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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话里话外

作品名称:名城碎梦      作者:辛境如水      发布时间:2022-07-28 19:38:02      字数:3114

  周老板给向老板微信转账的事让严明意识到,不管夏老板话说得多客气,人家给娃办了转学这么大的事,自己总得有所表示吧。
  一次给超市送货时,严明就把里面装有一条中华烟和一瓶三百多块钱的西凤酒的黑塑料袋,趁没人时塞到夏老板的收银台后面,然后表明心意。
  夏老板见了,变了脸色说道:“严明,你这是干啥吗?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了?我上次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咱们这多少年的交情了,莫非你把我……我们当外人了?”
  严明说:“没有,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老向平时爱喝也爱抽。″
  夏老板拿过袋子看了一眼说:“你心意我领了,东西不能收,你可以拿回去低价退给商店。买这贵的烟酒,你一天能挣多钱?再说,不能让老向喝了——喝这对身体有啥好处?伤胃又伤肝的;喝多了让他骂人嘴上更有劲了。”
  “让他少抽点少喝点就行,你把量给控制住。”严明说。
  “妈呀,我能控制得住人家?你知道老向以前也喝也抽,但那时有节制,而现在简直上瘾了。他这些年就惯了三个坏毛病一一抽烟、喝酒、骂人。所以我给你说,不能再惯他这坏毛病了。”
  “男人嘛,抽烟喝酒也不是啥缺点,再说他现在的应酬也多。”
  “你还为他说话?不是说不可以,你看那天晚上你们在一起,我说他一句没有?几个人就他喝得凶。这凡事都要有个度嘛。我看你就不抽烟,酒也喝得少——这烟鬼酒鬼和别人的气味就不一样。”
  严明笑道:“敢情是老向晚上熏到你了?哈哈。其实,只要不影响健康,这都是小事情。老向这人我了解,在我心里近乎完美的一个人。”
  夏老板说:“他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哦,你还把他夸得那么好?我刚说了,他这人毛病也不少。可话说回来,我这人有个好处,那就是不沾女人。你知道人家咋说?他说外边的女人像野菜,挖起来很辛苦,吃一两顿感觉很新鲜爽口,时间长了味就淡了;又说精神出轨是挖野菜,身体出轨是吃野菜,挖野菜的过程或许还有一份浪漫和美好在里面,一旦吃到嘴后,就只剩下最现实的各种需要了,最后伤身又伤心。”
  严明说:“总结得很好,估计都是人生经验之谈。”
  “那把你这方面的经验给人谈一下?老向这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最多也就是过一下嘴瘾,心里还没那个胆。好了,不能再谝了,马上下课了,把你这些东西拿上走,送你的货去,我开始要忙了。”夏老板说着,拿出那两个黑色塑料袋。
  “我已经买了,你就收下吧!。”严明说。
  “你咋这么强呢?给,不把我当外人就拿回去。关键是学校不让卖,能卖的话,我就卖了把钱给你。”夏老板说。
  严明听了,只觉心里一阵暖流激荡,他迟疑着接过袋子,说:“嫂子,你这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赶紧去送你的货,有空了再谝。”夏老板说着,用手把他往门外推。
  严明后来只好低价把东西卖给了一家烟酒店。他知道,向老板给他办孩子转学一事,等于一下子就帮他省了几万块钱,而夏老板又在此基础上再给他省了近千块钱。
  一次,夏老板无意中说自己睡眠不好,老觉得身困体乏。严明听了,心里便有了主意。他去药店买了七八百块钱的几种养生保健品,拿到她面前,说这可不是烟酒,对身体只有好处没坏处。夏老板看了东西,数落了他几句,最后就收下了。她说:“你可真会替我想。你知道人家老向咋说我?他说我失眠是心理病,身困是懒病,却从不肯主动给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或者说给买点药和保健品。”
  严明说:“那是跟你开玩笑。跟我那位一样,我肚子疼得满床打滚,她笑道‘这就是你对那个小妖精牵肠挂肚的报应’;我牙疼得直吸气,她说‘看你还敢对我咬牙切齿不?’”
  夏老板听了大笑。
  “你老婆说话还真有意思。”她说,“向甜跟你还有联系吗?”
