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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到日本纱厂做童工

作品名称:浙东的英雄女儿——李敏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2-08-21 13:52:47      字数:5335

  把小琴送到学校去读书了,王姣香就早晚接这孩子,因为路近中午也可以回来吃饭。所以她送走了孩子之后,她就忙碌起来。她到附近的菜市场去买点青菜萝卜,有时也要买些主食,因为光吃大米,他们一家三口人也吃不起,于是就买些番薯、六谷、南瓜或芋艿等杂粮搭配,这样可以省些钱。还有煮饭烧水的燃料,搭草棚时剩下的一些碎木片和刨花早就烧完了,王姣香到隔壁的老住户的草棚里去看看,见他们大都在烧煤渣,这是附近火车在停车时扒下来的没有烧透的小煤屑。再一个到铁路站头边下煤地方火车司炉烧不着的煤歼石,检点回来用大榔头把它们敲开了拿回家来在小焼炉子里烧饭炒菜烧水喝。于是李澹初也到店里去买了个煤炉子,烧煤渣。这样王姣香早晏晚头就有事做了。连小琴放学回来她也提一只小畚箕到煤渣场去检煤渣。那是一个火车一天到晚总是吭吭叫的地方,十分烦躁的地方,耳朵都被叫得生痛。但是为了生活,许多孩子都在那这里捡煤渣,这些孩子的手脸都被沾得黑乎乎的,有时还要被铁路上的人追打谩骂,说是偷了他们的煤。起初她们都很不习惯的,感到受了侮辱,但不去检要吃饭又拿什么东西来烧饭呢?
  过了一段时期后,妈妈感到女儿很听话,去学校上学她都自己来去,无需人陪,而且隔壁还有同学一道去,妈妈听隔壁苏北来的师娘在日本人纱厂里工作,她觉得陪女儿上学去后在家没事她也想去纱厂做工了,这意见给丈夫一说,李澹初没有话说,感到这比在家让她尽天到煤渣场检煤渣好,就同意了。于是王姣香就跟着邻居苏北大嫂到杨树浦纱厂去做工,李敏就上学就自己来回,小琴感到妈妈有了工作家里又多了一份收生活会更好些,中饭就自己来家自己烧点吃也可以的。
  由于李雅琴学习认真,成绩优异,从第二学期开始,年级老师还让她当班长。但是放学后她提着一只破框子蹲在煤渣堆上拾煤渣时,一些出身较好的同学们看见她在检煤渣时,她们连叫都不想叫她一声,只是悄悄地耳语着鄙视地看她一眼走了。她感到自己的脸红耳热,觉得似乎自己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但她心里说:“这没有什么,我不是偷,不是盗,就是家里穷苦一点买不起煤,在煤渣堆上找点小煤渣烧饭,这也不犯法!”
  这样在上海虽然辛苦,还较平安地过了两年。但不久那家永安电料商店因生意不好老是亏本,也关门了,李澹初又没有工作了。那天早时起来,王姣香见丈夫迟迟没有起来。王姣香煮好了稀饭叫丈夫起来吃饭去上去上班,李澹初转了个身懒懒地说:“唉,不用上班了。”
  王姣香说:“今天又不是礼拜天,怎么不用上班了呢?”
  李澹初说:“老板资不抵债,已经把这家电器行盘给了人家。新的老板就有新的经理伙计来,连赵经理都失业了。唉,这是没有办法的。”
  王姣香听了叹了口气安慰丈夫说:“你也不要太忧愁,亏得我早跟隔壁苏北老陈嫂到日本人的纱厂去了,我拿来的工资一口粥总可以给你们吃,要不两个人都失业那就更惨了。”
  李敏听说爸爸又没工作了,只有妈妈在纱厂做做纺纱工了,妈妈的工资很低,早出晚归要做12个钟头,也就五六元一月,给一家人籴米都不够。当时米价日日涨,本来一元钱能籴十五斤大米,但当时通货膨胀,国民党发的纸币天天眨值,还要再读书交学费。看妈妈这样辛苦,她也不想读书了。她要求也跟妈妈到纱厂去做工,听说日本人纱厂也有女孩在上班的,她对妈妈说:“我不读书了,我也跟妈妈到纱厂去做工吧!”
