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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沼泽和洪水 第四章大老鼠和闪电蝶

作品名称:过客无家      作者:闻江一鹤      发布时间:2022-07-17 16:26:11      字数:4149

  第三章沼泽和洪水
  
  这是一片新生的沼泽,沼龄不到千年。绿色的水面掺杂着几缕乌黑,一串串气泡,悠然地划向空中,如细腰的舞女,袅娜迷人。除了这点动静,整个沼泽仿佛是沉睡的大象,一片死寂。有几处伸出水面的树枝,像是枯干的骨头,显示着一种严肃的冷峭。
  吴嘉的身子不能移动,脑子却还在转动。他仿佛走进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从有记忆开始,一幅幅的画面在脑中闪现。妈妈,爸爸,还有小吴嘉,全都是温馨,全都是慈爱。当吴嘉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的时候,忽然,画面变了,魔鬼出现了。凶恶,残忍,血盆大口,面目狰狞。
  雨早就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嘉脑子渐渐地陷入深度昏迷,生命垂危。他的身体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蛇毒肆无忌惮地破坏他的细胞组织,没有丝毫的怜悯。一个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幸福儿童,现在却躺在冰冷的沼泽里,奄奄一息,孤独无助,束手无策。
  妈妈,你不是告诉过我,我们去旅游的地方,有青山绿水,丛林草地,有金丝猴,蓝羽雀,有大鲵小鲵,还有野人,很有趣吗?那么,这些贪婪的豺狼,剧毒的蟒蛇,凶猛的小鸟,是从哪里来的!
  爸爸,是不是妈妈骗人?
  又过了好久,吴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沼泽是一张巨大的嘴,它可以吞噬任何东西。当然,这张嘴也要服从大自然的旨意。很多植物、动物的残骸,在这张嘴里腐烂酝酿,分解发酵。于是,沼泽通过这张嘴就有了神奇的能力,这个能力,使吴嘉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血液中的毒素也开始消释。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悬崖上飘落下来,正好砸在吴嘉的脸上,一股甜蜜的液体,流入吴嘉的口中。原来是一个蜂巢,不知被哪个调皮的家伙弄了下来。吴嘉贪恋地吮吸着金黄的液体,因为这是妈妈的滋味。
  缠在伤臂上的小蛇,早已气绝,只是本能的用力缠绕着。吴嘉受伤的胳膊,在小蛇的帮助下,接驳得很好。
  伤势缓和,毒素消失,吴嘉感到特别饥饿。蜂蜜没了,吴嘉舔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他张开眼睛,看到了广阔的蓝天,朵朵的白云。他吐出胸中的浊气,心情忽然从未有过的舒畅。他想爬起来,谁知道刚一挪动,身子就开始下沉。他四处摸摸,到处都是水,还有泥。他转动脑筋,记忆大量涌进脑子里,这才明白,自己怕是在沼泽上吧?要不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怎么没摔死呢?
