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嘉陵江韦驮造桥　

　　鲁班、鲁姜和韦驮，还专门去方丈室拜见了震古烁今的从谂大法师。他是禅宗六祖慧能大师的第四代传人，人称“赵州古佛”。从谂大师以其证悟渊深、年高德劭而享誉中国的南北禅林。禅师虽然道誉四布，并有燕赵二王的供养护法，但他的生活却十分朴素清贫。他经常是“裤无腰，褂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土榻床，破芦席，老榆木枕全无被”。
　　从谂法师见了韦驮，立即起身施礼，口颂：“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鲁班和鲁姜都感到非常奇怪，从谂法师何以如此敬重韦驮？
　　临别的时候，从谂法神送给韦驮四句偈语：“千年奇缘，对面夫妻；菩萨救世，护法相随。”
　　韦驮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请问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啊？”
　　从谂法师笑而不语。
　　鲁班、鲁姜和韦驮走出柏林禅寺，走上了赵州桥。韦驮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站在桥头上望着滚滚奔流的洨河水，陷入了沉思。
　　鲁姜调皮地问道：“韦驮，你是不是在琢磨‘千年奇缘，对面夫妻’呀？”
　　韦驮摇了摇头，说：“我出生在峨眉山下，从小就过着苦日子。自从父母相继去世，我便离家出走，四海漂泊，空有一身武功，却没有用武之地。自从遇到师父，教会我谋生的手艺。望着洨河水，不禁想起了家乡的嘉陵江。”
　　鲁姜说：“我听说过嘉陵江，美的不得了！”
　　韦驮说：“是啊，嘉陵江很美！可是我家乡的嘉陵江，江面宽阔，水急浪大，常常有渡江者不幸落水丧命。还在我小的时候，就梦想着有一天，靠自己的手艺，在江面上架一座桥，方便两岸的乡亲。”
　　鲁姜说：“我们一块去吧！”
　　韦驮说：“峨眉山离这里很远很远，要走很长的路。你跟师父又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就不麻烦你们了。师父已经教会我那么多手艺，造一座桥我还是能够应付下来的。”
　　鲁班点点头，说：“徒弟学成手艺，不能老是依靠师父当拐杖。只有自己发奋去闯荡，才能成为一名高手。韦驮啊，师父赞赏你的想法！”
　　韦驮得到鲁班的鼓励，更加坚定了回峨眉山架桥的信念。临别之时，师徒二人恋恋不舍，鲁姜更是偷偷地哭了好几次。
　　星移斗转，光阴荏苒。韦驮日夜兼程，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有诗云：峨眉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游子朝朝暮暮情。行人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心地善良的韦驮，独自站在嘉陵江畔，望着奔腾的江水，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当初在赵州的时候，韦驮虽然学会了造桥的技术，却没有学到“赶石下山”的功夫。他必须先去挣钱买石料，才能把桥建起来。从此，韦驮每天拼命地打工干活，积攒银两，希望早日实现在嘉陵江上架桥的愿望。
　　这一天，峨眉山下来了一位美丽的少女，兴致勃勃地乘坐着嘉陵江上的摆渡船，向对岸驶去。她看到江水汹涌，船在水中颠簸得很厉害。渡船的百姓都面有惧色，无不为过江而发愁。
　　少女不禁向老梢公问道：“老人家，嘉陵江水流湍急，浪势险恶。你们要是能在江上架起一座桥，那岂不是既方便又安全？”
　　老梢公说：“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多少年来，乡民们何尝不想在嘉陵江上架一座啊！可是请了多少能工巧匠，一看这水急浪高的江水，他们就都摇摇头走了。”
　　少女又问：“难道就真的没人敢来造桥？”
　　老梢公说：“听说最近倒是来一位青年师傅，发誓要在这里架一座石桥。可俗话说得好，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嘉陵江上造一座石桥，又谈何容易？小伙子因为没钱买石料，他每天都出去给人家打短工。唉，这要干到啥时候，才能挣够买石料的钱啊！”
　　少女说道：“老人家，造桥乃是为民造福的好事，何不化缘造桥？”
　　老梢公感叹地说：“乡亲们穷，吃穿都成问题，哪里还拿得出钱？那些富贵人家倒是有钱，可哪一个又舍得往外掏银两啊？”
　　少女说：“我倒有一个化缘造桥的办法！”
　　老梢公将信将疑地问道：“姑娘，那么多高人都没琢磨出好办法，你一个小姑娘家，能有什么好主意？”
