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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也先退兵(上)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7-15 19:01:36      字数:4433

  却说也先自德胜门、彰仪门兵败,率军来到大同王大营,将兵马安顿好,正想去西直门观阵,刚走出大营,就见大同王率领败军走了进来。大同王哭诉说:“我两次都败在彰仪门,损兵折将,无颜活在世上了!”说完,欲拔剑自刎。也先上前一步夺下大同王的剑,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贤弟不必自责,南朝于谦诡计多端,令俺们防不胜防,俺这次攻打京城,也是损兵折将,屡遭重创,孛罗、卯那孩都阵亡,实是令人伤心。但俺们尚有大军二十余万,足可与南明再决雌雄。俺们且去西直门观阵,看赛刊王胜负如何,再作计较。”
  也先说完领着大同王、哈麻、喜宁带着千余精骑来到西直门观阵,起初见赛刊王正追击孙镗,大败明军。也先喜道:“赛刊王可以得手了!听赛刊王遣使报知,西直门明军大营,粮草如山,当合军夺之。果真如此,俺们可久困南朝京都。”
  大同王摇头说:“于谦足智多谋,善于用兵,我等吃尽苦头,当谨防中计。”也先默然。
  也先看了个把时辰,忽见南北有无数明军杀奔西直门而来。也先对大同王说:“明军一定会聚各营大军于西直门,与我一决胜负。我当调集兵马,在此地速战速决。”
  大同王赞道:“太师所言极是,只有和他们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也先令大同王率兵马四万攻打明军大营南门,令猛可卜花率兵马四万攻打明军大营北门,又遣使调哈密王率本部兵马五万攻打明军大营东门,也先亲自率领花园村营中所剩五万兵马,协助赛刊王攻打明军大营西门。调拨已定,各路兵马倾巢出动,杀奔西直门。只有哈密王又听安定王阿儿察之言,按兵不动。也先所率二十余万兵马,除八宝山留守几万外,全都投入西直门大战之中。
  明军石亨、毛胜、孙镗、刘安、卫颖、徐辉、雷通、罗燕等将率五六万兵马,分作六路,以战车、骑兵开路,来往于大营四周,穿插作战。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就此拉开序幕。
  两军大战约有一个时辰,已是日落西山。明军兵力太少,寡不敌众,渐渐支持不住,大营眼看就要被攻破,瓦剌大军占尽优势,士气大振,攻势愈加猛烈,明军形势十分危急。就在这时,只听西直门城楼鸣金,明军诸将纷纷退去。孙镗、石亨率众将守住大营东门至西直门;刘聚令营中明军尽弃寨中米粮辎重,奔入西直门内;毛胜、刘安等将率军南去;卫颖、徐辉、罗燕、雷通等率军北去。
  瓦剌军终于夺得明军西直门大营,也先率军入营,果见有米粮数百石,刍草千担,水千余缸,且有酒肉若干,心中大喜,对赛刊王、大同王说:“今日之战,方见俺军士英勇,足令南朝将帅胆寒了,现夺其大寨,获得米粮,足可支持十余日。今夜当紧守大营,多备云梯,明日五更奋力攻城,不得有误!”赛刊王、大同王等遵命,各率军宿营,准备明日再战。
  却说于谦在西直门督战,一见瓦剌大军都聚集在西直门外,心中大喜。又见两军混战一场,天已傍晚,感觉时机已到,忙令鸣金收兵。于谦亲往各营察看慰劳将士后,这才回城楼。
  范广进来禀报:“火器备齐,请于大人过目。”
  于谦一听大喜,立即前往城墙亲视,只见城上布满大小火炮,共计二千门。尚有枪铳、铳箭等十余万支。于谦抚摸炮身,十分感慨地说:“打退虏寇,保卫京都,安邦定国,全靠你了!”于是对范广说,“今日天黑之时,暗将火炮置于城头,明日听命,远者用重炮,中者用小炮,近者用火铳神箭。”于谦安排完毕,与范广回到城楼,等候各营主将前来。
  时三刻,各营主将陆续至敌楼。于谦询问各营战况,诸将一一禀明。孙镗面有愧色,自责中诱兵之计。于谦道:“孙将军虽中虏寇之计,理应受罚,然浴血奋战,引虏寇大军聚集西直门,亦有功劳。”孙镗心中方安。刘安禀报未焚得哈密营寨,请受军法。于谦道,“军情有变,当随机而行。哈密王不愿与我死战,退兵守营,乃是聪明之举,于我军亦有益处。广宁伯不必自责。”刘安闻言,心中坦然。约有一个时辰,于谦但问今日战情,并未部署今夜及明日战事。诸将心中疑忽不定,然不便开口试问。
  黄昏之际,梅校尉一副瓦剌军卒打扮,匆匆来到城楼,向于谦禀告:“末将已探明太上皇于今日午后,为瓦剌军师伯颜奉送至八宝山营中。”
  于谦问:“此情是否已落实?”