  起初王姣香不同意,妈妈说:“到日本人纱厂去做工!你这样小的人吃不消的。早上七点钟进厂,在家六点钟就要起床了,中午也没有休息,要等晚上八九点钟才下班,一天要做12个钟头。小琴啊,你才12岁,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辛苦了,你小小的人,妈妈舍不得你去吃这样的苦!”
  爸爸也说:“小琴,你别去了纱厂了,你去做工实在太小了,你还是继续去读书。虽然我工作没了,但一时还有你妈妈顶着,一口粥总有得给你吃的,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又有工做了,你还是去读书。”可是小李敏却很懂事地说:“阿爸,家里靠妈妈一个人日子是过不下去的,还是让我也一同跟妈妈到纱厂去做工吧!虽然我做童工,没有什么工资,但至少能在厂里吃口饭,减轻家里一点负担。早晚头我跟妈妈一起回来,妈妈也有个伴了。到厂里我由妈妈带我,我也不怕日本人,我能行的,爸爸你让我跟妈妈去吧!”
  李澹初看看小琴才一个12岁的小女孩,还是个读初少的小学生,人家都好好地在读书,在我家却要叫这样小的一个女孩去跟大人一起到要到工厂里去做工。常看妻子下班后拖着疲惫沉重的脚步回来,走到家里倒头就睡的精疲力竭的样子,要让12岁的孩子也去吃这样的苦实在有点不忍心。但想想妻子在纱厂也就六七元一月,物价天天涨,靠她一个人的工资是无法开支一家人生活的,自己现在没有地方可去做,一个大男人没活干了,连一元钱也没处去赚,有什么办法呢?也就勉强同意了说:“那,小琴啊,那你到了厂里一定要听拿摩温(工头)的话,不要让拿摩温打,听说那摩温是很凶的。那摩温打人是用鞭子打的。你这么个小孩子吃不消拿摩温打的。”小李敏说:“爸,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到了工厂一定听拿摩温的话,好好地干活。”
  就这样,小琴那天早上起来就跟着妈妈去杨树浦日本人纱厂做工。
  来到杨树浦纱厂,小琴跟妈妈一进去,就见一个日本女监工,穿着白工作服,检查正排着队进去的工人。女工们排着长队准备被检查。检查了一个她接着叫:“下一个——”妈妈上去,那日本女工头就检查她随身带的那只包,然后再叫她伸着手,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搜摸过。检查她身上有没有火柴等易燃易爆东西和不能进车间的东西。经检查没发现他们禁忌的东西,就说一声:“进去。再下一个。”一个女工身上带着一包火柴,马上就给那女工狠狠一巴掌。把她拉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带火柴?你是故意带进去的,你是要到车间去放火是不是?”那妇女哀求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早上我烧饭时用过火柴,我忘记摸出了,饶我一次吧下一次我再也不敢带火柴进厂来了!”那工头恶狠狠地说:“扣你一礼拜工资,下次再发现犯规,就要把你开除!”那个妇工只得自认晦气地进去了。
  当王姣香带着女儿小李敏进去时,工头说:“你不能带孩子进去!”
  王姣香说:“我带她也进车间去做工的。我会给拿摩温讲的。”
  工头上上下下看一下小李敏,问:“你女儿几岁了?”
