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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三婴(1)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7-12 09:59:18      字数:10115

  江南风景如画,这里是江南,所以这里也是风景如画。山有色,水有声,人近鸟飞,春花秋落。可是,当你现在欣赏这幅“画”的时候,会觉得眼前好像挡着一层薄薄的纱,一层红色的纱。只要你置身于此,只要你睁着眼睛,只要你不是瞎子,不是死人,就绝对避不开这层纱,无论你选择了怎样一个角度来欣赏这如画的江南风景。一句话,你不该来这里赏景。
  偏偏有人来了,不过人家不是来赏景的,虽然走路时得睁着眼睛,而睁着眼睛又必然要看到这里的风景,但至少人家不是专程来赏景的。那么,这个人来这里干什么?漫无目的。人家只是个小小的乞丐,到处流浪,何必要有目的。
  说他是个“小小”的乞丐,不仅因为乞丐地位底下,而且因为他的的确确是个小乞丐。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崇山峻岭围着他,不过路还是挺宽阔的。宽阔的路未必好走,未必走得舒服。小丐走路的时候眼睛经常要朝下看,一块漆黑色的小方铁牌在胸前晃荡晃荡,有时还要费力地做出跨姿,不然的话他早就被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绊了好几回了。
  尸体不仅横七竖八,而且血淋淋的,很多都是残缺不全。小丐眼光很准,只要蹲在一人身边摸上一阵,就能摸出几块通宝来,偶尔还有些散碎金银。无论是金银还是通宝,照单全收,所以现在按乞丐的“消费标准”算,差不多可供他开销一年半载的了。
  
  路越走越窄,小丐不打算再走下去了,正要回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啼哭。好像是婴儿的哭声,是从山间传来的,于是顺着哭声寻了过去,灵活地攀上了崖壁,没入丛中。
  他一上了崖,哭声便消失了,寻了一阵,没发现有活人,见地上一具尸体相貌清秀,便蹲身搜寻起来。摸了一阵,搜出几枚通宝和一本书。封面上稍许有些血渍,倒还看得清上面的字迹:“没羽三绝技”。他对这本《没羽三绝技》似乎根本没兴趣,随手塞了回去,却不甘心一无所获,将胸前铁牌放进怀里,又搜了起来。忽然在衣裳内侧发现了一个袋囊,便摘了下来,动作倒挺温和的,没撕破那人的衣服,掂了几下,觉得蛮沉的,解开一看,却是一袋石块,好教人失望。
  
  就在他把袋囊系回去的时候,一只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小丐回头一看,见是一位红装素裹的妇人在站在他身后,脸色惨白,满身的血渍和污泥,顿时吓了一大跳,拔腿就跑。没跑几步,但见眼前一道红障,紧跟着身子一紧,全身已然被裹,脚底飘忽,倒飞了回去。待双脚落实,已与那妇人并肩而立。
  小丐知道跑不掉了,便壮着胆子侧头瞧那妇人,见霞光照在她半张俏脸上,竟是说不出的美丽,惧意顿去大半。那美妇右臂一抖,小丐身上的红绫便散落在地,再一振,红绫经空,卷成一团,放回怀中。小丐痴痴而望,那美妇道:“你这么看我做甚?”正过身来,现出左臂怀抱着的三个正在熟睡婴儿。小丐目光移向三婴,怔望良久,轻叹一声。美妇道:“小小年纪叹甚气?”小丐满面忧伤地道:“他们有妈妈,而我却没有。”美妇看了看他,道:“不是没有,是你见不到她。”小丐点点头。难道一个人真的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美妇转身朝山林深处走去,小丐四下里望望,跟了过去。两人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很小,只有些乱草。两人入内,美妇坐下,将三婴轻轻地放在身边,这里草比较厚。小丐将这一点也清楚地看在眼里,坐到她身边,时不时地看看她,又看看那三个小家伙,忽然问道:“阿姨,几个男的几个女的?”美妇微微一笑,答道:“都是女的。”小丐“噢”一声,跟着笑了笑。两人就此默坐,直到夕阳落山。
  小丐望望洞外,出去了一会,回来时抱着一大捆干柴,放到墙边,却不知该怎办了,他没想到只有干柴而没有引火之物。那美妇叫他退开,在柴堆上撒上一片稻草,跟着手一扬,红绫破空,撞在石壁上,溅起一片火星。星星之火,熊熊篝火。小丐惊奇道:“这……这怎么可能呢?”美妇笑着递出红绫,绫的一头有五个漂亮的小金钩,道:“你刚才如果将那书拿了去或者把我丈夫的尸首弄断了,现在你就是一具身上有五个血洞的尸首。”小丐不由泛起一阵寒意,道:“你刚才是用另一头捆我的?”美妇点点头道:“你想不想学?”小丐并不回答,想原来躺在地上那人是她的丈夫,那么这三个婴儿岂非已没有了爸爸,只问道:“可是我怎么会把尸体弄坏呢?”美妇道:“因为他已经分成了好几块。”小丐道:“我怎么没发现?”美妇泪已落下,道:“那个人的刀法极为诡异,明明已经将人拦腰斩断了,看上去却还像连着的一样。”小丐道:“那我们一起把他埋了吧。”见她摇摇头,问道:“为什么?”美妇转过身去,不愿让他瞧见自己流泪的样子,道:“我明天早上还想仔仔细细看他一遍。”小丐道:“可是尸体烂了就不好看了,而且如果碰上野兽就不好了。”美妇被他这么一说,泣声顿重。小丐道:“那我们把他抱进洞来吧。”听她呜咽道:“一挪……坏了。”明白了意思,拉着她的衣角道:“阿姨别哭。我们现在举着火去看他,然后再把他埋了。”举着两撮火已站到了洞口。美妇哭了一阵,在三婴上盖了一层稻草,和小丐出了洞。
  