  他不敢动了,心里紧张至极。他转动眼睛,想寻找一丝逃生的希望。到处都是云彩,到处都是泥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平衡在这个点上。这是我们不知道的大自然,慈祥的面貌,隐秘的杀机。
  吴嘉无所事事,心底的无聊和空虚,反而让他安静下来。生死大事,也不放在心上了。他眼睛往下看,忽然发现身上的伤口都神奇的愈合了,甚至没有留下疤痕。只有肚子上有一道伤口,没有愈合。他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道伤口没好呢?随后,他在那道伤口旁边,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那是一个塑料包装袋,上边还有字,幼儿园里就学过了:好吃不辣,开袋即食……
  原来是个方便面的包装袋,怪不得这处伤口没有愈合。按说在这个时刻发现人类的踪迹,大小是个安慰,可是吴嘉的心里忽然很害怕,具体害怕什么,一时也说不清楚。他伸手把包装袋拿起来,扔到远处,又把泥水敷在伤口上,一阵酥痒传进大脑,他浑身舒服极了,不由得童心大作,手舞足蹈起来。一瞬间,吴嘉大祸临头,他的身子缓缓下沉,就像死神临近的脚步。这时,天空乌云骤起,雷声大作,好像为吴嘉最后的消失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因为吴嘉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是人类。
  大雨倾盆,四周变成了一个雨世界。轰鸣的水声,充斥着脑壳,吴嘉缓缓地沉入泥沼中,进入了地狱一般的空间。
  山间的小溪,原本是充满诗意的。人们不知道小溪也会长大。是的,暴雨来临的时候,蜿蜒优美的溪流,瞬间就会变成肆虐残暴的洪峰。这股洪水,以无可阻挠的庞大气势,灌进沼泽。洪流撞击在悬崖上,溅起白色的浪花,水流倒卷而回,大量的泥水冲天而起。这股磅礴的水流,卷起沼泽的泥沙污水,冲向山下,势不可挡。在这股洪水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随着洪水沉浮,这就是沉进沼泽的吴嘉,被洪水从沼泽中卷了出来,随波逐流,直奔下游。
  这雨季洪峰,从神秘厚重的沼泽流出,经过一道道弯,越过一道道坎,盛开着白色的泡沫,一路下来,所过之处,树木断折,石块翻滚。吴嘉在河水中起起伏伏,随波逐流,一路奔向下游。他还没能从昏迷中醒来,这也成了他保命的唯一手段。终于,水流增强的趋势渐渐地缓慢,河面变得宽阔,水流也温顺了许多。吴嘉在一截树木的提醒下,终于醒了过来。他一清醒,马上抓住垂到河面的树枝,艰难地爬到河岸上,除了大口地喘息,他已经不能做任何事情了。
  
  第四章大老鼠和闪电蝶
  太阳落山,夜色降临。白天的绿色,都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声音,一切都隐到了幕后。月亮升起来了,几颗星星掩映在枝叶间,像上帝的眼睛。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吴嘉好像受到了狼的召唤,慢慢睁开了双眼,随着刺眼的星光,终于是三魂入体,七窍归元。
  他浑身酸痛,仿佛身上的骨头都散了架。躺在岩石上,心里无比的急躁,就像全世界的大事都要等着自己去处理,偏偏又没有行动能力,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忽然,吴嘉全身肌肉缩紧,一股寒意充斥全身。他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身上爬行,缠绕。他不敢稍动,害怕一旦惊动了对方,惹得人家不高兴,就不跟自己玩了。那个东西在他的身上爬来绕去,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顾及主人的感受。
  许久,那个软体的冷血动物终于离去了,吴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把冷汗,发现自己能动了。原来大自然中还潜藏着按摩师呀。他一用力,坐起身来,忽然感到口袋里有动静,心里一惊,莫非又有访客入袋?他一掏口袋,手里似乎抓到了一条鱼。生吃他有经验,正好也饿了,就大口吃起来。虽然很腥,但是能够充饥,吴嘉倒也满足。肚子里有了东西,睡意袭来了,吴嘉顺平身体,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吴嘉揉揉眼睛,猛然发现自己竟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陌生得有些不知所措。随后,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出现在脑海,越想身子越是害怕,他浑身哆嗦,牙齿相击,心里慌张,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深谷,除了眼前的河流还算在认知里,其他的那些高高矮矮粗粗细细,都是第一次见到。河流两岸是高高的陡崖,绿色植被间,偶尔露出尖峭狰狞的大石。各种各样的树木,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生长着。走兽飞禽,大小昆虫,显示着无限的生机。这些在吴嘉眼里,都是危险的存在,哪怕是那无边的绿色,也充满了未知与恐怖。
