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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黄金劫      作者:郑安怀      发布时间:2022-08-25 08:12:13      字数:6633

  这天中午,鲁国泰依据村干部指引,去一户农家小院吃午饭。这是一户极普通的农民家庭,四间土房,单门独户依山傍水,围一圈院墙,土墙泥白灰。院内一侧圈养两头猪,一侧是厕所和羊圈,几株果树围着房屋。院内农具摆放整齐,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鲁国泰经常下乡,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农户,一走进这样的家庭,心里便有一种愉悦感。干净整洁,在乡间很难得,一看便知女主人是位能干的家庭妇女。院里柿子树下,摆着小方桌,桌上早准备了擦拭一新的茶壶茶杯。女主人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她热情地把鲁国泰迎到院里的小方桌旁坐下,倒一杯茶,请客人先喝茶。茶是早泡好的金银花茶,茶色淡黄而隐隐泛绿,未入口已清香扑鼻。
  “领导先喝茶,饭马上就好。”女主人笑容满面,热情、客气而极有分寸。衣着普通却干净得体,长发在脑后绾一个髻,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有神,五观秀气。乍一看,根本不像是在乡下务农的女人,比县城里有些在机关上班的女人更有气质。
  “不用客气,我姓鲁,都叫我鲁主任。派饭到你家,打搅了你正常的生活。越随便越好。”鲁国泰说。
  “鲁主任客气了,乡下人穷,不比你们县城,要啥有啥。”女主人说着话,转身回屋里,眨眼工夫,端出两盘子——一盘花生、一盘炒板栗,放在桌上。
  “自家种的,鲁主任尝尝。你先坐,我去炒菜。”女主人说。
  鲁国泰品着茶,吃着栗子花生。栗子炒得恰到好处,入口绵甜。花生洗得干净,粒粒饱满,剥开尚有才炒过的余温,焦香酥脆。事事处处,尽显女主人的干练。下乡蹲点,村干部派饭,也是选干净整洁、家庭条件上乘的人家。农村家庭,男人主外,女人主内,日子过得好坏,绝大部分靠女主人的勤劳与聪慧。
  一位姑娘快步走进小院,鲁国泰抬头,认出是学校教书的何老师。姑娘也认出了他。两人常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知道对方身份,并未交谈过。
  “是鲁主任?你好鲁主任。”姑娘大方地打招呼。鲁国泰站起身,问:“何老师,放学了?这是你的家?”
  姑娘笑着点头:“正是。穷乡僻壤,让你们城里人见笑了。”
  “别这样说,城里除了人多,哪有什么好?乡下多好,山清水秀,吃的是自家地里种的粮食蔬菜,喝的是没污染的矿泉水。看看你们的皮肤,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姑娘认可他的赞誉,报以甜美的一笑。自去倒杯茶,一饮而尽,率真大方,毫无矫揉造作。
  鲁国泰与何菊花,这便算正式认识了。母女俩把饭菜摆上桌,全是农家自产的时令菜肴,青红紫绿,满满一桌。又摆上酒壶和三只酒盅,便请鲁国泰吃饭。鲁国泰说:“做个家常便饭就行了,这么破费,以后再不好意思来打搅。”
  “都是家常菜,鲁主任不用客气。县城的大干部,到我们乡下来一回不容易,又是帮我们发展经济,我们理应尽力招待。”何菊花说。
  何菊花颇有酒量,她妈妈也不俗。母女俩一边热情招呼客人吃菜,一边陪客人喝酒。酒是家酿的柿子酒,性烈而微甜,醇厚绵长,自以为久经酒场的鲁国泰,十来盅下肚,已觉飘飘然而微熏。吃喝间,鲁国泰了解到,这家男主人在陕北煤矿干活,家里家外,只靠女主人打理。何菊花代理教书,学校原先的老师停薪留职做生意去了,老人们近几年已先后去世。如今的农村,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形。男人常年外出打工,女人或老人小孩留守农村,土地荒芜得多,经济全靠劳务收入来支配。
  闲谈中,女主人告诉鲁国泰,县城有她一位同学,也姓鲁。鲁国泰问她:“叫鲁啥,看我认识不?”
