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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被袭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2-07-12 16:53:39      字数:3608

  说起来,方勇抡的石头伤害并不大,一则他力量小,二是没打正位置,只是擦着小车氏的耳朵边下来,划出一道口子。那天,幸亏她戴了厚厚的皮帽子,皮帽子一滑,石头也就抡偏了。小车氏倒在地上,主要是因为惊吓,虽则伤口不大,对小车氏心理的创伤却很大,自己还想夺回这个孩子,成就她固太太的美梦,谁想这个孩子却有杀人的心,现在,秦氏白给她也不敢要了。
  这场闹剧没有输赢,自己输了面子,却赚了里子,秦氏带着孩子走了,达到自己当初的目的。现在,能做的就是躺在家里,享受文耿的忏悔和补偿,经过这一闹,自己在文耿的心里明显占了上风,从这几天文耿小心的话语就能看得出,他哪儿像一个团参谋长,倒像一个老妈子,小心谨慎、唯唯诺诺。
  小车氏很会把握时机,现在和文耿闹僵了不好,一点不闹也不好,为把握住分寸,这几天她一直对文耿不冷不热。
  其实,于文耿而言,他何尝想伺候这个惹是非的女人,自己就像中了魔,想摆脱却摆脱不掉,不想摆脱却内心已经滋生了厌烦。
  由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文耿也不去营区,有事他们会通知,这一点文耿十分自信,打仗的事,这一帮官老爷是不懂的。因此,没有事的时候,他可以光明正大在家陪着小车氏,给她煨汤,给她烧饭,只不过,有时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茫然不知所措。
  小车氏渐渐康复,文耿内心开始蠢蠢欲动,这些日子他在小车氏跟前服小做低,他已经心累了。一边伺候着,一边打听外界的消息。这天,张司令让传令兵带来消息,说根据情报,沂州城日军和荣子桓的伪军有些动作,八路军也有动作,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文耿决定不失去这个机会,主动要求去防区视察一番,一则稳定军心,二则看看情报是否属实。
  从营区出来,觉得浑身轻松,爱情是什么?女人是什么?这两个问题一直在文耿的脑子里萦绕。自己当初从济南回来,参加文杓和文杼的婚礼,与小车氏相遇,那次的感觉让他初尝爱情的滋味,一个不一样的女子,在济南这样的大城市也遇不到,难道就是人说的缘份吗?
  两个人相爱了。再后来,大先生主张文耿娶了秦耀祖的闺女,自己被抓,再然后,在雷神庙,两个人越走越近,再然后……
  文耿不敢朝下想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女人会变的。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女子,竟然渐渐变成了母老虎,争夺爱的权利,争夺别人的孩子,争夺太太的名份。
  是自己爱错了人?还是那人本身就错了?还是本身没有错,而是人发生了变化?
  想不明白还老是控制不住自己,非要想,好在军务不急,胯下的马不紧不慢走着,好像它能体会到主人的心情,出来就是休闲的,是逃避的。随从七八人也是文耿的老部下,理解长官的难处,一点也不着急赶路。
  因为形势所迫,张士元见文耿主动要求出去视察,非常满意,他对文耿的军事才能十分依赖,对他个人发展也是恨铁不成钢:“固参谋长,军国大事重要,莫要因儿女情长误了国事,大丈夫所不为也。要说防区,五十一军是自己人,不用担心,沂州那边,传言不少,不过,我觉得他们没那个胆,日本人剩下不多,荣子桓虽说新降,他多少也要给我张某一点面子,断不敢主动进攻我们,倒是八路军那边,要好好看看,他们扩张实在太快,把荣子桓以前的地占尽了不说,还要挤占我们的。听说,他们也成立了县政府,莫名其妙,一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三个政府,百姓怎么活呀!他们现在有钱有人,实在是我们的心头之患,当时在燕住山,不该答应了文桐,想不到啊!”
