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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无限情(三)

作品名称:无限江山无限情      作者:依心阁主      发布时间:2009-05-17 16:14:58      字数:5946

第三章草色烟花残照里

揉破丝丝情,剪碎片片梦。凭仗桃根,也难说尽凄凉意。目断江南千里,金陵城上帝王魂。锁尽佩沉,惟恐流光暗度。风起云间,残阳宫落,哪堪拂镜尘鸾舞。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惹西风误。看来,幽念终究掩埋不了黄土,水月镜花终究也只落得半生虚无,落得半生魂梦与缠绕。


(1)
公元943年,唐烈祖病情加重,除了咳血外,还伴有头昏眼花等症状。走几步路,常要揉揉眼以使面前的人不致于模糊不清;批阅奏折,也时常感觉腰酸背痛,大不如前;坐在御花园,也常发呆,忆当年和部下驰骋战场,何等威风场面。
“仿佛还是昨,日子怎就消无声息过。”唐烈祖椅靠龙椅,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小太监又道:“或许孤家真的老了吧?”
“皇上乃九五之尊,万圣之体,可活万岁。”小太监想了想,小心翼翼道。
“那都是体面话,人乞有活万岁之理?”唐烈祖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小太监未敢再言,恐出差错。所谓伴君如伴虎,说话做事都得利索,容不得半点大意,否则脑袋迟早搬家。

御花园。一池莲花向朝阳,涟涟水色风轻舞。
宋福金头戴风冠,身披五彩衣,脚踏玲珑锈。身后跟着贴身使女庆奴及三四个宫女,一步一步从莲花池对面缓缓走来。

唐烈祖远远见莲花池畔有身影,揉了两次眼,还是未能看清何人。此时又见小太监呆立不动,突然无故大发脾气:“你这狗奴才,呆站着干嘛,问你话呢?”
问话?小太监脸色发青,不明皇上所言。
“人岂有活万岁之理?”皇上大声嚷道。
他的问句,有问等于没问。千百年来,人只存于世短短几十载,谁不知这个真理。可若真要如实答,定怕得罪圣上。若不如实,又是欺君。
小太监啪啦两腿发软,直直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奴才愚笨无知,请皇上指示。”他一头磕地,未敢抬眼望圣颜,冷汗不断往额头冒。

“皇上,身休要紧,不可轻易动怒。”宋福金不知几时来到唐烈祖身后。
“是皇后啊!”皇上寻声转回头,看向来人。“孤家不知为何,火直往心头冲?觉得分外闷。”面对来人,皇上的语气明显软了几分。
“皇上生病,龙体甚虚,不可轻易动怒。陈太医不是说了吗?但凡生病之人,一怒即会急火攻心,对身体极为不利。”
“嗯,皇后说得在理。”皇上点点头。
“既然在理,那皇上可得答应我,不可轻易再动怒。”
“好,听皇后的。”皇上答,火气似被皇后的柔情阵压了下来,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连日来,皇上生病,已很久未有微笑。今日再见他的笑容,皇后心里多少有安慰。这些天以来,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皇上,陪其身旁排忧解闷,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皇上,你瞧,这一池的莲花开得真是好。”皇后又道。
皇上看向一池的莲,未再言半句。
皇后见他赏莲赏得入神,没有打扰,只安静地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身边小太监还跪在地上,在庆奴耳旁小声说了几句。庆奴点点头,轻轻走到小太监身旁,拉他起来,并指示其去御膳房拿糕点。
……

一池的莲花分外娇艳,昨夜的露珠还悬挂叶片。朝阳微微一照,闪着迷离的光,似五彩的虹。莲叶的缝隙并不紧密,偶能看到十八九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同时落池的场景,甚是美观。虽未激起涟漪,却觉温暖无边。

皇上皇后并排坐着赏莲,谁也未再言语。
不一会儿,小太监端来糕点。
“启禀皇上皇后,糕点……”
“嘘~”庆奴伸指放嘴旁,示意小太监不要说话。
她轻步走过去,小声道:“皇上皇后难得赏莲入神,我们千万别打扰才好。”
小太监点点头。

