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难言之隐（4）

　　《霸王别姬》换演员的事第二天康凯就知道了。他毕竟是新世纪公司的艺术总监，秦勇和灵灵都是本公司的签约艺员，员工发生这样的事让他很生气。再加上这事背后还牵扯到了梦梦，让梦梦很受委屈，康凯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康凯就去找牛导演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说：“《霸王别姬》都临到开拍了还换主要演员，这事很不妥当，会影响影片质量的。你不能这样迁就灵灵，灵灵也是公司的艺员，她应该懂得拍电影选演员的原则和条件，怎么能按她个人的要求就把秦勇撤下呢？”
　　经过摄制组研究，最后决定演员人选仍然按照原来的方案不变。会后，康凯主动请灵灵和秦勇一起吃了顿饭，在饭桌子上劝了他们一番。看在康总的权威和面子上，灵灵最后还是让步了，但条件是秦勇不能变心，电影一拍完就结婚。秦勇虽然显得有些勉强，但为了这部电影，最后也表示同意，当场对灵灵说：“拍完这部电影后就考虑结婚的事情。”
　　两人的矛盾解决之后，秦勇就正式进入拍摄准备了。《霸王别姬》是古代战争爱情题材电影，有很多外景和古代建筑物需要去内地外景地拍摄。经过一番选择，导演和摄影决定把外景地选在无锡影视拍摄基地，准备近日就带剧组前往。
　　《霸王别姬》剧组出发往外景地几天后，康凯就一个人悄悄去了医院，他找到做院长的朋友王博士，对他说：“我要做个DNA鉴定，请你亲自安排，对任何人都要保密。”
　　说罢，他就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递给了王院长。王院长打开袋口看了看，里面装着几根柔细的长发，就说：“好吧，过一个星期你就来拿结果吧！”
　　自从去年参加了东方戏剧舞蹈艺术学院校庆以后，路露对他说的一句话一直缠绕在心头：“你当年做过什么事难道都忘了吗？别再追问了，给我留个面子，也给你自己留个面子……”路露为什么叫我别追问了呢？又为什么说“你当年做过什么事难道都忘了吗？”她这不就是指我与她那晚没有回学校宿舍发生的事吗？这一切不都暗示着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与梦梦可能存在血缘关系吗？康凯越想越觉得可疑，这事一直折磨了他一年多，但又不能直接带梦梦去做DNA检测，于是他就想找几根她的头发秘密去做DNA检测。就在他跟梦梦见面那天，他终于搜集到了几根梦梦的头发。
　　几天之后，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梦梦与他的DNA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康凯惊呆了，但是，又觉得这个结果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路露对他说“你当年做过什么事难道都忘了吗？别再追问了，给我留个面子，也给你自己留个面子”，现在想来，不就是暗示着这个事实吗？！
　　“梦梦原来是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是我把他变成了女孩，又把她变成了我的女人……”想到这里他就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成全了她，又玷污了她！”
　　康凯完全崩溃了，他几乎想立刻就去跳楼。只是，他觉得背后还有很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路露一直隐瞒着，她为养大梦梦吃了多少苦，我也一点不知道。他决定马上就去锦都一趟，找到路露，把梦梦的事情弄个清楚。第二天一早，他就搭乘航空班机飞去了锦都市。
　　他到达锦都后就给路露打去了电话，约她在咖啡屋见个面。见面之前，康凯想了很多，他怕路露知道了他的来意，不跟他说实情，还设计了谈话的策略和步骤。
　　当天晚上八点，他和路露相继来到了咖啡屋。两人见面闲聊了一会儿后，路露就说：“你还在跟梦梦来往没有？”
　　康凯就说：“去年参加校庆回去以后，我就跟她完全分手了。”
　　路露嗯了一声说：“分手就好，你是怎么跟她谈的？”
　　“我只有编瞎话，说自己在老家有老婆孩子，不然找什么理由跟她提分手！”
　　路露就叹口气说：“哎，梦梦这孩子从小就特别重感情，变成女孩子后就更多情了，也只有这个借口才能让她离开你。”
　　“我跟她说了后，她并不相信。”康凯盯着她说。“梦梦其实已经知道我跟你是同学，在读大学时有过一段恋情，她就追问我是不是因为我跟你有过这段关系，才不准我们交往的。”
　　路露疑惑地说：“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过去的这段往事的？是谁告诉她的？”
　　“我也不知道，”康凯说。“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学校有那么多同学，当年我们在学校的恋情传得沸沸扬扬，总有些风会吹到她耳朵里去，想瞒也瞒不住。”
　　路露想了想说：“她知道了也好，这样就明白我为什么要你们分开了嘛！”
　　康凯突然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和梦梦分开，难道仅仅就因为我与你有过一段恋情？”
　　路露冷冷说：“你年轻时追求过我，中年时又去追求我的女儿，这让人知道了怎么说？”
　　康凯故意辩解说：“我追求你但并没有娶到你，你都说了梦梦是孟英俊的骨肉，我为什么不能与她谈恋爱？”
　　路露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压低声音说：“我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康凯说：“我们之间的那些事忘得了吗？当然没有忘记！”
　　康凯怎么能忘记那些浪漫的事，特别是在他们进入热恋之后的那些故事更叫他难忘。记得，那是在他主演的电影上映第一天，市电影公司邀请他去参加本地的首映式，他特意带着路露一起去出席了。影片开映前，市电影公司的总经理走到台上，把他介绍给观众，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他上台与观众见了面。当场有记者问他：“你有女朋友吗？”康凯得意地说：“我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朋友，她是我们学校舞蹈系的同学，去年还被同学们选为了校花，她就是陆青青。”这时观众就嚷着要陆青青上台。青青有些不好意思，迟迟不动。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喊着要她上台。这时，康凯就走下舞台，在热烈的掌声中，牵着陆青青的手将她领上了舞台……
