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兔子和水獭 第二十二章 美酒和豹子

　　第二十一章兔子和水獭
　　岩石旁的那棵小树上，挂着一只兔子，一只摔死的兔子。
　　“你可真倒霉。”吴嘉说道。
　　他取下兔子,掏出匕首，开始剥皮。吴嘉没有处理野味的经验，也就是按照自己的逻辑，从头部开始，把兔子的皮剥了下来。随后，从腹部割开，取出内脏，连同兔子皮，一起埋到土里。走到河边，把兔子肉洗了几遍，自认为处理干净了。他仔细端详着兔子，血淋淋的，掂着有三四斤。把兔子放在岩石上，捡来一捆树枝，用石头围起来。又找了三根粗大的树干，用藤蔓捆住，做成了一个支架。找出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去杈剥皮，一端砍出一个尖头，把兔子穿起来，用藤蔓绑缚在三角架子上，生起火来，开始烤兔子。他一边旋转着树枝，一边观察火候，让兔子受热均匀，免得半生不熟。
　　看着兔子开始往下流油，他起身采了一把野花，扔到火力，不知道能不能入味。忙活了近两个小时，总算是把兔子烤熟了。虽然卖相不是很好，黑乎乎的，吃了一口，只觉得肉香盈腮，心里满足极了。
　　吃下一半，就有点撑。他找了一片宽大的树叶子，把剩下的兔肉包起来。日上中天，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自己。靠着岩石坐下，吴嘉掏出手枪，开始拆卸，动作娴熟而机械。现在，他闭着眼也能把手枪快速地拆开，装好。他认为自己现在的这门手艺，应该超过了那个王公安。
　　他举着手枪，瞄着远处的一棵小树，扣动扳机。这样做了几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山间起雾了，一切都遮了面目，草木山湖，变得更加神秘。大自然的胸怀无比宽广，只是索取的时候，需要密码。谁掌握了这把钥匙，谁就是大自然的宠儿。
　　吴嘉感觉这个地方不错，暂时不想离开了。他想搭建一个小房子，可是又不知道从哪下手，只好作罢。偏偏不凑巧，天上雨点飘下来，裹着尖锐的寒气。吴嘉找了一棵茂密的大树，在下面瑟缩着，躲避风雨。
　　大雨停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吴嘉的衣服都湿透了。只好脱下来，凉在树杈上。自己光着屁股，也觉得没什么。反正四周也没观众，只要没有人看到，廉耻就变得稀薄了。至于动物的眼光，审美还没那么重口味，对人类的欲望，估计也就只限于食欲了。但是吴嘉从心里讨厌躶体，因此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短裤。这是一个有着卡通图案的内裤，还是小兰送给他的呢。
　　吴嘉来到火堆旁，发现早就熄灭了。他开始四处寻找干柴，失去火焰，这一夜可不好过。
　　忽然，他发现前面有动静，就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这是他埋掉兔子皮和内脏的地方。看来是气味引来了肉食动物，幸亏这是个小家伙，没什么危险。以后要小心了，如果引来大家伙，那可是要送命的。
　　他静下心来，手握匕首，盯着起伏鼓动的土堆，想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在偷吃。这小家伙没让吴嘉等多久，慢慢露出了身形。
　　吴嘉借着月色，想看清是什么动物。忽然，从草丛间窜出一个偷袭者，一下子扑过去，咬住那个小家伙，瞬间消失在夜色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嘉好奇心大盛，急忙追了上去，以探究竟。
　　朦胧的月色下，雨后的树木和青草味道浓郁。吴嘉辨别不到什么气味，只能根据草丛的痕迹追踪。跑了大概三四里地，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下行六七里，就看到一个湖泊。吴嘉判断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偷袭者的家了。
　　他在水边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堆树枝搭成的小窝，里面还有住户。他凑近前来，原来是三只小水獭，圆头短嘴，宽鼻梁，小眼睛，还长着数根胡须。皮色油光水亮，甚是招人喜爱。