清晨的阳光照在庆奴的头上,庆奴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许是因她很久没见到皇后这样淡定这样安祥的赏莲了,许是因她已很久没见到皇后这样静心的坐着静心的微笑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南唐的第一代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夫君早日龙体安康,每日除了在其身边照顾,亲自端茶送水喂饭外,还要每夜跪在佛前,手捧佛珠祈福,一跪便是四五个时晨。对于奴婢宫女来说,跪已成常事。可是她是宋福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唐的皇后呀!
庆奴真的很为这个女人担心,可又无能为力。每日除了帮她按摩,却什么忙也帮不了。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个女人微笑过,好久没有见到她好好休息过。有几次,她帮她按摩,按着按着,她便入睡了,梦中也是愁闷的脸孔,有时还会说几句梦话,话里没有一句离开过圣上。大都是:佛祖保佑我君王平安健康,安享百年;佛祖保佑我君王长命百岁,与我白头偕老;佛祖保佑我君王病体早除,若除不了,可拿我的命换取他的健康等等。反正大多都是这样的话语。
庆奴每每听到这样的梦话,总会落泪。她的命是皇后给的,她今天之所以能吃好穿好住好,都托了皇后的洪福。若不是皇后待她好,她只怕不是流浪街头也已饿死街头了。对于这样的恩情,庆奴永世难忘。今日见到皇后这样的微笑这样轻松的神态,庆奴的心里比任何人都开心,比吃了百斤千斤万斤蜂蜜还要乐百回。
……


(2)
从御花园回来,皇上心情大好,饭也吃得香了,还嘱咐御膳房多准备几道菜,并特意叫上儿孙一起吃。席上还跟儿孙有说有笑,还说自己一介武夫出身,只懂搬弄兵器大耍刀剑,不懂诗词歌赋。若有人当场作诗,他要奖励自己最爱的“歙州砚”予他。众孙儿拍手乐,却无人有才气当场作。
从嘉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他听说皇爷爷要奖励作诗者“歙州砚”,开心极了。一坐下席,但见御膳厨娘端来一盘鱼,鱼汤似浪,鱼旁用桃花点缀,又见桌上摆有酒,随口道:“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诗词一出,满坐皆乐然。皇爷爷不懂其中意,问其长子李璟,也就是从嘉的父皇。其父笑逐颜开,连称好词,并一一解释给唐烈祖听。听后,唐烈祖不甚欢喜,当即赠“歙州砚”予六皇孙。还对六皇孙说了好些话,让他好好作诗学政,以后定有大作为。
六皇孙从嘉生于公元937年,今年才六岁,诗词虽作得妙,但对于政事,一点不通晓,也不懂得“政”为何意?后来还是皇爷爷做了详尽解释。那时皇爷爷已将朝政交大半于长子李璟打理。李璟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李璟的长子弘冀听皇爷爷称赞从嘉,心里好不痛快,眼睛直勾勾的,似要吃了从嘉。从嘉年龄尚小,虽无从政之心,但还是引起兄长弘冀的不满。
那顿宴席后,宫里就传闻唐烈祖有意要立六皇孙从嘉为“皇储孙”。所谓的“皇储孙”,是指先皇在世时,议论新皇之后由某个皇孙继续继承皇位。这极大刺激了弘冀的神经,身为嫡长孙,他早明皇位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承嗣王制。现听从这样的话语,心里简直达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十二岁的他怀恨在心,伺机对小他六岁的从嘉下毒手。

一日,弘冀约从嘉去御花园玩,从嘉开开心心同往。弘冀却趁其不备,将其推入莲花池中猖狂逃跑。却没想庆奴恰巧路过,看到这一幕,跳下池中救起从嘉。
那时节虽是春天,却依旧寒冷,要穿厚厚的宫衣。
从嘉永远记得,他被兄长推入水,一股刺伤的寒意袭便浑身。他冻得全身发紫,双手在水中奋力拍打,挣扎着露出半个脑袋,却因个子太小,无法踩着地面,身子开始往下沉。水淹没他的下巴,嘴,然后又到鼻。他连喝了三四口水,呼吸越来越困难,以为自己会就此而亡。却见得一位穿青衣的宫女出现,二话不说跳下池里将他抱起,费力举过头顶。
是的,庆奴救他时费了很大的劲。
她跳下池,池水刚好淹到她的下巴,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也就是说池水随时都有可能没过她的鼻,致使她命丧黄泉。她却不管不顾,咬紧牙关,利用自己娇柔的双手高高抬起他,奋力往池边推。就这样推了两三次,庆奴的体力渐渐不支了,但她仍然坚强地支撑着,不肯就此罢手。第四次,她终于将从嘉推到了池岸,而自己却已累得筋疲力尽,不能动弹了。她的双腿软得没有办点力气,头开始慢慢往下沉。
从嘉惊恐万分,大声哭泣。