  无助,无依,无靠。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吴嘉多么的想念爸爸妈妈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眼下似乎只剩下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哭,不停地哭。
  时间缓缓流淌,吴嘉实在哭累了,眼泪也早已干涸,只好停下来。虽然还有些呜咽,但也不能算是哭了。就在这时,忽然感到肚子一阵叽咕叽咕地叫,便意袭来,必须马上去卫生间。可是,这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卫生间呀。忽而一只小鹿从吴嘉身边跑过去,好像他不存在一样,自顾钻进草丛里去了。吴嘉很无语,他站起来,走进草丛,开始方便。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防身的家伙,于是仔细搜寻。他的衣服是名牌,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也早已是破烂不堪,大大小小的裂口数也数不清。他一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游戏机。这是妈妈给自己十周岁的生日礼物,现在也不能玩了,可能是进水了吧。他忽然想不起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了,自己的家在哪也记不清了。好像爸爸和二叔开了一家公司,经营生物制剂,作用是老年保健,这种制剂的原料是从动物身上提取出来的。另外还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饭店,特色菜叫磨骨花粉。吴嘉平时并不关心这些,只知道没钱花了爸爸会把钱挣来,然后交给妈妈,妈妈每月给自己两千的零花钱。所以从小就对钱没什么概念,自然也搞不清爸爸的公司具体经营什么玩艺。
  吴嘉开始明白,自己就是被家里宠着的小王子,除了会吃会玩会花钱,撒娇任性耍无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麻烦一大堆,笑话说不完。
  他提起裤子,手里攥着游戏机,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爸爸没了,妈妈不知道怎么样了。是出山回家还是寻找妈妈,吴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正在彷徨时,猛然感到心里一冷,明显地觉察出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他往后一看,就看到一双眼睛,死死地瞄过来,绿绿的,亮亮的。仔细一看,原来有一只老鼠半隐在草丛里,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猎物。不对,不是老鼠。老鼠有跟拉布拉多狗一样大的么?这个家伙只是长得像老鼠,可一定不是老鼠。
  吴嘉脑子里没有多少动植物的知识,也只能瞎猜。眼前这大老鼠明显不怀好意,虽然没有发动进攻,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自己还是离开为妙。他举起手中的游戏机,大声喊道:“滚开,你这讨厌的家伙。”可是那大老鼠还是紧紧盯着他,丝毫不肯让步。威胁无效,吴嘉只好慢慢挪动脚步,想摆脱眼前的危境,那大老鼠也缓缓地跟着,似乎跟吴嘉杠上了。吴嘉加快脚步,那大老鼠也加快脚步。吴嘉想快跑,可是食不果腹,才刚拉完肚子,哪有力气跟这个讨厌的大老鼠赛跑,自己又不是刘翔,就是刘翔,也是伤病后的。
  既然这大老鼠根据自己的速度来跟随,吴嘉索性也不着急,只是提高着警惕,一步一步向着上游走。后边有追兵,左边是急流。吴家本来想着跳进河里躲避,可是从急流里死里逃生的阴影还在,只好选择了右边的草地,一步步向着草丛撤退。
  吴嘉从小就争强好胜,对什么都不服气。这大老鼠明显不怀好意,吴嘉岂能装作不理?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只蜜蜂飞过来,碰了一下吴嘉的头,就飞走了。吴嘉看到蜜蜂,就想起了蜂蜜,那是真甜呀。他跟着蜜蜂走了几十米,果然看见一个大蜂巢,垂悬在一块大石头底下,无数的蜜蜂正在上边忙碌蠕动。吴嘉计上心来,紧跑几步,那大老鼠也快步跟上来。吴嘉眼里闪过一丝坏笑,悄悄来到蜂窝近前,一下子扑上去,那蜜蜂受到惊吓,忽地飞起,吴嘉几个翻滚,消失在草丛里。大群的蜜蜂找不到吴嘉,直奔那大老鼠而去。只有一少部分,紧跟着翻滚的吴嘉。
  吴嘉在草丛里不停地滚,怀里抱着一大块蜂巢。因为他忘不了沼泽里那甜蜜的滋味,那是可以救命的甜蜜呀。
  一群蜜蜂紧紧追着他,坚韧,执着。吴嘉没办法,只能不停地滚,不给蜜蜂下钩的机会。吴嘉眼前一会蓝天,一会草地,一会蜜蜂。这样变换了无数次,吴嘉就看到天空出现了几道闪电,蓝色的闪电,还飞来飞去。滚到近前才看清楚,原来是大片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吴嘉没有犹豫,猛地一窜,就钻进了蝴蝶家族中,不见了身影。那群蜜蜂围着蝴蝶飞了一会,始终找不到真凶,只好悻悻地飞回老窝查看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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