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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锦都遗梦(2)

作品名称:今生有约      作者:杨传球      发布时间:2022-07-26 08:32:08      字数:3809

  1983年费祥才二十岁,从高中毕业后,因为没有考上大学,就在父亲开的“锦都时代裁缝铺”里做了裁缝。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一般很少买成品服装,穿衣服还是以在裁缝铺来料加工定做为主,裁缝铺天天都会接待不少做衣服的客户,女性顾客更多。来做衣服的女孩中,有一个女孩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大约十五六岁年龄,白皙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披着过肩的秀发,身材很苗条,长得很像今天的梦梦。
  记得,女孩那天来时,带来了一块白色细软面料来服装店要做一条连衣裙,是费祥接待的她。费祥一看到她就像触电一样,一股热流在全身涌动,只傻傻地盯着她看。女孩喊了他两声“师傅”,他才清醒过来,没有问她要做什么服装就慌乱地拿起软尺给她量起来,过后想来都觉得有点可笑。
  费祥给女孩量完尺寸后,才想起问女孩要做什么服装。女孩就从提包里拿出了一本彩印的时装画报递到他手上,画报封面上的外国少女穿着一件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能照着这画报上的裙子给我做一件同样的吗?”
  平时他们店做的服装主要就是几种老样式,一般不准做外国流行的奇装异服,接这种活是有风险的。因为画报上的这种样式在国内就没有看到过,虽然不像什么奇装异服,但也不是街面上常见的样式。再说,按照图片剪裁缝制衣服,他也没有把握。费祥正在犹豫时,他父亲在一旁说:“我们服装店的衣服样式都贴在墙上了,你可以在那些图样上选一种,从外国来的奇装异服我们一律都不接。”
  父亲说完,女孩显得很失望,她默默地从费祥手上取回那本画报就想离开,费祥忽然对她说:“小妹,你等一下,再让我看看你的那张图!”
  女孩就站住了,将手中的画报又给了他。费祥捧着那张图送给父亲看了看,又把父亲拉到一边,悄悄说:“这种裙子不能算奇装异服,我们给她做吧!”
  父亲看了看图,就说:“你要愿意做你就接,这种时髦裙子我可没有做过,没有把握!”
  费祥不忍心让那个少女失望,决心硬着头皮也要接下这个活,满足她的心愿。就再次看了看那张图,坚决地说:“那我就接了,做坏了我赔!”
  父亲瞟了他一眼,悄悄说:“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也不看看那姑娘的气质,家庭肯定不是一般人家,你可别瞎想啊!”
  费祥就辩解说:“爸,你说什么嘛,我不过就想多挣点钱!”
  父亲就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费祥这时就走到那女孩身边说:“这种裙子是外国样式,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不过我可以给你试做,如果做好了你就要,要是做得不合你意,我愿意陪你的布料钱,你同不同意?”
  女孩就高兴地说:“谢谢你,做坏了也不要你赔钱,相信你一定做得好!”
  女孩走后,费祥就开始琢磨那画报上的裙子,找来几张旧报纸,在上面画来画去,又剪来剪去,然后请父亲指教。父亲开始不理他,还讽刺他说:“你本事大,知道烫手了吧!”
  但是,父亲说归说,最后还是参与进来了,跟费祥一起比划研究,画图剪纸样,最后,他们终于将那条裙子做出来了。做出来后,费祥就把裙子套在橱窗里人体模型身上向外展示,想观察顾客的反应。谁知,那裙子在橱窗展示后,来往路过的女孩都会情不自禁站在橱窗前称赞那件裙子好看,当场发出赞叹。第二天就有女孩来要求做同样的裙子。接下来每天都会来几个女孩定做那样的裙子,三四天中就接到了十几套裙子的定单,他们裁缝店生意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几天后,那个女孩来取裙子了,她在橱窗前看到做好的裙子,露出一脸惊喜,就要马上付钱取走。费祥对她说:“你最好到试衣间试试,看效果怎么样,如果不合适我们还可以给你修改。”
  女孩就去试衣间试穿起来。等了一会,她穿着那条新裙子走出了试衣间,费祥一看真是漂亮极了,情不自禁地大声称赞道:“真是太漂亮了,简直就是白雪公主!”
  把女孩的脸都说红了。
  女孩高兴地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看了一会,费祥以为她还会换下新裙子,谁知她穿着新裙子就付了工钱,跟他道了一声“谢谢”便走了。
  第二天下午,费祥正在案子上剪裁布料,忽然看见那个姑娘又来了,他喜出望外连忙迎上去问:“小妹,是不是要修改裙子?”