当时,宫中箫师潘才人与宫女小翠就站在离莲花池不到五十步的假山后面,她们正半腰着身寻找一串丢失的佛珠。那佛珠是白娘留给庆奴的唯一物件。庆奴不小心将它弄丢在御花园,1小时前还趴在石桌上落泪。并找来潘才人与小翠帮忙,三人分头的,找了半天仍未能寻到心爱之物。急得团团转之际,脑中突然跳过两个片断。
片断一:
莲花池畔,花开得极艳。皇后穿着高高的宫庭锈花鞋站在池边,遥望一池春水。
“庆奴,你说说这一池的莲花开得如何?”她手中戴有佛珠。
“回禀皇后,庆奴不才,只想到一个‘艳’字。”阳光照在庆奴的手上,佛珠闪闪亮,似有迷离的光射出。
“一个‘艳’字,极妙,一字达十意。”皇后道。
“承蒙厚爱,庆奴惭愧。”她低头抬起双手,身子微微向前躬。手中的佛珠分外抢眼。
(那时佛珠还在手,没有丢掉,所以佛珠没理由掉这?)
片断二:
莲花亭。三四名宫女正在嬉戏玩闹。有人觉得无聊,建议玩扔手绢游戏。
“好,我们玩扔手绢。”小翠大声喊。
“我也要玩。”某宫女道。
“我也要我也要……”另外一名宫女开心嚷着。
“我这有块手绢。”庆奴从衣袖里抽出手绢,交予小翠。
咣当~咣当~
有东西掉地的声音。
某宫女道:“庆奴,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庆奴往地上瞧,空空如也。全身再搜一遍,还是如此。她没注意到,在她刚才拿手绢扔给小翠的瞬间,她手中的佛珠已不经意间滑地,正安静地躺在某堆草丛里。


片断回忆过后,庆奴很是欢喜。
彼时,阳光照耀她的脸,颇有佛光普照的意味。小翠与潘才人正蹲在某处继续寻找。
“潘姐姐,小翠,不用找了,肯定是掉莲花亭了。”庆奴笑道。
“莲花亭?”潘才人站起身。
“嗯,昨日和小翠她们在那玩,可能不小心掉那。”
“对噢,我想起来了,我们昨日是有去那。大概是掉那了。”小翠也站起身,拢了拢发,接着又摇摇头,“好像也不对呀,昨日我俩还在这假山你追我赶跑得不亦乐乎。我看掉这的可能性更大些。”
“要不,莲花亭地小,庆奴你一人去找找。”潘才人顿了顿,又道:“假山多有缝隙多有勾壑,重重叠叠较难找寻,我和小翠两人就在这。”
“好,就这么办。”
庆奴从假山后走出,才迈了十五六步的样子,便见得刚才惊心动魄的那幕。

宫庭之中,多有纷争多有血腥,这是事实。她平日里跟在皇后身边,皇后便常对她讲:“庆奴,你知道为什么帝王常以‘孤家寡人’自称吗?”
庆奴摇头。
“因为皇族无亲情,自古以来,众多皇子皇孙为了争名夺利搬权,常有血雨腥风之争。”宋福金摇了摇头,“但愿到我朝,绝对不可发生如此残忍之事。”宋福道。
“皇上宽厚仁慈,皇后一心向善,乃万人之敬仰。黎明百姓纷纷以你们为学习榜样,定不会发生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这小丫头,真会说话,本宫越来越是喜欢你了。”宋福金笑道,摸了摸庆奴的头,又道:“庆奴啊!若我有生之年发现我的皇子皇孙当中有这样争名夺利不折手段者,定会被活活气死。到时庆奴你可就一个人了。”宋福金开玩笑道。
“皇后,我相信我朝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若有,我宁愿为皇后去死。”庆奴眼泪潸然而下,梨花落雨似的。
“瞧你这丫头,本宫跟你开玩笑呢。”宋皇后帮她拭去泪水。
对于宋皇后说的每句话每件事,即使像是玩笑话,庆奴也总铭记于心。她太了解宋皇后的为人了,她说的每句玩笑话,或许在别的宫女听来,确是玩笑,一笑而过就好。可是,庆奴明白,有些玩笑话,皇后是当真说的。她是一心向佛者,若见着子孙后代作出忤逆之事,定会把罪过都归功于自己身上,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身为向佛者却没能好好教育子孙才酿成大祸的责任。