　　那小水獭也发现了吴嘉，它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照常嬉戏打闹。吴嘉看了一会，觉得有趣，就想掏出一只玩玩。这是，一只大水獭回来了，应该是他们的妈妈。那只大水獭嘴里叼着一截枝干，送到窝里。小水獭凑上前去，用鼻子嗅着。大水獭转身出窝，看着吴嘉，不知在想什么。
　　吴嘉觉得这只水獭没什么危险，也就没有什么戒备，和水獭互相注视。其实他不知道，水獭是很凶猛的哺乳动物，他们甚至可以杀死鳄鱼。
　　过了一会，水獭慢慢靠近过来，在吴嘉的脚下嗅着。吴嘉只穿着一条短裤，被水獭的胡子刮着皮肤，有点痒。但是他没有动作，还是坦然地接受水獭的心意。忽然，水獭一转身，钻进水里。不一会，嘴里叼着一条大鱼，跑上岸，吐在吴嘉面前。吴嘉心里高兴，问道：“给我的？”
　　水獭看了吴嘉一眼，转身回窝里去了。吴嘉捡起大鱼，看了看，好像是鲤鱼，有三斤来重。
　　吴嘉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踏实，这是流落在野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这段时间，吴嘉经历的惊险刺激先不说，恐惧担忧，孤独寂寞，随时都会出现的死亡威胁，不但是对身体的考验，也是对心理的摧残。
　　可以说，吴嘉已经是遍体鳞伤。支持他挺过来，与其说是他有什么优秀的品质，诸如勇敢自信等，其实不如说是儿童的好奇心和嬉闹的天性。
　　现在，水獭赠鲤的举动，让吴嘉有了融入大自然的感觉，或者说，他被大自然的居民们接受了。
　　他心情激动，丢下鲤鱼，纵身跳进了湖水里。
　　
　　第二十二章美酒和豹子
　　湖水很凉，但是吴嘉心身都处在兴奋状态，反而觉得很惬意。他睁开双眼，观看水中的一切。
　　虽然是黑夜，但有淡淡月光，湖水也很清澈。水草在涟漪中摇摆，纤细的身体娇软柔弱，无处着力，尽显阴柔之美。几块大石陷在淤泥中，傲然盘踞，鱼儿们在其中转来绕去，这是鱼儿游戏的乐园。一股推力传来，一条大鱼，全身黑色，悠然而至。吴嘉觉得它就是一艘硕大的潜艇，威武霸气。吴嘉迎上去，随着它游动，模仿它的动作，在它制造的水线中徜徉。
　　那黑色大鱼身畔跟随者无数小鱼，有的甚至在大鱼的鳃隙里自由穿行。大鱼双眼明亮，不知是在搜寻猎物，还是企图吸引异性。
　　吴嘉抚摸着大鱼的身体，感觉坚实又柔软，肌肉紧凑有力，非常有韧性。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条鱼一定很好吃。
　　心里想着，就笑起来。在水里发笑，是要受到惩罚的。吴嘉呛了一口水，急忙浮上来。用肺呼吸的，自然不占水中优势。吴嘉喘匀了气，再潜下去的时候，大鱼已经不见了。吴嘉回想鱼儿的游泳姿势，真的是灵动灵活，优雅优美。吴嘉双腿放松下来，在水中随着水流上下摆动，双手贴在身侧，腰部加力，肺脏缓缓舒张，尽量减少氧气消耗。这样坚持了一分钟，就浮出了水面。他感觉有点冷，正要回到岸上，一个圆圆的小脑瓜向他游来。是那只大水獭，它来了。吴嘉挥动双臂迎上去，水獭贴着吴嘉的胸部钻进水里，吴嘉也迅速下潜，跟着水獭往深处游去。
　　水獭皮毛光滑似锦，全身上下绵延起伏，仿佛骨头都已融化在水里，游泳姿势大方得体，像极了翩翩起舞的帅哥靓妹。吴嘉看得如醉如痴，自忖相差甚远。
　　水獭带着吴嘉来到一处大石旁边，忽然从石缝里捕到一只河虾，送到吴嘉面前。吴嘉心想：“我又不是鱼，在水下怎么吃东西？”不过他还是接过来，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咽进肚里。吴嘉觉得肺里难受，急忙浮出水面。他鼻子不断往外冒水，眼泪簌簌流淌，仿佛伤心以极。那水獭也浮出水面，嘴里咬着一只大虾，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吴嘉呛水咳嗽，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他们享受了大虾，又潜入水中。吴嘉消了不适，心身尤为舒畅，游动起来更加自如。他们在水里嬉闹玩耍，一直玩到黎明时分。即将上岸的时候，他们碰到一处水下石洞。说是石洞，其实就是两块石头之间的缝隙。水獭在石洞里游了一圈，吴嘉在水面换了一口气，潜下水，也游进了石缝。