  那姑娘笑着说:“裙子很合身,今天特地来谢谢你!没有啥子表示的,就送你一些香港出版的时装画报,你可能用得上。”
  说着,她就将一摞印刷精美的时装画报放在费祥的案板上。他拿起一本翻了翻,都是海外最新流行服装,有模特儿图片、有文字说明,有些还配有剪裁图样,非常适合自己。费祥正要向女孩表示感谢,她已经走出店了。费祥连忙跑出店门,跟她挥手再见。女孩回头向他嫣然一笑就走远了。
  时装杂志上有一篇介绍法国服装大师皮尔•卡丹奋斗史的文章,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他连看了几遍,第一次知道服装大师皮尔•卡丹的名字,意识到小裁缝也可以成为名震世界的服装大师、服装巨头!从此他不再瞧不起裁缝职业,对自己的未来也萌生了朦胧的目标。
  在那以后,费祥以为姑娘过几天还会再来做服装,天天都等着她、天天都盼望再见到她。他暗自承认,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就在女孩送画报给他的那天晚上,他花了整夜的时间,给她写了一封情书,准备等她再来时,就把情书悄悄塞进她的包里。他躺在床上想,当她回家以后,突然从包里发现我写的这封情书,应该是什么表情?是兴奋激动,还是不屑一顾?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连续一个多月都睡不好。就这样,费祥盼了女孩一两年,接待了无数个顾客,却再也没有见到她。父亲看他天天郁郁寡欢的样子就嘲笑说:“别异想天开了,俗话说,板板门对板板门,笆笆门对笆笆门,人家长得那么漂亮,一看穿着打扮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她能看得上你?好好做你的裁缝吧!”
  父亲的话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费祥虽然也冷静了一些,但心里还是忘不了她。一有空闲,他就会翻阅她送的杂志,对杂志刊登的服装图片和式样进行琢磨,然后就设计出一批新款时装供年轻顾客选择。由于经常有新款样式推出,年轻女孩和小伙子都爱来他们店做衣服,他们服装店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每当这时,费祥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女孩,心里会说:“如果不是那女孩送给我的这一摞服装画报,我怎么能推出这么多新款样式?那个女孩穿了我设计的新款服装,一定会更加漂亮!”
  女孩再没有来过,费祥也没有再见过她。但他心里却还是会时时想起那女孩,晚上睡觉前,经常会拿出写给她的情书,一个人边读边想,在心里默默与她对话,仿佛他们就面对面一样。对那女孩,他有爱、也有感激。她定制裙子这事,也使他们父子受到了启发,做服装必须得有自己的特色设计,必须不断改进服装样式,特别是女式服装更得经常改进和更新,与众不同的设计才能征服年轻女孩。
  当时,中国的改革开放步伐越迈越大,年轻人求知读书的热情非常高。费祥知道,要想做中国的皮尔•卡丹,还得跟上世界服装发展潮流,费祥就萌生了报考纺织学院服装系的愿望。费祥跟父亲商量,想暂时离开裁缝铺去考纺织学院服装系,读几年书,出来以后开办自己的服装公司。开始父亲不同意,冷冷地说:“现在生意那么好,你去读书,四年下来要少挣多少钱你想过吗?”
  经过费祥连续几天的说服开导,父亲才勉强同意他去读书。就在1984年秋季,费祥考入了锦都纺织学院服装系,开始了四年的专业学习。大学的学习彻底打开了他的眼界,把他从自己的小裁缝铺领进了一个服装大世界,使他对服装的认识从遮羞保暖提高到文化艺术的层次,第一次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由于锦都纺织学院地处本市,每到星期天,费祥还能回家,帮助父亲经营裁缝铺。费祥把从学校学来的知识理念带进了裁缝铺,帮助父亲增加了两项新业务:来图加工、代客设计服装。这两项业务一开,生意更加兴隆,他利用课余时间为顾客设计时装,有时候搞不过来,还会找同学帮忙,他们的铺子很快成为本市最火爆的缝纫铺。一年后,父亲将铺子扩大,添置了新缝纫机,又招聘了几个缝纫工人,仍然不能满足顾客需求。
  1988年,他从纺织学院毕业了,当时大学毕业生还是由国家统一分配,费祥被分配到市轻工业局,这可是个让人羡慕的好差事。没想到他却谢绝了学校的分配,只带着毕业证书回到了自家的时代缝纫铺。回来以后不到半年,他就和父亲一起创建了时代服装厂,将缝纫铺改造成了服装展销店。他们厂一方面推出自己设计的新款服装,一方面为香港的服装商代工,很快便成了本市的服装名企。两年后,父亲去世了,费祥接下了服装厂的重担,他一掌权,便大胆地推行自己的经营和设计理念,设立了服装设计部、销售部、广告部,推出了自己的“貂蝉”品牌,把服装厂改造成了一家设计、生产、销售一体化的服装公司。由于他能紧跟服装潮流,善于经营,生意越做越火,三年后,他收购兼并了本省十多家服装厂,正式成立了貂蝉服装股份有限公司。
  就在貂蝉服装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不久,那个曾找他做裙子的女孩也从东方戏剧舞蹈学院毕业,进入锦都市歌舞剧院做了一名芭蕾舞演员。两年之后,由她首次担任主演的《天鹅湖》在锦都剧院上演,费祥看了演出后,被女孩的美丽和精彩演出深深震撼。接着他又第二次观看了演出,在观看演出时,他总觉得这个演奥杰塔公主的女孩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演出结束后,他带上秘书一起抬着一个大花篮,来到后台向主演献花。刚刚卸了妆的女孩连忙迎了过来,向费祥鞠了一躬,恭敬地收下花篮,连声表示感谢。费祥在与她握手时,一下子认出了这个演奥杰塔的女孩,就是当年到他缝纫店做裙子的少女。费祥有些惊喜,又有些惶恐。
  告辞以后,第二天他就派人暗中对她的身份进行了调查,确认了她就是本市人,名字叫路露。从东方戏剧舞蹈学院毕业后,进入歌舞剧院做舞蹈演员,已经与剧院舞剧团演员兼导演孟英俊结婚,两人还有一个孩子,乳名叫“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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