴都花在了求取功名上,蹉跎了岁月,辜负了你一片痴情真心。”静平抽噎一声道:“得晓你身在龙门,便知你已翻然有悔。可惜那时我也已经遁入空门,在普陀山静修,几次想来找你,却怕门规森严,最终还是怯罢。”东方求苦后退半步,抱着她的肩,深然凝视道:“今既重逢,天不尽缘。秋风师太虽然待徒严厉,毕竟武林名宿,好言相求,想来不会为难。我师父一向好说话,应该没有问题的。”静平不禁颜开,笑意盈然。
  楚木燃看不下去了,插手分道:“师弟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不想回去练阵了?”东方求苦看他道:“你现在想练阵了?”楚木燃道:“哎呀,师弟你会笑哩!‘铁板子’几年里一直不哭不笑,活死人一样,今天居然哭笑两全!”原来东方求苦刚才那句是含笑而言,丝毫没有先前的严肃和凶相。
  就在二人缠缠绵绵、泣泪相对时,一腔苍厉之声遥传而至:“静平,你久去不归,原是在此私会情郎!”话音落下,黄影如飘,眨眼即到身前。静平赶紧挣脱怀抱,拜见师父。秋风师太峻目一沉,长眉抖动,厉声斥道:“你身为众弟子之首,知戒破戒,该当何罪!”静平慌忙跪下,自责万千,请求饶恕。
  东方求苦心想,这老尼原来就是悲华寺的秋风师太,果然一副严相,静平做她徒弟已久,敬畏深存,看样子是不敢开口了,不如亲自与她说。当下先行一礼,聊赞数句。秋风师太见他是后辈,立现傲态,冷冷地道:“天下奇女子数不胜数,道长居然会看上她一介贱尼。”东方求苦听得“贱尼”二字,心中不悦,遂直言道:“她于削发之前就已和在下定情,后不幸离散。今日重逢,师太恰又金足驾道,恳请尊口,准她还俗,贫道感激不尽。”秋风师太傲首一哼,不置可否。
  楚木燃见她这副神情,好不恼厌,叱道:“老太婆,你横什么横!”秋风师太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敢对贫尼这般无礼!”楚木燃道:“我是什么人关你屁事!萍萍,”去拉静平,“起来,别跪这死老太婆!”秋风师态一声“放肆”,枯掌探出,当胸拍去。东方求苦不曾想到她居然会不顾前辈身份抢先出手,替楚木燃接了这一掌,顿感五脏移位,晕了晕,方自站定。
  楚木燃怕她第二掌跟着袭到,挺剑拦截。秋风师太空手与他拆得数招,倏然一拂,将剑夺去,随地一插,冷笑道:“两位的武功都不错呀,我看不如做个交易。”楚木燃道:“谁要和你这臭老尼做交易!”东方求苦知这交易必与静平有关,忙将楚木燃劝退,拱手道:“愿闻师太高见。”
  秋风师太道:“我普陀欲与五台争锋,但智明武功了得,贫尼的七星同悲剑阵也只能与他战个平手。和尚有一对徒弟,是兄妹,一个叫杨再兴,一个叫杨蕾心,所以贫尼也想要两个帮手。不知二位肯与贫道联袂否?”一剁脚,剑出土。楚木燃接了道:“笑话,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你把剑还给我?是你把我的剑打掉的,还给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秋风师太得到这样的回答简直没话好说了。
  东方求苦明白,只要帮她胜了智明,静平还俗一事便水到渠成,但昨日已知智明将杨氏兄妹托付给安道全,如何能答应,却道:“师太要我们做帮手,那真是我们的荣幸。我二人愿尽绵薄之力。”楚木燃道:“看在这笔交易比较合理合算的分上,就破例和你这臭老尼子做一次好了。”秋风师太强忍着火气道:“既如此,今晚戎时,城内朱府门口,不见不散。贫尼不怕你们背信私逃,就先留静平于此。”说完,风行而去。
  楚木燃去扶静平,却见东方求苦抢着去扶,道:“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的。对了,你知道朱府在哪里?”东方求苦见他这会脑筋还转不过来,几乎绝倒。静平道:“杨氏兄妹的行迹就是我发现的,我认识路。”东方求苦此刻不便说破,道:“先一起去莫华林吧。”静平道:“去那做什么?”楚木燃道:“我们师兄弟都在那里练阵。萍萍,你不是想见我师妹吗?”静平见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真想见侯吐嫣,直在心中唤他木头。
  到了莫华林,楚木燃兴致勃勃地给静平引见侯吐嫣。东方求苦去与公孙不败商量了一阵,一起来到静平跟前。公孙不败礼道:“原来是普陀大弟子‘千手观音’静平高尼,贫道有礼了。”一揖甫毕,二人竟是同时出手。静平猝不及防,二穴遭制,动弹不得。旁边楚木燃道:“喂,你们这是做什么?”公孙不败才对静平道:“事出突然,请恕贫道无礼之罪。”楚木燃嚷道:“你一会有礼一会无礼,什么意思!”东方求苦连忙将楚木燃拉到一旁,说道:“你可记得秋风老尼要我们帮她对付谁?”楚木燃道:“不就是五台山那个智……喔唷,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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