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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游戏机和手机 第六章 大雨和大火

作品名称:过客无家      作者:闻江一鹤      发布时间:2022-07-18 09:24:14      字数:4969

  第五章游戏机和手机
  吴嘉躲过了大老鼠和小蜜蜂,在大群闪电蝶的陪伴下,一边小心地前行,一边吃着残破的蜂巢蜜。吃了蜂蜜,感觉肚子好受多了。蝴蝶飞走了,吴嘉把剩下的蜂巢小心地收好,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他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想起学校里的同学们,心里充满了嫉妒。在学校,他吴嘉大小也是个富二代,一声令下,群生敬服,不说一呼百应,也是众望所归,多少算个人物。现如今,人家都在城里玩游戏,吃冰激凌,自己却在这野无人烟的蛮横之地,惶惶不可终日,真是天理何在呀。
  他翻来覆去地怨天尤人,最后还是想明白了一件事,爸爸已死,妈妈下落不明,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不是成为动物的美食,就是把它们当做美食。他四下望望,忽然看到远处有一棵大树,枝叶间结满了胖胖的果实,于是站起身,走到大树前,把游戏机轻轻放到地上,紧紧腰带,四肢并用,居然爬了上去。他把自己固定在树杈间,伸手摘下一个像面包样的果子,捏了几捏,发现皮子很厚,果肉很软,估计能吃,就掰开果皮,试探性地吃了一口,又香又甜,于是大口吃起来。吃完一个,没什么异常,于是胆子大了起来,接连吃了三个,觉得还是意犹未尽,就又摘了一个,刚吃了一口,忽然看到一只金丝猴来到树下,一把抓起自己的游戏机,来回摆弄起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吴嘉大急,尖声喊道:“你个死猴子,给我放下。那是我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不是你的玩具。”一边喊,一边从树干滑下来。那猴子看吴嘉来势凶猛,做了个猴脸,一溜烟的跑进密林里去了。
  吴嘉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因为这是妈妈给他买的礼物,是个重要的纪念,决不能落入猴子的手里。
  那猴子四肢并用,速度飞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吴嘉不肯放弃,顺着草丛树枝的痕迹,一路追下去。一人一猴就这样在树丛里追逐起来。那猴子似乎有意逗弄吴嘉,每当吴嘉失去信心,准备放弃的时候,那猴子就露出自己瘦瘦的身子,爪子里还挥舞着游戏机,似乎生怕吴嘉会放弃这个好玩的游戏。吴嘉受激,鼓起余勇,继续追赶。
  吴嘉这几天精神肉体都受到了空前的摧残,吃的喝的都跟不上,体力已然不支,要不是凭着素常那股任性,早就放弃了。当那猴子再一次失去踪迹的时候,吴嘉停了下来,他弯着腰,大口地喘气,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了。等气喘匀了,随手摘下一个果子,三嚼两嚼就咽了下去。果子含有很多水,涩涩的,一点都不好吃。虽然补充了点水分,但是饥饿感却更加强烈了。吴嘉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亮,不由大大吃了一惊。
  出现在眼前的,是十几颗银杏树主宰的绿色草场。树大场阔,草绿石平。八九只猴子,树上树下的上蹿下跳,嬉戏打闹,就像课间幼儿园的梦幻滑梯比赛。广场的西面是一座断崖,无数的藤条攀附其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树木,结着五颜六色的果子。三五只小猴子,正捧着果子,悠闲的吃着。一只老猴子,双手举着一块石头,正在砸坚果。吴嘉认出,那是他爱吃的栗松果。
  吴嘉正看得入神,一道身影闪过,那只跟他嘻嬉的猴子,在他肩膀上抓了一把。吴嘉的衣服又添了一道口子,连皮肤都抓破了,好在不深,没有伤到骨头。吴嘉大怒,迈开大步,直接追了过去。路过一只小猴,顺手夺了人家手里的果子,边吃边追。那小猴子没反应过来,一时闹不清手里的果子去哪了,好奇地在地上找来找去。
  吴嘉顾不得许多,朝着那猴子追去。前面的金丝猴跳起来,抓住一条藤蔓,荡秋千似的,在树上飞来飞去。吴嘉也学着那猴子,抓住藤蔓,跟猴子你追我赶,在树间玩起了追逐赛。面对此景,其余的猴子居然视而不见,该干嘛干嘛。
  不知过了多久,吴嘉实在是没了丝毫力气,只好停下来。那猴子也停住身形,望了望吴嘉,奋力一跃,跳到一株大树上,摘了几个果子,一边吃着,还把果子投向吴嘉。
  吴嘉身上头上挨了几下,倒是不甚疼痛,索性捡起地上的果子,大口吃起来。看到吴嘉吃了它扔过去的果子,那猴子似乎很高兴,又摘了几个,双手捧着,来到吴嘉面前,蹲下来,把果子放到地上,看意思是要跟吴嘉共进晚餐。