  梅校尉说:“末将在城外得知信息,恐有差错,便往八宝山,寻着忠勇伯蒋信、校尉袁彬,确信上皇居于八宝山营寨中。”
  于谦喜形于色,说:“上皇不在阵中,万幸万幸,我可免投鼠忌器之虑,全力击贼。其军师伯颜亦不在阵中,真是上天助我成就大计!”于是升帐,调拨拨军马,安排大战。于谦端坐上端,目光一扫众将,说,“依靠全体将士的同心协力,用智用力,先后对抗大同王军;诛杀孛罗、卯那孩;击退哈密王;抗击也先、赛刊王,都大获全胜。这次我们诱使也先大军聚集于西直门外,以便用计杀贼。明日就是一定胜负的决战,众将须再接再厉,谨慎用兵,以获全胜。”众将都躬身听命。
  于谦又说:“今夜,城中守将及各营主帅当厉兵秣马,紧守各处,以防虏寇骚扰我营,不得有误。”说到这里,于谦身子一正,大声喝道,“毛胜、顾兴祖听令!你二人率彰仪门骑兵前往阜成门,合兵以御哈密大军。倘若他们今夜出营往西直门,你们则断其归路,并于五更焚其营寨。倘若其坚守不出,则可按兵不动。待其军明日西退,可挥军追击至八宝山南五里处下寨待命。”毛胜、顾兴祖领命而去。
  于谦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后,又大声说道:“刘安、卫颖听令!你二人各率军三千,今夜潜至赛刊王花园村大营。明日五更闻得炮响,广宁伯自南、卫将军自北,杀入其营,火烧大寨,后率军至八宝山东五里处下寨待命。”刘安、卫颖领命而去。
  于谦又道:“孙镗、刘聚听令!你二人率一万兵马,明日五更后,自德胜门出城,往八宝山北五里处下寨待命。”孙镗、刘聚二人领命而去。
  于谦又吩咐孙镗等将说:“适才所遣三处兵马,扎营八宝山东南北,其意有三:一则为疑兵,以惊虏寇;二则为御兵,以挡虏寇往攻别处,尤不允其退兵古北口、居庸关,以免两关受内外夹击之累;三则为护兵,以防虏寇烧杀掠夺。”孙镗等道:“谨遵将令。”
  点拨完毕,于谦对众将道:“城中守将各于九门观阵御敌。城外诸营皆列阵寨外,捕捉虏寇散兵,掩埋尸首,清理战场。五日后在西校场点军,班师回朝,奏捷宫阙。”众将兴奋地笑道:“于大人胜券在握,准备凯旋矣。”众将各领命而去。
  于谦与范广来到城头,亲督火器安置。直到午夜子时,这才安排妥当。于谦召数千名火炮手,亲加慰问,激以忠义。又赏以酒食,亲为把盏,激励斗志。数千火炮手感激涕零,连夜擦洗炮膛、火器、装药填炮,调整炮口。
  于谦站在城头,瞭望城外瓦剌大营。但见原明军大营中,灯火通明,耀如白日,人马来往如梭,呼叫声隐约可闻,无数架云梯堆积如山。再看大营南北,十数万兵列阵,外有骑兵以卫,中间纵横成伍,枕戈而息。南北约三四里,东西约有一里,十万大军聚成一团,人则擦肩,马则搭头,杀气腾腾。于谦叹道:“也先如此用兵,犯兵家大忌。其军师素有智谋,何以不在军中而去八宝山呢?真是天助大明。”
  范广困惑地说:“也先也是一代枭雄,为什么这样布兵呢?”
  于谦微微一笑,说:“也先兵分四路攻德胜门、西直门、阜成门、彰仪门,但其意本却是想在西直门决战,因此令赛刊王率十万精兵扎寨花园村。我则将计就计,令西直门孙、刘二将筑大营寨,多置米粮,以引诱也先聚兵夺取,此是其一。德胜、阜成、彰仪三门,也先用一半兵力攻打西直门。我则用计胜之,火烧其营寨,又布兵严防,,逼他们聚兵西直门。也先在三门都败,逼迫他只能来到西直门,此是其二。我让石亨等将率军数万,从南北杀到西直门,支援孙镗、刘聚,混战多时,也先料定我必与其在此决战,一定会倾巢而出,此是其三计。两军鏖战城下,天色将晚,即令收兵,弃寨回城,佯示势弱,稳定也先,诱其明日攻城。此是其四。观其营中动静,正准备明日攻城器械,也先果然中计!火器乃当今利兵,非刀枪斧钺所比,虏寇岂能不败?”