  月光惨淡,辰星黯然。尸已入土,只留了两件东西于人间,一袋不值钱的石块和一本带着血渍的《没羽三绝技》。书在小丐手上,袋囊在她手上。美妇手一扬,一枚石块呼啸而出,穿过一棵果树的树冠,枝断花落。现在是春天,果树有花却无果,这岂非是春天的一大缺陷,华而不实。不然这一击足以震下几枚可口的果子来。
  小丐自怀中摸出半只没多少肉的熟鸡来,递在她面前道:“阿姨你饿了吧。”她接下了,撕成两半,递回一半过去,道:“你也一样。”小丐笑了笑,接过。两人用脏兮兮的手撕扯着脏兮兮的鸡,片刻便只剩下几根粗得实在无法入腹的骨头。半只鸡两人分,怎么可能吃饱,却是精神十足的回到了洞内。
  三个女婴依旧睡得香,小丐漫无目的地翻着书。美妇道:“识字么?”小丐摇了摇头。美妇道:“阿姨教你好么?”小丐立即点点头。美妇道:“就先教你书上的这些字吧。”小丐兴趣盎然,跟着她一边念一边比划,不到半个时辰就学了大半。美妇欣喜道:“你挺聪明的,休息会儿吧。”小丐道:“我不累。”美妇起身道:“不累是吧。起来。”小丐不知她要干什么,她说起来便起来,拍掉屁股上的稻草。
  小丐方自站定就觉肩头胯下同时着力,“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听她道:“起来!”便又站了起来,顿觉脚后跟着力,同时胸口受了一拳,又摔了一跤。美妇又道:“起来!”这回他不听她的了,坐在地上道:“你干什么打我?”美妇道:“你以前让人打过没有?”小丐不能否认,似他这等人被别人打是经常的事,于是点点头。美妇道:“你想不想被人打?”小丐回答道:“当然不想。”忽然眼睛一亮,道:“谢谢阿姨!”霍地站起。美妇笑然点头,接着便是一阵连打带摔。
  小丐此刻浑身是草,兀自等她再来摔打自己,却听她道:“轮到你了。”指着自己鼻子道:“你让我打你?”美妇道:“你不打我我便打你,你甘愿挨揍是不?”小丐道:“好,我打你。”说着便扑了上去。美妇望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叱道:“你这样有用么!”一闪身,足尖在他膝盖内侧轻轻一撞,小丐便摔了个“狗啃屎”,站起来时满嘴的稻草。美妇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见他也跟着笑,道:“不许笑!继续打我,就向我打你一样。”小丐眼珠子一转,刚才连连被她打倒在地的画面眼前一幅幅地闪过,回想了几遍,一摆架式道:“我可要打你了。”美妇瞧他一眼,道:“左腿再向前迈开一点,右拳再抬高些。”小丐依言改正,道:“我可要打了。”倏然冲到她身前就是一拳。美妇道:“好,还有那么点样子。”已然侧身避过,伸足在他屁股上轻踹一记。小丐收势不住,又是一个“狗啃屎”,马上爬了起来,回身又是一拳。美妇这次闪身,见小丐没有像刚才那样冲过了头,而是挥臂向她脸上扫去,道声“好”,架开他的臂,另一手探向他的胁下。小丐以另一只手去拨,美妇手形一变,抓在他的胁下,手腕一翻,他便又坐在了地上,却立刻就站了起来,跟着又是一拳,打得不似刚才那般重,一足已悄悄向她的小腿勾去……
  