  吴嘉觉得在这个猴子的世界,金丝猴不重要,老猴子才是主宰。他故意不理金丝猴,赌气般放弃了这简单别致的野餐,站起身,来到老猴子身边,接过那块大石头,帮着老猴子砸坚果。转眼间砸了几十颗,可惜大部分都是坏掉的,老猴子面无表情地吃着,偶尔还赏给吴嘉一颗。老猴子的果子主要是一种像芒果大小的坚果,味道有点想碧根果,只是更加的酸涩,吃多了舌头有点麻麻的。大概二十几颗就会赏给吴嘉一颗,有时候吴嘉拿着那颗坚果稍一犹豫,就有猴子抢过去。只有那金丝猴,看到大家吃得痛快,明显很生气,却并不凑过来,只是恶狠狠地虚抓吴嘉的脸。可惜,它的爪子还没有碰到吴嘉,老猴子窜起来,一巴掌拍出去。小猴子连滚带爬,逃避的样子很狼狈。它表情愤怒,躲在远处的树上吱吱吱乱叫,毛都炸起来了。
  群猴并不理会,仍然做着坚果的生意。这个猴群大概二十几只,成年的占了一半,毛色偏灰暗。金丝猴似乎是个另类,大家对它有点不感冒。
  天快黑了,那金色小猴子累了,叫声小了很多。过了一会,不见了踪影。吴嘉也不去理会它。少顷,那金丝猴居然拎来一个旅行包,拿着吴嘉的游戏机比划了一下,并没有扔进包里,似乎是示意吴嘉看看包里的东西。见吴嘉还是不理它,马上把爪子伸进包里去抓摸,吴嘉好奇心起,不知道这位倒霉的游客包里有什么好东西,居然让猴子作为筹码来引诱自己。随后,吴嘉就愣住了,因为猴爪里竟然掐着一台手机。
  这一次吴嘉终于不淡定了,他招招手,示意猴子过来。金丝猴看了老猴子一眼,慢慢凑了过来。
  
  第六章大雨和大火
  吴嘉接过金丝猴爪里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部手机还是个名牌,三防的,很有手感,可惜已经没电了。吴嘉打开旅行包,发现里面有一套衣服,比自己的身材要大点,能够将就着穿,眼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太破了,于是不再犹豫,说换就换。
  衣服质量很好,都是名牌,看来是个富二代的。他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换衣服,毕竟不能大白天的赤身躶体,何况还是当着一群猴子的面,让咱们人类现场直播,表演情景剧,情何以堪。
  金丝猴好像知道吴嘉的心意,引领着他往广场外面走。转过一角山岩,穿过一片草地,在树林的包围中,居然有一片水,看着像一个小湖,蓝色的水面透着清凉。吴嘉看了小猴子一眼,便不再犹豫,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跳进水中。一阵凉爽浸遍全身,不由长出一口气。他跟着爸爸妈妈在游泳馆里学过游泳,况且眼前的湖水很平静,应该没有危险。他选择相信猴子的直觉,一个猛子钻进水里,竟然畅游嘻戏起来。可是好景不长,身上就传来隐隐的疼痛。他知道是追逐时划出的伤口在抗议,于是站起身,向岸边走去。
  爬上岸,拿起蜂巢,开始涂抹伤口。金丝猴凑到近前,眼里都是贪婪,却没有抢夺。吴嘉忍痛掰给了猴子一块,金丝猴大喜,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不再理会吴嘉。吴嘉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又看看捧着蜂巢蜜省吃俭用的猴子,心里忽然升起淡淡的暖意。这是几天来的第一次温暖,相比满途的冰凉冷漠,这种难得的温暖虽然陌生却令人难以忘怀。
  涂好伤口,吴嘉仰躺在岸边的草地上,眼睛里都是蓝蓝的天空,高高的大山,望之弥远,触之不及。他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逃走,回到人间,找到二叔,再带人回来,寻找妈妈。
  想到此处,不由四琢磨撤退路线。可令人失望的是,到处都是绿色,看不出哪里更加安全一些。
  他回想着一路上的坎坷艰难,心里一抖,恐惧弥漫全身,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瞬间消失无踪。
  余勇不继,他只好暂时放弃离开猴群的打算,穿好衣服,随手拿起猴子的帆布包,继续寻找有用的物件。
  吴嘉心不在焉地翻着,包里面还有一个充电宝,早没电了。花露水,方便面,巧克力,等等。最后吴嘉找到了一个钱包,打开一看,几张银行卡,一叠现金,大概两千多,不过现在也没地方花。吴嘉自嘲地笑笑。在分格里,有一张女孩的相片,年龄跟吴嘉相仿,长得挺好看,特别是嘴角一颗美人痣,给女孩加了不少分。吴嘉合上钱包,连手机一起,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吴嘉觉得自己的伤口好多了,便穿上包里那套还算完整的衣服,把游戏机手机充电宝都放回包里。巧克力放进口袋,随后看看那几包方便面,觉得很恶心,随手扔进湖里。
  他提着包,四下查找。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猴子好像发现吴嘉没有回去的打算,就拉住他的衣角,爪子指着天空。吴嘉抬头望着渐渐转黑的天幕,闹不懂猴子的意思。猴类本没有耐心,嘶叫一声,扯了吴嘉的背包,就逃出了树林。吴嘉正在犹豫是不是追上去的时候,天空一个霹雳下来,瞬间大雨倾盆。吴嘉措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淋成了落汤鸡。
  他辨了辨方向,就大步往回跑。没多远,就看到那只金丝猴缩在一个树杈间,团着身子,躲避大雨。吴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有样学样,找了一棵矮点的树,在枝叶间避雨。