　　游进石洞，忍不住大吃一惊。原来石缝间有很多陶罐，大大小小，不下几百个。吴嘉好奇心大作，他抱起一个，示意水獭也拿一个。水獭显得很不高兴，但还是抱了一个。
　　回到岸上，吴嘉看着密封的陶罐，心里痒起来。他拿起一块石头，砸在封口上。封口出现了裂缝，吴嘉掀开封盖，一股酒香飘进鼻孔，沁人心脾。就连水獭都微闭着眼睛，一副陶醉的神情。
　　原来是个水下酒窖，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既然有酒，那就喝吧。吴嘉其实没喝过酒，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据说大人们为了耍流氓，都是借着美酒壮胆完成的。
　　有一次爸爸出去谈生意，喝多了，想对人家的小蜜动手动脚，结果被羞辱了一番。回来后就找妈妈的麻烦，还动手打了妈妈。那一次妈妈气急了，抓出一瓶二锅头，仰头喝了大半瓶。借着酒劲，修理得爸爸服服帖帖。
　　酒是好东西呀。它可以让自己化成一条线，把这个复杂的世界串联起来，不管是高矮美丑，不管是黑白胖瘦。美酒，都能按照主人的心意建起一座桥梁，沟通那些本来格格不入的无耻与高尚，平衡那些毫无底线的贪婪与给予。
　　有酒当前，岂能不喝？无父管束，岂能不饮？吴嘉看见陶罐上刻有两个铭文，好像是甲骨文，反正也不认识。他对着水獭说道：“看到了吗？有字，写的是什么你肯定是不认识，告诉你，是好酒两个字，意思是让我们赶紧喝。”
　　一人一獭，各抱着一坛酒。吴嘉仰头喝了一口，觉得这酒香甜可口。反正也不知道别的酒是什么味道，喝完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就又喝了一口。忽听到噗的一声，水獭倒在地上，醉了。吴嘉正要笑话它几句，谁知自己也难以支持，歪倒在地上。
　　烂醉如泥的躺在岸边，享受着初升的太阳，迷失在幻想中。其实吴嘉只是晕晕乎乎的，不想起来。哪像那只水獭，早已不省人事。
　　吴嘉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心里忽然想起爸爸妈妈。这样美好的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残酷的事情发生？这老天看着好看，做的事可不地道，专挑扎心窝子的事干，一点也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真是可恶。
　　他正趁着酒劲胡思乱想，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吴嘉瞥眼一看，却见一只大灰熊，蹒跚而来。吴嘉下意识的想跑，只是脚步酸软，意图难以实现。还不如干脆装死，也许能蒙混过去。
　　灰熊嘴里叼着一条黑鱼，悠闲地走来。吴嘉看到灰熊并没有吃掉那条黑鱼，心想也许它不饿，这样自己或许能逃过一命。灰熊来到近前，嗅了嗅水獭，又嗅了嗅吴嘉。忽然鼻子一皱，转头闻了闻陶罐，伸舌头一舔，随后就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只听一声大响，灰熊也醉在了岸边。眼看着另一只陶罐的封口也破开了，只是灰熊却无福消受了。
　　它两眼瞄了一眼吴嘉，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吴嘉心里一笑，对着灰熊做了个鬼脸。也许是乐极生悲，一只豹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吴嘉心里暗暗叫苦。今天运气真差，走了张飞，来了李逵，这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豹子有着好看的花纹，身材也是一级棒，那豹子转了一圈，在空陶罐前闻了闻，伸舌头舔了舔，然后来到另一只陶罐前，伸出舌头，探进陶罐，毫不客气地大口享用。随后，不出意外的，大家就凑了一桌麻将。
　　吴嘉见此情景，知道机会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爬起身，一头钻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