  夜已深,两人却丝毫不知疲倦。美妇指着书,逐字逐句地给他讲解。小丐听得认真,频频点头。但见书页一张张地翻过,一本书已近尾声。美妇将书合上,道:“上面的字你都认识了?”小丐点点头道:“都认识了。”美妇道:“来,咱们接着打。”小丐道:“打!”两人又对拆起来。
  半夜三更的,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寂空。美妇向小丐道:“你把我教你的这套‘十段锦’好好复习几遍,阿姨先去给她们喂奶。”小丐见她伸手去解衣襟,连忙背身跑出洞去,寻一宽敞处练起十段锦来。大约练了三十多遍,通身是汗,虽是暖春时节,半夜里还是挺冷的,便回去取暖,跑到洞口却不敢进去,向洞里问道:“阿姨你喂完了没有?”听她道:“进来吧。”方才探出半个脑袋。但见眼前两点寒星,头顶上方随即“啪啪”两响,火星一片。小丐吓得脸色陡变,忽觉身子一轻,已然被红绫裹着飞进了进去。
  
  红绫收回时,美妇的手上多了一个袋囊。小丐怔怔地看着袋囊,好久才道:“你刚才是在扔石头么?”美妇抿嘴笑道:“厉害么?”小丐道:“厉害。”美妇问:“想不想学?”小丐点头道:“想。”美妇将一块石头塞在他手里,自也拿了一块,道:“我说一二三,一起扔……一二三,扔!”手一扬,石块像箭一样笔直地射出,撞在石壁上,伴随着一阵火星,石壁上已然添了个坑。那石块落在地上,也已碎成了几块。而他呢,一副标准的投掷姿势,石块自然是走了个弧线,没精打彩地撞在石壁上,复又弹到了地上,石壁几乎没什么损伤。
  美妇侧首欲言,小丐道:“我知道,我扔得不对,应该像你一样扔。”美妇笑着将三块石块放在他手里。小丐一块接一块地掷出,一袋石头哪里够用,她便帮他一枚一枚地捡回来。如此半个时辰,小丐每发一石,石块都能比直如箭地射出,只是力道还差得远,不足以撞出火星。但她显然已经很满足了,唤他到身边坐下,望着他那张消瘦的面庞,忍不住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小丐虽然有些害羞,心里却顿时感到一阵温暖,默默地望着她,忽然道:“妈妈。”美妇一怔,随即将他一把抱过,下颚捱在他的额头上,喜极而泣,却看到了他胸前的铁牌,摸出来细细端详了一阵,又放了回去。
  
  过了好久,只听美妇道:“妈妈刚才教你扔石头的法儿书上都有。书上还有好多好多更厉害的,妈妈把书送给你,以后自个儿学就是。”小丐伏在她胸前,噢了一声,只觉怀中多了一物,正是那本《没羽三绝技》。又听她道:“妈妈也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吗?”嗯了一声,直起身子。美妇抹去他脸上的泪痕,道:“以后就由你来照顾这三个婴儿,做得到吗?”小丐点点头,忽然隐隐感到了什么,道:“妈妈你要走吗?”美妇道:“妈妈不走。要走的是你,明早带着这三个婴儿一起走。”小丐问道:“为什么?”美妇道:“这里很快又要有一场恶战。”小丐道:“我们一起走。”美妇道:“我不能走。”小丐道:“既然这里很危险,妈妈为什么还要带三个宝宝来这里?”美妇苦笑道:“谁教她们偏偏在这个时候抢着出来。”小丐道:“原来妈妈是在这里把她们生下来的。”美妇脸上一红,随即叹道:“我本不该来,可是军令如山啊!”小丐似乎听不懂,依旧道:“妈妈,我们一起走。”美妇又是苦笑,随即脸色一沉,道:“你不听我话是么!”小丐挺聪明的,连忙转移话题道:“妈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美妇欲言还止,反问道:“你叫什么呀?”听他道:“我没名字。”道:“我也没名字。”小丐一怔,随即拉她衣服道:“不可能的,你有。”美妇道:“许你没名字就不许妈妈没名字?”小丐没有办法,安静了下来,听她连连要自己答应一早就带着三个婴儿走,便即应下,然后依偎在她怀里,只盼夜长。
  
