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集（2）

　　24-06：边防营营部日、内
　　【顾长茂和营长、教导员以及多位连队于部在营部办公室等着。
　　【方兴国赶到，气喘吁吁。
　　顾长茂：我宣布一项命令。
　　【全体肃然起立，顾长茂宣布：
　　
　　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省军区命令
　　命令边防七二四团驻守在1941年线以西地区的所有小分队、班、组（含班洪佤山哨所），一个月之内，全部撤回指定地域。
　　
　　【办公室里炸锅了。
　　方兴国：（站起）佤山第一哨不能撤！我们在1941年线以东，不在以西！
　　三连长：这一撤，大片大片领土就送给别人了！
　　顾长茂：怎么了？我宣读的是军令！谁敢说不？特别你方兴国，凭什么不撤？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一个月之后，不留一兵一卒、一枪一弹。我们决不像败军那样明撤暗不撤。
　　【营连干部们哑口无言，都低下头。长时沉黙。
　　【方兴国冲地站起，踢开凳子，转身冲出门去。
　　【顾长茂猛拍桌子，站起来。
　　顾长茂：你们是军人吗？都不懂军令吗？这样的撤军命令，没有中央、军委批准、指示，谁能随便下达？你们有脑子没有？
　　【营连干部们还是低头沉黙。
　　顾长茂：都哑巴了！
　　进来一个干部报告：团长，方兴国撞在树上，头撞破了！
　　顾长茂：不要管他！
　　【他冷静，坐下来，低头一阵，再看着大家。
　　顾长茂：当然，大家的心情复杂，难受，我理解。可大家必须明白，中央、毛主席、周总理，外交部，站得高，看得远。既考虑世界大局，中缅关系大局，也考虑国内大局。很多情况，是我们看不到、想不到的……
　　【方兴国额头贴着纱布，低头走进来，在原位上坐下。
　　顾长茂：大家起码要明白：中缅边界问题必须解决好。我们准备了几年，就为这个！为了促进公平合理解决边界问题，为了创造解决问题的良好气氛，双方都撤军。缅方同样在北段撤出驻古浪、岗房、片马地区的军队。这应该是好事，是边界谈判的重要进展，关健的一步，也表明了中国和平外交的诚意！
　　方兴国：（抬起头来）撤！我保证，坚决执行命令。可是……
　　顾长茂：不要可是！大家一下想不通，散会！都想通了，再谈怎么撤？撤了以后怎么办？还有什么困难？都摆出来！主要的，是照顾好已经和我们亲如一家的老百姓，打消他们的种种顾虑和不必要的恐慌。
　　
　　24-07：县政府日、外
　　【方兴国走到自治县筹委会办公室门口，遇刘景东出门。
　　刘景东：你的头怎么啦？
　　方兴国：走路在树上磕破了。我特意来找你。
　　刘景东：我听说你从省军区调回来了，不容易啊，上去容易下来难。还在班洪哨所工作？
　　方兴国：要撤！撤军命令下达了。
　　刘景东：你们也要撤？
　　方兴国：撤！
　　刘景东：班洪寨怎么会在红线以西呢？
　　方兴囯：我也不明白。
　　刘景东：我们都要撤。南马县班子，县长、书记，下设六个区的区长、区委书记都内定了。突然，一个新的佤族自治县放弃了！我们在那边搞了许多建设。现在，军队全撤，县政权也不建了，全撤！进屋里说吧。
　　【两人进入办公室，相视无言，默默地坐着，摇头叹气。
　　刘景东：看来，不撤不行！省里派省委委员欧根和昆明军区公安军第二政委张钧率两个工作组到临沧、思茅地区，督促撤军工作。不过，省委、省政府向中央提了建议，考虑划界时，一定要对1941年线加以调整，尽量避免部落被国界分割。我想，中央会充分考虑这一些。
　　方兴国：省里来的领导在哪里？
　　刘景东：他们也忙，传达了中央、省里的撤军决定和实施步骤后，又急着赶到思茅那边去了。特别强调，我军撤出后，不能继续留下少数地方干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撤军的决定是彻底、真实可信的。
　　方兴国：我们佤山第一哨也要求不留一兵一卒、一枪一弹。
　　刘景东：既然撤，就没有必要像败军那样公开全面撤军，暗地里留下尾巴，转入秘密活动。这足以证明，我们中国对缅甸没有领土要求，光明磊落。
　　方兴国：我到现在还坚持，班洪寨就是中国的！
