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华丽礼服撞衫

　　这几天温度降得厉害。明明是深秋，却有着寒冬的萧瑟。
　　唐婕婕走在种着健硕白杨的人行道上，怜惜地看着满地稀稀疏疏的金黄。她不禁感叹，落叶的美也是诗一样的零落。唐婕婕抬头，正好看见一片树叶离开了树枝，像断翅的蝴蝶在空中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空翻，落在她的肩膀。
　　树叶应该也是有情感的吧？它不想离开树枝，无奈寒风凛冽，它只好离开。
　　当唐婕婕需要穿上那件最厚最长的羽绒服、戴上厚厚的羊毛围巾和手套御寒时，寒冬似乎真的无情地来了。在呼呼的寒风和不时飘落的雪花中，冬天的气息已经深入人心，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冷气侵袭了。
　　怕冷的唐婕婕内心除了满含对春天的期待外，还有一丝害怕:刚刚是降温而已，就这么萧瑟。我该怎么度过这孤单的季节？随即她又安慰自己：冬天来了，春节快来了吧？
　　这几天，唐婕婕窝在房子里没有出门，窝在沙发上翻出久违的散文集打发冬天的煞气。书中说:不畏将来，不念过去。书中还说，过去不回头，未来不将就。
　　唐婕婕不禁感叹：过去的事情就像已经打翻的牛奶，何必一直把它放在记忆的海洋里？
　　王梓坤打趣她：“婕婕，你是不是失恋了？看你看书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有开始，何谈失恋。只是暂时失业而已。”唐婕婕淡淡地说。
　　“你啊，把失业看得比失恋还重要。你要不要去我兼职的咖啡店看看？”
　　“谢谢你，梓坤，如果我需要的话，我会麻烦你的。”
　　其实，这几天卫尔翔一直打电话给唐婕婕，但她没有接。圣诞节前一天，她接了卫尔翔的电话，打算就当是最后一次接他的电话。卫尔翔用商量的语气请她帮他最后一个忙——参加“翔飞”公司的年会，因为他在两天后的公司年会上缺女伴。
　　唐婕婕犹豫着问，为何不请游小姐，卫尔翔说，游小姐是年会主持人的最佳人选，可能不能一直陪伴在他左右。卫尔翔又说，唐婕婕曾经是他家中的助理，协助他工作，论公论私都要参加的。
　　唐婕婕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
　　“翔飞”公司年会前两天，卫尔翔先生来到唐婕婕楼下，交给她一个打着精致蝴蝶结的盒子:“这里有一件衣服，是我请朋友为你参加我公司的年会准备的。麻烦你回去试试看，如果尺寸不合适，我拿过去调换。”
　　回到家，唐婕婕打开浅绿色衣服包装盒的刹那，眼睛就被炫得差点睁不开了:这是一件多么雅致、多么迷人的礼服啊！尽管她之前并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但是她能从礼服柔软却立体的材质、凸显美人鱼线条的剪裁、点缀的颗颗淡绿色小小明珠以及礼服上那繁杂的花纹感受得到。
　　唐婕婕抚摸着这件礼服，想起了那位傲娇的游小姐，想起她看卫先生时专注又谜之崇拜的眼神、想起她在卫先生前的小女儿神态，心中不免叹息。
　　唐婕婕觉得缺少穿上这件礼服的理由，迟迟没有换上。这件礼服似乎更适合游小姐那样的女孩子吧？
　　唐婕婕去查看礼服的标签，却发现没有价格标，仅有一串铃兰造型的法文单词。她看不懂。
　　但很明显，这是一件崭新的礼服。那些繁杂的花纹都好似骄傲地说：快看！我们多么笔挺啊！快穿上我吧！
　　当唐婕婕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站到客厅的镜子前时，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像公主亦像仙子一样亭亭玉立的女孩就是她——唐婕婕。
　　唐婕婕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和大部分女孩一样，曾经很迷恋杂志上那些气质优雅、设计别致的礼服。幻想有一天在男朋友的注视下，她穿着自己喜欢的礼服款款向他走去……
　　可是，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幻想仅仅是幻想。是梦，就得醒。她早就放弃了穿礼服的梦想！或者说，是穿结婚礼服的梦想！
　　刚好王梓坤开门进来，看见镜子前穿着礼服正在发呆的唐婕婕。这一个的场景让梓坤有瞬间的呆滞，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才用闪亮的表情赞叹道：“婕婕，真的是你吗？我都要怀疑我的眼睛了！太美了！太美了！这件礼服成就了你的恬静优雅，你也成就了礼服的清幽高贵啊！这礼服就是传说中的高级定制吧？”