  女主人答:“叫鲁民安。”
  鲁国泰惊喜地说:“真没想到,你是我弟弟的同学!我叫鲁国泰,弟弟叫鲁民安。父亲给我两兄弟取名‘国泰民安’。”
  女主人闻言,定定地盯着鲁国泰的笑脸,渐渐失去了笑容。她借口“该喂猪了”,起身离席,回屋去拌猪食喂猪,在猪舍很响地敲着猪食盆,骂猪吃食不老实,挑食。进出门再不说一句话,阴沉着脸,与之前的笑容满面判若两人,只留下何菊花陪着客人。何菊花不明就里,仍殷勤劝客人吃喝。鲁国泰突然想起啥,悄悄问何菊花:“何老师,你妈的大名叫?”
  “我妈呀,她叫何彩云。鲁叔叔,你看我妈,整天忙进忙出,像不像一朵飘来飘去的彩云?”何菊花不知妈妈的伤痛,仍天真烂漫。
  “像。你妈她就是一朵美丽的彩云。”鲁国泰敷衍道。他太熟悉这个名字了。曾经的岁月,何彩云三个字,是刺激他们一家老小的定时炸弹,搅得他们的家不得安宁。而坚决反对弟弟与之结合的人,正是做兄长的他——鲁国泰!何彩云听到他的名字,也一定与恶魔野兽联系在一起!他那时只是乡下一乡长,对贫苦农村,对农民的艰难生活,有最深刻的体验。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弟过那种老黄牛拉犁般终生伸不直腰的生活。看到了何彩云,他才明白,弟弟爱上的女人,除了出身贫贱,别的丝毫不逊色县城的任何女人。之后的饭菜吃得索然无味。告别时何彩云只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只有蒙在鼓里的何菊花一路相伴,送他回到住处。
  鲁国泰工作以来,第一次挟私心,与村干部商议,为何彩云申请了一大笔政府的扶贫款,扶持何彩云家发展土猪养殖。何彩云的男人返乡,依据政府规划,建了养猪场。男人是个极普通的农民,寡言少语。对蹲点干部的眷顾感激涕零。他多次邀鲁国泰去家里,想款待鲁国泰。鲁国泰每次都借故推托。
  与何菊花渐渐熟起来,这是个开朗,聪慧,有文学素养的女孩。他从内心视她如侄女。他蹲点工作,早出晚归。何菊花晚上住学校宿舍,备课或批改作业。闲时,何菊花常去他住处,坐一会儿,说些闲话。何菊花是代教,一月拿一百多块钱工资,沒有任何名分。她告诉他:“只要正式编制的老师回来,我就得滚蛋回家。”
  “珍惜这份工作吗?”他问。何菊花无奈地摇头:“珍惜能咋?农民的身份,在中国,那是贱民的印记,除非有亲戚有权有势,否则,谁也撼不动政府的体制。”
  “你努力工作,做出成绩。我试着想想办法。”鲁国泰说。何菊花只当是鲁主任同情她,随口说说,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连着两学期,何菊花任教的复式班一二年级,全乡、全县竞赛、升学考试中都名列前茅。突然有一天,乡中心小学通知她去开会,会上,校长郑重宣布:县教育局下文,鉴于何菊花同志教学有方,成绩突出,县教育局破格录用为正式民办教师,并给予报考市师范的资格。全场哗然。几位没有能力,却当了十几年民办教师的人不服,并到县教育局找领导说理。教育局黄局长说,你们也教出何菊花同志的好成绩,教育局仍给予相同的待遇。几位哑口无言。何菊花十分珍惜这天上掉下的好机会,努力工作,再重拾中学课本,刻苦复习。当年夏末,便迎来了市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何菊花华丽转身,从农民一下挤身公家人行列,鲤鱼跃龙门。她以为,这是她努力工作得到应有的回报。
  何菊花上的是在职教师代培师范,学习两年。毕业后,她被分配在县城郊区一个初级小学任教。新生活开始不久,鲁国泰来看她。何菊花几乎已忘了这个人。他还是那副风雨不侵的样子,不显老,身体结实,似乎年龄对他这种养尊处优的男人没有约束力。而何菊花已出脫成成熟的大姑娘,身体发育成熟,人生观也日臻成熟。对人生、对未来,她有自己的打算和追求。他带着女孩子最爱吃的时令水果,笑容满面,骑着辆旧自行车。看得出,他是特意专程而来,并非路过顺便看她。何菊花虽然不曾想起他,一见面还是认出了他。他问她:“对工作还满意吗?”