  夜长梦多。突然,一个英俊的白衣人站在了洞口。美妇已然察觉,一把将小丐推开,道:“保护孩子!”左手握住了红绫,右手去抄袋囊,却是空空的,一枚也不剩,连忙去捡地上的石块。那白衣人抢在了她的身前,笑道:“孩子我才不希罕呢,我只希罕你。”美妇见他笑间甚含淫邪之意,怯退一步道:“你们杀了我丈夫,我不来找你们报仇,你们却找上门来了。”白衣人道:“你丈夫是我二哥杀的,不关我事。所以我才敢特地来看你,没想到你真的还留在这里舍不得走,想必是特地等我吧。”美妇“呸”一声道:“江南七刃中原来还有你这等下贱之人!”白衣人兴然道:“随便你怎么说了。”双手并举,停在半空,两只黑色的手套上各有五把三寸多长、半寸来宽的刀刃,比虎爪还可怖。
  她的眉头在皱,心在紧,胃在收缩。忽然,红绫破空,落向便是藏于两爪之后的那张淫笑的脸。两爪之间便是空档,但空档在金钩到达的一刹那消失了。只见一阵寒光舞过,漫天的碎绫如蝶般的落下。金钩在地,她手上只垂着半条红绫,于是扔在一旁,摆出十段锦的起式,欲作空手搏。可是对方却没再上前,只以那双饱含淫意的眼睛欣赏着她身上每一处的曲线,一阵过后,才道:“好俊的姿势。”她简直要作呕,宁可立即死在对方的爪下也不愿被他这么瞧着。但是,他接下来的寥寥数语便使她放弃了先前的想法。不仅如此,她还放弃了抵抗的权力!
  白衣人在靠近,她在道:“你要保证不伤害他们四个。”白衣人道:“我保证,而且还保证你的安全。”已然到了她面前,并且开始脱手套。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对方只脱下了一只手套。
  暖暖的手掌已探入了她的衣服,在她背上缓缓地移动着;冰凉的刀刃轻轻地按在她的腰间,没有痛楚,只有冷的震慑。很快,湿漉的嘴唇已贴在了她那张苍白的脸蛋上。她的手在向外推,却不敢用力。
  猛然间,她感到对方的那只罪恶的手移到了她的腹前,并且正在缓缓下移,一闭眼,泪如泉涌,两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仅此而已,她不能反抗。
  
  她不能反抗自有人反抗。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惨叫,因为距离很近,直感到两耳嗡嗡作响。见对方捂着右眼退开数步,不及多想,冲上前就是一阵猛打,只把白衣人打得蜷倒在地,又猛踢了一阵,见他不动了,方才软倒在地。小丐叫一声“妈妈”,扑了过去,两人都是好哭一场。
  哭过之后,美妇道:“现在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让你走了?”小丐道:“知道,这里到处都是坏人。可是妈妈为什么不一起走?”美妇道:“妈妈奉了朝廷的旨意在这里打坏人。”小丐道:“坏人那么厉害,怎么就妈妈一个人?”美妇道:“妈妈原本带了许多兵来,可是却在这乌龙岭遭了伏击,手下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小丐目光闪亮,道:“原来妈妈是英雄!”美妇道:“所以妈妈不能走。可是你那几个小妹妹不能留在这里,所以要你这个小英雄保护着她们离开。”小丐道:“我怎么是小英雄?”美妇道:“你刚才飞石打这坏人的眼睛,不是小英雄是什么。”望他一阵,又道:“你飞石的准头已经不差,只是力量还太弱,但只要像刚才那样打坏人的眼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保护她们离开这儿的。”摇了他几下,继续道:“这是妈妈求的第一件事,也许是最后一件事。”小丐看着她的眼睛,霍然站起,道:“我这就走!妈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们的。”她在微笑,但笑得不长。
  