　　少女笑着说：“老人家就别问了，到时候借你的渡船用一用，没问题吧？”
　　老梢公连忙说：“只要真能化缘造船，别说是借，就是白要这条船，我也肯给你！”
　　少女说：“好吧，一言为定！”
　　渡船到了岸边，少女上岸轻盈地走了。老梢公权当少女跟他开了个玩笑，也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天，嘉陵江畔方圆百里，贴出了内容相同的告示：三月十三日，有一位美丽的少女站在嘉陵江的渡船上，谁能用银锭击中她，就可以娶她为妻。
　　告示一贴出去，立时轰动了乡里。
　　街坊四邻看韦驮是个光棍汉，便好心地跑来告诉他，叫他也去碰碰运气。可是这么离奇的事，韦驮却并不以为然，只是咧嘴笑一笑而已。他一心扑在造桥上，哪里顾得上这些闲事儿？
　　到了三月十三日这一天，当地人几乎都拥往嘉陵江边看热闹，那真是人山人海，把江岸挤得水泄不通。这时候，只见江面上远远地驶来一条船，船头上亭亭玉立着一位少女，生得花容月貌，光彩照人。她手里拿着一支桂枝，满江飘着花香。嘉陵江两岸的人们，都被美艳绝伦的少女惊呆了。几乎谁也不相信，人世间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那一条渡船横于江心，雍容华贵的少女大大方方地站在船头上，任凭两岸的人们倾心瞻仰。一时间，那些豪商巨贾、纨绔子弟、花花太岁们，迫不及待地掏出银锭朝少女掷去。眼见得一个个银锭飞落在船上，非但没有一个人能投中少女的身体，甚至连少女的衣裳都碰不到。那些好色之徒，越是投不中，越是心急如焚。老梢公眼睁睁地看着一锭锭银子落在船上，高兴得合不拢嘴巴，由不得唱起了渔歌：
　　
　　江面漂来打鱼船
　　不撒渔网光钓钱
　　雪花银锭船头落
　　只为造桥来化缘
　　
　　有钱人家都来嘉陵江边瞧热闹，韦驮转了大半天也没人雇佣他，只得往回家的路上走。韦驮经过江边的时候，本不想去看热闹，可是那随风飘来的渔歌引起了他的兴趣。此时他才明白，那位少女原来是为了造船而募化银两，禁不住油然起敬。
　　韦驮挤到嘉陵江边举目望去，想看一看那位一心向善的少女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儿。这一看不打紧，顿时瞧傻了眼。他对船头上那位美若天仙的少女，不知不觉地生出一片爱慕之心。韦驮下意识地摸摸衣袋，里面空空如也。不料想，韦驮这个小动作，恰恰被他身旁的一位老人看到了。
　　老人似乎看穿了韦驮的心思，不禁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只要真心爱这位少女，我保证你能扔中她。”
　　韦驮尴尬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人又说道：“你怕我骗你？”
　　韦驮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嗫嗫嚅嚅地说：“老人家，谢谢你！我是个穷石匠，哪来的银两啊！”
　　老人忙从自己的囊中取出一锭子，说：“小伙子，我看你是个老实巴脚的人，打心眼愿意成全你。这锭银子是我送给你的，你只管拿去投她。”
　　韦驮连连摇手说：“我与你无亲无故，素不来往，怎么好收取你的银子？”
　　老人替韦驮着急地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伙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韦驮还是摇摇头，说：“老人家，谢谢你的好意！”
　　老人一把抓过韦驮的手，硬是把那锭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说：“这锭银子算我借给你的。再不赶紧投，她可就走啦！”
　　韦驮被老人的一番好意感动了，他犹犹豫豫地接过银锭，狠了狠心，便顺着老人的手势，把那锭银子朝少女掷去。果然如老人所说，那锭银子不偏不倚，正好投在少女的怀里。那位少女大吃一惊，定睛一看，竟然是吕洞宾在跟自己开玩笑。
　　原来，这位少女是观音菩萨，她云游峨眉山，看到嘉陵江水汹涌澎湃，给两岸百姓带来了不便，一时动了慈悲之心，就变成少女准备化缘造桥。不想吕洞宾为报在赵州桥头的“一箭之仇”，竟跟她开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玩笑，真是叫她哭笑不得。然而，观音菩萨贴出的告示上，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能用银锭击中她，就可以娶她为妻。既已有言在先，实在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赖账。她只得走下渡船，来到韦驮的面前。此时此刻，韦驮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高兴得简直欣喜若狂。