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集（4）

　　方兴国：副团长，我进一步了解了张威的家庭、父母，也了解张威读大学上西南联大，爱国抗日，就张威的为人写了个报告。您来了，就呈交您吧。
　　【顾长茂接了报告，一目十行地翻一下。
　　顾长茂：这个报告还是替张威涂脂抹粉！交上去，对你没有什么好。
　　方兴国：张威确实脱离了败军，是旅缅华桥，岳父是远征军留缅伤残军官，橡胶大王。他正在班老寨投资种植橡胶，取代罂粟。我还坚持，我方应大胆吸引他在边疆投资，发展橡胶事业。这是紧缺的、被帝国主义封锁、禁运的战略物资！
　　顾长茂：张威有多副面孔！
　　方兴国：我现在更加坚信，张威不可能是美蒋留下的特工头子……
　　顾长茂：我理解你，巴不得张威干干净净。这就是你的私心作怪。私心，会使你在复杂世界里犯迷糊，尽想对个人有利的一面。
　　方兴国：我在班洪寨干了几年，有体会，我们要巩固边防，谁都希望边疆和平、安宁，那就要化敌为友……
　　顾长茂：得！实际情况是，败军并未全部撤走。台湾方面派柳元麟秘密入缅，柳是中将，原是李弥的副手，现取代李弥整肃、指挥残留在缅境内的败军。他收罗人马，把原来的“云南人民反共救国军”，去掉了人民二字，自知代表不了人民，赤裸裸叫“云南反共救国军”，号称有三个军，也采用游击战术，四处闹事，妄图随时从云南反攻。他们有“山姆大叔”撑腰，还是老一套，出钱出枪，挑动中国人打中国人，你友他不友，你要玉帛，他要干戈！闹得中缅关系又加了个紧张因素。你懂吗？美帝国主义要封锁孤立我们，想把缅甸拉进他们的白由世界！
　　赵永章：我也同意中尉同志对张威的看法……
　　【方兴国忙用手拐碰一下赵永章，不敢再跟领导争辩，低下头。
　　顾长茂：我知道你俩一个鼻孔出气。张威的多副面孔，会让我们多费心思。你们毕业后回去，还得和他针锋相对，软的硬的两手，都可能有！张威到底是什么人？以情报部门的认定为准。
　　【顾长茂三下两下撕了报告，揉成一团，扔在废纸篓里。方兴国惊呆。
　　顾长茂：中缅两国政府己经着手解决边界问题，解决方案就要出台了，我们部队很快要上阵了，知道吗？
　　方兴国：知道！
　　顾长茂：你们可能赶上勘界。人一生，难得碰上这种大事啊！
　　【高雅牵着儿子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听，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一望，又关了门，站在门外静候。
　　【顾长茂起身拉开门，做个手式，要高雅进来。高雅进。
　　高雅：呀，小方，泪水不值钱？
　　顾长茂：我在教他写个保证书，一刀两断，他痛！
　　方兴国：我下决心不去见她就是。
　　顾长茂：我们干边防，不要把感情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你还有父母，还有战友、朋友，还有边民，值得用情的人多哩。你的情，只用于一个人，会自寻烦恼！
　　高雅：（忍不住了）绝对不见面也不行。由少接触到不接触，由恋人回到朋友。两人都把甜蜜的初恋埋在心底。人一生，有个忠诚的朋友，也是幸福。
　　顾长茂：不行，你还是带儿子出去玩吧。方兴囯，要快刀斩乱麻！如果藕断丝连，那是害你也误她！
　　高雅：我听着心寒，去北京见公婆也没心思了。
　　顾长茂：你出去，别乱掺乎！
　　【高雅不走。
　　顾长茂：你先保证，毕业后坚决回佤山。写！
　　【方兴国毫不犹豫，写了保证书。
　　顾长茂：（看保证书，认真摺好）你走，我跟赵永章说几句。
　　
　　20-23：学员宿舎日、内
　　【方兴国出门，高雅带孩子跟出来。
　　【上课的学员课间休息，纷纷回宿舎。方兴国带高雅进宿舎。
　　高雅：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老顾太严厉，有点不近人情。不过，他真的很爱惜你，器重你，总怕你毕业后不再回佤山。要互相理解啊，边疆确实需要你。
　　方兴囯：我明白。
　　高雅：有的事，只怕你不太明白。在班洪寨，丁司令员批评你，本要提升你当副连长，也收回了话。老顾了解真实情况以后，给司令员解释。最后，团里并没有处分你，而是趁机换防，把你和赵永章都撤下来，送你们上学，这也是因祸得福。老顾用心良苦，你是他的爱才嘛！
　　方兴囯：谢谢副团长照顾。高医生，可是……张华并没有结婚。
　　高雅：她没有结婚？