  “你还想走!”白衣人突然站了起来。
  “秦血命,久违了。”洞口又现三人。
  秦血命转向洞口,见这三个青年,左边的肥胖,右边的长瘦,中间那个身材魁梧,脸形立刻扭曲。那肥胖的道:“好哩,大功一件!”倏然抢出,一掌探向秦血命。秦血命单爪架在胸前,正待抵挡,那长瘦者突然抢在了那肥胖者身前,亦是一般地出掌,掌速身法显然比肥胖者快得些许。但快中自有快中手,那身材魁梧的于瞬间又抢在了二人前头,而且避开了对方的一撩,一掌将他拍飞了出去。
  赤虹经天,秦血命撞在石壁上,复又落地,大口吐血。那长瘦者嘴一撇,道:“秦血命你不亏为江南七刃中最差劲的一个,我们大哥的‘浮屠金刚掌’连一招都挡不下。”那肥胖者道:“咦,二哥,他的眼睛好像受了伤,否则也不至于那么不经揍。”秦血命根本没听到对方为他找的理由,念了三声“少林绝技,浮屠金刚掌”后便断了气。
  
  美妇上前向三人行礼道:“多谢三位大人及时赶到,不然小女子便丧在这恶贼手里了。”那肥胖者叫瞿休鸣,摆了摆手,不置一礼,坐到一旁取出烟袋来“吞云吐雾”。那长瘦者叫曰卫大成,眯眼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身材魁梧者叫马宁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琼副先锋,张先锋呢?你的队伍呢?”美妇道:“中了伏击,全军覆没。拙夫……”忍不住啜泣几声,“也为国捐躯了。”马宁威道:“什么,全军覆没!琼副先锋,你可知道,全军覆没按律当斩。”卫大成道:“大哥,斩不斩还不是上面说了算。张先锋已经为国捐躯,琼副先锋又是女流之身,说几句好话,上面还是肯通融的。”靠到她身旁道,“只要我们三人帮你说说好话,保管你无性命之忧。”美妇忙退开一步,盈盈礼道:“如此有劳三位大人了。”卫大成上前一步道:“张先锋阵亡,琼副先锋往后的日子可是寂寞得很呐。”伸手捋了一下她的鬓发,“真是可怜。”听她道:“多谢成大人关心。”唱然道:“我卫大成对柔弱女子向来是很关心的,”在她腰间轻捏一把,“尤其是对琼副先锋你。”
  
  那边瞿休鸣呼一口烟道:“嗤,我看二哥你这几天才是寂寞难耐,急需关怀。”卫大成斜眼看他道:“三弟若没了这杆烟枪的关怀,看你能熬几天。二哥我自出征这几天以来,好歹也忍了月余。”瞿休鸣“霍”地站起,将烟袋在石壁上重重一击,砸下大片碎沫,烟袋也断成了两截:“老子今天开始和你比,看谁熬得久!”卫大成道:“三弟莫燥,我好歹已经熬了月余。”瞿休鸣道:“算我欠你的!”马宁威道:“好了好了,都别吵!这乌龙岭一带我们也探得不少,前军虽遭伏击,却也是好事。方腊得胜之后必然生骄,我们赶快回去通知童大人,及早进军。”美妇连忙阻道:“马大人,方腊已到了穷途末日的地步,小胜一场怎会生骄,还是小心一点。”卫大成“哟呵”一声道:“本大人对你如此关爱,你却只叫我大哥小心,怎的不关心我?真是忘恩负义。”又在她身上捏了一把。美妇知他故意曲解言辞,却没作声,瞿休鸣则立即干咳了一声。卫大成转向他道:“咳什么咳,就算我现在干了她,你也得苦熬一月才算赢!”
  