  严明心里一惊,自知失言,慌乱中,忙说:“没有,很少。”
  夏老板说:“听她说在成都还是给人家打工,这不是叫人骗了吗?承诺的事咋没兑现?今年她给我只打了一个电话,可能怕我说她。其实,我也不想说她,自己的路自己走,旁人只能提醒一下你,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
  严明只是点头,说你说得对。
  "严明你说是我们的观念跟不上了,还是现在一些人已丧失了羞耻心?哎哟,你就不知道,像我们这的学生,年轻情侣买东西时,就在那货架后面抱着亲嘴。人家很淡定,咱却看着脸红。社会向前发展,本应越来越文明,但有些现象给人一种开历史倒车的感觉。我不是说向甜,现在很多女娃都喜欢老男人,其实他们不是喜欢男人本身——包括长相性格人品才华等方面——而是喜欢他们的身外之物,比如金钱、权力等。”
  严明听了,略觉脸红,转眼一想,自己一没权二没钱,不是她说的那类人。他镇定了一下说:“个别现象——不,是部分现象,说明女性摆脱依附男人,真正走向独立,还任重道远。“严明故作高深,想表达什么,又怕言多必失,正好有学生来买东西,他忙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
  快到年根底时,严明托熟人从老家捎来猪肉、红枣、水果等东西,又到西京买了上等的蜂蜜,然后直接送到夏老板家里。他想,这以后每年都得送,虽然东西不值钱,却是维系他们之间那份情谊的必要方式。
  夏老板大慨很在意礼尚往来,隔了几天,她拿出一罐三四百块钱的红茶,说那是别人送老向的,一直放着没喝,她带过来给他,让他品一下好茶的味道。严明心想,这件事向老板大概是不知情的,故而他心里不仅有了温暖的感动,而且隐隐有一丝甜蜜在其中。
  尽管严明在夏老板面前极力回避谈论向甜,但过完年,新学期开始后,夏老板再次跟他说起向甜的事。她说,向甜今年再没去成都,又来西京了。原因有二:一是她爷爷今年身体状况很不好;二是她妈给找的这份工作好。
  “听说是在一个快递收发站上班。其实,这是她妈给她下的一个套。”夏老板说。
  “为啥这么说?”严明吃惊地问。
  “她妈就想把她嫁给这收发站的老板,因为她看不上甜甜谈的那个男朋友。她的用意是,让俩人在一起相处,培养一下感情,最后达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结果。我听老向说,那男的三十八了,离过婚,有一套房,也有点小钱;跟向甜她妈住得不远,应该认识,并且互相了解对方的需求。”夏老板说。
  “男的带娃吧?”严明忍不住问。
  “没有,还敢有娃?就这……唉,你说作为一个母亲是咋想的?就看上人家有房有那点小事业?光知道看眼前,不能用发展的眼光去看人看事。你说,现在人都把婚姻当成了什么?”
  “年龄相差太大了,这会带来很多方面的问题,比如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等等;而这些东西不是物质上就能弥补的。”严明说。
  “向甜没跟你说,她来西京了?”夏老板似乎是不经意地问。
  “没有,不是你说我哪里知道?我跟她去年就很少有联系。”严明慌忙说。
  严明这话说的不假,却并不准确。向甜今年的确没有跟他联系过,至于说去年联系很少,那也是相对而言。
  去年前半年他们还保持着每个月一两次的电话联系,只是再也没有交心的谈话了。
  严明记得向甜最后一次给他发信息是在元旦前夕,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没有任何一句涉及生活实质内容或者触及心灵的话语。说来也算是他冷落了向甜,因为他厌倦了这种礼仪式的交往。每次向甜主动联系他,他都暗自期待着她向他揭穿雷拴虎虚伪丑恶面目的情形出现,可是每次向甜都闭口不提那个人,这让他愈加生气和失望。一个不识好歹、无药可救的人,他真的不屑去主动搭理她了。
  或许是向甜感觉到了他的冷淡,所以她后来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甚至今年再回到西京,也不告诉他。他想,其实这样也好,他们本该回归八九年前的那种关系状态,向甜也本该回到王喜身边。然而,可怕的是,向甜如今刚脱离狼窝,又入虎口,落入母亲精心为她布置的陷阱中了。但这一次绝不能怪向甜,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又或许,向甜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轻易不会让自己再迷失了方向。可是,万一她又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所蛊惑呢?毕竟,他是了解她那致命的软肋的。严明想,如果向甜今年沦陷于那个大她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以后婚姻和生活都不幸,那这个恶果就是她母亲种的,并且和他严明也有间接关系——当年可是他力劝向甜认了自己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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