  他前边说的是实情,没有调侃的意思,但文耿的脸已经臊得通红了,急匆匆带了卫兵,向大青山方向而来。
  快到薛庄,基本算是到了两方传统的边界,对文桐,文耿最佩服的一点就是队伍的纪律性好,对百姓秋毫无犯,在这里种地的百姓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你看看,刚开了春,第三专区这边的百姓顾虑重重,不愿意出来种地,因为他们知道,就算种到地里的花生种子也剩不下,被士兵们偷着吃了,有的百姓在地里撒了粪尿仍然制止不住。而一路之隔的那边就不同,百姓都在地里忙活,培垄的培垄,撒种的撒种,还有个别的八路军士兵帮着他们干活。
  文耿长叹一声,当初自己也曾是共产党队伍中的一员,自己曾经宣过誓,六条誓言第二条就是永不叛党,结果自己主动离开了红军队伍,临走还挨了文桐一枪,这一枪挨得值,与他再无瓜葛。
  在哨卡,文耿下了马,自言自语道:“我们的士兵也可以帮助百姓们干活。”
  一个哨卡班长站在一旁,听了撇撇嘴,他听说过,文耿参谋长带兵有一套,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明白,和共产党的那一套一模一样,现在,看到对面士兵帮助百姓干活,又想着让我们也干活,你还是算了吧,兄弟们除了站岗,就是吃喝玩乐,哪有工夫弄那些?吃粮当兵是千年不变的道理,怎么到了你这就改了?还要帮着百姓种地,那不如不来当兵了。
  文耿闻声一看,那个刚才还陪着他的班长已经悄悄躲到一边了。
  此后的几天,文耿一直在接壤处转悠,倒不真是视察防区,就是消磨时光,想着等小车氏没了锐气,自己再回去。
  约略四五天的样子,情况到了晚上突然发生了变化,随同自己来的几个兄弟都坐在一起喝酒,正喝得热闹,东南方向却传来隆隆的炮声,那个方向正是自己的营区。文耿没心思和他们一起喝酒,听到炮声跳了起来,大喊一声:“有情况。”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声音,放下手中的杯子。
  那个方向有枪炮声,只有一种可能,营区被攻击了,因为离得远,枪声听得不真切,但是炮声却是真真的。文耿寻思一番,现在他们身处和八路军防区交界处,那边安居乐业,忙于耕种,应该不是八路,那只有一种可能,日本人和伪军动手了。
  临来的时候,张司令和自己分析,日本人不敢动手,没想到却判断错误。文耿不及细想,让士兵牵过马匹,对手下兄弟道:“我们营区一定出了问题,我猜没错的话,是日本人干的,快回去。”
  手下兄弟倒也配合,酒杯一扔,都上马的上马,背包的背包,纷纷行动起来。
  来的路上是轻松逍遥,回去的路上简直是归心似箭,第三专区号称三千人,其实战斗力一般,几个团长副团长当大爷可以,打仗不行,现在,自己被张士元派了出来,剩下几位大爷已经没几个懂得指挥了。
  马匹在飞快地奔跑,文耿脑子并没闲着,日本人真是怪了,以往都是攻击八路,这次怎么把目标指向第三专区呢?
  耳边是呼啸的山风,夹杂着激烈的枪炮声。
  走最近的路,薛庄离第三专区也有三十里地,更何况山路崎岖,夜间行军,等文耿一行到了营区,枪声稀落,除了燃烧的房舍、草垛,就是一个个倒伏的尸体,还有哀嚎的伤兵。
  从伤兵的口中了解到,这次袭击是日本人和荣子桓的人干的,他们快冲快撤,战法和以前大不同,先是攻击司令部,然后是营房、医院,还有军官们的房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听到这里,文耿浑身一颤,小车氏还在家里养伤,日本人袭击了这一带……会不会……他不敢朝下想了,两腿一夹马腹,朝自己的家奔去,哪里还有家的影子?房子正在燃烧,他跳下马,朝里面喊了几声,没有一点动静,他想靠近,房子的大梁倒了下来,火势凶猛,火星四溅,根本靠近不了。
  “人呢?都跑哪去了?”文耿站在房子前边大喊大叫,回答他的只有炽热的火焰。
  文耿眼不知道被火烤红了,还是急红了,他跳上马,转身回来,朝手几个兄弟道:“有种的跟我来,日本人跑了,不会太远,我们杀过去,不能让他们白捡便宜,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看到营区的惨状,几个手下士兵也都义愤填膺,愿意跟着文耿去追杀日本人。
  原来,这次袭击的确是荣子桓的杰作,他在北边与五十一军战斗不利,就想着在这边讨回面子,八路和第三专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石川自然赞成,派了五十名鬼子,一个小队长带着,配合荣子桓部的行动。
  荣子桓制定的策略是速战速决,由旅长王洪十负责,一战果然有效,第三专区的司令部被一冲而散,虽没抓着张士元,却俘虏了杜招贤,同时收获了不少战利品,杀敌无数。
  五十个鬼子一点也没损失,他们坐着汽车在前边先撤,留下荣子桓的人殿后。
  好久没打这么痛快的仗了,带队的旅长王洪十有些飘飘然,他已经想好了回去邀功的词,战果一定要夸大,他奶奶的日本人现在无所谓了,自从在太平洋惹了美国人,日本人大批调走,补充来的都是些新兵和从东北、朝鲜来的二鬼子,现在,可以放心地说,沂州是咱们的天下了。
  正自得间,后边传来马蹄声,还没开始准备防守,两方已经打起来了,王洪十大骂后撤的一个营长:“笨蛋,给我打。他们的司令部都让咱端了,还有什么战斗力?”
  营长硬着头皮向前冲,打过了几个回合,才明白对方没几个人。
  王洪十胆大了起来:“我说嘛,没什么战斗力,几个不怕死的来找死了,打。”
  伪军们一齐挤了过来,都排在大路两侧,两方互相进攻和防守,打了一阵,王洪十火了:“他们没同几个人,把手榴弹解开,两个一扎,朝那边扔,把他们一锅端了!我不信他们不怕这铁家伙,没时间和他们耗,兄弟们,速战速决,老子还急着回去喝庆功酒呢。”
  伪军们把手榴弹都扎起来,扯开拉绳朝文耿这边扔了过来,一时间硝烟四起,飞沙走石,然后没了动静。
  “我说嘛,这世上还有不怕死的?!”王洪十大笑,“撤,回去喝酒。”
  正说着,前边又传来枪声,这次不同于上次,枪声密集,伪军们纷纷倒地。王洪十瞪着眼大喝:“什么情况?”
  一个伪军抖着身子说:“是……是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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