　　康凯最不能忘记的就是这一段故事。
　　他牵着青青的手，走上舞台，向观众挥着手，从舞台左边走到舞台右边，让观众都得到满足。这时，观众中就有人喊道，接个吻！接个吻！康凯就看看青青，青青一脸的羞涩，显得很不愿意。康凯就向着观众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给大家唱支歌吧！”
　　有观众喊道：“唱首林子祥、叶倩文的《选择》，来个男女声二重唱！”
　　康凯就说：“好的，我们就唱首《选择》。”
　　说完，就跟青青商量了一下，便唱了起来。
　　康凯声音高亢洪亮，青青的女声柔美动人，唱歌的时候两人眼睛不时对视一下，含情脉脉，非常有感染力，赢得了观众热烈的掌声。观众就喊着还要他们唱一首。这时，主持人就站出来解围道：“请观众原谅，今天的首映式之后，后面还有多家电影院等着放映本片，时间安排非常紧凑，就不能安排他们再唱歌了！首映式正式结束，下面请欣赏影片。”他们俩才松了口气，被请到嘉宾席坐下观看电影。
　　他们在嘉宾席坐下后不一会儿，电影便开始了。当影片中出现“主演康光福”的名字时，青青握着他的手，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康光福也得意地回头望了望她，把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两人紧紧地握着手，看了一会电影，康光福就对青青耳语道：“我们出去玩玩，电影留到以后再看吧！”
　　青青看得正专心，就有些不想走，康光福就将她硬拉起来，悄悄溜出了电影院。他们出了电影院后，就去了一家酒楼吃夜宵。康光福说：“我刚拿到这部电影的片酬，咱有钱了，我请客，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青青说：“随便点两个菜就是了，我的饭量很小的。”
　　康光福就点了四个最贵的菜，又要了两杯红酒。两人吃好之后，青青看看表说：“都九点多了，我们回学校吧！”
　　康光福就说：“着急什么，时间还早，我们去夜总会玩玩吧！”
　　青青没有说什么，就跟着他去了夜总会。两人在夜总会唱歌、跳舞，喝酒、喝饮料，玩到深夜，青青才突然发觉时间很晚了，就着急地说：“都快凌晨两点钟了，学校大门早就关了，怎么办？”
　　康光福想了想就说：“别着急，我们找家酒店住下，明天早上早点回校。”
　　青青想想也只能如此了，就跟着康光福进了一家酒店。
　　青青从未住过酒店，心里一直很紧张，在登记的时候就一直躲在他的身后，生怕服务员问他什么。
　　康光福这两三年几次跟剧组在外面拍戏，也见过些世面，就显得很沉着。他知道登记住宿需要身份证件，但为了保密又不能拿出证件，灵机一动，就摸出一百元悄悄塞给负责登记的服务员。服务员收到钱后，没有再问什么，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夫妻间。
　　青青当时真有点害怕，不愿意跟他进房间去。康光福就揽着她的腰说：“别怕，看过《永不消失的电波》吗，当年地下工作者假扮夫妻，住在一个房间，但是男女是分开睡的。我们今晚就当演电影，你睡床上，我睡床下，我绝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的。”
　　青青看了看他，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康光福把门打开，青青刚一进门，就被康光福抱住了，疯狂地吻起来……
　　亲吻了之后，青青以为没有事了，就去卫生间洗澡。进去以后，青青将门栓好，刚放开淋浴不久，就听到康光福敲门，他一边敲，还一边小声说：“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青青紧张地说：“你快离开！快离开！”青青洗完澡一出浴室，他又不安分起来，频繁亲吻她。青青上床睡下以后，康光福就在沙发上躺下了，还开玩笑说：“我们今晚就演一段地下党假夫妻的戏。”开始两人都很老实，关了灯后就睡去了。但过了一会儿，康光福就悄悄爬到床上。青青发现后，就叫他下去，他不仅不下去，仍然赖在床上，反而不断亲吻青青、动手动脚。开始，青青还反抗一下，后来就不反抗了，而是顺着他、配合起他来……两人就这样，第一次品尝了禁果……
　　想到这些，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良久，康凯才说：“你还是把以后的事情直接说出来吧，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偷偷为梦梦做了DNA检测，什么都清楚了。你就不要再给我留任何悬念，我已经不需要想象力了。”
　　听到康凯说已经做了DNA检测，路露愣了一下，但不一会就恢复常态了。“既然你已经做了DNA检测，那还问我干啥！”
　　康凯说：“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我还是想弄清整个过程，快告诉我吧！”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坚决阻止你们恋爱了吧？”路露低声说道。“因为梦梦就是你的亲骨肉，我一直想把真相瞒着你……”
　　虽然康凯已经知道这个结论，但他还是感到有些震惊。过了半天才说道：“我们也就在一起度过一晚，怎么会这么巧！”
　　“就在我们分手后一个多月，我已放暑假回到锦都妈妈家里，那个月发现没来月经，感觉身子也有些不对，就背着妈妈悄悄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医生告诉我怀孕了……”
　　康凯一下子崩溃了，他激动地说：“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我？”
　　路露抹着泪水，低声抽泣起来：“那时你已经毕业了，被分配到电影制片厂做了演员，正在春风得意之际，我恨死你了，不想把这些告诉你。再说，就是告诉了你又有什么用！”
　　康凯埋下头，捂住脸半天不开腔。过了好久才说：“孩子是怎么带大的？为了生养孩子你吃了不少苦吧？”
　　路露眼眶里涌上了泪水，她沉默了好久，才慢慢给他说出了那段尘封多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