  吴嘉浑身湿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米远的地方。四周都是流动的水,耳边雷声不断。他忽然觉得猴子们的生活并不安逸,还是人类好,会盖房子。就是房价有点高,不过好在自家买得起。想起家,又想起了惨死的父亲,失踪的妈妈,眼泪不由自主地混进雨水里,雨泪再也难以分清楚。
  雨中的世界,喧闹又沉静。适合思考也消磨焦虑,不许悲伤也不宜装可怜。吴嘉脑里无意识,心里无着落。有的只是忽冷忽热,一会哆嗦,一会颤抖。
  他发烧了,冷热交替,思绪乱成一团,一会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一会是游乐场的过山车和激流勇进。忽然,脑海里出来一道算术题,叫“小朋友栽树”:有十棵树苗,要栽成三排,问一排几棵树。还有一个是“小白兔吃萝卜”:三只小白兔,十个萝卜,平均分配,一个兔子分几个萝卜,还剩下几个。
  吴嘉不知道树上能不能结出萝卜,题做不出来,脑子里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还有老鼠,好大的老鼠。还有蜜蜂,嗡嗡地飞着,绕来绕去。还有蝴蝶,老狼,毒蛇。忽然,一副面孔出现了,愤怒野蛮。是自己的老师,手里举着一张纸,大声呵斥:“同学们都考了一百分,你为什么只考了五十九分?不及格!你的脑子进水了吗?”
  吴嘉吓得大声求饶:“老师,我错了,下次一定考满分。”“还有下次?你想得美。”老师拿起教鞭,毫不留情地打下来。吴嘉下意识地用手一档,他的手骨就被打劈了。疼痛让人清醒,吴嘉一激灵,撒腿就跑。这时,正好一道闪电打下来,吴嘉身旁的大树起火了。火势蔓延,不一会,四周都是火苗,吴嘉一下子慌了神。也是忙中出错,本来想快点跑出火场,谁知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眼看大火无情,就要夺去吴嘉的小命。就在这时,金丝猴窜进来,扯着吴嘉,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离开了火场,吴嘉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感冒发烧的不适,也随着冷汗烟消云散。他缓了一会,扭头去看金丝猴,就发现金丝猴的手身上有几处灼伤。吴嘉是个讲义气的人,看到这一幕,不免心里愧疚。他正要说点什么,金丝猴忽然蹦起来,扭身远去了。吴嘉想追过去,只是浑身无力,也只能在雨中休养生息。
  终于,大雨停歇了。吴嘉吃力地站起来,循着金丝猴消失的方向寻找。转过一个山弯,就看到金丝猴躺在一片腐烂的树叶上,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吴嘉歪歪斜斜地走过去,来到近前,猴子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子转了一下。吴嘉好像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欣慰,似乎是看到吴嘉安然无恙后的满足。吴嘉瞬间觉得一阵热浪袭来,身子暖洋洋的。
  他在心里认了猴子这个朋友,并且认为是最珍贵的朋友。他刚要上前,忽然,几只猴子窜过来,拦在他和金丝猴之间。
  吴嘉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明白,跟眼前这些家伙讲道理,那是对猴弹琴。他瞪视着这几只拦路虎,一言不发,脸上的愤怒却表露无遗。金丝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猴子们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局面就这样僵持下来,吴嘉自然也不会认输,因为金丝猴已经是他的朋友。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绝不退缩。
  时间一点点地消逝。吴嘉耐心观察,他发现这几只猴子跟金丝猴大不相同,金丝猴是遍身金色的毛发,油光水亮。而眼前的几只,虽然也是金色,但是毛发没有温润感,且夹缠着许多灰色的杂毛,显然不如金丝猴的品种纯粹,或者说不如金丝猴出身高贵。怪不得这只金丝猴被排斥在外,原来不是同类。
  吴嘉看到这里,失去了耐心,鼓起勇气就往前冲。猴子们也不怯场,一把抓下来,吴嘉的身上就添一道血痕。吴嘉凶性大发,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但是在群猴的围攻下,收效甚微。除了换来猴子们吱吱的耻笑,接近金丝猴的目的根本达不到。
  忽然,金丝猴腾身而起,奔着一片树林窜去,转眼就不见了。吴嘉想去追赶,无奈群猴拦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丝猴消失在大片的绿色里。
  吴嘉好像失去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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