  范广听后叹服赞道:“于大人真是孔明转世,武侯重生呀!”
  于谦目视城外,叹息道:“可怜明日瓦剌兵将人仰马翻,尸骨成堆,血流成河,亦是悲惨。但愿也先明晨拔营退兵,可免一场大祸。只是也先骄横狂妄,理智尽丧,若不杀他个片甲不留,绝不会兵退塞外。”
  范广说:“大人言之有理,不消灭他们的军势,难绝断其觊觎中原之心。”
  次日黎明时分,也先就下令瓦剌军造饭,吃完饭就下令攻城。瓦剌二十万大军,人叫马鸣,鼓噪而动。数万骑兵率先冲至城下,向城中放箭。但城高数丈,箭矢未到城头,就已纷纷落地。骑兵身后,有数万兵卒抬着上千架云梯,来到城下,搭在城墙上,兵卒一手持戈、一手持盾牌,攀援而上。有数百名健壮军士,每二三十人抬一根巨木,至城门下,奋力齐撞。大队兵马列阵于后,大营及南北三里,人头攒动,战马咆哮,旌旗林立,甲戈闪耀,其势汹汹。太师也先乘马立于西边,左右千余精骑环绕,摇旗呐喊。赛刊王、大同王各乘坐骑,左右相距半里,督军奋战。颇有排山倒海,顷刻踏平京都之势。
  也先立于马上望着攻城的大军,那种前赴后继,奋勇争先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地滋生一种志得意满的豪情,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城头上飘扬的瓦剌大旗,就在也先沉迷在胜利的梦幻之际,忽听城头一声炮响,犹如霹雳炸雷一般。西直门两侧约二里的城头上,火枪、火箭、神铳、神箭等火器一齐射出。万块檑木砸下,万支神箭齐放。城外云梯之上瓦剌兵阵阵惨叫,摔下墙去,跌成肉饼,堆在城脚上。城下瓦剌兵大多中箭身亡,衣甲着火,扑灭不及,带火翻滚,披箭狂奔,犹如火球流星一般,哭爹喊娘,叫声凄惨,霎对四肢抽搐,焦味熏天。瓦剌将领十分凶狠,依旧驱兵攻城,蜂拥而上。城上照例火器齐发,瓦剌军卒尸首越堆越高。
  也先立马西边,遥望城头,只见城上立着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于”字,知道这是于谦亲督守城。也先恨恨地说:“传令全军,筑人梯攀墙夺城!退缩者斩!”也先亲自督军,骑兵跃马扬戈,催促大军攻城。一队队瓦剌兵身披坚甲,趴伏城墙,脚踏双肩,递次攀登。明军于城头贴墙滚下巨木,将爬墙军卒尽砸于城下,成为肉饼。也先双目冒火,暴跳如雷,亲自仗剑督军。
  忽然轰隆隆一阵巨响,数百发炮弹在也先两旁炸响,瓦剌骑兵,大多飞起数丈,腾空摔下。人头、胳臂、大腿、肉块,飞上半空,后如乱石纷纷落地,鲜血如雨点降下。赛刊王自觉眼前一黑,栽下马来。亲兵匆忙上前,见有一条臂膀不翼而飞。亲兵扯起;,背着奔向远处。也先坐骑惊恐,到处乱窜,好不容易才将马勒定。
  紧接着,城头排炮连发,在瓦剌军西部、北部、南部、中间一齐炸开,声声巨响,此起彼伏,相连不断。西直门城外,地面浓烟滚滚,烈焰炽炽,哭声震天,撕人心肺。空中血肉横飞,刀枪腾空,腥味弥漫,蔽天遮日。瓦剌军将丢下兵器,踏着尸体,趟过血河,纷纷西奔。明军放炮仅半个时辰,西直门外已不见瓦剌兵踪影,惟见数万具残缺尸首,遍布于地,鲜血横流,深约二寸,一片惨象,令人目不忍睹。
  也先一见大势已去,仰首大哭,说:“瓦剌既然有俺也先,南朝何必又有于谦呢?”于是边哭边拍马直奔花园村大营。眼看快到大营时,就见走在前面的军士回来禀报:“花园村大营已被为明军付之一炬了。”也先默然,又纵马向八宝山而驰。一路之上,也先痛哭不绝,众将及番兵亦放声大哭,如丧考妣,哭声震天,远达数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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