因此,当她目睹弘冀推从嘉入水,第一反应不是大喊大叫救命,而是亲自跳水救人,哪怕献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


从嘉坐在池边,惊恐的神色,哭声亦加响亮。
他趴在池岸边,瘦弱的右手伸向池中的庆奴。手虽够着她,却因力量过于弱小,无法拉动。
他与她的手,近在咫尺,遥在天涯。

“谁在哭?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假山后的潘才人好奇道。
“这声音,好熟悉。”小翠想了想,“是六殿下,对,一定是他。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
小翠反应迅速,快步跑向从嘉,却见得莲花池中露出一只女人白嫩的手,那手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她记得袖口那青衣布料,就是庆奴今天穿的颜色。
小翠泪水夺眶而出,她二话不说跳入池中,将庆奴的身体用力托起。
“潘姐姐,快来,快来救庆奴,她快不行了。”小翠大声吼。
潘才人闻声而至,也跟着跳池。
两个女人,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携手将庆奴拉上岸。她们将她平放在地上,然后拼命按她的肚子,每按一下,便有水吐出,连按了五六下,庆奴连吐了五六口水。
“小翠,快,快帮忙扶上我的背。”潘才人大声喊。
“是,潘姐姐。”
……


多年后,一池莲叶在风的吹动中轻轻摇跃,恰似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多年后,从嘉常会忆起那一幕,忆起那个奋不顾身救他的青衣女子。多年后的从嘉也一次又一次将那个青衣女子藏在心灵最深处,用密码锁住他们的过往,免得被风吹散了那场厚重的记忆。
是的,只能用厚重来形容他与她的故事,一个君王与宫女的故事。当然,这是多年后的事情。


现在,潘才人加紧步子往前奔。她的背上,躺着那个名叫庆奴的青衣女子。此时,那个青衣女子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似要沉沉入睡。
小翠跟在青衣女子的身后,不断地唤她庆奴,不断地和她说话,叫她坚强。
六岁的从嘉年纪尚小,即使跑得快,也无法跟上大人的步调。他被落得很远。待他跑到御医殿,已不见了庆奴的身影。只听得宫中几位御医在讨论。
御医甲道:庆奴,可能活不长了,这个时节哪来的灵芝草。
御医乙道:是呀!那丫头,可惜了,才十三岁,人又聪明又活泼。
御医丙道:哎!自古红颜多薄命,你们瞧瞧,她才十三岁,就长得如此可人,一看便知是短命之人。
御医丁无奈地摇摇头:她身上本有创伤,如今又冻了风寒,只怕找到灵芝草,命早已没掉。
从嘉呆呆坐在御医殿高高门坎上,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庆奴姐姐,从嘉对不住你,你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这样子?从嘉心里想。

“六殿下,你跑哪了?你额娘正到处找你呢。”瑶光殿宫女阿布气喘虚虚跑过来。
从嘉没有回答,他的衣服还在滴水,他只静静地看着阿布,两行清泪依旧。
阿布心一惊。这六殿下,到底怎么啦?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还在淌水,要是着凉可如何是好,得马上换身衣服才是。
她刚要拉从嘉的手,从嘉却重重倒地,微咳了两声,晕了过去。

“陈太医,陈太医,不好了,六殿下晕倒了。”宫女阿布大声喊。
幸好是在御医殿门口,阿布一喊,陈太医等人纷纷从药房赶出来,急速抬从嘉入屋,为其把了脉。还好,脉搏正常,心跳稳定,只偶感了风寒,并没什么大碍,吃几副药就好了。
阿布为从嘉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不一会儿,从嘉的额娘钟氏很快也赶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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