  王姣香替女儿回答:“已经13岁了。”妈妈替雅琴加了一岁,她怕讲12岁不肯收。但时及夏天,因工作劳累,又是热天,已经有许多妇工病倒了,车间里缺人手。那工头仔细地看了李敏一眼,见李敏在虽然才十三岁还算长大,生的也机灵,就说:“跟你进二号车间去做挡车工。”小李敏当感到很高兴,工头把自己也分配当挡车工,感到还看重她,殊不知这是拿孩子干大人的活,雅琴可要吃苦了。
  就这样,小琴进了日本人的纱厂,当了一名挡车工。一个30几岁的日本女的拿摩温,给她一顶白帽子和一个肚兜就叫她干挡车工的活。并对她严厉地说:“进车间后,不准偷东西,不准偷懒!不准打瞌睡!发现你偷东西立即开除!”小李敏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心里说:“我是这样的人吗?”但是她想到自己刚进厂,也不好对她说什么,只得红着脸咬咬牙,把这么难听的话硬吞到肚子里去。
  当小琴高兴地来到纺纱车间时,感到纺纱车间又闷又热,只听轰轰隆隆的机器声,呼吸都感到困难。抬头向四周看看,车间里尘灰飞扬,空气都是热哄哄的,怪不得人进了车间就出汗。这可不比学校里了。没有想到进工厂是这样的地方,要这么的辛苦。吸一口空气都不舒服。她已经初步知道进工厂当个纺织工人是什么味道了。为什么当初爸妈不让自己进厂来做工,她现在体会到爸妈阻止自己来厂做工的原因了。
  来到车间以后,那个三十几岁一脸凶相的叫川岛良子——工人们叫她川岛狼子,因为她打工人很凶狠。川岛良子把她领到一排有许多纱锭在转的机器旁,给她一个小方凳,对她说:“你不够高,就站到这个方凳上。你就管这台机器。你的工作就是看好这台机器上的纱锭是不是都在转动,如果有一台断了,你就要及时停下来把,你要立即把断了的线头打个结接把它接上;然后再按一下按钮起动,怎么接线你看我一下。她在一旁故意把一根线弄断了,从新拉拢来结:“就这样结,这很简单的,你会了吗?来你过来方试试我看。”她把两根弄断了的线头交给她。
  小琴赶快上去踮起脚尖伸手上去到纱锭上像她那样了打个结,拿摩温看她结的还可以,就对她说:“这部车的工作就要你负责了,在你工作的12小时内,不能让车子停下来,线头断了要立刻结上。”又告诉她如何上纱锭,如何下纱锭,又如何按按钮开车,如何按按钮停车。小琴说:“我知道了。”
  小琴看这工作不算难,在线头断了时机器停下来及时上去结个线头,但是要时刻看着它,发现有一个锭子的线头断了就要把机器停下来给它接上,就这样日本人就叫她独单管这部换锭子机器了。头天上班,小琴特别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机器,一看线头断了她马上上去结线头。一排纱锭的纱线转完了,立刻停下机器再去换一排。由于她认真操作,竟没有出什么事。有时拿摩温过来看看,看她的车子没有亭下来,车子工作正常就走开了。
  从此早晨,小琴跟着妈妈早早的起来,吃过爸爸为她们母女俩上班而趁早做的早饭——一碗稀饭和一点咸萝卜干,手里提着一只装着吃饭的碗筷的小布袋就跟着妈妈一起走到日本纱厂去了。纱厂在上海杨树浦路,离她们的草棚有八九里路,她们得早早的走得去,总要走一个钟头才能到得那里。所以本来七点钟上班,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才能下班。七点钟上班,她们六点钟就要起来了。而这时爸爸已经比她们早就起来了,他已把稀饭煮好了,而且盛在桌上可以现成吃早饭了。小琴这时还瞌睡迷蒙的,妈妈只得把她从床上拖起来,说不能赖床,去了晚了要关门不让进的。小琴只得听话地急急忙忙地起来,抹一把脸吃早饭。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跟着妈妈上路去工厂。
  母女俩从闸北棚户区紧走慢走,小琴边走边打着瞌睡。
  边走路,不时地被路上的石板绊脚,脚趾头踢得鲜血淋淋,鞋头都踢破了,妈妈不时提醒她小心一点,走路时脚要提高一点。