  何菊花回答:“满意,十分满意。领导没有让我回小山沟,留在城郊。好多人走后门、找关系也办不到的事,我怎能不满意?”
  鲁国泰说:“满意就好。你离家远,父母不在身边,一个人,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对鲁国泰流露出的关切,何菊花懂事地连连点头。她陪着他在校园内转了转,再走进她的宿舍,察看了她的住处和工作环境。此时已至黄昏,学生早放了,多数同事不在,剩下的几位同事,以为何老师的亲戚来了,打声招呼,便不再打搅。校园内十分安静,鲁国泰直言不讳告诉何菊花:“对工作不满意,或者想去别的学校,你告诉我。教育局黄局长是我的朋友。”
  “怎好麻烦你。得到这份工作,一步跳出农门,也不知是哪辈子烧了高香,怎能再挑挑拣拣。”何菊花说的是心里话。鲁国泰又问她:“上了两年大学,谈没谈男朋友?”
  何菊花落落大方:“还没有,我一个土得掉渣的农家女子,没人看得上。”
  鲁国泰不信,他笑着说:“怕是你这只金凤凰,看不上身边的俗男子吧。像你这样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没人追求,那才是怪事!”
  两人说说笑笑,鲁国泰在何菊花的宿舍坐了一小会儿,便告别走了。临别,鲁国泰给她留了电话,同时,也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出于礼貌,她把学校的电话留给了他。
  一个礼拜后,是星期天,鲁国泰打来电话,约她晚上去县城“苍龙酒家”吃饭。她不想去,借口工作忙。鲁国泰在电话里告诉她:“我给你介绍一位上级领导,对你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希望你不要推辞。”
  何菊花只好前往。这晚,鲁国泰约了老朋友黄局长吃饭,感谢他几年来对何菊花的关心。同时,也让何菊花来当面致谢。也是这一晚的三人小酌间,何菊花才知道,几年前至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系列好事都是鲁国泰背后努力的结果。没有他的努力,仅凭她那点教学成绩,如何能冲破体制的重重关卡,而由代教成为一名在编的人民教师?
  这一晚,何菊花激动难眠,感慨万千。她做梦也没想到,在人人追名逐利、一心为己的今天,世上还有这样默默帮助别人的好人!
  对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何菊花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的。也是在他俩的交谈中,何菊花了解到,鲁国泰去年才失去了夫人。夫人是位大夫,抢救传染病人,自己却受感染不治而亡。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工作,鲁国泰孤身一人生活在空荡荡的家中。从此后,何菊花每逢礼拜天便去探望他,陪他说话,帮他做些家务。在频繁接触中,她发现了这位中年男人身上的许多优点。宽容、善良、谦恭、积极向上、温文尔雅。他爱好古典诗词,两人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交谈更加容洽。说李煜、说苏东坡、柳永、李清照、辛弃疾……说诗词,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何菊花对他有了牵挂,每每期待着与他相见。见面后有共同语言,话说不完,离开时又不舍。她发现,自己是爱上这个中年男人了!
