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龙女情别韩湘子

　　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听说了八仙的故事，都很好奇，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见到他们。观音菩萨告诉他们说，每年农历三月初三，八仙都要到东福岛聚会。至于能不能见着他们，就要看缘分了。
　　三月初三一大早，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便来到了东福岛。他们东游西逛，也没见着八位神仙的影子。东福岛的风光，美不胜收。且气候宜人，水质清澈。这里的海面，一年四季常有变化。静胜杭州西湖，一马平川；怒比钱塘秋潮，惊涛骇浪。每年春、夏来临，岛上云雾缭绕，素有“云雾岛”之称。然而，海岸边却总是阳光普照，蔚为奇观。东福岛还有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故事。秦始皇派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下东海求寻长生不老药，驻足地便是东福山。
　　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来到雾露洞，看见两位老翁在下棋。他们走近一看，不禁目瞪口呆，竟然看不懂两位老翁摆下的棋局。这时候，只见一个老叫化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洞口。看他破衣烂衫，脏得没个样子，脸上的污垢，几乎能揭下来一层皮。
　　老叫化子说：“两位老伙计，今天轮到我请客，赶紧走吧！”
　　黑脸老翁问：“在哪儿摆宴？”
　　老叫化子说：“象鼻峰。”
　　红脸老翁说：“这还有两位客人呢！”
　　老叫化子瞥了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一眼，说：“那就一块儿来热闹热闹吧！”
　　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嫌老叫化子太脏了，本来不想跟着去，可见人家那么热情邀请他们，又不好意思拒绝，也就只得跟随着去了。
　　上了象鼻峰，那里摆着一个四方桌子，周围坐着七个人。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其中还有一位女子。只见他们个个奇装异服，言谈举止高深莫测。
　　老叫化子说：“今天只准备了三样小菜，不成敬意。嘻嘻，大家就凑合着吃吧！”
　　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朝桌子上一看，差一点没呕吐。只见那三样菜，竟然是一条半生不熟的死狗，一个眼歪嘴斜的死孩子，还有一块长满霉醭的年糕。那伙人谁也没客气，抓起来就吃。一个个嚼得津津有味，还连声吵着“好吃好吃”。尤其看着他们吃那个死孩子，真叫人惊心动魄。一伙人你扯胳膊我拽腿，顷刻间就给抢光了。他们吃饱了以后，有一个人即兴地吹起了洞箫，那悠扬缠绵的旋律，宛若仙乐，给东海龙女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可是，一想到那人吃死孩子的时候，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美妙的箫声便又索然寡味了。
　　不久，那八个人就纷纷离去了，只剩下了两位老翁和善财童子以及东海龙女。
　　红脸老翁对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说：“刚才在座的那八位，就是你们要寻访的上洞八仙。”
　　善财童子说：“想不到身为上洞八仙，竟然喜欢吃死孩子！”
　　黑脸老翁说：“此言差矣！那个死孩子是千年人参，那条死狗是万年寿狗，那发霉的年糕是无量寿糕。这三样菜，吃一口增加一百岁，吃两口就可以多活两百岁啊！你们知道不知道，为弄来这些食物，铁拐李费了多大的劲儿呀！你们连尝都没有尝上一口，实在是可惜！”
　　言讫，两位童颜鹤发的老翁，倏地不见了。
　　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深感自己的道行浅薄，上洞八仙就在自己的面前，竟然没有看出来。他们回到普陀山之后，便把这事讲给了观音菩萨听。
　　观音菩萨问：“你们知道那两位老翁是谁吗？”
　　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观音菩萨说：“那个红脸老翁是南极仙翁，黑脸老翁就是北极星君。”
　　东海龙女感叹地说：“我们的阅历太浅啦！”
　　普陀山的夜晚是美丽的。仰望着辍满星斗的夜空，会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东海龙女不知道为什么失眠了，独自走出观音洞府，来到了潮音洞听着涛声。她凝视着黑魆魆的大海，禁不住回想起龙宫里的生活往事。那时候，她喜欢偎依着母亲的怀抱，感受着那份温馨的亲情。蓦然间，她听到海风中飘逸着幽幽的箫声，不禁令她怦然心动。那优美的旋律，似乎来自象鼻峰。