  到杨树浦厂里七点钟刚到,一进车间就开机器,似乎机器也照顾她人小,竟较顺利地一直转着,没有断线头。有次发现断了,她立即按按钮把机器停下来,立即上去结断了的线头,但是一下了没有结好,只得重新来结。
  好容易做到上午十二点钟,总算有餐中饭吃了。
  厨房的炊事员送来一桶干饭和一点菜汤,看人家都陆陆续续拿了碗去打饭,她不敢早早去打,因为大都是大人,挤不过人家的,固此她看人家去打的人少,她才从自己的布包里拿了一只碗去盛饭。但是待她走到饭桶前,见饭已经被人家打完了,只剩一些木桶缝里的一些没有铲尽的碎饭,她只得用铲子慢慢地刮些碎饭弄到碗里,把桶底都刮穿了,也只刮了脏稀稀的半碗剩饭,菜是一点也没了。她只得捧着那半碗稀稀的剩饭走到纺车旁来吃,可是还没有等到纺车旁边吃口剩饭,川岛良子提起鞭子就狠狠地一鞭打到李敏的头上来,痛得她钻心一般痛。她抬头一看几个锭子都没线了,赶快去把机器停下来去换锭子,那拿摩温川岛良子还凶狠地骂她:“你去哪里了啊?纺车都停了半天了。”小琴拿着饭碗对他说:“我去盛饭了……”
  川岛良子说:“盛饭要盛那么多的功夫……”那凶狠的川岛良子嘴里骂着,“你的偷懒!我叫你偷懒!我叫你偷懒!”在川岛良子接连鞭打下,小琴的饭碗也早被打飞了。可是小琴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她冒着鞭子的毒打,赶快去地上抢抓那已经沾上许多灰尘的脏饭来吃。川岛良子还接着鞭打她:“你还想吃饭!你还想吃饭!”她用脚踩着那脏饭。小琴这时只是抚着手臂痛哭,望着那凶毒日本鬼子,一脸愤怒。
  但是没有办法,她只得饿着肚子继续挡车。到了晚上五点多钟,食堂的炊事员又送来一桶能当镜子照的稀稀的薄粥。和中午一样,看粥来了大家又争先恐后地去抢,待她拿着碗走到粥旁边她见挤不过人家,又只得站在一旁看人家盛。这时有个好心的阿姨自己不打先打了一勺给她,她才得到半碗粥吃。可是待她回到岗位,人还未到那里,只听啪的一声,川岛良子的鞭子又飞打过来。她痛得“啊”地叫了一声,抬起头来看,见有几个多锭子又没纱了,她只得赶快把机器停下来去搬几个沉重的线盘放于机器上。再慢一步那可怕的鞭子又会打过来。
  晚上回家时妈妈发现她的布衫都被打破了,仔细一看破布衫里都是一条条鲜红的鞭痕,妈妈看了难过得抱着她哭起来,问李敏:“痛不痛呀?”小琴在工头面前并没有哭,此刻听到妈妈哭想起狠心川岛良子狠打她的情形也哭了起来。妈妈只得把她被打破的布衫慢慢地脱下来,脱得快,粘着伤痕的布衫会把伤痕拉出血,脱下来后,用盐水棉花给她擦一擦,小李敏痛得直咬牙。妈妈说:“你忍一忍,这是给伤口消消炎,不然伤口就会溃烂起来。”然后再给她伤痕上涂点从工友们处拿来的凡士林,再用块干净些的布把她的伤痕包起来。这样晚上睡觉时她只能侧着身体睡了。
  有一次她在接线时,不小心右手臂碰在机器上,伤口出血化脓,连续几天发烧,爸爸和妈妈发现了,叫她别再去上班了,但她还是忍着剧痛坚持去上班,因为因病休息就要被开除。如果自己被开除了,爸爸又没有工作,就靠妈妈一个人的收生活是过不去的。不做纺纱工,到别的地方去又能干什么呢?
  在日本人纱厂当童工的苦难生涯令她刻骨铭心。她做了两年半,这两年半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已经说不清楚了,她觉得这两年半时间仿佛是一连串可怕的噩梦。
  但是接下来,就是这样的屈辱辛苦的生活也过不下去了。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我们的租界还不够,他们要把我们整个上海占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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