  小丐躲在边上,听他又是满口污言秽语,又是对他“妈妈”动手动脚的,早就愤恨难平了,只是见他们有三人,而马宁威刚才那一掌对他还颇具震慑,才强忍着没发作。只见马宁威向二人一招手,道:“走,速速回报童大人。”二人便跟着他出洞而去。
  小丐见三人走了,跑到美妇身边,第一句话便是:“妈妈,这些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美妇怔望洞外,叹道:“世界上好人和坏人哪里这么容易分得清楚。就说这次朝廷发兵南征,由我们水泊梁山的英雄好汉充当先驱。对方虽是反贼,可大多也是英雄好汉,如今却是互相残杀。”小丐眼睛眨巴,似懂非懂。
  她望着洞外,神色淡然而忧深,忽然一怔,卫大成突然又出现在了洞口。小丐在心中忧道:“这坏人又要来欺负我妈妈了。”只见卫大成笑嘻嘻地走到他“妈妈”面前,道:“我大哥要我来告诉琼副先锋,教你莫再回去,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我们三人回去只说你夫妇二人都战死在了这乌龙岭。”美妇心头一喜,几乎拜倒,道:“如此多谢三位大人了!”卫大成笑意更盛,道:“好歹我辛辛苦苦地跑回来通知你,你怎么连一点表示也没有。”她耳根微红,明知故问道:“不知大人……”卫大成一把将她抱住,嘴唇在她脸上纵横涂抹起来。她虽在推搡,却不敢过分用力,口中连道:“请大人自重,请大人自重……”卫大成哪里肯罢手,道:“本大人只和你亲热一阵,不会玷污了你。”她一听这话,果然不再推搡,由他双手在自己身上抚摸,只盼对方及早尽兴而去。
  
  小丐在一旁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见卫大成动作越来越大,蹲身捡一枚石块在手。正欲飞石击眼,但听洞口“嘿嘿”一声笑,吓得浑身一震,捏石块的手赶紧挪到背后,却见瞿休鸣进得洞来,幸好没发现他这一举动,只在卫大成肩上拍了两下,道:“我就知道你会耐不住性子。”
  卫大成松手,回身道:“你来做甚,坏我好事!”瞿休鸣大拇指朝后一指,以训斥的口气道:“大哥在下面好等,你却在此风流快活!”卫大成顿时不悦,脸色一沉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起我来了!”瞿休鸣道:“大哥叫我来催你,你赶违抗!”卫大成道:“大哥来叫,我便走。你来叫,我偏不走了!”两人好吵一阵,瞿休鸣恼羞成怒,霍一掌拍胸而去。卫大成道:“就凭你。”出掌相迎。两掌一触即离,两人同退数步。
  只见瞿休鸣钢拳一握,关节“格格”直响,突地直冲了过去。卫大成知他这一拳使的是少林绝技“四节印”的功夫,刚猛无比,当即闪在一旁。瞿休鸣这一拳便打了在石壁上,留下四个指尖大小的凹陷,自上而下数,第二个最深,第一个和第三个次之,第四个最浅,正是他拳上四个关节骨的印子。
  卫大成避过,随即一手探出,拇指贴于掌心,其余四指叉开,如一把钢铲撞他腰而去。瞿休鸣如何不知他这一手使的是少林绝技“金铲指”,贴壁一滚,移开数寸,面向外时余光正好可以看到斜下方四个指头插入石壁寸许,不禁骇然。
  卫大成笑然收手,正自得意,才发现美妇和小丐已抱着婴儿到了洞口,喝道:“别跑!”二人哪里敢停步,倒是三个婴儿被他这么一喝,齐声高“唱”起来。哪知就在二人各有一脚踏在洞外的瞬间,眼前突然又多了一人。
  
  小丐见这人约莫四十上下,一头灰白色的卷发,面色和蔼,心下略有好感。哪知他“妈妈”一见这人便即惊呼一声,将刚刚捡在手里的半段红绫投了过去,五枚金钩奔向他的面门。那人迅疾双钩在手,自面前横扫而过,月牙将红绫勾了开去,却听“啊”的一声惨呼,心头顿时一凛,猜是钩头划到了对方。见小丐已扑倒在他“妈妈”的身上,而他“妈妈”的脸上已是两道深深的血沟。正当惊愕,忽感侧面劲风袭袭,知是有人攻到,转过身时,只见四根铁杆子一般的指头正插向自己的面门,躲闪或举钩皆已不及。
  生死刹那间,瞿休鸣的巨掌握住了卫大成的手腕。卫大成叱道:“你今天怎么老坏我事!”瞿休鸣道:“他是我爹!”瞿钺嵘知道是儿子救了自己,却还是骂他道:“小畜生,做了朝廷的走狗,还有脸来见我!”卫大成“嘿嘿”一笑,收手一退。瞿休鸣道:“爹,识时务者为俊杰。方腊那反贼已是穷途末日,还是早早归附朝廷,也好保得性命。”瞿钺嵘道:“畜生,你若还懂点廉耻的话,就先将这人宰了。”卫大成横眉一轩道:“笑话!他是畜生,你又是谁?”瞿休鸣道:“恕孩儿难以从命。”瞿钺嵘气道:“好,你死不悔改,我亲自动手!”卫大成道:“究竟是谁死不悔改。”见对方双钩扑面而来,忙挥掌迎战,口中道:“江南七刃,刀枪剑戟爪钩镰,果然不俗!”
  