  鲁国泰根本不接受她的示爱。他告诉她,在他心中,她只是女儿般善解人意美丽可爱,他希望一直如父亲般呵护她成长和工作。
  何菊花穷追不舍。
  鲁国泰用年龄的悬殊来阻止她、吓唬她。他对她说:“我马上五十岁,你才二十四。年龄整整相差一半。若结合组成家庭,到我老得牙掉光了,走路拄拐杖,你正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到那时,受罪的是你。我死了,你还在中年,到那时,你一个人咋生活?不能白头偕老,不能携手相伴一生,不能给你幸福,这样的婚姻,注定不成。你去找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我做你干爸爸。”
  “我不稀罕你做我干爸爸!”
  何菊花从小便是个执拗倔犟的女孩,她认准的事,九条牛也拉不回头。在她心中,爱情不应受任何外在条件的限制。只要两情相悦,只要某个男人令她心动、令她难舍难分、令她茶饭不思、日夜想念,肯定是美好爱情的到来。年龄、职业、阶层都不应成为阻挡爱情的绊脚石。老夫少妻幸福的婚姻在史书上比比皆是,胜过多少青年男女的爱情。当一方成为另一方的回忆之后,生活在那种美好的回忆之中,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而更加浪漫的选择是:当一方垂垂老矣,离世独去,另一方以殉情相随。那更是人间伟大而不朽的爱情!
  鲁国泰与何菊花的爱情注定是惊世骇俗的。来自双方最坚决的反对者是鲁民安与何彩云。鲁民安直言相告:何彩云是他的情人,何菊花几乎形同他的女儿。你与侄女相爱,于情、于理、于人伦道德,都深深相悖。何彩云第一次听女儿说出男友名字“鲁国泰”三个字,便狠狠搧了女儿两个大耳光。她丢下一句话,让女儿选择:你是要那男人还是要你妈?要你妈,你立即离开他。要那男人,你俩结婚那天,就是你妈的死期。她有更深一层的秘密,无法对女儿言说,也说不出口。
  鲁国泰的儿子从外地赶回来,与父亲单位的领导沟通,要为父亲办理病退。他表示理解父亲的孤独,要接父亲去与他一起生活。这当然归功于鲁民安的努力说教。
  老朋友黄局长闻讯后,也偷偷问鲁国泰:“敢情你俩几年前就勾搭成奸。你让我帮她的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老鲁呀,你老谋深算,老朋友也栽你手里了!你我都是老同志了,要注意形象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值得。”
  鲁国泰无言辩解。聪明人都会这样怀疑的,辩解只是欲盖弥彰、越抹越黑。
  何菊花抗拒着外界的所有阻力,不惜与母亲断绝关系,也要与鲁国泰结合。鲁国泰势成骑虎,辩解没人听,拒绝何菊花不肯接受。既使努力拒绝了,她诱奸女青年而使女青年穷追不舍的桃色新闻也将伴他终生。单位里人人背后说三道四,亲戚朋友骂他昏了头,搭上个小妖精,要吸干他的身体和积蓄。何菊花也被教育界传为“勾引老干部,卖身求荣”的虚伪女人,同事们敬而远之。在不足十万人口的小县,他俩的名字被人们茶余饭后嚼得稀烂。面对种种,何菊花一不做二不休,大白天叫辆卡车,将被褥什物拉到鲁国泰住的干部家属院,当众宣布与鲁国泰结婚。
  鲁国泰没有退路,接受了现实,两人去民政局办理了结婚证。其实,直到此时,两人在一起,连手也没拉过,更别说勾搭成奸了。
  各自周围的人唾骂声不绝于耳,两人是小县城大家公认的奸夫淫妇,几乎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程度。人言可畏,唾沫星子淹死人!两人一夜商议,鲁国泰办病退,何菊花辞职。两人随当地民工大军来到秦岭山金矿区,考察一个多月,选择在老碾房落脚,经营小餐馆,相伴余生。这是他俩自愿的选择,无怨无悔。何菊花每半年给父母汇一大笔钱。听说,鲁国泰的儿子,如今官至副县长。对外宣称老父病故……