　　方兴囯：她怕影响我前途，怕我断不了情。说她结婚了，好叫我死心，无牵无挂另找对象。其实，她一直在等我。
　　高雅：这可麻烦了，大姐也为难了，一直让小李等你。
　　
　　20-24：办公室日、内
　　【学员队队长回来，顾长茂起身告辞。
　　队长：老顾，吃了饭再走吧！
　　顾长茂：不了。老伙计，我这两块料，你可要交还我，不准截留！
　　队长：放心吧！
　　顾长茂：我相信他们两个能说到做到。但还得提醒他们，他们已经属于佤山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天经地义！赵永章，你和方兴囯要互相监督！
　　赵永章：是！我也保证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决不变！
　　顾长茂：我和高医生把儿子送回北京，请爷爷奶奶管着。我们回佤山，轻装上阵。高医生要负责筹建一所野战医院，我要参加勘界。大有干头啊！
　　
　　20-25：大操场日、外
　　【方兴国和赵永章都西装革履，走到学校大门口。
　　【臂戴红袖箍的纠察指令一位穿军装的学员扣好风纪扣，扎好武装带。
　　【许多军人路过整容镜停步，面对镜子，整理军容。
　　【有的军官带老婆出门，有穿花裙子的姑娘进校园。有几位女兵走过。
　　【镜子里出现西装革履的方兴国和赵永章，令穿军装的小伙子们艳羡。
　　【西装革履在镜子里消失。
　　【方兴国、赵永章走到大门口，方兴国脚步沉重。
　　方兴国：我还是不去见她吧，不解释更好。
　　赵永章：对，用不着解释，也免了我陪你犯错误。
　　【方兴国已跨出大门，突然猛转身，进了校门，向大操场飞跑，吼叫。
　　【赵永章追着他。他甩脱上衣，扯下领带，扔在一付双杠上，向前猛跑。赵永章在旁边追跑喊：加油！他跨过独木桥，翻过最高的障碍板，又匐匍前行，爬过铁丝网，再跳宽阔的濠沟。沟里有泥水。他力不从心，掉在泥水里，就在泥水里爬行。
　　【所有的障碍，他一口气跨越。筋疲力尽，仰天躺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几个学员不解地看着他。赵永章同情地走到他身边，坐在草地上，无语。
　　方兴国：谈恋爱、找老婆，这么难、这么痛！
　　赵永章：你心眼太多，花心，才痛！你以前老管我，不能见女人。其实，我只动嘴。你是花心，闷骚！
　　方兴国：你懂个屁！恋爱要断，比砍头还痛。砍头是短痛，断爱是长痛。
　　赵永章：其实，你找小李更实际。小李也可爱。顾团不让小李来上军医学校，就是为了吸住你，让你毕业后还回佤山去。
　　方兴国：小李确实不错，我还欠她恩。我也会对小李好。可就是我怕对不起她，找了她还想着张华……
　　【赵永章不听啰嗦，粗鲁地扒开方兴国的衣襟，露出胸膛，先一拳，后啪啪两巴掌，接着拿出水果刀，扬言要划开他的胸，看看他长着怎样的心。
　　方兴国：你划，划开！
　　赵永章：你以为我不敢？你找张华，有歪心，想依靠老婆赖在昆明，不回佤山去了！我就划开看看你心里的黑点！
　　方兴国：你划，划！不划是狗！
　　【赵永章真在胸膛上划了一下，轻轻一碰，就划出了口子，血往外渗。
　　【赵永章慌了，手捂住血口，指缝里流血。
　　方兴国：任血流吧，外边痛一下，里边不痛了！
　　
　　20-26：学员宿舎夜、内
　　【方兴国、赵永章各自伏案看书。
　　【门开，值班员喊：方兴国，电话！
　　方兴国：谁来的？
　　值班员：女的，叫张华。
　　方兴国：你说我不在，回佤山去了！
　　赵永章：（起身）我去接。
　　方兴国：让她死心吧！
　　【赵永章出去，方兴国也放下书，走到门口等着。
　　【他两脚不听指挥，总想往门外跨。赵永章又回来了。
　　赵永章：张华要来看你，约时间。我就说你有紧急任务，回佤山了。
　　方兴国：不见，坚决不见！
　　赵永章：也是，不狠心，就断不了。
　　【方兴国回转身，走向墙壁，额头在墙上狠撞。赵永章拉不住他。
　　【方兴国又踢双层床床架，踢不动，狠劲拖，把双层床一头拖离了墙。他简直想砸碎屋里一切物品。直到他的全家福照片被触碰，才有所冷静。
　　赵永章：你老说我，关键时刻，还不如我经得起考验。
　　方兴国：你考验过吗？不准你找二妹，看你熊样！
　　赵永章：不说了！晚上，礼堂有舞会，我们也去开开洋荤，散散心吧！
　　方兴国：你会跳舞？
　　赵永章：不跳，看看热闹，开开心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