  小丐将他“妈妈”和三婴抱到墙边,看着她那张血脸,鼻涕眼泪一大把。只听美妇道:“孩子,你且慢慢听我说。江南七刃中,除了刚才那个欺负妈妈的‘铁爪狸猫’秦血命是个好色之徒,还有一个叫‘擎天屠镰’郑彪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之外,其余都是好人。眼前这人便是‘九天鹰钩’瞿钺嵘,若不是妈妈刚才先出手,他是不会失手划瞎妈妈眼睛的。妈妈现在已经不行了,你跟着这叔叔,求他把你和你那三个小妹妹收养下来。”小丐心里不乐意,道:“他们不是反贼么?”美妇道:“江南七刃中,除了郑彪还在方腊手下,其余六人因为和方腊发生矛盾,已经离开了义军。所以……”小丐连忙道:“我会听妈妈话的……妈妈,我知道我应该姓什么,我应该姓张。妈妈,妈妈……”小丐连呼几声,双手猛摇,见她没丝毫反应,知已死去,不禁放声大哭。
  
  瞿钺嵘和卫大成兀自酣斗,瞿休鸣不知该去帮谁,只好在一旁观战。听到小丐的痛哭声,心中好不烦恼,冲他喝道:“哭什么哭!”小丐立即不哭了,将久握在手、捏得已经生热的石块向瞿钺嵘掷去。瞿休鸣一拳挥出,将飞石打得弹在石壁上铿锵作响,瞪眼道:“你竟敢暗算我爹!”第二拳便向小丐挥去。
  剧斗中,瞿钺嵘余光瞄见二人,喝道:“莫伤那孩儿!”一分心,被卫大成四指插中臂膀,痛叫一声,鲜血直流。那边瞿休鸣听得父亲喊声,急忙收拳,转身去阻止卫大成。卫大成眼看已占上风,不久便可取胜,见瞿休鸣又来阻挠,急喝道:“你不要前途了!”一分心,反被瞿钺嵘双钩划破衣襟,同样鲜血流淌。
  瞿休鸣见二人再次斗成了平手,便不打算上助,又要去教训小丐。哪知此刻马宁威突然进得洞来,见二人斗得剧烈,认出了瞿钺嵘,当即就是一掌,拍向他的后背。听瞿休鸣呼道:“大哥,他是我爹!”仓促间只收回了五成掌力,还有五成尽数施在瞿钺嵘的脊背上。瞿钺嵘一口血箭喷在卫大成脸上,硬撑着没倒下。卫大成趁势四指插向他的胸膛,却被马宁威拦下,听他道:“看在三弟份上,算了!”眼珠子一转,指着墙边秦血命的尸体道,“大哥,你杀了‘铁爪狸猫’,他岂能放过你,‘六刃’岂会放过你!”瞿钺嵘顺他指向望去,悲自心生,化作了仇恨,喊道:“七弟,五哥为你报仇!”臂如翅展,双钩分奔马宁威的太阳穴。马宁威双手外架,将他的手腕牢牢握住。正要开口,却见对方身子一颤,脸形已然扭曲,目光下移,只见卫大成四指已自他腰间插入。
  
  瞿休鸣大叫一声“爹”,见瞿钺嵘已躺倒在地,怒目而视,忽然张臂扑向卫大成。卫大成虽然武功略高于他,但见到这等不要命的样子,也不免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地在后退。马宁威挡在二人之间,待瞿休鸣扑到,一掌击在他腹间,却没使上内力,仅仅是将他推倒在地。瞿休鸣爬起来之后还要冲上去和卫大成拼命,只听马宁威喝道:“你爹已经死了!”猛地一怔,又听他道,“我们兄弟三人多年的情分,何必为此伤了感情。”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木然一呆。马宁威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趁天还未亮,赶快回营。”向卫大成一招手,同时给了他一个脸色。卫大成知他已看破自己刚才是故意向瞿钺嵘道出秦血命的死情,引得他上来拼命,生怕瞿休鸣突然向他报仇,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二人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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