　　高级定制？我何德何能穿上它？德不配位啊！唐婕婕内心无奈地想道。
　　见唐婕婕不说话，王梓坤有些讪讪的，好似自己在唱独角戏。
　　“梓坤，我觉得我穿着这件衣服很不习惯，不想穿。”
　　“既然它此时在你身上，说明你和这件礼服是有缘的！”王梓坤思索着说道，“是不是哪位没有仁德之心的富商要强迫你……”
　　唐婕婕笑了，看着王梓坤：“你真的是太有想象力了！没有仁德之心的富商能有这样清新脱俗的审美？”
　　“既然不是那样，那你还犹豫什么！你就大胆地穿呗！反正一件衣服的事情嘛！”
　　
　　第二天下午，卫先生打电话问唐婕婕:“衣服能穿吗？”
　　唐婕婕说:“卫先生，谢谢你。衣服很合适。可是我不能穿，它太贵重了。”
　　“你穿得合适就好，不要说价格的事情。那是我的法国设计师好友亲自制作的。你能帮我出席公司年会我很开心，这件衣服就算是给你的报酬！”
　　“卫先生，过去的很多时间，都是你在无私地帮助我，我内心真的很感激。这次，我帮你出席年会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根本不用谈什么报酬……”
　　“好了，婕婕小姐，你也不要再客气了，显得那么生分。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去处理一份紧急文件。年会见！”卫尔翔很坚持，匆匆挂断电话。
　　好，就这么说定了，一向好说话的总裁先生今天很固执也很“霸气”，唐婕婕只好麻醉自己，放弃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卫尔翔先生载着唐婕婕来到一栋恢弘大楼前。大楼轮廓有着金色的框架线条，顶层的大鹏翅膀造型特别抢眼，像是在空中展翅翱翔。在翅膀的下面，镶嵌着的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的四个镀金大字：翔飞集团。
　　卫尔翔开车进入地下停车库，停好车后带她乘电梯往公司最顶层——38层。
　　电梯速度很快，却很平稳，似乎18秒之内已经到达顶层。
　　在顶层，唐婕婕近距离地看见了电梯口镶嵌着的四个镀金大字：翔飞集团。卫尔翔先生边走边以主人的身份为她做介绍：这第38层的大部分空间就是“翔飞集团”的宴会厅——卫尔翔先生的公司年会今晚就在这里举行。
　　唐婕婕有些不自然地跟在卫先生的后面。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误会，她特意调慢了步伐，比卫尔翔落后两步。但由于她对举办年会的大厅不熟悉，她又不能太过于落后卫先生。唐婕婕仅就如何保持合适距离就花了很多精力。
　　没想到，当一扇被装扮一新的白色雕花半圆形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卫尔翔竟然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等她，还牵起了她的左手。
　　唐婕婕身体不由得一僵，想把手抽回。但是卫尔翔温和地看着她说:“唐婕婕小姐，你是我邀请来的客人，我不会也不能冷落你。请你给我一个面子吧。”
　　当他们进入大门的时候，唐婕婕才发现年会厅里装饰着近乎满溢出来的各种粉色和浅蓝色系鲜花，以及还有一圈硕果累累的金桔，让这个本就温暖的大厅像春天一样怡人。
　　而瞬间响起来的热烈的掌声告诉唐婕婕这里有很多人。很多，也许是100多个，也许是200多个。
　　她已经多久没有在公众场合面对这么多人了？唐婕婕不记得了。也许，最近最近的记忆便是大学的开学典礼。那时的她，也仅仅是个普通的学生而已，丝毫没有存在感。如今，她跟在“翔飞”总裁身后，面对那些顺便投射过来的目光，她怎么能自然地回应？
　　唐婕婕不禁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更要命的是，不久后她的头开始晕沉沉的、好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婕婕，不要紧张，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是，不必说话，你不想微笑尽可以把面部神经绷紧，没有人会介意的。”卫尔翔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又在她耳边低语。