　　其实，这箫声并非来自东福岛的象鼻峰，而是来自普陀山的百步沙，吹箫人就是韩湘子。原来，风流倜傥的韩湘子，早就听说东海龙女善于音律，精于歌舞，很想会一会她。他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象鼻峰上与东海龙女邂逅。于是乎，他当场吹奏了一支洞箫古曲《妆台秋思》，令东海龙女十分感动。夜晚来临，韩湘子又来到百步沙，吹奏起洞箫古曲《忆故人》。相传，此曲为东汉蔡邕所作。曲调委婉缠绵，意在思念故人。清新飘逸的泛音，使人于空山幽谷的宁静之中油然而生思念故人之情。此后则以缓慢沉稳的节奏，绵绵不绝的琴音抒发了思念故人的情深意切，感人至深。
　　缠绵悱恻的萧声扰乱了东海龙女的心，仿佛把她的魂也勾了去似的。她身不由己地离开了潮音洞，经过紫竹林，向百步沙走去。她为了不引起韩湘子的注意，便化作了一条银鳗。
　　韩湘子一曲吹罢，大潮退去半里远。他发现滩头上有一条搁浅的鳗鱼，正泪光莹莹地抬头望着他，便说道：“鳗儿，鳗儿，难道你也懂得其中的奥妙？你若是个知音，请把我的情意带给东海龙女去吧！”
　　鳗鱼听了，连连点头。
　　韩湘子十分惊异，他又吹起了《春江花月夜》。化作鳗鱼的东海龙女，情不自禁地随着优美的萧曲，在明媚的月光之下翩翩起舞。舞姿之优美，把个韩湘子弄懵了。蓦然间，银光一闪，鳗鱼不见了。柠檬般的月色里，只见美丽的东海龙女在忘情的曼舞。直舞得月儿偏西，东方渐渐放亮。忽然一个浪头打来，龙女倏忽不见了。这样的情景，一连发生了三个晚上。
　　到了第四个晚上，韩湘子又来到百步沙吹起了洞箫。可是，东海龙女却再也没有来。又过了三个晚上，东海龙女还是没有出现。韩湘子非常的伤心，便沮丧地摔断了洞箫。这时候，韩湘子忽然看见从百步沙的那头，轻盈地走来一位白衣女子。定睛一看，竟然是殷殷企盼的东海龙女。
　　东海龙女走近了韩湘子，说：“韩湘子，谢谢你对我的一番情谊！我已是观音菩萨跟前的右胁持，本不该来会你。只因与你尘缘未了，故而受菩萨的指点，在百步沙陪你三个夜晚。如今，你我情缘已了，从此不能再相会。”说着，她将一支紫竹递给了韩湘子，“这是观音菩萨亲手栽培的南海普陀紫竹，送给你以供制萧之用。望你今后能用紫竹洞箫，大显神通，抑恶杨善，为众生造福吧！”
　　韩湘子接过紫竹，说：“我虽为神仙，却一时动了凡心，实在惭愧！你的话我记住了。愿你早日得道，摆脱轮回之苦。”
　　东海龙女莞尔一笑，说了声“谢谢”，便轻轻地离去了。百步沙滩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韩湘子也化作一阵清风，不见了。据说，东海渔民至今还常常听到海上有深沉的萧声，那是韩湘子思念东海龙女，又吹起了紫竹洞箫。
　　上洞八仙是一个好热闹的组合团队，在王母娘娘举办的蟠桃盛宴上，出尽了风头。张果老敲着鱼鼓，汉钟离拍着蒲扇，吕洞宾弹着宝剑，曹国舅打着阴阳板，韩湘子吹起了紫竹洞箫。铁拐李、何仙姑、蓝采和拍着巴掌，他们齐声唱起了《劝世歌》。
　　
　　南来北往走西东
　　看得浮生总是空
　　暮走西，朝走东
　　人生恰似采花蜂
　　不信但看桃李树
　　花开能有几时红
　　金也空，银也空
　　死后何曾在手中
　　看看红日落西山
　　一场辛苦一场空
　　身归土，气随风
　　原是南柯一梦中
　　
　　在座的各路神仙，都被上洞八仙的精彩表演迷住了，连声叫好，吵着闹着要他们再来一曲“凤阳花鼓”。于是，何仙姑在七位大仙的伴奏下，有声有色地唱了起来：
　　
　　说凤阳，道凤阳
　　凤阳本是好地方
　　自从来了朱皇帝
　　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田地
　　小户人家卖儿郎
　　侬家没有儿郎卖
　　身背着花鼓走天涯
　　
　　何仙姑唱罢，又是一阵喝彩声。
　　王母娘娘趁着酒兴说道：“纯阳子，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闹明白，人间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之说。你能不能给大家伙说一说，街上的狗为什么偏偏喜欢咬你呢？”
　　王母娘娘提的问题，也正是各路神仙感兴趣的话题。因为吕洞宾在人间特有人缘，他的香火比其他哪一位大仙都旺，怎么会遭街狗不待见呢？
　　吕洞宾笑了笑，说：“王母娘娘，这都是以讹传讹啊！我有个结拜兄弟叫苟杳，为人忠厚，是一个老诚君子。他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我家。他结婚的时候，我怕他贪恋床笫之欢误了前程，硬不许他跟妻子同房。几年后，苟杳果然金榜题名，做了大官。那年夏天，我家不慎失火，偌大一份家财化为灰烬。万般无奈，我只好向苟杳求助。谁料我在他家一住几个月，他竟然一纹银子也没有给我。真是人情薄如纸啊！我一气之下，不辞而别。回到家里，就看见院中停着一口棺材，老婆披麻戴孝，正在嚎陶大哭。她见了我，还以为是见着了鬼。原来，我离家不久，就有一伙人来帮我家盖房子。不久，又有一伙人抬来一口棺材，说我在苟杳家病死了。老婆信以为真，这才哭得死去活来。我一下子明白了，这都是苟杳玩的把戏。我气得操起一把利斧，狠劈棺材。只听咔嚓一声，棺材劈开了，里面全是金银财宝，而且还有一封信。信中说，‘苟杳不是负心郎，路送金银家盖房。你让我妻守空房，我叫你妻哭断肠。’我这才如梦初醒！因为‘苟杳’与‘狗咬’音同字不同，传来传去，便成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大家闻听，赞叹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