  任小红认识何菊花后,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何菊花讲了她与鲁国泰的故事。任小红对何菊花敢想敢为、大胆追求爱情的勇气由衷敬佩,两人对月盟誓,结拜为干姐妹。任小红惟一不信的是,干姐与姐夫领证前没发生过肉体关系。有文化有知识的男女,骨子里比大老粗更骚更坏。干柴烈火相遇,岂能不燃烧?干姐是在美化她自己。任小红遇到的男人,几乎都是色中饿鬼,没说完三句话,就急着扒裤子上床。当然,大男孩石根友算是个例外。任小红自身的故事,够写一大本少女成长的坎坷辛酸小说,赚读书男女大把的眼泪。她努力将过去尘封遗忘,除了干姐,对别人从不提说。
  蜡烛早已燃尽,屋内漆黑如墨。破门缝漏进灰蒙蒙的一星晨光,天色也该快亮了。隔壁住的男女醒了,先是一阵叽叽咕咕地话语,接着便是破木床咿呀的歌唱,节奏感很強,床头如鼓锤,咚咚敲在石头墙上。男人气喘如牛声,女人浅吟低唱,魂飞九霄……石根友的脸阵阵发烧。两人不再说话,偷听隔壁好戏。片刻,又传来争吵声,接着对骂。
  女人哭叫:“日你妈,你嫖老娘不想掏钱,老娘抓烂你的脸!”
  男人骂:“你这样的烂货,身上脏的垢甲掉片片,不知让多少男人弄过。老子管你吃喝,掏住店钱就不错了,还要给你钱?你那脏烂臭X,一块钱也不值!”
  女人骂:“嫌脏嫌烂嫌臭,早干啥去了?昨晚是狗又啃又舔又亲的,那会儿稀罕得喝蜂蜜呢。一夜上五回,弄够了,搂裤子不认账,你不是人养的!”
  ……
  接下来对骂的话更不堪入耳,男人骂不过女人,动了手,耳光搧在光肉上,不知是女人的大屁股还是脸蛋子,十分响亮。女人哭喊一声,接着便听到男人杀猪般哀嚎。不知是女人咬了他一坨肉,还是捏碎了他的命根小丸子。
  石根友感叹:“真是一对狗男女!”
  任小红接上话:“女人有女人的无奈,而男人,是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天明后,大洋马在隔壁嘲笑:“老戚,嫖女人耍赖,尝到甜头了吧,脸给萝卜擦子擦了?看你今儿早咋出门。”
  被大洋马称作“老戚”的男人哀求:“求大姐找身衣裳来,小骚X搂走了我所有衣裤,我身上,只剩条裤衩。”
  “你戚家先人羞得在地下哭呢!换了我,一刀剁了那吊肉喂狗!”大洋马笑着骂着走远了。老戚哀嚎:“我也想剁,下不了手哇……”
  石根友问任小红:“经常发生这样的龌龊事?”
  “也不是,老戚是南金沟一带最赖种的男人。前几年吃软饭过活,后来养他的女人一脚踹开他,另傍了这一带的老大,靠打靠抢靠各坑口,各民工队收保护费的老铁。老戚便没了着落,沦落得像条赖皮狗。这女人肯定是新来的,不知老戚底细,上了当。这一带的老手,谁也不会听他甜言蜜语。”
  “老碾房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石根友感叹。任小红说:“这地方远离外部世界及其规则,隐藏在深山老林里,形成了它自己的游戏规则。但弱肉強食、大鱼吃小鱼是世界通行法则,老碾房也不例外。有机会,我给你讲讲老铁。在这一带混,你要是不了解老铁,麻烦事就来了。他本姓童,也有人戏称他童局长,意思是南、北金沟、金马岭与选厂这一带的公安局长,黑白通吃。”
  “等有机会再听你说。天亮了,我得赶回去,表哥怕是急疯了。”石根友不敢耽误,穿上鞋就冲出门。任小红背后喊:“别把啥事都告诉你表哥。”她是希望石根友保留与她相处一晚的小秘密。这一晩的相处,唤醒了她埋在心灵深处最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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