　　说完，卫尔翔绅士地要帮她脱去礼服外面的羽绒服。
　　唐婕婕有些不自然地说:“谢谢你，卫先生，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完，唐婕婕自己转过身去，拉开长至脚踝的羽绒服的拉链，脱下羽绒服后把羽绒服抱在怀里。
　　“哇，好美啊——”全场响起一片赞叹声。
　　“嗯，不管是礼服、还是她本人，都那么美！简直是人衣合一了！”离唐婕婕近的女孩发出情不自禁的赞叹。
　　“真让我嫉妒啊！看我们卫总裁那温柔细腻的表情！这个公主一样的女孩一定是拯救了整个太阳系吧！”另一个女孩也双手合十地赞叹。
　　“人美，气质又不错，难怪卫先生那么重视她。不过话说回来，她是谁啊？怎么之前我们都没听说过啊！”
　　“这一切太突然了！不过，我们那个痴情的游小姐怎么办啊？说不定哭晕在厕所呢！”有女孩幸灾乐祸地自言自语，声音也渐渐变轻了。
　　听到这么多评论自己的声音，唐婕婕觉得自己脑子开始发胀，意识似乎也有点模糊，她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卫尔翔从唐婕婕手中拿走羽绒服，一手再次牵起她的手，步履稳健，把她带往宴会厅的最里面。他风度翩翩，笑语盈盈，语句里带着让人晕眩的磁性:“翔飞的各位员工，这一年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公司众领导从心底感谢你们！愿各位今晚吃得开心、玩得开心！新的一年和和美美！”
　　“好的，大家开心开心！谢谢卫总！”员工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不绝于耳。
　　由于大家都向着他们的方向看来，唐婕婕出于礼仪，尽量摆出微笑，可是由于紧张，加上心中的忐忑，她的微笑显得有些局促。
　　到了大厅最里面最中心的那桌，卫尔翔拉出一把椅子，让唐婕婕先坐下来。
　　自己则在她左手边上坐下来。
　　等唐婕婕适应了现场的喧闹时，她才发现这一桌上竟然早起坐满了宾客，而且似乎都是很重要的宾客——桌上的宾客名牌显示，这些人不是x总就是x董。他们尽管并未开口说话，却散发着不同一般的气场，各个表情气宇轩昂。这些宾客和宴会厅里其他人一样，表面上貌似都不关注卫先生和唐婕婕，但是每个人似乎都在侧面默默地关注。
　　唐婕婕不禁感觉有些亚历山大，她觉得自己好似一只修仙不久的小妖被一群菩萨高人包围。唐婕婕真想逃离这个成功人士的聚集地，自己躲到一个角落里嘴巴吃好喝好、眼睛看好、耳朵听好就行。可是，可是……骑虎难下说的就是这样尴尬的场景吧？唐婕婕终究不忍拂了卫先生的照顾之意，让自己坐得端庄。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唐婕婕总觉得有几道关注的目光向她射来，但是她又不确定来自哪里。
　　也许大家都很好奇自己的身份吧，我还是谨言慎行、明理自律比较好。唐婕婕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桌子上名称繁杂的节目单。
　　正在此时，现场的灯光变暗，距离唐婕婕他们桌最近的舞台上的灯光开始亮起来。在白色的追光中，唐婕婕看见了穿着和她相似风格礼服的游霜儿小姐拿着麦克风出场。
　　游霜儿的脚步轻盈，像是一缕清风。游霜儿的声音激越，包含着愉悦的情绪:“各位来宾，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翔飞’集团的年会……”
　　现场的喝彩声很大，掌声雷动，却掩盖不了一些此起彼伏的质疑和诧异:
　　“卫大总裁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两个美女的礼服款式那么相似，还同时在这个重要的场合出现……”
　　“是啊！卫大总裁是在考验大家的审美观那？不过这两件礼服，一件柔美清新，一件明艳典雅，啧啧……真是各有各的美啊……”
　　唐婕婕脑子更加胀了，她不知道还会有这样意外的“撞衫”事件发生，而且是与那个和卫尔翔先生交往甚好的傲娇的游小姐撞衫。唐婕婕下意识地把疑惑、胆怯的眼神投向卫尔翔。而卫尔翔在瞬间多次变化的表情显示，他似乎同样也有不解和疑惑，还有尽量隐藏的怒气。
　　卫尔翔只是靠近唐婕婕，微笑着说:“婕婕，这也许是误会。小事情，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放心上。主要责任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