　　刘景东：我想来想去，安抚自己：这几年，我们也没白辛苦。一开始，缅甸价码标得老高，咬住1941年线己定，不能修改。北边侵占了片马地区，也不想吐出来。到现在，他们也承诺撤走片马驻军，对1941年线，如果中国提出修改意见，缅甸政府会根据友好原则加以考虑。这是中央、周总理耐心坚持友好谈判的结果。同时也有我们多年艰苦奋斗的贡献。这样想想，我也有自我安慰了。
　　方兴国：有道理。现在回头看，我们建新区、建第一哨，确实有深远意义。
　　刘景东：多方面想想，撤吧！按照云南省委和昆明军区向中央、军委提出的撤军计划，为了避免在撤军中发生混乱，拟有步骤地撤。撤退的原则是：先前沿，后纵深，与缅军近点先撤。据此，我们那边，拟第一步先从木邦、羊莫、小公鸡等地撤离；第二步撤扬让、完冷、果洛、山通、岩城等地部队；最后从大小蛮海、上下困马、永必力等地撤出。我下午就回岗位上去。
　　方兴国：我也得立即去班洪寨哨所。
　　
　　24-08：家属宿舎日、内
　　【家属宿舎的一间小房里，张华站在凳子上，要取下墙上的“定边安邦，匹夫有责”条幅，小心下了凳子，抚摸挺起了的腹部。又收拾衣物，准备出门。
　　【方兴国进门，取下帽子、武装带、手枪，往床上一丢，躺下，长叹。
　　张华：你怎么回来就躺下？
　　【方兴国不理。
　　张华：怎么了？
　　方兴国：别提了！我上窜下跳，两头落空。哨所要撤，全撤！
　　张华：生什么气？好好讲。
　　方兴国：讲什么？要立即撤！
　　【方兴国突然疯了似的，翻身起来，扔了被子，扔了枕头，脚一踢，把鞋子甩到门口。张华也来了气，看看，把他的军帽、武装带一一甩在床上。接着把手枪也扔在他身旁。方兴国抓起枪，再也不能甩，手抖着，嚎啕痛哭。
　　【又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无声地全身抽搐。
　　【张华拾起军帽、皮带，挂好，默默地退出门去。
　　【木炭炉子放在宿舎门口。张华等了一会，茶壶水开了。
　　【她压小了炭火，左右瞧瞧没人，提起茶壶回屋里。
　　【方兴国冷静了，仰躺在床上出神。张华端一杯热茶进来。
　　张华：看你这样，好可怕，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你在外边肯定不敢这样，只能压着自己。回到家里就发泄吧。
　　方兴国：早知要撤，我下来干什么？
　　张华：也是，我跟着你来干什么？翠湖小学老师也不当了！
　　【方兴国愧疚、怜悯地望着她，无话可说，视线停留在她腹部。
　　张华：别忘了你妹妹要来。
　　方兴国：早知这样，我不急下来，先回老家，把他们都接到昆明了。
　　张华：那就以后再说吧。
　　方兴国：撤军，工作难做，没心思管妹妹了。
　　张华：我先给她写封信，还是来，先找到昆明我家里。
　　方兴国：她一个人能来吗？怕路上被坏人拐跑了！等撤军后，我再请假，回去要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负心郎妹夫！
　　张华：离都离了，教训有啥用？
　　方兴国：老子一脚废了他！
　　张华：你下不了脚。算了吧，接妹妹到昆明，再找个好男人。
　　【方兴国平静、轻松了一些，端起茶杯喝水。
　　通信员跑步到门口：连长，团长要你立即去他办公室！
　　
　　24-09：团长办公室日、内
　　【顾长茂坐在办公室落泪。高雅进来，顾长茂收不住泪。
　　高雅：一个大团长躱在办公室里哭，不丢人吗？
　　顾长茂：你来干什么？让我眼泪往肚子里咽吧。一个县呀，放弃了！
　　高雅：你团长偷偷哭，干部战士怎么办？下班，跟我回家！
　　顾长茂：你先回去，我叫了方兴国来。他比我更想不通，不开导不行、
　　高雅：你自己这样，怎么开导别人？
　　顾长茂：你不要管，走吧，给我弄点好酒喝喝。
　　【高雅默默地走了。
　　【方兴国在门口喊报告，顾长茂喊：进！方兴国笔挺地站在面前。
　　顾长茂：我看，你还没想通，我不放心。你这样，怎么能做好撤军工作？你不要去班洪寨了，换人！
　　方兴国：不，不！团长，我上。
　　顾长茂：我不允许干部背着思想包袱上阵。
　　方兴国：我行！不要换人，我换思想，坚决去！
　　顾长茂：方兴国！我宣布上级的撤军命令，也跟你们讲不清楚，其实我也是眼泪往肚子里咽，咋舍得丢掉一个县？反复想想，中央决定撤军，是有道理的！
　　方兴国：我心里确实纠结、矛盾。团长，请相信我能想明白。
　　顾长茂：那好，一切听中央的。撤军很复杂，难题多，看你的了。你安排好家事，立即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